雨过天晴出彩虹

黄莺

一

“杨明，快来帮我掰过乔羽！”孙志昕喊我。

“杨明行吗？看他瘦得跟猫似的。乔羽要不了10秒钟就能将他掰倒。”余哲在一旁嬉皮笑脸地说道，旁边的同学也跟着一起起哄。乔羽算是班级很有力气的，一般人很难赢他。孙志昕着急了，病急乱投医，一下抓到了我。我微微一笑，坐下，握手，用力，不到1分钟，乔羽就败下阵来。孙志昕惊喜，同学惊呼，余哲哑然。

其实我之所以能赢乔羽，是因为平时休息时常去道馆练跆拳道。但我对这事从不提起，就连好友孙志昕都不知道。因此才会引起大家的惊呼。

“乔羽，你起来，我来试试。”余哲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我冷笑着将自己坚实厚重的手握住了他略显消瘦的手。他嘴上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我沉着冷静地迎着他的目光，手上却使出了比跟乔羽掰手腕时更猛的力气。余哲的微笑瞬间变得僵硬，额头的汗慢慢渗出来，他的手渐渐向一边倾斜，我再一使劲，重重地将他的手掌压在我的掌下。周围一阵唏嘘，余哲如斗败的公鸡。而我面不改色心不跳，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开。

小样，敢小看我，知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余哲，我们的班长。学习优秀，成绩班级第一，老师宠爱，学生崇拜，是人见人爱的万人迷。但我却掐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他，总觉得他干什么都跟泥沼中的白天鹅一样张扬，自以为是。就像刚才和乔羽掰手腕，本来自己的能力不及乔羽，但却猪鼻子插大葱，愣装大瓣蒜。余哲呀余哲，学习上你是一哥，但在掰手腕上，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八哥。哼！这回你可糗大了。

二

因为英语平时学得很糟糕，妈妈大为恼火。她许下诺言：如果我的英语能在月考测试中取得好成绩，她就豁出去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最好的道服。我先前的道服已很破旧，早就想换一套新的了，如今这个愿望马上就要达成，我高兴得简直要跳了起来。

我一改往日的懒散，收起心来。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勤练习题，没事就追着英语老师问这问那。功夫不负有心人，月考测试我的英语几乎得了满分。第一名非我莫属。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此事却由此引起了轩然大波。

“怎么会是杨明呢？他的英语一直不及格。”英语一向第一的余哲满脑子疑问，一百二十个不相信。

“最近杨明特别用功用心，考第一也是可能的。”英语老师肯定地说。余哲满脸狐疑地拿着我的卷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贴着他同桌的耳朵一阵嘀咕。于是不到一上午的功夫，差不多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我为什么英语得第一，那是作弊得来的。而我却被蒙在鼓里。直到孙志昕气喘吁吁地跑来质问我，我才如梦方醒。这无异于晴天霹雳，顿时血往上冲，气往上涌，手指捏得嘎巴嘎巴响，转身怒不可遏地就去找余哲。

“喂，别那么找茬好不好？莫名其妙！”他说，“我可犯不着给你说三道四。就算是阴差阳错弄了个第一，也别得意忘形成吗？”他面目索然，末了还用手轻推了我一把。真是岂有此理，造谣不说，还强词夺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个直拳就狠狠地奔向他的嘴巴。他一愣神的工夫，人已经趔趔趄趄地倒下了，脑袋不巧撞在了墙上。“咚”的一声，鼻血喷涌而出，白衬衫上立刻梅花朵朵。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惊奇地看着我。我也傻了，自从练跆拳道以来，这是第一次打人，但没想到会打成这样。

“哼！你这是自作自受。”我心里忐忑得要命，但表面却装得很镇定，扔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留下他一个人坐在那发呆。《水浒传》不白看，鲁智深那招正好派上了用场。

三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学校。昨晚一宿没睡好觉，总担心这小子会向老师告状，总是在道不道歉这个问题上纠结。正当我在走廊里值日时，就见余哲背着书包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见他这幅模样，原本道歉的想法一扫而光。有什么了不起的，活该！打的就是你！余哲没有向老师告状，但自此后我们便互不理睬。这有什么的，那么多同学，非得一定要和你交往吗？可没想到，没多长时间我就成了“孤家寡人”。

一天孙志昕告诉我：班级老实木讷的张硕退学了。说是因为在校经常挨打，还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实在挺不过去，只好退学了。老班为此大为震怒，要严查此事。而我平时跟张硕很少来往，偶尔只是见面说一两句话而已，因此觉得这件事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所以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但事情却没这么简单。

