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乖乖回家
2012-05-14思婧
思婧
故事简介:她一个受人唾弃的私生女能嫁入豪门是何等的荣耀,可她竟离家出走去做服务生,结果遭人轻薄了吧,幸亏从天而降一个雷锋哥哥,满心疑惑间,却听那人说,我是你妹妹的男朋友。好吧,她就知道,幸福从来都不是属于她的,于是她躲在角落默默地仰望,可是,为什么当她嫁给了别人,他却跑来向她告白,说他爱她,说哪怕她嫁了人,他也一直爱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哟!
楔子
因为堵车的缘故,叶肃北整整迟到了二十分钟,赶到帝爵酒店时,生日宴会已经开始了。灯火辉煌的小礼台上,依次站着沈邯夫妇、沈一曼以及今晚的寿星主角沈入绿——沈一曼同父异母的私生姐姐。
远远地,沈一曼发现了人群之中的叶肃北,于是在结束了漫长且尴尬的开场仪式后,立马提着裙子直奔过来:“怎么才来?”
“堵车。”睨了一眼不远处被宾客众星拱月般围着的沈入绿的背影,叶肃北似笑非笑地感慨道,“真是意外,我原以为你会当众叫那个女人下不了台。”
“若不是看在她还有点用处的份儿上,你以为我会轻易罢休?哼,休想!下贱的私生女!”话刚出口,沈一曼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叶肃北也是一“父不详”的私生子,叶妈妈一个人将他辛苦地拉扯大,好不容易等到叶肃北出人头地有所作为时,叶妈妈却在一场车祸中意外离世。幸好,叶肃北似乎没有听清楚,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可知道常守天?”
“常守天?你是说东阳国际的董事长常守天?”叶肃北诧异地微微眯起眼,顿了一秒,似是想到什么,忽然若有所思地侧过脸瞥了一眼那人群之中神色羞怯的沈入绿,“你该不是想告诉我,沈家之所以会让沈入绿认祖归宗,其实是在打常守天那个傻儿子的主意吧?”
沈一曼惊讶地道: “难怪爸爸总称赞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这才起了一个头,你就已经猜到了结尾。爸爸他想拉常家入股,一起进行金蟾岛的石油开采计划。”
叶肃北讥讽地扬了扬嘴角,然后低下头,有些心烦气躁地盯着掌心中的空酒杯,漂亮的水晶在灯影下折射出无数道光影,华光四溢,只是那光落在眼里,竟无端地有些冷。眼前忽然闪过那个男人冷漠且高傲的背影——他哭着求男人去医院见母亲最后一面,男人却漠然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去的,我早就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NO.1
原本约了沈一曼一起吃午饭的,却在下班前接到宋少的电话,说江城的几个客户过来碧城度假,叫他前去应酬一番。无奈,只得打电话与沈一曼改了时间。
驱车赶往金宫,金宫是碧城最大最豪华的私人会所,往来的宾客非富即贵。叶肃北推门进去包厢,一眼就望见了端着冰镇啤酒站在一旁的沈入绿,稍稍怔了一秒,不解沈入绿怎么会以服务生的身份出现在金宫。
包厢装潢得颇有民国风情,在旁端茶送水的一溜儿服务生也是清一色的中国风青花旗袍,纯白的缎面上滚着一圈儿青瓷色的边,一支清俊的墨荷摇曳在胸前,称得那白皙的肌肤,嫩生生地诱人。
有一个客户似乎瞧上了沈入绿,几次点名叫她过来倒酒,宋少素来喜欢成人之美,趁着沈入绿俯身倒酒间,忽然扬手在她臀上推了一把,然后就见沈入绿惊慌失措地跌入那客户的怀中。
沈入绿吓得连连大叫,一双美目水汪汪的,众人见状,反倒笑得越发开心。沈入绿彻底慌了,不管不顾地扬起手中的酒瓶就朝着客户的头顶砸去。
一声闷响,惊呆了在场的众人,那客户捂着脑袋哇哇乱叫着松开她,沈入绿一得到自由,立马就往门口冲,不想,胳膊忽然被人一抓,然后一把给拽了回来。
宋少怒极,很是恼火沈入绿不给情面,抬手就是几巴掌,瞬间,将沈入绿的脸蛋儿打得又红又肿:“贱人!给脸不要脸!”他按着沈入绿的后颈,逼着她跪倒在那客户面前,“快,快向陈先生道歉。”
“放开……求求你放开我……我、我这就道歉。”沈入绿终于哭了出来,膝盖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虽然铺的是毛毯,却还是疼得刺骨。她哆嗦着,抽噎着向男人赔罪,男人却忽地一脚踢过来,一个不妨,胸口狠狠地挨了一脚。
男人不解恨,一抹脸上的血迹,然后探手过来:“贱人!信不信老子这就办了你?!”
