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塑料花
2012-05-08许永礼
许永礼
1
杜鹃冲进书房之前,我正在给安安系扣子。安安挺着鼻子,坏坏地笑,唇齿之间隐藏着一些呓语……
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我的躯干是能够随意拆卸,变化,拼装成多个形体的;类似一组变形金刚。这种机理在精神学上被称之为人格分裂,属于意识层面的选择性范畴。然而,人格和意识的分裂都是相当困难的,弄不好就会导致精神分裂,那是一种比较极端的病症,也就是坊间所说的神经病。所以,我宁愿相信是我自己的身体在分裂,变形。
首先,我身体的二分之一要分割给媒体和公司。作为一家药业集团公司的业主,一不小心就把摊子铺得有点儿大,我便由此成了公众人物。这是我的工作。
好了,现在我还有另外一半的身体,剩下的部分还需要被继续分割,我得再划出三个等分,平均分配给三个不同的女人。
第一个女人叫杜鹃,她是我的结发妻子。尽管杜鹃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她像一朵争奇斗艳的大红花儿,热辣辣地开得起劲。杜鹃喜欢跟二十大几的女孩儿们抢衣服穿,叫床的动静赛过一匹母狼。不过,她平日里沉默寡言,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股后天练就的矜持。杜鹃基本上算得上是个贤妻良母,不但把一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在事业上助我一臂之力。凭借杜鹃表哥市委秘书长的招牌,我这些年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你大概已经看出来了,杜鹃是一个相当强势的女人。只有你想不到的,而没有她所不敢为。没错,从一开始杜鹃就为我设计了命运,她把我从一个孩子变成一个汉子,却很少顾及作为一条汉子的血性。也是她把我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大学生,推到商海汹涌的风口浪尖上,以致使我的身体四分五裂。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杜鹃,这个问题似乎从来都没想过。很多年了,我的一切就都听凭她的安排,直到有一天,我嗅到了一些异样的气味儿,一切才开始发生改变。
那一夜,又黑又冷,静寂得令人窒息。杜鹃则在我的身上夸张地扭动,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浮游在黑夜里,毫无意义地回荡着。而她的下体却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异味儿。我忽然很想掐死这个女人,天知道她跟多少男人上过床。意识中远远驶来一辆大卡车,车上装满了刻着我名字的,各种款式的绿帽子……
我并没有真的掐死杜鹃。只是披衣下床,拽开房门,顶一头稀疏的星光,游走在了大街上。我已习惯了被生生分割的感觉,却很少躲进身体,听一听自己发出的声音。这夜里的霓虹次第闪烁,撩拨着夜行人惺忪的醉眼。我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儿霓虹和欲望的事儿,不知不觉走进了“复活岛”酒吧。
酒吧里灯光晦暗,乐声嘶哑。我要了一杯苏格兰烈酒Royal Salute。酒液进入口腔,经过食道,滑落到胃里。我便开始热血沸腾。神智迷离之际,大脑却异常的兴奋。有一种叫疯狂的东西正在逼近。我的身体迅速组合,回到了真实。我看到迎面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文质彬彬地落座在了我对面的位子上。
“先生,您需要一些塑料花吗?她可以给您带来爱情……”
他的声音相当柔和,可惜五官不太清晰,整张脸上一片模糊。我望着他,不禁失声大笑起来:“哈哈,你的样子有点滑稽,不过比起白天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来,你实在要可爱了许多!”
