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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这世上我最亲密的陌生人

2012-05-147998

花火B 2012年1期
关键词:普鲁斯特爱因斯坦流浪

木卫四推荐:7998只不过是想写一些,值得我仃]离开后去怀念的时光,可能在当时我们愤怒过也嫉妒过,但当离开那些人和事之后,某年某月再回起来,即使是不好的曾经,也会是满心温馨。然后为r加强主角情绪变化的冲突,用了插叙的方法,这篇文我还蛮喜欢的,而且也希望大家会喜欢,毕竟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部有特别怀念的人们。

为何她会离开你

父亲几年前就卖掉了房子,我们举家搬到了郊外居住。

但郊外的宁静并未能持续多久,前几天相关部门便对郊外的小树林和田野整治了一番,以后这边和城里似乎没有分别了。而我心爱的普鲁斯特,前两天为了救一只小流浪狗死去了。

普鲁斯特救了一只小流浪狗,自己和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一条蛇对峙起来。等我赶过去时那条蛇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普鲁斯特躺在路边。周围的树摇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哭泣,却止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有人说,那条毒蛇可能是被整治树林的人惊扰了,才跑出来攻击人的。

普鲁斯特从小到大都是稀里糊涂的,它看着我将垃圾扔出窗外会以为我是在和它玩耍,便将垃圾拖回我的床上扬扬得意地等我奖励它还害怕老鼠,某天晚上我听到它一直在大声叫唤,去到它的身边时才发现,一只老鼠正在吃它的晚饭,那只可恶的老鼠还将肉都吃光了,而最烦人的,是它十分糊涂,无论是陌生人还是陌生狗,它都与对方亲昵异常,我亲眼看着一个小偷在撬我的车锁时,它十分勤快地在旁边摇动尾巴。

普鲁斯特愚蠢至此就连离开这个世界时,它所听到的最真挚的话,便是我痛心疾首的哀号:“大哥!你怎么能去跟蛇单挑呢?还是条毒蛇!你只是一只狗啊!你怎么能把自己当老鹰来使呢?!”

但即使普鲁斯特是如此蠢,即使我爸十分崇拜《追忆似水年华》的作者普鲁斯特,对我将这个名字给狗用而颇有微词,我还是爱着普鲁斯特。因为我是一个自然主义者,自从小时候看了《人猿泰山》,我人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在森林里和动物们生活在一起连在网络游戏里的人物角色都是热爱动物的德鲁依。

因为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和人猿一起生活,所以我家前方的空地里,由私人爱好者组织起来的流浪宠物小家就成了我最大的慰藉。就在我经历了小树林被砍伐、普鲁斯特被蛇咬死这样的阵痛之后,韩玮佳居然十分开心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爸将这附近的地买了以后就会建酒店。这些旧东西会全都拆掉啦。”

韩玮佳说完之后,我就给了他一顿猛揍,告诉他说如果他敢破坏这里的环境我就将他当成老鹰来使,丢他去和毒蛇“亲热”一番。我发动了身边所有的小孩子都不要跟韩玮佳那个反动派玩。

韩玮佳家里很有钱,我听说他好像是为了治病才住到郊外的。

但所有见过韩玮佳的人都不喜欢他我们研究过如果在太空上能看到韩玮佳,那他的形状绝对是地球上的一个疮。那家伙长得獐头鼠目,耳后见腮,腹圆如鼓手短脚短,身高一米五五,最要命的是他的个性和他的长相一样让人恶心。

但我没想到的是,许茄茄大骂了我一顿,她说我根本就是个人头猪脑的蠢货,怎么能急躁得跟猴子一样一有事就打人。她说我不应该打韩玮佳的。

我听完十分郁闷许茄茄看了我一眼,不舍地问:“知道错了?”