沈入绿被吓住了,踢打着连连后退,却被宋少从背后堵住,正无助间,忽然听见一记醇厚的男中音在头顶响起:“陈先生,宋少,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算了吧。”
叶肃北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无法做到冷眼旁观,或许是单纯的不忍,又或许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如果有的选,他想,沈入绿也一定不会希望自己从一出生起,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愕然地抬起头,沈入绿望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那客户似乎并不想买账,犹疑着没有松手,叶肃北却径直伸手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然后看似轻轻地向后一折。男人疼得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松了手,叶肃北拉起泪水涟涟的沈入绿,扔下一室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的众人,径直扬长而去。
拉着沈入绿跌跌撞撞地一气走出很远,瞟见一间空着的包厢,叶肃北一脚踹开门,然后拖着她走了进去。
房门关上,室内的灯火暧昧不明,沈入绿防备地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陌生男人:“谢谢……”
“沈小姐,我见过你,在你的生日宴会上。我叫叶肃北,是沈一曼的男朋友。”叶肃北平静地说道,视线细细地扫过女人的全身,精致的青花旗袍已经被暗红的酒液染脏了,一块块污浊的红,在灯影里暗沉沉的仿似干涸的血。旗袍的下摆也被扯开了,婷婷的墨荷下,露出一双白白的长腿。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有诱人犯罪的本钱。
“哦……”也许是被人识破了身份,又也许是介怀叶肃北与沈一曼的关系,沈入绿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其实那天不是我生日,我生在冬天。”
叶肃北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那一场生日宴会不过是将她“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公诸于世——如果她沈入绿不是沈家大小姐,那么她是绝对配不上常少骞的,即使,常少骞是一个智商不及五岁孩童的傻子。
“你怎么会在金宫?”叶肃北问,以她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完全不应该以服务生的身份出现在金宫。
沈入绿黯然地低下头:“我需要钱,我外婆病得很严重,需要尽快手术。”
“为什么不向你父亲要?你要多少钱,沈家拿不出来?”叶肃北不认为沈邯会是一个吝啬的人,尤其是在沈入绿拥有商业价值的时候。
“我……你没听沈一曼说吗,爸爸他……”沈入绿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叶肃北,在她看来,叶肃北不像是个坏人,“他想把我嫁给一个傻子,我不愿意,所以……我已经离开了沈家,和沈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现实的残忍,原以为沈邯终于认回自己是良心发现,是对去世的母亲的弥补和忏悔,然而,沈邯却只是将她当成一件彰显诚意的礼物。其实直到这一刻,沈入绿都不愿意相信,她的亲生父亲会逼着她嫁给一个傻子,可沈邯却言辞清楚地说:“入绿,你若不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包括你外婆的医药费。”
叶肃北幽幽地长叹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安抚地拍了拍沈入绿的肩膀:“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金宫这种地方不适合你。”
“谢谢。”沈入绿感激地对着叶肃北笑了一下,从小到大,这是除却母亲和外婆,第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金宫外的世界光线充沛,街道喧嚣,日光如瀑布般白花花地泄了一地,繁茂的绿色植物投下大片大片暧昧不清的阴影,点点银色的光线穿透树枝,在地上斑驳开透亮的光斑。
NO.2
“入绿,”温和醇厚的男中音在身后响起。沈入绿一回头,便看见叶肃北从驾驶位探出头来, “真巧啊,在这碰到你。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光线斜斜地洒落一地。天际的尽头晕开一大片清朗的淡金色。银灰色的车子在光影里泛着暖暖的金属光泽,衬着叶肃北的剑眉星目,越发显得器宇不凡。
叶肃北见沈入绿只是停在原地并不动作,便缓缓地将车子开到她的面前,然后招手打趣道:“怎么,怕我把你拐去卖了?我长得就这么像坏人?”
