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乐才是“中国好声音”
2012-06-11何映宇
何映宇
民乐音乐会现场。
十年,甘苦自知。
11月23日下午,第五届TMSK刘天华奖中国民乐室内乐作品比赛落下帷幕,来自上海音乐学院的朱世瑞以一曲《水想II》摘得头筹。
在现场,两位上海音乐学院的研究生现场演绎得奖作品,一架古筝、一把二胡,云天水海,气象万千,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绝响萦绕,真情永在
“这个奖的设立和我的好朋友张弘毅先生当然有很大的关系,”TMSK刘天华奖主办单位之一透明工房负责人张毅先生对本刊记者说。
2006年5月11日,琉璃工房TMSK新民乐团音乐总监、刘天华奖发起人之一张弘毅先生因心脏病去世,享年56岁。
说起张弘毅这个名字你可能感到陌生,可是说到《玉卿嫂》(张毅导演)、《妈妈再爱我一次》、《悲情城市》这样一些台湾电影史上重量级的电影,电影配乐都出自他手,你的脑海中是否会回响起那些熟悉的旋律?
这位四次荣获台湾金马奖最佳电影音乐奖的著名音乐人对于民乐也情有独钟,他担任TMSK新民乐团音乐总监后,致力于创作具有中国风骨的新民乐作品,还将自己的代表作——《玉卿嫂》电影音乐——重新创作为民乐的室内乐。
TMSK新民乐团团长吴坚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张弘毅的情景:“他给我们的印象是神秘而又高深莫测。不久,张老师睿智的语言、深厚的音乐功力,对世事的清晰洞察以及对人生的独特领悟使我们这些后生晚辈深深折服。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和张老师把酒畅饮,促膝深谈,聊音乐、谈人生,度过了许多快乐和难忘的时光。”
张毅最后一次在工作室见到张弘毅时,张弘毅显得非常疲惫和劳累,当时张毅隐隐感到有些担忧,但也只是劝了他几句“不要太强求,到了差不多的程度,就可以放了”就离开了他,张毅没有想到,这一走就是永别,再见面的时候,张弘毅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工作室了。
好友去世令张毅、杨惠珊夫妇悲痛不已,同时,他们也决定,继承好友的遗志,继续主办TMSK刘天华奖,让绝响萦绕,让真情永在。这样,一晃,又6年过去了。
回首这甘苦自知的十年,张毅也很感慨:“当然碰到很多困难,最大的,我想可能还是人力上的缺乏。现在负责这一奖项具体工作的是上海琉璃艺术博物馆馆长唐斯复女士,她现在年事渐长,以后还是要看这个团队工作的成熟度。”
让世界听到“中国的声音”
张毅和杨惠珊,著名的琉璃工房夫妻档掌门人,琉璃做了20多年,民乐推广了10年,其目的,都是为了传承和发扬中国传统文化。
张毅偏爱二胡、唢呐:“我的经验还是来自电影,胡金铨《龙门客栈》中,唢呐所衬托出的电影风格之强烈让人印象非常深刻。我对胡金铨在电影语言和音乐语言上的定位,都非常佩服。”
“我们在合作电影音乐的过程中发现,张弘毅写的带有民乐元素的曲子,和演奏的音乐家之间,常常会存在深深的隔阂。可是呢,一旦克服了这种隔阂,就会呈现非常精彩的效果。就像希腊电影大师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音乐,其中所使用的具有民族风味的乐器,你一听到那忧伤的手风琴,就会被它深深打动,那种震撼是很强烈的。听到这样的音乐,回过头来我们就会问:那么我们在情感叙述和传递的过程中,民族音乐和乐器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张毅说。
张毅注意到,评弹在上海剧场里几乎已经绝迹,他记得他们夫妇刚到上海的时候,新民乐已经沦落到背景音乐的地步,其重要性完全被忽略。当他看到这些情况的时候,他想,我们是应该做些什么了。“所以唐斯复女士和我们谈起此事时,我们都感觉,如果今天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有个外国的游客到这里,想要聆听欣赏属于这座城市或者这个民族的声音,你会发现,没有一种体面的方式可以提供。所以我们觉得,这个舞台不能永远演一样的曲目,新的曲目在哪?我想这是设立这样一个奖非常重要的动机。”