我说:“是有些郁闷,我一直都是以人猿为目标的,没想到努力了这么多年,还只是猴子。”

许茄茄听完后突然勃然大怒,她大骂道:“你就去当你的人猿吧!最好你将剪下来的头发全贴回身上去就更像人猿了!”许茄茄骂完之后,她跟韩玮佳说:“我们走,不要理他那个神经病的,刚他打到你哪里了?我去给你擦药水!”韩玮佳跟在许茄茄的后面,他趁着许茄茄不注意的时候对我做了个鬼脸。我立马脱下鞋子朝他掷了过去。

可是我扔得太高了,韩玮佳太矮了,所以那个鞋子直接掷中了许茄茄的头。

她愤怒地拿着鞋子回头说:“谁扔的?!”

我马上指着我旁边的乔永恒。

许茄茄淡淡地说:“那我将这鞋子丢到水沟里去?”

为了表示我的清白我只能回答:“那真是太好了!”

放茄茄白了我一眼,顺手将鞋子扔进了旁边的臭水沟。我站在水沟边,看着那只还在水里翻腾的鞋子,乔永恒站在我的旁边,看着我那只光着的脚说:“她可能早看出来这是你的鞋子了。”

“我猜也是。”我回答道。

乔永恒在我旁边悄悄地对我说:“也不全是坏事,我觉得将头发粘在身上这个做法不错。”

我没有回答他,我一直站在那个臭水沟旁边,看着那只在黑色恶臭的泥水里翻腾的鞋子。我觉得,韩玮佳跟这个水沟里的泥水没有任何区别,但我不知道为何许茄茄会抛下我和他远走。傍晚的时候,有“人”来到了臭水沟旁边,动了动我。

“滚蛋!乔永恒!”我骂着,但回头的时候,发现是“爱因斯坦”。

我收养了那只被普鲁斯特救下的小狗,并给它取名叫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看了我一会儿,又看看臭水沟里的鞋子,它忽然;中进水沟里,叼着我的鞋子一溜烟跑了。

等我追到爱因斯坦的时候,它已经在我房间的床上了,我的鞋子就扔在我的床中央,爱因斯坦正吐着舌头,用沾满了臭水的身躯在我的床单上翻滚着……翻滚着……翻滚着……期待着我的奖励。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普鲁斯特回来了。

我抱着爱因斯坦哭了。我是相信有灵魂这回事的。

有时候语言很苍白,浮在纸上只像是蝉蜕一样死了的躯壳。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但我觉得普鲁斯特的灵魂,就在我的身边。

可许茄茄的灵魂呢,为何她要离开我,跑向韩玮佳的身边。

一敲即碎的,金贵最初。

我记得我是拥有许茄茄的灵魂的。

她刚搬来的时候,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女生,没什么人陪她玩,大家都叫她许加加。我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我教训那群小孩子说:“你们这群没脑的东西!人家那个宇不读加!她叫许草草!”许茄茄马上哭了,她哭着喊道:“你才叫许草草!你们全家都叫许草草!”或许是因为许茄茄是当时第一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异性的原因,我看着她泪奔而去,体内的雄性心理全被激发,忽然觉得内疚难当。

于是在没有别的小伙伴在的情况下,我跑去了跟许茄茄道歉,可她依旧是哭哭啼啼。正当我哄得头痛欲裂的时候,许茄茄忽然原谅了我。她跟我说了她为何会哭,因为她出生那年,她爸种的茄子大丰收,所以她便被取名叫许茄茄。如此怪异。她说她觉得她那个重男轻女的父亲根本就不在乎她,她说她恨她的名字,也恨那些随意妄为的行为。我心想还好你爸没种白菜,不然你得叫许白白。但当时我怕许茄茄认为我随意妄为,所以没有说。而我和许茄茄相同的地方是,我觉得我爸也从未在乎过我。早些年我爸一直在努力赚钱,基本上几个月回家一次,一次几个小时。而现在他厌倦了那些纷扰烦乱找了个郊外享受隐居着,平时也并不管我。我看着许茄茄那时的眼神,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我突然想到:我和她的灵魂,是一样的吧。