“叶先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入绿局促地看着叶肃北,然后抠着手指低声说, “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
那日,叶肃北送她回家,恰好遇上外婆胆囊炎发作,慌乱间,是叶肃北第一个镇定下来,然后送外婆去医院救治,就连医药费也是由叶肃北先行垫付的。然后叶肃北又在医院陪了她一整夜,直到次日外婆舒醒过来,他才神情倦怠地离开。
之后,他们又在街心花园碰见过一次,她当时穿着玩偶服装在人行道上给小朋友派发气球,宣传餐厅新推出的儿童套餐。叶肃北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忍不住地,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叶肃北回头,只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大熊人偶,她摘下头套,冲着男人羞怯地一笑:“叶先生,是我。”
叶肃北似乎有些意外,停了一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他抽出一张递给她,然后示意她擦拭额角:“那里好像沾了一点脏东西。”
他的表情很纯真,纯真得像是个孩子,配上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不知怎的,她的心忽然间有点儿软,擦了擦额角,原来是一点酱汁,她之前去过厨房,想来是在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后来叶肃北临时改变主意,去了她打工的餐厅,要了两份套餐请她一起吃午餐。
她有点受宠若惊,连连推却:“这怎么好意思?上次外婆的医药费我还没有还,怎么能让你再次破费呢?就算是请客,也应该是我请你。”
叶肃北的眼神有一刹那的委顿,他低低地笑了两声,说:“入绿,你知道吗,看见你,我就仿似看见了五年前的自己——我也是个私生子,从小就父不详。”
于是她恍然明白,那日在金宫,为何叶肃北会出手帮她,原来是与自己同病相怜。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叶肃北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然后为沈入绿打开车门,催促道,“快点上来,这里不让停车。”
沈入绿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交警向这边走来,于是赶紧提着裙裾跳上车,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地泛起一抹红晕:“那,麻烦叶先生送我去North工作室。”
“North工作室?”叶肃北诧异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余光扫见沈入绿手中捧着的个人简历,忽然明白过来,“你也是去应征设计师助理一职的?”
“叶先生你怎么知道?”沈入绿有些意外。
“难道你事先就没有打听过North工作室的老板是谁吗?”叶肃北翩然一笑,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吗?嗯,发表过什么作品吗?或者是得过什么奖?”他见沈入绿盯着自己一瞬不瞬地发呆,忽然空出一只手,然后揉了揉沈入绿软软的头发,“傻丫头,还没明白啊,我是North工作室的老板。”
“你……”沈入绿显然没能顺利消化这一信息。
“我什么?真是个傻丫头,还不赶紧回答,这会儿可是大老板亲自跟你面试哦。”叶肃北一面开车,一面饶有兴致地安静观察着沈入绿慢半拍的反应,她怔怔地盯着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映衬得一张小脸越发瘦削,下巴尖尖的,与沈一曼的圆润截然不同。看着这样一个单薄的女子,他忽然有些无奈,又有些辛酸——为什么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一个高高在上拥有一切,而另一个却跌入尘土几欲碾碎成灰呢?
沈入绿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嘴,然后微红着脸颊一一作答。男人的目光温柔且怜惜,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偷偷地看一眼,叶肃北已经转过头去看向前方,然而那侧脸的弧线,却是分外清晰柔和。
“我对你挺满意的。”叶肃北略一沉吟,“不如这样吧,我正巧也缺一个助理,要不你先过来帮我?”
“好……”沈入绿低下头,嘴角浮起一抹欣喜的笑意,能够在他身边工作,她求之不得。
叶肃北瞧在眼里,忽然神秘莫测地一笑。
临下车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入绿出现了幻觉,她居然听见叶肃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感慨了一句:“如果一曼也像你这么温柔就好了。”
沈入绿诧异地抬眼,叶肃北却已经望去别处,她抱着简历跟在男人身后,有一瞬间恍惚。
NO.3
“这是什么?”沈入绿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盒,好奇地看了一眼叶肃北,“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送我礼物啊?”