“孙志昕，把你的语文笔记借我一下。”我向正在记笔记的孙志昕喊道。

“我落家了，你找别人借吧。”他冷冷地说。明明笔记就在他手中，却非说不在，这小子今天哪根神经搭错了？正在疑惑时，老班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听说你练过跆拳道？”老班沉着脸。我点头。

“你以前是不是打过余哲？”他接着问。奇怪，老班怎么会知道？我练跆拳道班级没人知道。难道是余哲？哦，我差点忘记，余哲曾炫耀地在同学面前说过他小时候练过几天跆拳道，难不成那次我打他时，他认出了我使的是直拳。Oh,my god！我心里一阵翻腾。

“是不是还打过张硕？”老班步步紧逼。我瞠目结舌。

…………

从老班办公室出来，我疑问重重。无意间就见余哲向老班办公室走来，见我出来，他就挺起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了老班的办公室。不经意间，我发现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我顿时明白，一定是他恶人先告状，诬陷我打张硕。这小子太可恶了！边走边想就到了班级门口，就听到同学们议论纷纷：“听说他练过跆拳道，还经常打人，连余哲都被打过呢？更何况张硕！看来这样的人，咱们还是敬而远之吧……”走进班级，同学们的议论戛然而止，但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孙志昕见我也是爱理不理的，大家都像躲避传染病患者一样对我避而远之。瞬间，我就被大家“封杀”了。

四

我变得沉默了，默默上课，默默回家。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是再痛打一次余哲，还是在大家面前表明自己的清白？但无论是哪种，都令我无比心烦。我不想向任何人解释，不想理任何人。强烈的自尊心使我不肯轻易低头，我把自己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作茧自缚。要不是那天在公交车上遇到余哲，我想我这只蚕蛾可能会被活活憋死。

那天下着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路上的行人很少，大部分出门的人都选择了公交车。当时我们在去往学校的公交车上相遇了。车里人很多，挤得动弹不得。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余哲，他也注意到了我。我们正好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冷冷的，而我的目光也很凛冽。他死死地瞪着我，我亦不退缩，大有挣个鱼死网破之意。但看着看着，我的心竟然犹豫了，这样做有意义吗？谁对谁错，谁输谁赢，真的那么重要吗？就像这阴霾的天气，永远这样阴沉吗？它能阻止太阳的脚步吗？这样想着，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释然的情感，禁锢的心慢慢地打开，看他的眼神已不再凛冽，变得柔和了，我突然微笑着大声向他喊道：“嗨，哥们，真巧！”我的胸中顿时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冲过，舒服极了，从来没有过的舒畅，犹如炎热的夏季吃了一口冰激凌一样爽。再看余哲，他瞅我的眼神瞬间黯然失色，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的表情却十分尴尬。

公交车在雨中急行着，到学校时，雨已经停了，天空变得湛蓝湛蓝的，下车的人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刺眼的光。抬头一看，一道彩虹赫然屹立天边，五颜六色，我不禁对余哲笑着说：“天空出彩虹了，真好！”他的脸不知为什么红红的，嘴里嘟囔了一声：“嗯。”尽管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可我还是听到了。

五

没过几天张硕来上学了，老班把他安排在我的前座，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咱班同学以后要时刻警惕校外人员向我们勒索钱财。如果发现，要及时、勇敢地告诉老班和家长……”末了她充满歉意地向我点点头，我报以“无所谓”的微笑。

“这段时间张硕落下了很多功课，咱班同学谁能帮助补补？”她征询地看着大家。

“老班，我来吧。我离他最近，补起功课也方便。”我高高地举起手。全班哗然，余哲的脸成了“红富士”。

下课了，同学们纷纷来慰问张硕。顺便调侃地对我说：“这回你的责任可大了，张硕如果再退学，就为你是问。”我呵呵笑道：“一定一定。”

“让我和你一起帮张硕补习功课吧。”余哲走了过来，惭愧地说。孙志昕也凑了上来，不好意思地递来一张纸条，相约放学后麦当劳见面。我说：“叫上余哲吧。”

麦当劳里我们仨坐在了一起。

孙志昕：“其实我应该向你道歉，不该偏听偏信。”

余哲：“都怪我太自私狭隘，没有真凭实据就到处乱说。”

我：“我也有错，对朋友和同学不够坦诚，太意气用事，不假思索地就去打人。”我们仨把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

我很快又融入了集体，还与余哲成为了好朋友。因为这段经历，让我赢得了更多同学的尊敬和友谊。同时也让我深深懂得了，青春的岁月里有风，有雨，还有阳光。而且我坚信风雨过后，天空一定会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