我一直觉得我需要一个和我真正互相了解的人,而那一刻我觉得我找到了。

但现在许茄茄站在我的面前,同样站在我面前的还

有韩玮佳和他的奶妈。韩玮佳的奶妈在我爸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疑是银河落九天,状如容嬷嬷,并且还使用了夸张、排比,反语等修辞手法,听得我爸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即使他平时不怎么愿意管我,但也禁不住我如此胡闹。我看着那个肥胖丑陋的奶妈,看着更加肥胖丑陋的韩玮佳,其实对他们我都不大在意,对我爸的脸色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许茄茄站在他们身后,她说:“是的,他确实打了。”

那个时候下着雨许茄茄的身后是个窗户,雨点打在窗户的玻璃上,破碎一片。我想那些透明的雨滴,亦像是我的灵魂,破碎一片。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追了上去,我问许茄茄为什么要这样。

许茄茄看着我说:“你不明白的,你总以为你那种法子就能解决一切,但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你只是揍他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韩玮佳的想法。”

“可是你改变了我的想法。”我说着,但是不管我怎么开口,我都无法提及“灵魂”这样的字眼,因为我觉得说出来会丢脸。

我曾经认为许茄茄和我是一样的,她和我经历相同的东西,有同样可以慰藉的灵魂。但现在看来全都不过是笑话。就像许茄茄曾说过,《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里养病的美少年,他是养病,韩玮佳也是养病,怎么就相差那么多。我当时为了这个吐槽差点笑破肚皮,如今却觉得无比讽刺。

我想我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我和许茄茄谈话时,韩玮佳那种嫉妒得近乎恶毒的表情。

韩玮佳他们走了之后,父亲站在我的面前。我看得出他一脸的愤怒,但最后他连骂我都没有,他只是说:“算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我发动了所有的人不要理韩玮佳,但他没有像我所想的那般孤单,抑郁而终。曾经韩玮佳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摇尾乞怜,希望我们和他玩的哈巴狗。可是最近他不同了,他每天和许茄茄出双入对。

所有朋友看向我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怪异。

韩玮佳每天和许茄茄一起出入那个流浪宠物的收养点,那里平时有一些志愿者去照顾小猫小狗,我们只是偶尔带点吃的过去,我不是属于那里的一员,想要不让韩玮佳进去都没办法。而最让我生气的是,我曾去找过那些志愿者但他们都说如果这里被买了另有用途,那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没有钱买下哪怕小小的一块地来安置这些小动物,他们甚至连改变世界的心都没有,更不要说行为了。

我觉得他们都太逊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抗争到底。

就像我现在每天看着韩玮佳和许茄茄在一起,但我仍抗争到底不和许茄茄说话一样。

但每次远远地看着他们,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我的坚持,还是我的软弱。

我曾经有不软弱的时候那是许茄茄刚来到这里,刚成为我的朋友没多久的时候。流浪宠物小屋里有一只很小的白色小狗,因为它太小了,而且志愿者和我们所能给宠物们提供的食物是有限的,所以小白经常抢不到食物,当时许茄茄已经受了我的思想荼毒,对小动物十分喜欢,所以她自告奋勇地将小白带回了家。她自觉提出说小自可以放在她家,我觉得相当自豪,当时我环视了乔永恒等人,心想,服了吧老子的女人都有这种觉悟。

很奇怪的是,在我觉得她可以与我的灵魂擦出火花的人之后我便认为许茄茄是我的女人,我身边的那群男生也这样认为了。

在第一次谈天,我便想过和许茄茄成家。而当时的我尚未成长到得知这算是勇敢或荒谬。

但问题是,许茄茄的父亲并不允许她养狗,我带了一大群小孩子,一起哀求她父亲都没有用。最后我只能看着许茄茄抱着小白,在她家的门口哭得肝肠欲裂。那时是吃晚饭的时候她妈妈来喊她吃饭,她爸爸大骂道“不要叫她!就会任性!书也不见得读好一点!肚子饿了自然会回来求着要吃饭!”