“奖励你啊,如果不是你这几天陪着我加班赶工,金鼎要的图纸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赶出来?”叶肃北挑起眉头温柔地一笑,“快拆啊,看看喜不喜欢。”
沈入绿脸红红地抿唇一笑,眼波流转,漾着软软的光波。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宝蓝色的缎带,然后慢慢打开盒子。视线触及礼盒中的那本画册时,她忍不住惊喜地低呼出声:“这是……”她不敢置信地抬眼望向叶肃北,男人的眼里满是温情的笑意。
“喜欢吗?我看你上次在我办公室捧着这本画册看了很久。”
“可它不是……”沈入绿激动得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心也在胸腔里怦怦乱跳,这本画册是限量发行的,普通书店根本就买不到,而且之前听同事说,似乎这本画册如今国内已经没有卖,当真是有市无价,价值不菲。她顿了一下,然后将画册推回叶肃北面前,“叶先生,我不能收,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如果你不要,那我——”叶肃北狡黠地笑了一下,然后拿起画册做出一个扔的姿势,“就只能扔了它。”
“不要,不要扔!”沈入绿急了,双手先大脑一步,伸手从叶肃北的掌心接过画册,指尖掠过男人的皮肤,软软的,叫她不由自主地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你肯收下,我自然不会扔了它。”叶肃北盯住沈入绿的眼睛,目光里满是暧昧不清的试探,他迫切地想知道,在此刻的沈入绿心中,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位置。很顺利的,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将菜单递过去,“好了,快点菜吧,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沈入绿的好奇心被彻底吊了起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叶肃北神秘地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儿吃饭。”
沈入绿没想到叶肃北所说的地方居然会是游乐场,看着面前的双层旋转木马,沈入绿一脸不解地望向叶肃北:“叶先生,你怎么忽然带我来这里?”
叶肃北笑得有点辛酸,静了静,却终是没有回答,他只是牵过沈入绿的手,然后指着满场的游艺器材问:“你能陪我将它们都玩一遍吗?”
沈入绿虽然不知道叶肃北的用意,却也不忍拒绝,因为这一刻的叶肃北,满是浓浓的悲伤,于是她点了点头,然后陪着他去坐过山车,去玩鬼屋,去乘摩天轮……他们就像两个大龄儿童,游走在各种游艺器材之间,男人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却还是微笑着握住她的手。
排队的时候,叶肃北靠过来,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其实,我胆子非常小,若不是顾及形象,我真想大声叫出来。”
沈入绿被叶肃北神神秘秘、谨慎的表情给逗笑了:“没关系,你叫吧,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叫,就算没形象,也有我陪着你一起没形象。”
于是,那一天有很多人都看见,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在过山车上嘶声尖叫,他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旁若无人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而他身侧那个与他十指交握的女人,则是那个世界中唯一鲜活的颜色。
最后的最后,在摩天轮的最高处,叶肃北忽然转头对沈入绿说:“谢谢,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从前我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带我来游乐场。”
叶肃北的表情凝重而认真,沈入绿看在眼里,胸口忽然间变得酸酸的,她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恍若回过神般地转头望向窗外。时已入夜,夜色凄迷,摩天轮悬挂在一片细碎的星子之中,美丽得有些不真实。她问得有些艰难,仿似试探,又仿似挫败地道:“为什么不让沈一曼陪你?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她不喜欢游乐场这种地方,之前我每次生日,她都会选在高级餐厅。”叶肃北的声音有些萎顿,“那是她想要的,却不是我想要的,她根本就不了解我,究竟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沈入绿的喉头有些发干,似是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克制地什么也没有说。她能说什么呢,她不是沈一曼,即使她能够陪叶肃北在游乐场纵情高呼,也不是那个能够配得起他的女人,叶肃北,值得更好的女人去爱护,而她,只要能够默默地仰望他,就已经足够了。
NO.4
沈一曼怒不可遏地将一沓照片砸在办公大桌之后的叶肃北身上:“叶肃北,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你会和那个野种混在一起?”
