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苏小小被动记

郑周明

我在杭州的朋友告诉我一件事。他是个游荡迷，喜欢逛街，不是一般地逛，是毫发具现地逛，他把杭州大大小小的景观都记在心里，不用纸笔，也不需要电脑帮助，但凡有点什么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苏堤春晓的石碑上掉了漆，花港观鱼多了条日本锦鲤，湖滨路上夹竹桃被剪了枝，这些他都知道。他不是福尔摩斯，他也不爱穿黑色风衣，他没有放大镜，也不戴眼镜。他爱这个城市，仅此而已。

最近他总是神神秘秘地对我夸赞本地人有情有义，我奇怪他怎么有了这看法，他忍不住告诉了我缘由。他跟我说，他发现西湖边有些墓碑被动过了。我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确定我很安全，让他说下去。西湖边的墓碑多了点东西，正面看不到，去背面仔细看，蹲下来看，就找到了，有一行小字，特别小。这次得拿放大镜了。

他原话意思是说，一想到百年后只能火葬，不能葬在漂亮的西湖边，想想就让人沮丧，让人难过，让人嫉妒。有人不干，要享受和那些名人一样的待遇，但自己做不到。那怎么办，互帮互助。他们成立了一个“不睡西湖不罢休合作社”，专门帮助去世的人完成这个心愿。你可以把自己的盒子偷偷塞进苏小小的墓、武松的墓、岳飞的墓、于谦的墓、散原老人的墓……只要你愿意，塞“三潭印月”那三个小柱子里也可以啊，不过得低于水面封蜡进去。主要就是有个大缺点，你睡进去了，可不能共享那个墓碑啊，会被人发现，大事不妙。怎么办呢？那就刻行小字在人家碑后头，看不见，注意不到，只能两三句，就说我爱睡这里，理由很充分。

我哑然失笑，笑朋友骗人，太胡闹了嘛，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妙招。“我也要参加，还有哪个名人位子有空？”“苏小小。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他们派人来笼络我啦，说苏小小墓还有最后一个位子，在最上面正中间，最好的位子。”的确不错的位置，视野不错。

我有点不信。不过，我要抽空专门去白堤那里转转，天方破晓时候去，也要等鸡叫三声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