我看着这一切,跟许茄茄说:“不如你不要你爸妈了,跟我走吧!”

“我有点想我妈。”她说。

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说:“好吧但是我一定要带走妈妈给我做的布娃娃。”

那晚我带着许茄茄,她抱着小白和布娃娃我们住进了流浪宠物之家。

我回家打了许多的饭和菜,带到流浪宠物之家里和许茄茄一起吃我想她现在就是只属于我的流浪宠物以后我要喂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那天晚上暴雨,雷鸣,闪电和树影交织成了我们爱情唯一的风景。

我抱着许茄茄,抱着许多小狗睡在一起。凌晨的时候许茄茄的父亲来敲门,他披着雨衣,拍着门,大骂着说,“我知道你在那里,别躲了。”

然后我们开了门,许茄茄的父亲甩了她一巴掌,并伸出他那乌黑粗糙,布满裂纹的手来抓她。我跑过去拦住了他却被甩到了一边然后我爬了起来狠狠地咬了他的手一口,却被他狠狠地甩了个巴掌,血都流了出来。

那些风雨声似乎骤然暴增,我只看得见许茄茄张大了嘴痛哭,但她的那些哀鸣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尘土雨水和动物身上的皮毛味,在简陋的流浪宠物之家,混合成古怪难闻的味道。在我被打倒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宠物都对着许茄茄的父亲大叫了起来,那些猫和狗,有好一些在我扑上去的时候,和我一起扑了上去对着许茄茄的父亲扑抓撕咬。

我想在那一刻,便是我于这个世上最接近我的灵魂、我的梦想的一刻。无论是人猿泰山般的召唤力,还是许茄茄望向我时如同看着绝世英雄的眼神。

但是如今,我和许茄茄,像是交叉后的直线,各自走远。

曾经一瞬的光辉只可蕴藏,不敢细想。

人和人的感情总是飘忽得多,完全不似我们当初想过的永远。只有宠物,我给它们吃的,照顾它们,它们便爱我,永远不会变我扑上去,它们便扑上去我难过它们便来安慰。

每次看着韩玮佳和许茄茄一起进入流浪宠物之家我便会想起当初我和许茄茄在流浪宠物之家度过的一晚。我并没有任何不满,我想我唯一遗憾的只是,我原本以为我和她会走得很远很远。

时间就在我们说别人改变了的时候,悄悄地将我们改变了

韩玮佳突然在大家面前宣布,他爸会将流浪宠物之家在附近重建,并且捐一部分钱给小宠物们添置生活用品。韩玮佳说的时候,许茄茄就在他的身边,她微笑着,满脸的开心,但是我拒绝将她的那种开心称之为幸福。

我所有的朋友都为这件事而开心欢呼+我站在离他们远远的角落里,我想他们早已忘了,是谁教他们要爱护小动物要,和小动物为伴的了。

是我教他们的,但他们都忘了。

只有流浪宠物之家搬家时,有几只在我的脚边蹭着我的小狗和小猫记得我。但它们终究要跟着韩玮佳和许茄茄,去往它们的新家,所以那几只小狗小猫呜咽了一番,也就跟着大家走了。

只剩下爱因斯坦在我的脚边。

我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以前总觉得我是这个小孩子帝国里的国王,但现在我才知道,我这个国王远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伟大。我无能且贫瘠,盛年而早衰,甚至连我的臣民,都是不爱戴我的。

在我伤感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背后叫我,我转身看到了乔永恒。

他怪怪地说:“别郁闷了,许茄茄那家伙不是东西,她又不懂什么才是真男人,一看到韩玮佳有钱,说不定……”

“你给我滚!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心里早就想跟上

他们的队伍了吧?!”乔永恒还没说完,我就怒吼道。

乔永恒看了我一眼懦弱地说:“对不起,我过去他们那边看看,刺探下敌情。”我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他说许茄茄不懂什么才是真男人,但他这样的行为,决计也是不会懂的。