叶肃北捡起几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照片,赫然是他与沈入绿从鬼屋出来时的情景,沈入绿笑得温柔,一面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一面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他半倚半靠地赖在她肩上,笑得同样欢乐。
他笑了一下,然后评价说:“拍得不错。”
真的拍得很好,照片上,沈入绿的笑容清晰明亮,仿似一缕阳光。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沈入绿竟是这般的漂亮,清新仿似一朵小雏菊。
“你!”沈一曼气愤地瞪大眼睛,若非父亲派人去调查沈入绿在离开沈家后都做了些什么,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沈入绿这个野种居然会和叶肃北在一起,并在North工作室工作。
“好了,别生气了,我告诉你原因。”叶肃北从办公大桌背后绕到沈一曼身前,然后伸手搂住沈一曼,在她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沈一曼惊讶地后退一步:“你,你想……”
叶肃北冷然一笑:“一曼,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我……”沈一曼有些迟疑,盯着那些散落一地的照片没了声音,她不敢保证,在经历这些之后,叶肃北还是属于她的。
叶肃北转身走到落地窗前,遥遥望出去,万丈红尘,仿似尽在脚下。他盯着那一片低矮的天幕,目光泛起森森寒意:“一曼,谁都不能阻止我——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要绝望了。”
沈入绿赶到医院的时候,外婆已经被推进手术室进行抢救了,她心急如焚地在手术室外踱来踱去,终于,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紧接着,外婆被推了出来。她扑上去,看看病床上安睡的外婆,追问医生:“医生,我外婆她怎么样了?”
“你外婆的情形并不是很乐观,必须尽快进行肿瘤切除手术。”医生叹了一口气,“沈小姐,尽快做决定吧,再拖下去,对你外婆一点好处都没有,越早手术,成功的几率就越大。”
“可……”沈入绿语塞,她何尝不想尽快为外婆手术,可是高昂的手术费却叫她一再地望而却步,她委顿地点点头,“医生,请尽快帮我外婆安排手术,钱……钱不是问题。”
是夜,照顾外婆睡下后,沈入绿直接从医院打车去了叶肃北的公寓,她之前来过一次,是为了给叶肃北送文件,不期然居然碰见叶肃北胃病发作,于是她留在公寓照顾了叶肃北整整一夜。如今故地重游,她盯着电梯内不断上升的数字提示,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有的选,她一点也不想欠叶肃北的,就算她没有勇气对叶肃北说出自己内心的感情,她也由衷地希望,在叶肃北面前,他们是平等的。可是如今外婆的病情不容乐观,即使她等得了,外婆也等不了,她根本就没的选,除了叶肃北能够借钱给她,就只有沈家了。
叮咚——叮咚——一连按了几声门铃,都不见有人前来开门,沈入绿抿了抿唇,然后从包里掏出手机。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是冰冷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犹豫着将电话打去公司,却听处理叶肃北所有行程的林秘书说,叶肃北临时有事,所以连夜去了江城,估计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半个月……
她不确定外婆是否能等到那个时候,挫败地在门口瘫坐下来,握着手机久久不语,好一会儿,才虚弱地扶着墙壁站起身。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公寓,然后在路口拦了一辆计程车,母亲去世得早,她是由外婆一手拉扯大的,外婆的身体一直不好,为了养活她,不得不拖着病弱的身体外出工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外婆早早地就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小姐,请问你去哪儿?”司机回头问道。
沈入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去——滨海路十二号,沈宅。”
NO.5
“什么?你说什么?”叶肃北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衣着华贵的女人,这样的沈入绿,珠光宝气得令他觉得陌生。他咻的一声撑着台面从办公大桌后面站起身,然后冲着沈入绿大吼,“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你辞职!”
沈入绿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将那句话说出口了:“可我公公不希望我在外面抛头露面。”
“你公公?”叶肃北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就仿似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他大笑着跌坐回皮椅上,微仰着头,目光迷离而涣散地盯着沈入绿越发苍白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疯了吗,居然会嫁给一个傻子!”
