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着点读书
2012-05-14赵畅
赵畅
有人说,人类当下正处于极具竞争时代,生活常态是紧张、急迫、匆忙。令人措手不及、眼花缭乱的种种变化,使包括阅读在内的精神生活,也愈加趋向“速度化”了。
比如,如今国人在读书上,就确乎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急躁表现。一些人读书求快,希望用尽量少的时间把尽量多的信息吞到肚子里去,恨不能一口气读很多书,什么书都想在最短时间内读完。可如此读书效果并不好,要么仅仅记住了几个故事情节,再就是对深刻观点一知半解,甚或读过以后什么都记不得了。
如今一些学校在教学生进行快阅读。事实上,对多数人来讲,所谓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绝对是难为之事。怕只有稀罕的名家、大师方能做到。而即便是名家、大师,也不见得都用一目十行之法读书,反倒总会放慢速度,以静心、凝神之功去读书,乃至背书。章太炎对所读之书,很多内容都可以背诵出来,有人以经书考他,他如数家珍,连哪一句出自哪本书哪一页都丝毫不差;茅盾会背《红楼梦》,郑振铎点回目,茅盾随点随背,背功可谓了得。钱钟书早先曾读过一本外国文学批评史著作,若干年后,有人随便挑出几段让他背,没想到钱钟书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十分流利地背了出来。他们的背功哪里来?除了有好记性,还不全仗慢阅读?看到名家、大师满腹经纶、口若悬河,千万别以为是一目十行的产物。那厚厚的一本本书,怎个“一目十行”就能搞定?
自然,会有人说,犯不上背书,到时查查不就行了。或许,一些东西可以不背,只要了解大概就行,就算什么没记住也无大碍。但有些东西非背不可。毕竟,背过的东西,才是细嚼慢咽的东西,才是真正转化为自我的东西。这些属于自我的东西多了,便叫有学问,或有大学问。冯友兰晚年失明以后,完全以口授方式“吐”出其所学,继续完成了《中国哲学史新编》,他自己戏称这叫“反刍”;陈寅恪55岁时失明,在以后20多年的学术生涯中,一直凭满腹经纶传业授课、口述著书立说,“反刍”同样斐然。想想,假若他们肚里空空,没有曾经慢阅读的积累,怎能臻于这般境界。
慢阅读,悠着点阅读,细细地去阅读一本好书,既能享受阅读的愉悦和乐趣,更能真切地走入书中,和书里的人物、思想对话,将学问尽藏于胸,而不是隔着挺老远,匆匆打个招呼即刻离去。有些学人读书,读到精彩处,往往情不自禁地会喊出声来:“这是我的思想,这是我想说的,被他偷去了!”这样的读书,是真读进去了。但这需要慢,而绝非快。
倡导悠着点读书,没有一概排斥快读书的意思。事实上,对于有些休闲类的图书,信手翻翻,草草一阅,未尝不可,甚或必然,无需为其多用宝贵时光。但对于经典书籍,则非慢读、精读不可。须知,越经典之书越耐读,且可以在不同时段读出不同的味道与感受。像鲁迅的经典之书,就值得细细咀嚼,越慢读、精读,越给人以新的启迪,新的教益。而如此悠着点读书,何乐而不为?
责任编辑:戚本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