我一个人坐在那条臭水沟旁边,我在想,那天许茄茄将我的鞋子丢到了这里的时候,她是不是就已经决定要离开我了,

“我当然是不会离开你的。”

在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出现了许茄茄的声音,她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愣了一下,但并不敢马上回头。

我怕回头只看到空无一物的风和飘落的树叶。我害怕知道,许茄茄对我的安慰只是幻觉。在许茄茄离开我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敏感。

“你还在生我的气啊?”许茄茄转到了我的面前,她看着我,温柔地笑。

我看着她的笑脸,觉得都快要忍不住流下眼泪了。

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人,又好胜又爱哭,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她回来找我了。”这样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响着,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许茄茄在我的心里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在想什么呢,”许茄茄看着我说。

我愤怒地别过头,没有理她。或许就是因为她在我的心里地位过重,所以我一想到她之前抛下我和韩玮佳在一起,我就十分愤怒。许茄茄看着我说:“你看现在流浪宠物的事情就解决啦,像你那样,靠揍人的办法,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我依然没有回答。

许茄茄说:“我和韩玮佳没什么的,他只是需要一些朋友而已,可是你根本不管别人的感受,你只想大家都顺从你的意思,你不尊重人,他又怎么会尊重你?即使你的想法是好的。你看,我现在和他一起游玩,他也知道了那些小动物的可爱,所以便爰上了它们。这就是你曾经教我的,可是为何你现在忘了?”

当许茄茄提到“曾经”的时候,我的神经就像是被压断了。我不知道她是凭什么样的脸面来对我提起曾经,因为对我来说,我们的曾经太过于沉重,沉重到无法轻易重提。我对着许茄茄大叫道:“如果你还知道什么是曾经,你就不会只顾着和韩玮佳在一起!如果你还知道什么是曾经,你就不会和韩玮佳伙同那群人来孤立我!”

这大概是我此生所能发出来的最大的音量。

许茹茄看着我,眨着眼睛,我知道她有点想哭,但是她忍住了,她说:“你看,我曾经和你说过,我讨厌随意妄为的人,但很不幸,你偏偏就是那样的人,为什么我愿意喜欢你呢?就是因为那些曾经,可是这次呢?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并在离开我的时间里,汲取一些教训,但你看,你根本没变。”

“是啊,只有你变了。”我不无讽刺地回答道。

“我确实是变了。”许茄茄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害怕我哭,你害怕看到女生哭,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改掉我爱哭的性格。你看,我现在就忍着眼泪,让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讽刺我。”

许茄茄半红的眼圈和她这句话忽然让我无言以对。

我其实并不是针对她,我早就原谅她了,只是我说不出口。我心里的话,一说出口就变了个模样,仿似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其实我最痛恨的人,并不是韩玮佳或我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痛恨的人,只是我自己。是啊,如此无能,如此懦弱,如此脆弱,我怎么能当一个国王?

看着前来安慰我的许茄茄哭着走远,我想我也不会趁伙伴们不在跑去向她道歉,安慰她了。

你看,时间就在我们念念不忘地说着别人改变了的时候,悄悄地将我们先改变了。

遇见神,被指引,见识命途无常

许茄茄走了之后,我依旧一个人站在那里,突然有“人”来拉我的衣服。我回头说:“其实我没有讨厌你。”

然后我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爱因斯坦就在我的身后,看到我回头,它欢快地叫了两声,咬起我那只曾被许茄茄扔到水沟里的鞋子,丢到了我的面前。我忍不住失笑起来,摸了摸爱因斯坦的头,怪不得前阵我找不到我那只鞋子,原来是被它藏起来了。

我也知道它想安慰我,但现在我可没有心情陪它玩,我只是摸着它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叼只鞋子给我有什么用,你要是叼点钱给我,我才能战胜韩玮佳那孬货啊……”

爱因斯坦似懂非懂地吠了两声,我没有再理它,挥了挥手便独自走了。

从此以后,我便挥别了我那孩子王的身份,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看着他们在一起玩耍。

我曾想过有天我在他们中间,就如同人猿泰山一样,但当他们成了爱护动物的人时我又和我自己所想的不同了。倒是韩玮佳,因为帮流浪动物们盖了一个家,便有了无尽的威信。

我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看着韩玮佳和许茄茄还有嬉笑玩闹的那些人,想着命途无常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

乔永恒在人群当中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过来对我说:“为什么不过去一起玩?”