沈入绿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我……我没的选,我需要钱,可你不在碧城,我也联系不上你。我、我不知道可以找谁帮我……我等不了了,外婆也等不了,所以我只能回去沈家。”
沈邯的动作极快,在她回到沈家的第二天,就找来常守天夫妇商议婚事,然后在叶肃北回到碧城的前一天,安排她与常少骞举行了婚礼。其实她不是没有抱有奢念,她一直都在等,等叶肃北回来,然后解救她。她不介意被人指责出尔反尔,也不在乎被人唾骂说是个坏女人,她只想,只想保住自己心底那唯一的一份感动,可是连老天都不帮她,她一直没能等到叶肃北回来。
“我……”叶肃北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一下飞机,手机就被偷了,之后一直用另一支手机。我、我太忙了,一心只顾着生意,居然忘记联系你……是我,是我不好……”他挫败地仰靠在皮椅上,面上的表情僵硬且辛酸。
沈入绿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终是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她转身欲走,却听见一记缥缈的仿似不真实的声音。
叶肃北问得艰难:“入绿,你说,如果我没有离开碧城,我们会不会在一起?”
沈入绿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强迫自己不哭出声来,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会……
因为,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进行,现在沈入绿也已经嫁入常家,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嗯……”沈一曼环着叶肃北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努力搜寻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动手?”或许沈入绿永远都不会知道,叶肃北一直派人监视她,得知她外婆病发后,预料到她会前去找他借钱,于是他先一步离开碧城,逼得走投无路的沈入绿不得不屈从于沈邯的安排。
叶肃北缓缓地点燃一根香烟,然后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在缭绕的烟雾中,沈入绿那张明亮的笑脸似乎如梦魇一般地回荡在他眼前。烦躁地翻个身,将香烟摁灭在水晶烟缸里,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就最近吧,夜长梦多,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如果常守天知道自己的儿媳怀了别人的孩子,一定会气得晕过去吧。他那么爱面子,怎么可能受得了?”
沈一曼看了一眼叶肃北紧蹙的眉峰,心烦气躁地低应一声,然后将自己的脸更深地依偎进男人的胸怀——为什么?她忽然间有些害怕,就仿似什么东西在悄然地流逝着,她抓不住,也扭转不了。
NO.6
从医院离开,沈入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胡乱地走着,当她终于停下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游乐场的门口。她仰起头,遥遥地望向那高耸入云霄的摩天轮,犹记得那一晚,夜色凄迷,星子如灿,美得有些不真实——或许一切本就是假的吧,她不是公主,又怎么可能得到幸福?
买了门票,沿着一条安静的小路慢慢地走着,沈入绿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遥远的地方,是游人们兴奋的尖叫和欢呼声,落在耳中,缥缈得仿似梦境。
“入绿。”
沈入绿一怔,随即摇着头笑起来,果然是一场梦啊,她居然听见叶肃北的声音了。
然而,又是一声:“入绿。”
她这才停住脚步,转头,只见黑沉沉的树影下,慢步走出一道人影,衬着身后光线熹微的暮色,迷茫得像是一抹幻影。
“叶……”一瞬间,沈入绿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叶肃北慢慢地走向她,一步一步,任由橘色的路灯笼住他,他的眼睛很黑,黑得仿似夜色,沉沉的,仿似没有尽头。他走近她,梦一般迷离地笑着,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那酒香甜腻腻的,仿似雾气一般蔓延开来。他盯着她,然后在她愕然的注视下,忽然将自己冰凉的唇瓣覆在她同样冰冷的唇瓣上。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忘记了挣扎,任由他柔软的唇瓣紧紧地缠住自己,激烈,却又无比温柔。
这样一个叶肃北,对于她而言,既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她有些不受控制,却还是强迫自己伸手去推他,然而,她的手刚触到他的身体,就被那火一般的温度给灼伤了。
她惊得想要缩回手,却被他一把握住,暧昧纠缠中,她听见他含糊的呓语:“多好,我终于又梦见你了。”
仿似一道惊雷,沈入绿再也动弹不得,就这样被他拥抱着僵在原地,再也找不回一丝清醒。