于是,我们握了握手,互换了名片,开始举杯痛饮。刚好这个时候,杜鹃打来一个电话,她问我大半夜的死到哪里去了,信不信我剁了你喂狗。我的体内顿时一阵坍塌,完好的躯体再次迸裂。我很狼狈地告辞出来,想努力挤出点笑来却没有成功。西装男士冲我挥了挥手,由于他的面孔一片模糊,我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我一走出酒吧就撞上了一段艳遇,不知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爱情。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半躺在垃圾箱旁,满地的酒瓶四处滚落。月光透过梧桐枝叶,零零碎碎地洒落在她的肢体和脸蛋上,恰似一个被酒意撩乱了的天使。我蹲在了地上,问:“姑娘,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现在,杜鹃已经一脚揣开了我书房的门,直冲进来,她搅了我和安安的二人世界。杜鹃丢掉了原本就假裝出来的矜持,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有女人吗?我那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居然有了海棠还要月季,现在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出个安安来了!你,你小屄养的变态吧……”
2
杜鹃所提到的海棠,便是我第二个女人了。准确地说,海棠是杜鹃送给我的一份礼物。
自打去年腊月里起,我便开始跟踪杜鹃,我怀疑她有外遇。这一点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我只是想获得一个更为实际的验证罢了。我有一个做药材生意的朋友叫鲁斌,他住在一个叫“水岸”的别墅群里。鲁斌说杜鹃常常出没在那个别墅区,应该就在那里与她的情人幽会。
关于杜鹃的情人有两种传闻,有人说她跟某局长好上了,他们私密交往,互通有无。另一个说法是杜鹃爱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画家,那个画家贫困潦倒,不文一名。无论从感情还是从理智出发,我都更倾向于相信后者。因为局长若要开花散枝,大可不必找个半老徐娘。而那个穷画家就不同了,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互通有无。
那一夜,月黑风高。我只身来到“水岸”,潜入别墅区。之前已在鲁斌那得到确认,杜鹃和她的情人一准就在水岸别墅。需要说明的是,我不是来捉奸,而是来杀人的。杜鹃的情人到底是局长还是画家已经没有意义。重要的是,我得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那死去了的尊严。
现在,我怀里的钢刀已被捂得滚烫,它像一个活物一般,有点急不可耐了。从阳台遁入客厅的过程惊人的顺利,卧室里灯光柔和,却空无一人,并没有预想中的肉搏大战。我听到一阵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方向缓缓传来。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一个女性朦胧的肉体,轻盈地呈现其间。想必奸夫还未到场,杜鹃正在沐浴等候。我这样想着便闪身潜入了卧房,钻进衣柜里藏身起来。
沐浴的时间很长,这点不太像杜鹃的风格。杜鹃没有可能如此的细腻而安静,也不可能让溅起的水花,迸出致命的诱惑。终于,浴室一阵响动,打开门来。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一丝不挂地走进卧房里来。尽管她的脸部被一张很大的面膜所覆盖,但我仍然可以很有把握地断定,这个女人不是杜鹃。
女人吹干了头发,就仰面躺在了床上,轻轻哼歌。这样的姿势和角度,刚好把她的一切比较全面地展示给我。我就是在那一刻汗流浃背的,我闻到一股神秘的异香,心的狂跳之声犹如马蹄奔腾,抑或骤然击落的鼓点儿!我的身体也就在那一刻逃离了理智,变成一匹脱缰之马。我听到自己“咚”的一声跳出柜子,以一种飞翔的姿势雀跃并降落在她的肉体之上。
“你别动,不许叫……”
我趴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抽出钢刀来抵住她的咽喉。我看到她把一声尖利的惊叫活生生地吞了下去。于是,女人透过面膜放出的眼孔,与我套在脸上的袜子剪出的窟窿里的眼睛,四目对视了。我们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同时问:“你,你是谁……”