2002年的冬天,第一届TMSK刘天华奖新闻发布会在一家餐厅内举行。一开始,当唐斯复告诉评委会主任吴祖强先生发布会要在餐厅举办时,吴祖强有点迟疑,全国性的民乐奖项,当然应该在音乐厅或剧场举办发布会才合适啊。餐厅?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可是一打听,他才知道,这不是一家普通餐厅,而是台湾著名艺术家张毅、杨惠珊夫妇开的,他们不仅在电影方面卓有成就,之后创办琉璃工房更是名满天下。他们在餐厅中搭建小舞台,表演民乐、昆曲、评弹,让世界各地到来的游客听到“中国的声音”。吴祖强钦佩他们的勇气和传承中国传统文化的决心,心中这个结才豁然打开。
近年来,民乐的发展可以说很不平衡,一方面,练二胡琵琶这样的民族器乐去考级的学生可不是个小数目,另一方面,民乐市场却持续低迷。吴祖强也很感慨:“观众对民族音乐很是冷漠。迫使演奏人员纷纷从音乐厅转入遍布社会生活中的餐饮娱乐场所,争取演奏机会。而且,演出缺乏新作品,演奏员只能反复演奏驾轻就熟的老曲子,民乐传播又陷入新的困境。”
拉近民乐与群众的距离
要让传统的民乐焕发出新春,又谈何容易。首先一点,民乐的传统,单打独斗居多,张毅也承认,民乐的乐器整合之后,能否让民乐感动更多的人,这是更大的挑战。
另一方面,如何兼顾大众趣味和学术严肃性也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题,一开始的几届揭晓之后,关于得奖作品动不动听的争论就不绝于耳。张毅说:“我们在评审的过程中,会要求作品比较具有逻辑性,以体现这一奖项的客观、公平,吴祖强先生在组办这个赛事的评审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会向这个方向靠近。但是,我们觉得,如果这个奖评出的作品,它们和大众的互动越来越少,我想它的意义和生命力就会减低,所以我们也在努力做调整。但是评审方面,他们的思维确实比较学院化,正如这届评审委员会执行主任郭文景先生所说的,学院化的音乐会让你的听觉经验得到扩展。但我们作为主办方,更关切的是,如何让评审出来的音乐能够为更多的听众所喜爱,能够自己生存,而不是被动地被人为推动。这是个两难的事情。既然要求逻辑性的思考,那一定是学院性的,可是如果你要求它們有更强的生命力,能够更接近群众,两者之间的确会有一些矛盾。”
张毅又举了安哲罗普洛斯的例子:“我对希腊音乐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了解,可是因为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我听到了安哲的御用女作曲家艾莲妮·卡兰德若(Eleni Karaindrou)所做的天籁般的音乐,我觉得她在民族性和可听性上所做的尝试非常成功,你可以感受得到,她的音乐可以和听众交流。像安哲特别著名的《亚历山大大帝》,卡兰德若用的乐器我从来没听过,后来有人告诉我那是希腊特有的。她将希腊民间乐器和各种现代管弦乐器融合出一种独特的古老而近乎神秘的声音,我觉得这都是很好的借鉴模式,对于推动民族音乐走向世界都有重要的帮助。”
电影出身的张毅、杨惠珊夫妇当然不可能满足于刘天华奖只在小众范围内传播,《中国好声音》在这个夏天火热一夏的情景也让他们思考民乐发展的未来之路:“《中国好声音》这样获得巨大成功的节目,是不是有借鉴的可能?”张毅倒不觉得学习《中国好声音》就是商业化,他觉得将商业与音乐对立起来显然不可取,终极目标只要是推动民乐的发展,手段都可以探讨。
他们旗下的数位动画工作室,正紧锣密鼓地制作以杨德昌《追风》故事为基础的动画片,以完成杨德昌先生的遗愿。同时,他们也会努力将民乐运用到电影方面去,“假如大众传播媒体是现在最重要的讯息传递方式,那么我想这些转变是必然的。”张毅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