原来,不仅是她梦见过他。
原来,他也曾梦见过她。
微甜的酒香,让她也醉了,她终是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一场美梦中。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她希望永生不醒。
两个人就这么重新开始了,瞒着常少骞,瞒着沈一曼,瞒着所有人,他们偷偷地在一起了。沈入绿知道这是不道德的,她已经有丈夫了,而叶肃北也已经与沈一曼论及婚嫁,可是,在激情面前,理智薄弱得不堪一击,她几乎都没有力气去挣扎,就已经妥协在叶肃北的柔情蜜意之中。
发现自己怀孕已经是两个多月后的事了,看着验孕棒上的两道杠,沈入绿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拿起电话想要通知叶肃北,想了想,终是将电话放下,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她根本就没有同常少骞圆房,怎么可能留得下这个孩子?结婚至今,她一直都和常少骞分床而睡,常守天夫妇虽有怨言,却也明白常少骞不同于常人,于是暂且放任她的不配合,更况,常少骞根本就不具备生育能力。
午饭后,沈入绿借口约了朋友逛街,然后离开常家,一个人赶去叶肃北的公寓。
打开门进去,房内空无一人,这个时候叶肃北应该还在工作室,于是发了一条短信通知他,然后一个人走去书房看书。叶肃北的书房有很多画册,每当叶肃北赶设计图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书,偶尔也会说一说自己对设计图的意见。
然而今天,毕竟她有心事,不过看了几页画册,就已经看不下去了,转头看见一旁的电脑,想了想,决定上网搜一下关于早孕的注意事项——她很想留下这个孩子,毕竟,这是她与叶肃北的第一个孩子。
胡乱地在网页上浏览了一圈,各种说法都有,沈入绿看得头昏脑涨,于是退回桌面发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鼠标,恍恍惚惚的,不期然地点开了一个文档,她握住鼠标准备关掉,但是却瞥见角落里的一个子文件夹叫——常守天。
这不是她公公的名字吗?沈入绿一头雾水,之前没听叶肃北说他与常氏有生意上的往来啊,怎么……忍不住好奇心,她点进文件夹一看,瞬时呆住了,原来……
NO.7
一周后,忽然有媒体爆料“常氏少夫人疑有孕在身”,文字旁附着的图片是沈入绿戴着墨镜和口罩,低着头从妇产科出来的样子。为此,常守天大怒,与此同时,有知情人向媒体出具了一份证明,证实常少骞根本不具备生育能力。于是一时间,整个常氏绿云罩顶,被丑闻缠身,常守天勃然大怒,气得几次心脏病发,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在重病监护室躺了整整一周。
就在这风起云涌的时刻,《阿贰周刊》忽然投下了又一颗重磅炸弹——大幅的彩照上,沈入绿挽着叶肃北的手,从一间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走出来。
“沈一曼,你够狠!”叶肃北冷然一笑,将一本《阿贰周刊》甩到沈一曼的面前,“别说不是你,我一早就知道你还在派人监视我!”
沈一曼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和那个野种在一起都做了什么。”她急了,追到叶肃北身前来,“照片真的不是我传出去的,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如此一来,常守天就绝不会轻易绕过入绿,他会把对我的怨恨,统统加诸在入绿身上——你明明知道,常守天有多介意我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是,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怎么可能把你的身份曝光?难道我就不怕常守天对付你?”
“你当然怕。”叶肃北冷冷地看过来,“但你的骄傲,不允许你败给入绿——所以你豪赌了一把,用我来维护你可笑的自尊。”
“我是忌恨她,我是不甘心你对她动心了,但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沈一曼慌了,“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力。”叶肃北推开沈一曼的手,转身往外走。
沈一曼急了:“你要去哪儿?是要去常家吗?你疯了吗?常守天现在恨不能一把掐死你!”然而,叶肃北却是连头也没有回地离开了,她挫败地瘫靠在书桌旁,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苦笑道,“沈入绿,你终究还是赢了……”
“这个孩子真的是叶肃北的?”隔着一张巨大的书桌,常守天叼着烟斗,神情在烟雾中看不清楚。沈入绿腹中的孩子居然是叶肃北的,他觉得这一切无比荒谬,叶肃北居然勾引自己的嫂子,还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戴了一顶巨大无比的绿帽子——如今的碧城,几乎无人不知,沈入绿的肚子里,怀着叶肃北的孩子。
沈入绿抿了抿唇,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常守天冷然一笑,老天这是在惩罚他吗?他辜负了叶肃北母子,所以就叫叶肃北来欺负他最宝贝的儿子?不,休想!
