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友达以上,我的恋人未满
2012-05-14语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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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蓝颜知己到了最后都不是蓝颜知己……要么变成红颜知己要么变成“黑颜知己”(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捅破窗户纸以后或者再一起最后又分手或者因为尴尬再不见面的情况何其多啊!(木卫四:你缓缓……)
所以语笑嫣然写的这个故事,我固执地认为是个喜剧结尾……尽管中间透露着些许的伤感和遗憾,但是蓝颜知己最终握手言和……谁说不是一件好事呢……
他还是我的邵云歌,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他有他的悲欢离合,我有我的阴晴圆缺,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关系。
我怎么认识了你这样的笨蛋
地震的那天,我正躺在宿舍敷面膜,优哉游哉地听着卡朋特。尖叫声和摇晃感同时传来的时候,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等我飘忽的神志慢慢清醒了,我已经随着人流跑到了宿舍楼外。
喵——
我听见几声猫叫。舍管阿姨养的那只肥猫正趴在花坛里。有人喊了一声,哟,花盆要掉了!
我抬头一看,二楼宿舍阳台上的一只花盆已经摇晃到了最边缘,眼看就要落下来砸到那只笨猫。像我这等自诩热血豪情的少女,见义勇为不在话下,哪怕对象只是一只猫,我也勇敢地冲了过去。
猫是救到了,不过我的脚也崴了。
那天晚上,整座城市都被余震即将来袭的阴影笼罩着,学校为了保险起见,组织大家在广场过夜。我们以班为单位,各自整齐地围坐成一块一块的方阵,当时我还瘸着腿,一拐一拐地找到中文系的聚集场地,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方雨。邵云歌看见我的时候,我的脚刚被人踩了一下,瘸得更厉害了。他拦着我:“你干吗呢?”
我说:“找人。”
他问:“找方雨是吗?人家现在浓情蜜意,可没工夫理你。”
我问:“你看见他了?”
邵云歌说:“人家在篮球场,跟前女友数星星呢。”他故意挑衅地看着我,那种恨不得敲我一棒子的眼神,已经存在很久了。因为我喜欢方雨,喜欢到盲目,就算明知道他跟前女友陈宝珠藕断丝连,也还坚定地相信他说的——“我一定会跟宝珠说清楚,我现在最喜欢的人是心悠你了。”
邵云歌对我是恨铁不成钢,经常说:“楚心悠你脑子进水啦,他说最喜欢的是你,那就是意味着他还有一般喜欢的、有点喜欢的,指不定还有非常非常喜欢的,方雨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不许你这样说他!”我以前总是会用这句话做开场白,然后跟邵云歌争论不休,可是那天晚上邵云歌带我去篮球场,我亲眼看到方雨跟陈宝珠接吻,还亲耳听到他说:“我一定会跟心悠说清楚,我现在最喜欢的人是宝珠你了。”我瞬间就觉得整个篮球场都在地震中裂开了,我掉进了熔岩地狱。
我虽然还瘸着腿,却还是像个母夜叉似的跳了出去,抓着方雨大吵大闹:“啊呸,你这个浑蛋,亏你还是中文系的,同样一句话你就把咱俩的名字调着说,你不能来点新意吗?这么多年的书你都白读了!”
我就像是一颗即将爆炸的火药,即便瘸着腿,还揍了方雨一拳,而且还把陈宝珠推到了地上。方雨见识过我的泼辣,打定主意不敢跟我在一起了,事后我禁不住有点后悔,问邵云歌:“你说我是不是太不冷静了?或者我应该以柔克刚,想法子拆散他们,然后把方雨抢过来?”
邵云歌白了我一眼,只能扶额长叹:“你根本就是放不下!楚心悠,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样的笨蛋!”