我不屑地笑了,说:“你知道原因的,何必明知故问?”

乔永恒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悯,他说:“我问过他们了,他们愿意原谅你的,只要你过去,只要你愿意道歉。”

“道歉?”我失笑起来我对乔永恒说:“你又算什么?你凭什么让我道歉,你以前不过是我的走狗,你现在不过是换成了他的走狗,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过去道歉?”

乔永恒被我骂得脸色一变,然后他对我说:“其实我一直很尊敬你的,无论你怎么样,我总觉得你像是这里的国王。但是你这个国王又能怎么样?你大概就像是一个暴君,你从不理会别人的感受,我想和你交朋友又有什么错?你总是这样,最后也只能没有朋友,就像曾经的韩玮佳一样,而现在韩玮佳已经改了,你还不改……

“你给我滚!”乔永恒没说完的时候,我便怒吼了起来,我站在他面前,双手紧握,却依旧止不住颤抖。

我不知道我为何颤抖,妄加猜测的话,大概便是因为内心的恐惧。

而乔永恒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依旧觉得痛恨难当,我并不想这样的但是当他拿我和韩玮佳比,当他说我错的时候,我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我想我是成不了什么角色的,何况国王。

晚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自己的错误。

我想,这一切,走到了这里,是不是真的到了认错的时候。

我打了电话给许茄茄,她接了起来,但我们沉默了许久。最后我在心里默念了十几次之后,我才鼓起勇气说,“我可能有点错了,能不能再和我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心,已经几近崩溃。

痛快和痛楚都在同一时间里折磨着我。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承认自己的错误,对我来说这是多大的进步啊,进步到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我想我终于不再是许茄茄所说的那种随意妄为的人,我终于能体恤她的心她的灵魂。但同时,同样,我亦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为了和某个女生在一起,而如此低声下去,我以为我一直都会像从前那般,奋勇前进,而不是如此卑躬屈膝。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许茄茄说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想她的颤抖,和我心里的颤抖大概是同一频率,我们的灵魂都能感觉得到

我知道她也在怕什么,于是我鼓起勇气说:“你在怕什么?”

她没有回答我,却说道:“但是你要和韩玮佳成为

朋友。”

我再次失笑,我不屑地说:“和他成为朋友,除非他来求我,他向我下跪。”

说完之后我就想挂掉电话,但我没想到许茄茄突然说:“可以。”

“什么?”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许茄茄说,“他说可以,我们过去找你。”

我就在家门口等着许茄茄和韩玮佳,我的心同样在颤抖,我想如果韩玮佳真的宽宏到这种地步,我就会和他交朋友,交一辈子的朋友。那样的话,我想我和许茄茄也会重修旧好,成为一辈子的恋人。我想起我初见她时,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想起我第一次和她对视时,透视到灵魂的样子,我想起她的笑,她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患难和欢笑那些温柔和愤怒,原来全是她不可分解的魔术成分。

我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明白了这样的道理。

而她和韩玮佳终于到来,还有乔永恒,还有一些朋友也到来了,我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些怪异。韩玮佳眼神闪烁地走向我,他伸出了手,想要和我相握,他说:“我一直想和你成为朋友,我有些崇拜你,仰慕你,并且羡慕和嫉妒你。请你原谅我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我看了一眼许茄茄,她的脸转向另一边,但没一会儿,她又回头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满是鼓励。

我迈出了一步,我和韩玮佳握了手。

这一瞬间,我彻底地觉得,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我对韩玮佳说:“其实我也有错的地方对不起。”

