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稿三昧

一作家写小说一篇，讽刺一高级长官，投送一杂志。

编辑约见，说：“小说极好，可发表；但讽刺对象级别太高，影响不好，是否可以改成职别低一级官员，如局处长？”

作家同意改写，稿成后又送杂志。

编辑主任约见，说：“小说极好，但讽刺对象仍嫌太高，只可讽刺一下科级以下的小官。”

作家同意改写，稿成后又送杂志。

总编辑约见，说：“小说极好，但讽刺不如改成歌颂，显得光亮些，可起鼓舞读者的作用，改好后即可交编辑发表。”

作家将所讽刺的科长写得极其美好。稿成后径交编辑。

编辑说：“歌颂一个科长，意义不大，不如歌颂级别较高的官员。”

作家将歌颂对象改成局处级官员，稿成后又送编辑部。

编辑主任、总编辑同时约见，都说：“与其歌颂一个局处级官员，不如歌颂一个更高级的长官。”

作家遵照修改，稿子遂获发表。所写的对象如初稿，只是将讽刺改成了歌颂。

【选自何满子著《见闻偶拾》百花文艺出版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