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港

苏小城

作者感悟：

在我生活的这座城市真的有一家小店叫“小甜港”，第一次看到就觉得它适合恋人一起去，如它名字一般微小且温暖，仿佛年轻的爱情。但注定这样的爱情，需要的代价不小。所以牡蛎才会跟随丁一白去到上海，经历那么多变故还是愿意留在他身旁。而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之后，因了一份小小的坚持和爱，继续等着他。我也相信每一对恋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甜港”，它装着最美好的回忆和感动。PS：请大家支持我的最新长篇小说《迟歌》，如在市面上碰到，请你把它买回家！（不然就让朵爷把你们都吃掉^_^）

那些从前被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早就被时间带走。唯有记忆，它像经年的药片，无法将过往治愈，停留在时间的永恒里。

【一】五月的最后一天失恋

五月的最后一天我失恋了。

对于失恋这件事，从前我就有想过，我觉得我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并且会哭个三天三夜。但事实上，当张嘉豪在电话里对我说出“分手”二字时，我只是冷静地“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眼前是人来人往的学生，他们刚下课一窝蜂地朝食堂涌去。

我同他们是相反的方向，所以显得我在这个画面里格格不入。

没有人知道我失恋了，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黄昏愈演愈烈，天空中的云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突然从头顶有东西掉下来，啪一下砸到了我的面前，是一部黑色的手机。如果我上一秒的步伐再跨大一点，很可能我的头就会被砸中然后当场身亡。

我看着那部手机，是很老的诺基亚，但是它已经变成了几大块。我抬头看了看，楼上的每一层阳台上都没有人，我继续走路。

走了几步，我又退回去，将那被砸成几块的手机装好了，并且它竟然还能开机。本着好奇的心态，我点开了短信箱，第一条信息是：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看来这部手机的主人跟我一样在今天也失恋了，所以她一气之下将手机从阳台上丢了出去。我自然没有她那种霸气，只能默默自己承担，是的，那天我逃掉了下午的公共课，提早去了食堂，点了平时三倍的饭菜，囫囵吐枣般一扫而光。

书上说心空虚，就想将胃填满。说得很对，那个时候，我觉得饿得不行，但现在我撑到想死。

所以，我决定上街转转。

因为学校在郊区，而通往市区的公车又只有一条线路，所以可想而知现在这个点有多么拥挤。整个公车被塞得像是一个人肉罐头，摇摇晃晃之间感觉比坐过山车还难受。下车的时候，差一点就吐了。

虽然天色近晚，但街上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看着他们忙碌而稍显疲态的脸，我竟然为自己失恋了还如此轻松感觉到一丝恐慌。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时，有一个人突然站到了我面前：“您好，小姐，我觉得您很有明星相，想当明星吗？”

我当即吓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护住手里的包，可低头的一瞬才发现，今天出来根本就没有带包。

“没兴趣。”我冷冷地说。

“看您长得这么漂亮，不当明星都可惜了。”他又接着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他长了一张其实非常英俊的脸，有点像《最好的时光里》的张震，透着一股文艺气息。而且他的声音也好听，不疾不徐，似有一种魔力扑面而来。

“那需要什么条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这是我的名片，您有兴趣，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一谈。”他递给我名片。

丁一白，挺文艺的一个名字。

我跟随着他绕了好几条街才来到一家叫做“小甜港”的咖啡馆，咖啡馆不大，但装修细致，到处都摆满了小物件，颇有种杂货铺的感觉。他告诉我说，他常来这里喝咖啡，老板调试的鸡尾酒也不错。

我点了一杯拿铁，他则要了一杯叫做“新加坡司令”的鸡尾酒。

咖啡馆里灯光昏暗，我几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说：“我觉得您以后一定能红，我相信我的眼光。”

我呵呵笑起来：“真的假的？”

他又大致给我讲了他们公司的一些流程，说到最后才道出了重点，需要交纳费用一千元。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好意思，我看还是算了，我要走了。”可是我发现我口袋里没有带多余的钱。但又不好意思让他请我喝咖啡。于是，我掏出那部捡到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我今天没带钱，这个你押着，下次我来换。”说完，我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二】即使不能跟最爱的人一起完成

回到学校之后，我跟闺蜜小A说起刚才的事情，小A惊呼：“你脑子进水了吗？你都不认识他，你去跟他喝咖啡？很明显他就是个骗子啊！”

“我看他不像坏人。”我辩解道。

“他是有多帅啊，看把你迷成这样。”