朋友是一辈子的
我失恋了。垂头丧气,难过悲伤,就像一棵缺水要死的白菜。但我还是死心不改地想着方雨,在路上看见跟他穿一样衣服的男生我会叹气;饭馆里服务员端着一盘他最喜欢的小炒肉我会叹气;喝汽水中了五块钱我会想起他中奖时候开心的样子,还是叹气。邵云歌说,他看我这样叹气,真怕我把肺都叹出来。
邵云歌总是陪着我,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数落我,用一种凶巴巴的态度教育我要清醒要振作。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从初中开始同班,到了大学依然,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实在很小,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显得尤其珍贵。那些八卦的人们都说我应该跟邵云歌在一起,我们也曾经正儿八经地讨论过这个问题。但邵云歌说,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因为朋友是一辈子的,如果做了情侣,但恋爱不成分手陌路,那我们可能就会失去对方。
他不想失去我。
他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我记忆里的邵云歌最可爱的时候,但转脸他就恢复了他那冷冰冰凶巴巴的本性,所以我也经常跟他说:“邵云歌,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菜,我喜欢才华横溢温柔多情的男生,你还差得远呢。”邵云歌就会回我:“对啊,所以你就瞎了眼睛看上方雨了嘛!”
不过,自从我跟方雨分手之后,邵云歌就不会再说这些话了,他的态度虽然有问题,但归根结底也是想安慰我。他还拉我一起参加了学校的青年志愿者社团,说我应该做一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可是,邵云歌的一番苦心,在我们参加社团第一次志愿者大会的时候,就化成了一片浮云。
因为方雨也出现了。
新社员只招募了三十九名,我、邵云歌,和方雨,都在其中。我托着腮想这是不是就叫命运的维系,我跟方雨之间并没有结束呢?远远地看到他聚精会神的侧脸,我又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的第一次活动,是以关爱老人为主题的。周末那天,我们要到半山的敬老院去跟老人们交流互动。出发的前一夜我还在做美梦,幻想着跟方雨一起唱歌说笑话,哄得老人们开怀大笑,还被人称赞登对;或者并肩坐在大巴车上,看沿途的风景,心里面藏着说不清的暧昧。
我知道,我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大概邵云歌也看穿了我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所以还没上车就盯着我,还唠唠叨叨地说要我管好自己。
可是,直到开车的时候,方雨也没有来。
我听社长说,方雨临时打电话请假,说他不参加敬老院相关的一切活动了。我心里面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问邵云歌:“你说他不会是在故意避开我吧?”邵云歌反问我:“你有那么重要吗?”
我没吭声。沉默了一路。
后来我们在敬老院里遇到一位叫方萍的奶奶,她看到社长脖子上挂着两张志愿牌,一张是他自己的,一张是方雨的,她立刻激动地拉着社长问方雨在哪里,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方雨要躲的人不是我。
而是他的奶奶方萍。
我知道方雨是孤儿,父亲早逝,母亲后来也失踪了,他从九岁开始,一直都是由舅舅抚养的。
可我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奶奶。
听方奶奶自己说,当年,方雨的爸爸在工厂因意外去世,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人的理智都崩溃了,不断地责怪方雨的妈妈没有照顾好丈夫,还说她克夫,对她多番苛责,逼得方妈妈承受不住压力和打击,扔下九岁的方雨不告而别。方雨也是因为这样,再也不肯踏进奶奶家的大门,见了面也像仇人似的。
方奶奶心脏不好,年纪大了,还有轻微的老年痴呆。敬老院曾经联系过方雨,说奶奶希望孙子可以经常去看她,但方雨从来都置若罔闻。方奶奶满腔的悔痛也没人诉说,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可还是没有盼到方雨。
她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问我们能不能帮她,我当时一股热血往脑子上冲,胸一挺头一抬,说:“没问题,奶奶,我就算五花大绑,也要把方雨送到您面前来!”
周围的人都在看我,尤其是邵云歌,一个劲追着我问:“你有什么办法?啊?你不过就是想借机亲近方雨而已,楚心悠,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面对现实?你再跟方雨耗着,那就是引火自焚!”