说完之后,我抬头看着许茄茄我觉得我真的成了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因为在这晚,我忽然懂得了原谅他人就等于原谅自己这样的道理。

韩玮佳似乎真的想要向我下跪但我急忙拉住了他,我说:“朋友嘛,不必的。”

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尴尬而怪异。

然后韩玮佳的奶妈从后面走了出来,她抱着爱因斯坦的尸体。

脑子轰地炸响,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茄茄和乔永恒对望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许茄茄走了过来,她难过地说:“其实今天小佳的奶妈去开保险柜的时候,爱因斯坦突然冲过去抢里面的钱她失手用电击棒将爱因斯坦电死了。”

我有些愣,想说话,但是没能说出来。我一步一步地走向爱因斯坦。我突然想到,它像是普鲁斯特的灵魂附身,我突然想到我跟它说,你要是叼点钱给我,我才能战胜韩玮佳那孬货。而今它死在我的面前,身体僵硬,我碰到它的身体时,觉得冰冷一直从我的手蔓延到我的心脏。

我哀伤得自己都难以想象。

乔永恒走过来跟我说:“你别难过了

我们其实都挺伤心的。”

“滚!”我愤怒地大叫道:“你们都给我滚!”

而那一晚,便是一切的终结。

我止不住自己的伤心,普鲁斯特的悲剧似乎又在我面前重演,我的眼泪每一颗都像黄豆那般大小,但那又有什么用?它又无法复原被铲平的小树林,又无法滋养死去的生命,它又无法让时光倒流,也无法缝补我伤碎了的心。

许茄茄和那些人走后我父亲突然从门后走出来,他对我说:“其实你不应该叫他们滚的。因为你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你不原谅他们,只能失去更多的朋友。

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父亲这句话所蕴涵的智慧,要经过多少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才能懂。

父亲他对我说:“我以前只是想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因为人长大后便没有多少可以任性的时候了。今天我看你这样,我觉得我也休息够了,要离开这里吗,我们去另外的地方,拼一把,离开这样的生活,得到另外一些东西。”

“好。”我说。

第二天我便和父亲收拾东西搬走了。

现在想来我的父亲也并不是多在乎我的,他只是在乎自己,有一天他休息够了,睡醒了,便要飞翔了止也止不住的。而我的身体里,大概流瞢和他一样的血,因为他说,他小时候也和我一样调皮,只是被管得很严。

那天许茄茄和乔永恒他们去送我,他们追着我们搬家的车子跑。

我看到本来就心脏不大好的韩玮佳,没跑一阵就停了下来,脸色发黑。

我看着许茄茄一直掉眼泪,一直掉眼泪。

我看到乔永恒他一直在说:“你为什么要走?你是我们的好朋友啊!”

最后,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对着他们大喊:“许茄茄!我爱你!”

父亲头也不回地问我:“要停下来吗?”

“不用了。”我回过头,不再看那些追着的人坐正回车子里。

但我还是止不住,偷偷地,偷偷地从倒后镜里看着+许茄茄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而我再不回头。

那不过是一些不堪回首,却令我一再回首的回忆,而如今我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地方。

我也再没有遇到另一个像许茄茄一样,进入过我的灵魂的女生,我想我人生里的很多东西,早在那些年我便全都交给了她,和她一起共度了我最痛快的时光,也只有她才能将我的灵魂保守永远。

然后我们相处到,连灵魂都有了一个裂口,被命运推着走,再也无法回头。

那些说起来很不堪回首的回忆,那个不完整的我充满着性格上的缺陷的我,却令我一再回首。因为只有那个时候的她和那些人,包客着我的缺陷并和我共勉,和我走过那么长的时光长廊。

其实那天我有快乐过,又有些害怕地想知道,她快乐过没有。

而许茄茄其实我想对你说,即使今天你已成了我最陌生的熟人,我也想,总好过那天那时那年,总好过我这一生,从未见过你。

编辑/太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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