“对了，我跟张嘉豪分手了。”我突然想起来，这才是我找她的重点。

“我知道了，晚上他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手机打不通。”

“我把他号码拉进黑名单了，打得通才怪。”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他真的没法继续谈下去，我们的想法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分了也好，我一直都看不看好你们。”

和小A道别，我一个人在楼下坐了好久，月光淡如水，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并不是如她想的那般洒脱，而对张嘉豪我也并非如此的铁石心肠。也许就像小A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也许是因为从未真正爱过，所以分手之后才不会有心痛的感觉。

我和张嘉豪是在大一新生报到的时候认识的，他比我大一届，在新生接待处接待我们。都说来参加接待工作的男生的目的其实大都是为自己挑选女朋友，这一点都不假，那天张嘉豪对我格外热情，简直比我亲哥还体贴，一路帮我提着箱子，帮我找宿舍，帮我去领生活用品，还请我吃了晚饭。没过多久，他就对我表白了，从未谈过恋爱的我，当然很容易沦陷其中。

但直到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这样的爱情根本都不是我想要的。张嘉豪对我是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般地宠溺着我，但他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喜欢玩游戏，在他眼中，也许游戏比我还要重要。我们因此吵过很多次，他说：“我喜欢玩游戏，但并不代表我不爱你。”吵架归吵架，我还是没有提出过分手，因为我不想做那个恶人。直到两年后的今天，他终于主动跟我提了分手，其实，这样的结果也是在我的预料之中的。

他提了分手，我就不会太自责。

我本来想找小A倾诉的，既然她一直都没看好过我们，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来看。

于是第二天我又去了“小甜港”，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没有等到丁一白，也许正如小A所说，丁一白，他就是个骗子，连他说经常来这里喝咖啡或许都只是随口一说骗我的。

不过还好这个咖啡馆人少安静，适合像我这样“失恋”的人来独自疗伤。

老板时桑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姑娘，喜欢抽烟，逗猫，听爵士乐。连续来这里第三天的时候，她主动跟我说了话：“你好像是在等人，可一直没等到对吧？”

像是被看穿了心事般，我竟不自觉地脸红了，笑着说：“算是吧。”

“没关系，如果他还记得你，就一定会来的。”她抽着烟说。

“我其实不认识他。”

“那就更得耐心等，抽烟吗？”她问我。

我摇摇头。

那天下午，她跟我讲了她的故事，这家“小甜港”其实是当初她和男朋友一起准备开的，后来男朋友劈腿了，分手之后，她一个人开了起来。虽然不怎么赢利，但她说：“这算是一个从小的一个梦想，即使不能跟最爱的人一起完成，自己也要努力实现。”

【三】哪知道你那么脆弱

半个月之后，我在“小甜港”再次见到了丁一白。他正同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姑娘在喝咖啡，我刚进店门，他就认出了我，他隔着几张桌子招呼我，像个熟识已久的老朋友。

我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听不清他和那个姑娘在说些什么，但不用想，也猜得出跟我之前谈的不会有太大区别，无外乎是称赞她漂亮，以后的星途坦荡，能够大红大紫之类的。

后来，那个女生带着笑意满意地离开了，看样子，这桩生意他做得不错。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牡蛎。”他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有些诧异，因为我记得我根本就没有告诉过他。

“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名字，是吧？”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所想，笑着问道。

“怎么知道的？”

“时桑告诉我的。”

“时桑？”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经常来这里的，我们是朋友。”说完，他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我，“你怎么不联系我呢？”

我笑了笑，没有告诉他那张名片当天走出这个咖啡馆就被我丢到路边的垃圾桶了。

“那部手机还在吗？”

“我联系到了失主，还给她了。”

“看不出来你这么好心哪！”

“当然，嘿嘿。”

他又要了一杯咖啡，继续跟我聊起做明星的事，说得滔滔不绝，仿佛我的美好未来都被他描摹出来了。

我不忍心打断他，只好点头附和。

最后他说：“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我点点头，茫茫人海能够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了江边的小酒馆，里面有乐队演出，我们一人拿着一瓶酒，在人群中跟着节奏晃动，灯光忽明忽暗，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是我所期望遇见的样子，他可以陪着我聊天、喝酒、看演出，而不像之前跟张嘉豪谈恋爱那样，他只知道玩游戏。

演出快结束的时候，台上的主场突然跳了下来，在人群中嘶吼着，丁一白抢过他的话筒，看着我说：“牡蛎，我喜欢你。”