他是我的邵云歌
邵云歌说得对,我没有办法,我也不能真的把方雨五花大绑,我最多就是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便向他展示我善良懂事的一面。可他给我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的:
心悠,谢谢你的好意。
心悠,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失望。
心悠,你是个好姑娘,但我的事你别再管了。
心悠心悠心悠,这样亲切的称呼,仿佛是我们还没有分手的时候。我知道这不能代表什么,可还是迷恋起自己的名字在他的唇齿间绽放的一瞬,就像有一朵花,开在我荒芜的世界里面。
有一天夜里九点多了,我忍不住又给方雨打电话。接通的时候,那边传来的却是陈宝珠的声音。她一边哭一边说:“喂,是楚心悠吗?出事了!我跟方雨在罗山道被人打劫,钱包什么的都被抢走了,方雨去追歹徒了,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我好害怕,你能不能过来跟我一起找他?”
电话还没有挂,我的心就已经飞过去了。
一路上,我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点,脑子里还闪现出种种不好的画面,差点忍不住就要掉眼泪。可是,等我到了罗山道,从街口走到街尾,发现那里除了两排梧桐和几间夜市大排档,根本就没有陈宝珠的身影。
夜市生意不好,老板闲了一个晚上,说附近根本没有人被打劫。我忽然意识到,我是被陈宝珠骗了。再打方雨的电话,已经是关机。看看时间,十点半,宿舍入口的大门准时在十一点关闭,十一点以后归校的,要么露宿操场,要么就被舍管阿姨记过,扣操行分,后果是很严重的。
看来陈宝珠同学的算术不错,我连滚带爬地跑回去,一口气都不敢歇,可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我收到从方雨的手机发过来的消息:不要缠着他,他不喜欢你。
我在路灯底下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垂头丧气折腾了好久,一双凉拖和一双大脚丫子忽然走到我面前。
我抬头一看,是邵云歌。
邵云歌的宿舍就在对面,他从阳台上看见我,便偷偷地从男生宿舍溜了出来。
“喂,你干吗呢?”
我死不认衰:“看星星!”
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哦,我也是来看星星的,真巧啊。”我没吭声,静了一会儿,低着头。
他撞了我一下:“喂,说实话吧,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
“说!”
“说了没事。”
“楚心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专门为了你溜出来,今天晚上都回不了宿舍了,你别跟我磨蹭!”
“邵云歌,你的态度永远都不能好点吗?”我吼了他一句,鼻子一酸,眼泪都快跑出来了。
这时候,舍管阿姨的房间忽然亮起了灯:“谁在外面吵呢?”
邵云歌急忙拉着我跑。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跑到宿舍楼后面,忽然大笑了起来:“噗,邵云歌,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你还会怕舍管阿姨。”
邵云歌又开始凶我:“我是怕你被发现,记过,你明不明白!死蠢!”
我愣了愣,也不想哭了。
其实,我认识的邵云歌就应该是这样的吧?虽然成天板着脸,说话也没一句温柔的,可是,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藏不住他的细心和善良。在我孤单失意的时候,永远都是他第一个站出来,陪在我身边。他是我的邵云歌,如他所说,一辈子,弄不丢的,走不散的。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方雨知道了陈宝珠的恶作剧以后,一再向我道歉,还说要请我吃饭当赔罪。他一边说一边给我眨眼睛:“范特西哦,你最喜欢的西餐厅。”他那么成竹在胸,俨然吃定了我不会拒绝他。
是啊,我怎么会拒绝他呢?我做梦都想着可以跟他烛光晚餐,漫步校园,我希望他仍然是那个生病的时候会照顾我,失意的时候会安慰我,同悲同喜,十指紧扣的方雨。我当然不可能拒绝他。
相反,我还为了那次约会精心地打扮了一番。
方雨夸我漂亮,夸了三次,夸得我一边心花怒放,一边却黯然神伤。我们正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我忽然接到半山敬老院打来的电话,说方奶奶失踪了,有人看见她一个人跑了出去,说是要到学校找自己的孙子。
他们还说,方奶奶的老年痴呆已经有恶化的迹象了。
直到黄昏的时候,我们终于在游乐场找到了方奶奶。她坐在摩天轮旁边的长椅上,总是不停地向四周张望。
她在等人。
她在等方雨。
方雨远远地站着不走了,我拉他:“都到这儿,别打退堂鼓啊。”方雨说:“是你逼我跟你来的,现在她既然没事,那你就送她回敬老院吧,我不过去了。”方雨已经提了好几次要走,我都拽着他不放,我们回过学校,还去了方家以前的老院子,都是一无所获。后来我想起我几次去敬老院看方奶奶的时候,她都提过,有机会要带方雨去坐摩天轮,因为那是她曾经应承过,却还没有机会实践的承诺。所以我们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来了游乐场,结果还真是碰对了。
我连拖带拽地把方雨推到方奶奶面前。
老人家看了他好几眼,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忽然就哭了起来。方雨不是不心软的。我看得出来,他虽然还是板着脸,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慌乱和温柔。方奶奶捧着他的脸看了好久,不停地说:“长大了,长大了,奶奶都快不认得你了。”方雨还是端着:“你没事跑出来干吗,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好使,多少人为你担心你知道吗?”我撞了他一肘:“不准这么跟奶奶说话!”