见常守天的脸色阴晴不定,沈入绿忽然啪的一声跪在地上:“我求您,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是我不好,是我丢了常家的脸,您若是要惩罚,就只管惩罚我吧,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他吧……”
“不可能,我不可能叫你留下这个孩子!我常家丢不起这个脸,而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常少骞!”常守天不难猜出叶肃北的目的,无非是报复他当初的冷血薄情,“难道你以为叶肃北对你是真心的?不,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我!”
沈入绿诧异地仰起泪脸:“您……您说什么?肃北怎么会是骗我的呢?他为什么要报复您?”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着你了,其实叶肃北是我的私生子。”常守天缓缓地吸了一口烟,眼神渐渐变得悠远,“他一直都恨我,恨我连他母亲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恨我一直不肯认他这个儿子——但他们怎么配得起我?他母亲是个低贱的舞女,而他根本就是一个意外,若不是他母亲逃去外地生下他,你以为我会叫他活下来?”
“我不信……”沈入绿拼命地摇头,她和叶肃北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呢,“就算一切都是假的,我也不后悔,我爱他,是我的事,是我这一生永不后悔的选择。”
一门之隔,叶肃北握着门球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沈入绿的话,一字不漏地钻入他耳中,仿似一群蚂蚁,密密麻麻地爬满他的整颗心。
她居然说永不后悔爱上他……
犹记得很多年前,母亲也曾如此说:“也许你会觉得妈妈很傻,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爱过你父亲,是我做过最美好的事,而有了你,则是我最大的幸福。”
那时他不能理解,这一刻,他同样不能理解,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居然让这些软弱的女人拥有这样一种震撼人心的勇气?
仿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这一刹那撕开了记忆的闸门,于是所有的美好尽数涌上来,那些点点滴滴,那些琐琐碎碎,一幕幕,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他忽然想念起沈入绿穿着家居服在露台晾衣服时的背影,忽然记起了沈入绿熬的白粥的清香味儿,忽然回忆起沈入绿满目认真地说着“我很幸福”的模样……
于是,他没有犹豫地一把推开门冲进去,上前拉起地上跪着的沈入绿,然后回头对常守天说:“明天我会叫人把入绿和你宝贝儿子的离婚协议书送过来,你可以拒绝,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法庭上见——反正我叶肃北不怕丢人,你常守天若是不介意,我自当奉陪。”
常守天怒道:“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没家教!”
“家教?”叶肃北冷笑起来,“真是可笑,我一个私生子,哪里会有什么家教。”他拥住沈入绿,仔细地为她拭去额角的血迹:“入绿,没事的,我们走,我们回家去。”
“站住!”常守天大声喝住他们,“你做了这种事,难道就这样一个态度?别忘了,我是你爸爸,少骞是你哥哥,沈入绿是你大嫂!”
叶肃北一手握住沈入绿的手,然后回过头,坚定无比地说:“别说笑了——从前,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以后,我也只有入绿和孩子。”
尾声
“沈入绿,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有手段。”沈一曼将一沓资料扔在桌子上,冷笑着看向对面大腹便便的沈入绿。
沈入绿笑了一下,脸上满是即将为人母的幸福神情:“是,那张照片的确是我寄给《阿贰周刊》的,可这又怎样?难道只许你们算计我,而我就不可以?”
那一天,她在叶肃北的电脑上发现了名为“常守天”的文件夹,然后发现叶肃北居然收集了常守天近二十年来的所有资料,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叶肃北居然是常守天的私生子。于是,她联想起之前叶肃北同她讲过的那些辛酸往事,推测出一个让她无比心惊又酸涩的真相——叶肃北是故意接近她的,是想以她来报复常守天的薄情。
沈一曼没料到沈入绿居然会如此坦然:“你就不怕我告诉他?”
沈入绿摇摇头:“难道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孩子,肃北的孩子。”她挺着肚子站起身来,“而且,我有办法让肃北不相信——”
说着,她慢慢地走近沈一曼。
沈一曼本能地伸手挡在胸前:“你想……啊,小心!”
沈入绿微笑着,然后尖声叫着:“啊——不要推我!”她向后倒去,然后,殷红的血,沿着雪白的裙子漫出来,在地面如花一般绚烂地盛放开来。
“沈一曼,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有肃北,是谁都不能抢走的——我爱他,所以,我明知他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