不知道是因为我喝得有点高了，还是这表白来得太突然了，总之我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眼前的丁一白也开始不停地晃，最后我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是在“小甜港”里，丁一白说：“我不知道你在哪个学校，所以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

此时“小甜港”已经打烊，店里出奇地安静，我看着坐在离我不到半米远的丁一白说：“你刚才是开玩笑的吧？”

他突然笑起来：“逗你玩嘛，哪知道你那么脆弱，一下就晕倒了。”

窗外雨声潺潺，世界混沌一片。

【四】我所想要的也许只是一句浪漫的话

“小甜港”成了我和丁一白固定见面的地方，他仍旧在做着他的星探工作，忙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看书，等他谈完，我们就一起出去吃东西。

夏夜闷热，我们在江边吹风，聊起各自的过往。他说他生活在乡下，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一个人来到这里，然后做过超市保安、促销员，甚至还卖过盒饭。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问。

“为了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

“挣钱，挣很多的钱。是不是觉得我很肤浅？”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你现在做的能挣钱么？”

“很不理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个更好的工作？”

“因为可以认识很多美女啊。”他得意地笑起来。

月光照下来，他侧脸的轮廓很清晰，就是这样一个朴实的男生，也会想着认识更多的漂亮姑娘，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于是，就转过头看着平静的江面，风吹动刘海，带走一些不动声色的叹息。

后来我们又聊到了时桑，他问我：“你有很爱过一个人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

“那么你谈过恋爱吗？”

“当然。”

“不爱，怎么还在一起？”

“谁说不爱，只是没有很爱吧。”我辩解。

其实丁一白说得对，不爱，怎么可能在一起呢？一开始，我还是爱张嘉豪的吧。只不过，在后来慢慢发现，我只是习惯了对他的依赖，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不懂得我，只会一味地对我好。

有时候，我根本都不需要那些好，而我所想要的也许只是一句浪漫的话，但他说不出来。

“那么你呢？你有很爱过一个姑娘吗？”我扭头问他。

他沉默了半晌，点上一根烟，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他吐烟的动作很慢，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想，他如果愿意告诉我，他会主动说出来的。

回学校的路上，我在出租车里给张嘉豪发了一条短息：谢谢你。真的只想感谢他，希望他能找到比我好的姑娘。

【五】为了梦想，我必须留在这里

和丁一白踏上去往上海的列车已经是秋天了，在此之前，他告诉我说，上海是个到处充满机遇的城市，而且那里有他的几个兄弟，所以他要去那里发展。

“我想跟你一起去。”这是我活到十八岁以来说过的最肯定的一句话。

然后我看到丁一白的眼里几乎都快闪出泪花了，他用右手捏了捏左手，说：“牡蛎，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没有听错吗？”

“是的，这不是做梦，我想跟你一起去上海。”说完，他抱着我哭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伏在我的肩头。

我们坐了一整晚的硬座，丁一白不停地去过道抽烟，我睡得恍惚，好几次醒来，都看到丁一白睁着眼睛没有睡觉。后来，我是枕着丁一白的胳膊睡过去的，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在上海开了一家咖啡馆，养猫种花，生活惬意。

到了上海，丁一白带我去了他提前联系好的一处朋友的老房子，那里成了我们的第一个家。虽然房子破旧，但设施还算齐全，而且很安静，楼下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丁一白仍旧做着他的星探工作，我暂时没有找到工作，所以每天待在家里，靠给一个网站画插图赚取一些微薄的稿费。每天下午，我都会去附近的菜场买菜，像是一个小老太一般跟菜贩讨价还价，丁一白喜欢吃鱼，所以我隔三差五地换着做鱼。

我还去花鸟市场买了一些植物和种子，栽种在楼下的院子里，空闲的时候，我就跑到院子里给他们浇水，或者晒太阳。

偶尔，丁一白也会叫上他的哥们到家里来吃火锅，已经快入冬，所以当火锅沸腾升起白烟的时候，会觉得特别温暖。

他们喝很多酒，然后在屋子里聊天、唱歌、聊未来的人生。我在卧室里画画，听到他们夸丁一白，说找了我这么好一个姑娘。

我暗暗偷笑，觉得所谓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但生活往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一帆风顺，很快丁一白所在的星探公司就跨了，他失业之后，他的那些兄弟再也没有来过家里。

我在网上帮他给各个公司投简历，但那些邮件都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收到几家公司的面试电话，但他没有任何学历，连初试都过不了。