方奶奶笑着说没关系,还拉过我说:“孙媳妇,这孩子是有些坏毛病,但他人不坏,你以后得让着他。”
我脸都红了:“孙……孙媳妇?”
方雨也想反驳,结果被方奶奶硬推着去窗口买了票,说:“小雨,以前奶奶答应过带你来坐摩天轮的,都没有兑现,可现在奶奶年纪大了,不敢坐了,你跟孙媳妇去坐,奶奶在这儿等着。”
我和方雨被赶鸭子上架,坐在摩天轮里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方雨忽然来牵我的手,我一紧张,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轿厢都跟着晃了晃。
“唉,你当心点!”方雨拉我坐下。
他没有再放开我的手。
黄昏的光影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我时而看他,时而不敢看他,心如鹿撞,仿佛回到了从前,他第一次向我表白的时候。他说:“楚心悠,你虽然粗粗鲁鲁的,但你真的很可爱,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其实很想问他,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陈宝珠?
可是,我竟然怯场了。我害怕他回答我的,是我并不想听到的结果。我告诉自己,那不如沉默。
有这样一刻,我们一起越过了城市的最高处,看华灯初上天高城阔,他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
他只属于我一个。
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我至少拥有过。
我就满足了。
那天以后,我和方雨便总是以社团活动的名义悄悄地约会。邵云歌少不了奚落我:“楚心悠,你看你现在跟方雨,像个什么样子?”我嘴巴一撅说:“什么样子?我们去爬山扫墓义卖筹款,我们就是那无私奉献爱心的天使——”我比画着说,“神雕侠侣,侠侣,你知道不?”
邵云歌呸了我一口:“我看是天屎吧!”
我追着要踩他的脚:“邵云歌,管好你自己吧。你那个琪琪妹,再不追就被人家拐跑了哦!”林玥琪是我们系里面出了名的甜美可爱,邵云歌自己没说,我还是从别人的八卦里面听来的,原来林玥琪喜欢他,他对她也很有好感。那段时间他们经常出双入对,感情好得就像在拍拖似的。
邵云歌终于要恋爱了,他再也不用周末无聊拉着我陪他泡网吧玩网游了,也不用苦着脸说一不小心中了两张电影票,无奈没有女朋友,票就被下铺的四眼田鸡抢走了。可是,他也不能在我挂科的时候陪我温书,不能在我烦恼的时候听我唠叨了吧?他好像就快要变成别人的邵云歌了。
黑暗世界几许微光
那年秋天,我最喜欢的乐队要到重庆做赈灾筹款演出,我排了两天的队,总算买到了一等座的演唱会门票。
两张。
方雨也答应我,他会陪我去重庆。
我们计划坐周六清早的火车,然后游览山城的风光,等看完演唱会,再搭周日的夜车回来。我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周六那天五点多就起床去火车站了。方雨比我出门迟,我进候车室的时候,他还没有来。
我打电话催他,他支支吾吾地说:“心悠,我临时遇到点事,不过我会赶来的,你先上车等我吧。”
我信了他的话。坐着盼着,直到火车开动了,我才如梦初醒。
他没有来。
我再打他的电话,已经关机了。我就像长在悬崖边的一棵荒草,风一吹,连根落到了深渊里。
不是衰萎枯竭,就是粉身碎骨。
我一个人在那座繁华陌生的都市里游荡,背着大大的双肩包,时不时都会看见演唱会的宣传广告。
但喜悦失踪了。
我找不到喜悦去了哪里,只找到苦涩、难过、害怕,还有失望。方雨的电话一直都处于关闭状态。
那天晚上,当我想起自己连午饭都没有吃,并且还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包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
钱包不见了。
里面的现金以及我的演唱会门票统统都没了。
我整个人就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看着周遭陌生的人与物,良久良久,一个步子也迈不动了。我原地蹲下来,开始给方雨发短信,一条一条,数不清多少条。我告诉他我有多孤单恐惧,有多愤怒凄惨,我想,哪怕有一秒钟他打开了手机,当他看到我这些短信,他会心软,会惭愧,会弥补我的吧?
