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事

凌可新

王九老婆被人抓破了脸。抓的原因全村都知道了，就王九一个不知道。王九看见老婆脸上的伤痕，问老婆怎么回事儿，老婆说，妈的叫只鸡蹬了一把。王九想鸡怎么会蹬了脸？鸡又不是鹰。就算鸡是鹰，老婆也不是只鸟啊！王九刚想问，老婆就不耐烦了，说，你问问问，问个屁啊！不问别人还能把你当哑巴卖了吗？王九就不敢问了。可是心里怀疑。

怀疑归怀疑，王九也没往那方面想。王九哪里想得到，自己的老婆也会跟村长有一腿呢？

有一天村里的王六路过王九家的菜园，顺手拔了王九家和一棵大蔥。正好被王九看见了。王九也没当回事，只是随口说了声，拔葱挑密处拔。王六占小便宜惯了，但又很爱面子。脸当时红了一下，说，光知道看着一棵葱了。王九听着王六话里有话，就说，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六瞅瞅王九的头，哼了声，连这都听不懂，难怪顶了只绿帽子呢……

王九当然知道绿帽子是什么意思，不愿意了，说，王六，你把话说明白点！王六说，这还用说明白了？自己傻瓜，把别人也当傻瓜啊？王六说着往地上呸呸呸吐了几口口水，夹着王九的大葱走了。

王九怔了好一会儿，想难道自己的老婆跟了别人了？可能吗？又想，如果是跟了，她会跟谁？这么一想王九就想到了村长。王九也往地上呸呸呸吐了几口口水，说，狗日的王六不得好死。就回家了。

老婆看见王九回来了，说你不是到田里去了吗？王九气哼哼地说，不去了。狗日的王六拔了咱家一棵大葱哩！老婆说，一棵大葱，拔了就拔了。王九说，拔了倒没什么，可他狗日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硬说我头上戴了顶绿帽子……

说这话时王九眼睛紧紧地盯着老婆的脸。看见老婆的脸红了一下，王九就知道王六说得不会错了，一时好生气恼。只是弄不准对方到底是哪个，又发作不出来。看看老婆已经长好的伤，王九说，我回来是找把铁锨，出去把狗日的给劈了，叫他胡说八道！

本来以为老婆会拦着他不让出去，可是王九把铁锨都抓到手里了，老婆还没说话。王九说，我去了，不劈了他我就不回来。老婆啊了声，说，你劈哪个。王九说，你说劈哪个。老婆说，万万劈不得啊。你不是他的对手哩。王九说，他能给我戴绿帽子，我就能劈了他狗日的。老婆说，没人给你戴绿帽子。王九说，那我就去劈了王六。

说是去，王九到底没出门。他知道劈一个人不是挖一棵树，更不是拔一棵大葱。劈了人家，自己也完蛋了哩。但看着老婆的态度，像是希望他去劈了哪个，然后被捉了去公安局枪毙了似的。王九心里恨了声，想，狗日的，我一定要报了这个仇！

王九挖空心思，决定去给王六也戴上一顶绿帽子。不过要是用自己来给他戴，是不大现实的。因为王六的老婆年纪要小好些，年轻，而且长得好看。这样的女人，显然不会看上他王九。如果强迫着戴，她也许就会把他王九给告下了。那样枪毙是枪毙不了，但捉了去坐牢是跑不了的。想了好几天，王九觉得这顶绿帽子，还是得麻烦村长给王六戴。

有了这个想法，王九就一门心思放在这上面了。他时时刻刻盯着王六的动向，同时也注意着村长的动向。王九想王六老婆又年轻又水灵，村长咋个不主动去勾引她啊？要是村长主动了，再让他捉住了，那绿帽子就妥妥戴王六头上了。那样他会多么地开心啊……

收拾完夏作物，王六进城打工，孩子上学住校，家里就老婆一个人，王九听说，知道机会来了。就把目标锁定到村长身上。这天得知村长老婆回娘家走亲戚，晚上没回来，王九大喜。夜色深下来后，王九去敲王六家的后窗。里面问声哪个，王九摹仿着村长的声音说，我，村长。里面声音哆嗦着叫了声村长，问有事吗？王九说，我身子闪了，你来我家给我正正。里面刚又叫了声村长，王九就说，我回去等你了。鼻孔还重重地哼了一下。

没片刻王六老婆就开门出来。村长家离王六家不远，王九悄悄跟着，眼看着王六老婆去敲村长家的后窗。村长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王六老婆就转到村长家门前。门开了一条缝，她身子一闪就闪进去了。

王九紧张得气都喘不均匀了。他知道一男一女，黑夜里凑一起，定不会弄出好事来。可惜的是自己没有照相机，要不就爬墙头进去，给他俩弄几张照片了。有了照片，两个人就是想赖也赖不了了。可惜可惜……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九差不多都快要睡着了，听见村长家的门一响，就见王六老婆蹑手蹑脚地出来，悄悄地回自己的家。再看村长家的门，早已关上了。王九就知道，这一回，他是妥妥地给王六戴上了一顶绿帽子了，不由哈了一声，回家睡觉。

王九想跟老婆说，可是因为没有证据在手里握着，说了老婆也不会相信。而且女人嘴浅，万一说出去了，村长他们再来个翻脸不认账，他王九就惹上麻烦了。所以尽管心里高兴，脸上还不敢带出来。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有时候做梦，他都会在梦里笑醒。

不过再想想，王九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想让王六也戴上一顶绿帽子，却便宜了村长那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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