连续几次失败之后，他变得消极倦怠，晚上经常跑去酒吧喝酒，然后白天在家昏睡一整天。他没有了收入，所以我就必须接更多的活，因为要交房租要生活，我必须没日没夜地画，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管他。

我也提出过不如我们回去，但他不肯，他总是对我说：“为了梦想，我必须留在这里。”

为了他的梦想，我也必须更加努力。

【六】我怎能不原谅他呢

春天的时候，丁一白在酒吧和人打架，住进了医院。他的右手骨折，需要动手术，手术费要一万多块。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思来想去，我给张嘉豪打了电话。

我骗他说我笔记本坏了要买新的，于是他当天找他老爸要了一万块，然后汇给了我。我拿着一万块去医院，却在病房里看到了几个混混模样的人。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丁一白是赌博输了钱，然后没钱还，才被打的。等到那几个人离开了，丁一白才跟我说：“牡蛎，我不想做手术了，我朋友有认识接骨的人，只需要几百块，剩下的钱，我想用来还债。”

我坚决不同意。

但丁一白言辞恳切，他哭着向我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去赌博了。

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看过男生哭得这么厉害，没有办法，我只好答应他。我们匆匆办了出院手续，去找了他朋友认识的那个私人接骨师傅。

好在他骨折的地方伤势比较好，易于接骨，那个老师傅很快就将他左手的骨头接好了。

那段时间，他连吃饭都用不了筷子，每顿饭都得我喂他。也是那段时间，是我们在一起最开心的日子。

每天我画画的时候，他就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看书，下午一起去菜场买菜，然后吃完晚饭我们去散步，晚上一起看动画片。

但好景不长，很快我们又陷入了困境。我所供职插画的那个网站倒闭了，于是我不得不也开始到处找工作。丁一白的手还没有完全康复，所以出去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找到一家设计公司的工作，但公司离家很远，我每天必须五点多就起床，然后搭地铁再转公交车去上班。

作为一个新人，没有太多经验，所能接到的活少之又少，第一个月发工资，我只领到一千五百块。这个数目在上海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没有办法，我只得再跟张嘉豪打电话求助。

这一次，他仍旧给我打了一笔钱，但是他问我：“你在上海是不是过得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在人满为患的地铁上忍不住地哭了。

来上海之前，我跟张嘉豪说过，他是想劝阻我，但我当时态度坚决，加上我对丁一白有信心，所以张嘉豪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在我们分别的时候说了句：“如果过得不好，就回来，我们一直都在的。”

可他越是这么问，我越是不愿意回去。

也许，只是不愿意面对惨败的生活以及自己。

我突然明白了丁一白为何不肯回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哪怕生活再不济，我们也要咬着牙走下去。

我始终鼓励自己，告诉自己说，挺过这个难关，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但残酷的现实再度给了我当头一棒。

康复之后的丁一白并没有步入正轨，而是变本加厉地堕落。他酗酒，仍旧偷偷背着我去赌博，试图赢别人的钱，却越陷越深。

最后我们在家里大吵，我对他吼：“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分手吧。”

“分就分，谁稀罕啊！”他回敬我。

我哭着跑出了家门，走在上海街头，城市这么大，我却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我打电话给张嘉豪，我对着电话咆哮：“我要杀了丁一白。”

当天晚上，张嘉豪就飞到了上海，他说：“你想清楚，如果真的决定分手，我就陪你去收拾东西，然后带你回家。”

但在回去的途中，我还是返回了，我告诉张嘉豪：“我离不开丁一白，我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下去，我要拯救他。”

“他都这样了，你能怎么拯救他？”

“但我至少可以选择陪着他，如果我离开了，他怎么办呢？”

张嘉豪不再说什么，只是闷头抽烟。

第二天一早，他飞离上海。

丁一白跪在我面前求饶，发誓说以后再也不会让我流泪。

我原谅了他，我怎能不原谅他呢？

我那么爱他。

【七】请你恨我一辈子吧

离开上海是在一个深夜，那天下午，我在楼下的院子里给那些栽种的花浇最后一次水，夕阳的光投射下来，让整个黄昏显得格外静谧。

我在院子里坐了好久，想起即将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小家，有些不舍。张嘉豪给我发来短信说，晚上会在机场来接我。