我说:你要是不来,我就不回去。我用裤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零钱在一家叫泰正的网吧冲了卡,我就在这儿等你。
一直等你!
我跟自己说,如果方雨来了,如果他向我道歉,我就再勇敢一次,继续等待着,等待他只属于我的那一天。
可是,我等来的不是方雨。
而是邵云歌。
风尘仆仆而且一脸怒色的邵云歌,在周日中午赶了过来,看见我的两只熊猫眼,他非但没有好言关心我,而且劈头盖脸就把我骂了一通。他那种凶巴巴的态度和言语,令我觉得亲切又难受,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邵云歌说,是方雨让他来的,方雨还让他转告我三个字:对不起。
我哭着拉着邵云歌问:“他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没来?他是在向我道歉对吗?”
邵云歌甩开我:“白痴,他说对不起,是在告诉你,他最后还是选了陈宝珠,他不会再给你继续下去了。你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来?我告诉你,那天早上有人看到他跟陈宝珠一前一后从同一间酒店出来,然后他们在西餐厅会合了,还一起吃早饭来着。你这个傻瓜,你当真以为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吗?他是被陈宝珠缠着,走不了,你跟陈宝珠在他的心里谁轻谁重,现在你知道了吧?有些事情,人家陈宝珠豁得出去,你行吗?”
邵云歌说得对,我输了,我虽然喜欢方雨,可是还没有疯狂到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地步。
于是我再次失恋了。
还是失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这一次我鼓起勇气,下定决心,再也不对方雨存任何的幻想。邵云歌经常安慰我:“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坨屎?对吧?”我反驳他:“你才一坨屎呢,你敢说我以前喜欢的人是一坨屎,那也是侮辱我的眼光!”他白了我一眼:“摆明了就是侮辱你,你有眼光吗?”
我抡着拳头想打他,最后却只是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笑了,我也笑了。多亏了我的好朋友邵云歌,他在我重伤未愈的那段时间陪着我,我那黑暗的世界里,才渐渐有了几许微光。
还差半步才能走到爱情
我越来越依赖邵云歌,几乎每天不是见面就是打电话。总是说“邵云歌,我又忍不住想方雨了,你快骂骂我,骂醒我。”“邵云歌,一个人吃饭好寂寞啊,会胡思乱想的,你陪我呗。”“邵云歌,咱一起去打网游,化郁闷为力量吧。”“邵云歌,我睡不着啊,你会唱安眠曲吗?”
……
我对邵云歌的依赖,用室友的话说,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问邵云歌:“我老是这样,成天黏着你,琪琪不会有意见吗?”他说:“不会的,我告诉过她,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失恋了,我得关心你。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会理解的。”
邵云歌一提到林玥琪,平时冷冰冰的眼神都变软变热了,
那个时候,我竟然有一丝嫉妒。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描述过我,也从来没有这样赞美过我。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邵云歌不是方雨,绝对不是,我还在努力走出方雨的阴霾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走进邵云歌的晴天?
