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种菜 婆婆耕耘

罗英

5年前搬到乡下居住，是为了给狗狗找一个安居之所，没想过要种菜，当然我们根本也不会种菜。所谓乡下，受益于城乡统筹协调，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乡下了，距离城市中心车程仅十来分钟，早在若干年前就被打造成了一个4A级的旅游景区，成为这个休闲城市最具代表性的农家乐聚集地之一。这乡下的四周包围着越来越多的小区高楼、变电站、学校、医院、超市等具有典型城市特征的建筑；高铁的支架已经延伸到了乡村的中心；本地的农户大多把自家的房子租给外来人，或开农家乐经营，或当做休闲别墅。农民已经和城市人几乎没有多大的区别了，拿工资或者房屋的租金过着城市样的生活，原本的菜地一点点消失，大多数变成了景区的梅林、荷塘、菊园。总之说来，这里已经是个景区，或者说是个展现城乡统筹、推进城乡一体化成果的展示区，其观赏的意义大过本质存在的意义。

虽然城市化的进程很成功，也很快，但是，这里仍然残存了乡村的一点气息，那就是在观赏植物掩盖下的乡间地头零星的菜地。经营菜地的清一色都是年龄偏大的乡人，或许前半生和土地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看见闲置的地就手痒。小小的一块地，总是被归置得很齐整，各类菜式点缀得有条有理，特别到了瓜菜丰收的季节，看起来那叫一个爽心悦目。公公、婆婆初来乡下时，只是对这些小菜地表示了非常的感叹，尝试向种菜的婆婆、爷爷们买一点田间地头新鲜的蔬菜。第二年再来乡下居住，我婆婆就发挥了她居家生活能手的本领，带领家中保姆，四处提回来泥土，在家中前面小院，紧靠一侧围栏打造出狭长的一溜小菜地，细细地翻土，埋上若干的狗粪，又找左邻右舍要来各种瓜果秧苗种下。家中无用废置的各色花盆也都被她利用上，全部种了菜，一圈摆放在小菜地周围，像特意做的装饰。这一溜悄悄滋生出来的小菜地，初时真没被我看上眼，想着公公、婆婆在家无事找点事情打发时日罢了。此前也从来没有在家中亲眼看见过种下的任何蔬菜瓜果有过收成，因此没有任何期望值存在。谁成想，在我婆婆的精心护佑下，或许是土质也好，没有打一点点的农药什么的，这小菜地当年就取得了累累硕果，叶满架，瓜满藤，赏心悦目让小院变得生意盎然；黄瓜、丝瓜、苦瓜、辣椒、南瓜结得不亦乐乎，就连被我婆婆误当冬瓜种下的葫芦，也狂结N个小葫芦，很乖地挂在藤上。丰收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看什么花又开了，什么果又结了。

吃完那批瓜菜，已近秋季，公公、婆婆要回老家过冬。临走，婆婆把小菜地的叶子杂草清了个干干净净，又种下一地的青菜，这一地青菜成为后来数月我每天吃不厌的一道菜。吃完青菜，已近冬天，无菜可种，也无人种菜了，小菜地荒在那里，成了院子里碍眼之物。丈夫说要让人把土全部铲走，我不置可否，因我也不知道这片土能用来做什么。不过说归说，一直没有动手，于是小菜地就一直搁置在那里，杂草丛生。

翻年过后，入春了。偶有周末，我爸爸、妈妈来乡下看我们，我妈妈突然看见那小菜地，或许是想着上年丰收的盛景，突然宣布她要帮我们种菜。我很疑惑，从小印象中，我妈妈就是属于工作狂型的人物，开会、写文件、做报告是她的擅长，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她种菜呢。对我的疑惑，我妈妈嗤之以鼻，郑重地告诉我，当年在“五七”干校，她种过很多菜，对种菜她非常在行。种就种吧，反正不靠这菜吃饭，反正乡下种点菜有这个现成的条件，就当老两口退休后锻炼身体吧。

4个老年人，围坐在小院简陋的棚子下，兴致勃勃地打着以扑克牌计数的麻将，谈论着小菜地的收成，这是我百看不厌的画面。当然，我妈妈拒绝承认她种菜无方，反正，小菜地里现在的每一株菜都是她种下的，尽管是我婆婆在耕耘；而我婆婆呢，也是一个大度的人，说全靠我妈妈选的种子好；我的爸爸和公公，典型的附和型，没意见可发表，叫做什么就做，对双方都表示赞同和赞美。想来，不管是妈妈种菜，还是婆婆耕耘，最后都有好吃的蔬菜入口。能亲眼看见4个年龄加起来将近300岁的老人，共同经营了一片充满生机的土地，虽然小，仍然感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