我只回了一个好字。

打包好要带走的东西之后，才发现这个出租屋竟是这么小，那些欢声笑语，那些眼泪都不复存在了。

丁一白的东西我一样也没有带走，我不想再让自己陷入怀念的情绪中。睹物思人，从来都只会让人更加绝望。

两个小时的航程，其实并没有多久。我却仿佛经历了小半生那么长。我在飞机上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许如丁一白所说的那样，他跟我在一起，只是把我当成了替身。而他爱的，始终不是我。

如果他爱我，他就不会离开我。

我已经等了他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从他离开的那晚开始，我就每天盼着他回来。也是那晚，他才告诉我，他来上海，是为了寻找他的初恋。他高中辍学，也是因为她。

他走的时候说：“牡蛎，对不起，如果你不能忘记我，那么就请你恨我一辈子吧。”

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

而恨一个人也许只是因为爱得太深吧。

但我想我会慢慢忘记丁一白，在这场爱情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傻瓜，所有的付出，现在看来，都像是在水中捞月。

一切都是幻象。

他果然是个骗子，骗走了我的真心。

张嘉豪是跟他现在的女朋友一起来接我的，他对他的女朋友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牡蛎。”

她朝我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杜迟。”

一路上，看着她在张嘉豪身边，甜蜜幸福的样子，我突然释怀了许多。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地对你好，而当你懂得这份好，而予以回应，这样的爱情，才是最好的爱情。

我心甘情愿地付出了，是否得到过回应，我不得而知，但我宁愿相信，是得到过的，至少让我觉得，爱情它曾经过了我。

【八】无法将过往治愈，停留在时间的永恒里

现在的我，是一名自由插画师，每天不用朝九晚五，但有时候也会连续好几个通宵赶稿。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我也慢慢适应了现在一个人的生活。

偶尔，张嘉豪会叫我一起出去K歌或者吃饭，他和杜迟的感情越发甜腻，有时候看着他们的样子，会想起我在上海和丁一白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到现在，仍旧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他就像夏夜里的一场暴雨，天亮放晴之后，连一丝雨水都毫无痕迹。

闲暇的时候，我也还是会去“小甜港”，那里已经换了老板，变成了一家酒吧，只是店名继续沿用了下来。

时桑也不知去向。

看来在坚持梦想的道路上，失败的人也不止我一个。

“小甜港”每周五晚上都会有小型的演出，校园民谣或者地下乐队，我混迹在一群学生中，跟着他们唱啊跳啊。很容易就感觉回到了几年前，在江边的那个小酒馆，丁一白还在我的身边。而那句表白，也还仿佛回荡在耳边。

“牡蛎，我喜欢你。”

可说喜欢我的人，最终离我而去。

这个城市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但好像又变得比从前更陌生。

有天下午，我逛完超市出来，就有个年轻模样的人走过来问我：“小姐，我觉得你有明星相。”只这一句，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看到我眼泪汹涌，面前的小男生估计被我吓到了，道歉之后就开溜了。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他也不知道，我哭，是因为我连丁一白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而也就是在那天，在我吓跑了那个男生之后，我竟然又遇到了时桑。隔了老远，她就在喊我的名字：“牡蛎，牡蛎！”

我们一起去吃大排档。

她告诉我因为“小甜港”亏损严重不得不将它盘了出去，之后她去了北京，这次是出差回来，没想到在街上碰到了我。

她还告诉我，之前一直在试图找我，但都无果。她本来是想告诉我，其实丁一白是爱我的，他也不是为了初恋才离开我的。而是他之前所在的星探公司骗了很多钱财，最终被揭发，然后所有人都要被抓，包括丁一白在内。他离开我，是因为他不想让我知道，也不想让我等他，不想我再为他做任何事。

他一直觉得在上海没有出路，但又不肯回头，他想要给我安稳的生活，无奈现实让他变得堕落。他觉得对不起我，亏欠了我太多。

所以，他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开。在他眼里，或许这样，才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他还拖话让时桑告诉我其实张嘉豪人挺不错的，让我不要那么挑剔，好好跟他在一起。时桑却因为变故提前去了北京，一直都没有联系到我。

和时桑告别之后，我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最后我又绕到了“小甜港”，我喜欢这个名字，它像是专为恋人们所设的小港湾。当然，我喜欢这里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和丁一白的记忆，都在这里而开始。

“小甜港”曾见证了我和丁一白的甜蜜。虽然，那些从前被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早就被时间带走。唯有记忆，它像经年的药片，无法将过往治愈，停留在时间的永恒里。

我相信只要记忆还在，爱就还在。

我会像从前那样在“小甜港”等着丁一白，如果他爱我，他会来找我。

编辑/蓝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