可是,邵云歌嘴上说没什么,我还是亲耳听到他跟林玥琪的争吵。林玥琪说,他对我这个好朋友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对她的,还说,有一次邵云歌就是为了安慰借酒浇愁的我,而放着她一个人在电影院空等到凌晨。
我心里忽然痛了一下。
不仅是因为我猛然发现,原来我给邵云歌的生活造成了那么多的困扰,而且还因为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种被喜欢的人冷落、丢弃,犹如陷进泥沼,不断下沉的感觉,我不是就经历过吗?
可是,我竟然好像变成了另一个陈宝珠,而林玥琪就扮演了曾经的我?不!还是不一样的!邵云歌不是方雨,而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任何越界的关系。他喜欢林玥琪,而且只喜欢林玥琪。
他跟我之间,若有半步是超过了友情的,那就还差半步,才能走到爱情。
他就像是我溺水的时候抓住的一根浮木,所以我害怕放手,害怕沉溺。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
我必须放手。
因为,我不得不承认,他不会真的就是我一个人的邵云歌。
所以,我约了林玥琪见面,想跟她解释误会,澄清我和邵云歌之间的关系。见面的地点就约在我们女生宿舍的楼顶。
那天的风很大,时不时还有闪电划过乌黑的云层。林玥琪迟到了,我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砰的一声。风把天台的门吹过来关死了。那道门老旧生锈,门锁本来就不好使,那样一关,居然死活都打不开了。
我还穿着睡衣,手机也没有随身带着,没办法打电话求救,好不容易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了,我急忙问:“林玥琪,是你吗?”林玥琪知道我被困,就说要去找舍管阿姨帮忙。她离开的时候,我依稀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拍着门板问:“林玥琪,林玥琪你还在吗?”
没有人回答我。
我一直等,一直等。暴风雨都来了,救我的人还没有来。天台没有躲避的地方,我就在黑暗的风雨里硬生生地坐了一夜。缩成一团,冷得发抖。天还没有亮我就发烧了,烧得糊里糊涂。
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我,把我送到了医院。清醒之后,护士告诉我,送我来的是邵云歌。另外还有一个叫林玥琪的女孩,也在这家医院,她在楼梯间摔伤了,撞伤了头。
我吃了一惊,好像连高烧都退了八成。跌跌撞撞地跑到林玥琪的病房门口,还没有走近就听到她的哭声。她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难道你对你的好朋友的感情,超过了对我这个女朋友?”
邵云歌的声音传来:“心悠不是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专门约你到天台,把你从楼梯上推下去。她有什么理由那么做?而且,她如果推了你,自己又怎么被反锁在天台了?这根本说不通嘛。”
我顿时心头一阵恶寒,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林玥琪自己不小心摔了跤,却想借此挑拨我跟邵云歌之间的关系。她哭着问邵云歌:“你告诉我,在你的心里,她比我重要,是不是?”
我有我的阴晴圆缺
我想,我是时候放手了。
我的寂寞,我的痛苦,我的一己之私,怎么能够牵连到邵云歌?在这个世上,除了亲人以外,他就是对我最好的人。
最爱我的人。
——以朋友的方式。
我缓缓地走了出去:“没错,是我推琪琪的。我们有点争执,我对她乱发脾气,无理取闹,推了她以后我自己也被门槛绊了一跤,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好把门带上了,把自己反锁在天台了。”
我说:“琪琪没有说谎,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女孩。”我很平静地说完了这些话。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疏远邵云歌。我们也会碰面,问好,一切都保持着礼貌和客套。
我开始学着过一个人的生活。
我听说方奶奶心脏病过世了,听说方雨跟陈宝珠还有一个校外的女生有了新的纠缠,还听说邵云歌跟林玥琪的感情越来越好,他们还约定一起去上海工作,在那里开辟他们的新天地。
都是听说的。
这些事情,好像离我特别遥远。
毕业之后,邵云歌和林玥琪如约去了上海,我去了重庆。我背着大大的包,就像两年前那样,走在熙来攘往的街头。某个瞬间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掏出来看,是邵云歌发来的短信:楚心悠,看好你的钱包,这一次你要是再被偷了,我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赶过来解救你。
我眼眶一红,笑着哭了起来。
他还是我的邵云歌,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他有他的悲欢离合,我有我的阴晴圆缺,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关系。
编辑/飒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