我和女人陷入到一片僵持与沉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咽了一口唾沫到肚里,却仍然没能熄灭体内滋滋燃烧的火焰。我觉得自己有点无耻了。良久,我感觉到女人眼睛和手的牵引,我懂得那样一种暗示与鼓励。于是,那一夜我进入到一个温暖而疯狂的房间,每一次到达巅峰之时都让我热泪盈眶。她说,你那么棒,可不可以摘掉你的脸罩?于是我们摘去面具,再一次陷入疯狂与缠绵……
没错,这就是我和海棠的初次相遇,多少有些惊心动魄。海棠说,她就是某局长的老婆,她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捉奸,没曾想却遇到了我。我的眼睛偏离了肉欲之后就变得十分理性;我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她的鬼话,而且轻易就识破了她的谎言。海棠三十不到,年轻惊艳,某局长能量再大也不可能有这样一位夫人。经过一番调查,我发现海棠是一名三流模特,未婚。而杜鹃正与媒体合作,筹划着新一轮的模特包装……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海棠急于成名,有求于杜鹃。杜鹃则把她当作一粒棋子,塞在了我的手心里,旨在掩盖她自己的私密生活。这是一个阴谋。我又何尝不是一粒棋子,对于杜鹃的妥协,也就是对我自己的放弃。我几乎对她心悦诚服了。幸好我和海棠两情相悦,我们彼此不讨厌对方的身体。每个周五的晚上我都會在海棠那里,由此获得身心双重的平衡,这应该说是杜鹃成功。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也没能按预想的轨迹走下去。我发现我每次去海棠那里,她的床单,被套以及浴具全部都会换成新的,后来干脆就与我去酒店开房。此后我才知道,海棠把我用过的东西全都扔了。海棠对我存有一种生理上的抵触与反感。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吗?太可怕了。
“海棠,我没指望你爱上我,但也没想到你那么讨厌我。别再伤害自己了,我会离开。”
“哥,你是好人。求求你不要离开海棠,要不之前我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我想我是明白海棠的意思了,尽管我的心将重新轮回到虚无之中。我说,海棠,你别哭,每个周五的晚上我还会来你这里。相信我吧,海棠,我会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子……
3
我的第三个女人叫月季。
月季是那种简单到直白,单纯到庸俗的女孩子。她具有城市女孩所有的嗜好和虚荣,却无可奈何地美丽与肤浅着。可是月季真实,跟她在一起你永远不需要设防。每当月季背着个粉色坤包,听着mp3,像个中学生那样一蹦三跳迎面走来,我就很想把她捧在手心,吃冰淇淋那样一点一点将她融化。
其实被融化的那个人不是月季而是我,对她的爱类似于洛丽塔的欲望,有如三月梨花满枝,不经意间摇落到我的胸膛,焚成一朵罪与死的欲念之花。月季却对此一无所知,正如梨花本不知晓自己的美丽。而我却也不知,这样的一种缠绵是有毒的。
有人说,人生就像一本小说,很多情节的设置,都具有偶然性。我便是在那样一个偶然的夜里,逃离了杜鹃的异味儿,去到“复活岛”酒吧里喝酒。我遇到了一位面目模糊的先生,向我推销一种塑料花,据说它能给人带来爱情。接着我便看见了月季,她躺在垃圾箱旁,醉得一塌糊涂。是我把她送回了家。其实那夜我并没有接受推销,月季的出现与塑料花无关。那位面目模糊的先生则是另一个偶然,却也改写了我日后的命运。
月季住在一个公寓楼里,房子不大,但设施齐全。那是一个男人买下送给她的。月季说除了房子,还有信用卡,那个男人能给她的就这些了。至于她有没有捕获到他的心,这是一个谜。昨天是月季的生日,她和那男人已经走过了一年零八个月。月季说爱得越深,要得就越多,她一度确信男人会离了婚娶她。可就在月季生日这天,男人不但没有出现,还把她的信用卡给停了……
整整一夜,我守在月季的床前,一任她酒后的呕吐物喷泻并堆积在我身上。翌日晌午,我被一阵推搡踢打弄醒,月季站在我的面前,她已经洗得一尘不染,清爽得像一只晨间带露的青苹果。
“你,你是谁呀,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臭死了,快去洗洗……”
我在月季的浴室里洗澡,女孩馨香的一切让我颇为拘谨。当我别别扭扭地穿上月季的浴衣,不伦不类地走出来时,她已经钻进被窝,笑得几乎昏死过去。月季她冲我勾勾手指,示意我走过去:“过来躺会儿吧,你一定累坏了吧?”
让我大出意外的是,被窝里的月季竟脱光了衣服,赤条条地像一只蠕动的蚕儿。我被月季身上婴孩般的肌肤吓得落荒而逃。这事儿来得太快也太突然,我没有一点防备。然而,月季却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胳膊,容不得我脱身;她说你这个人还真有点意思,你哪来那么好的定力?昨晚上你就没有碰我,现在,你还不想要我吗?别多想,我只是犒劳你送我回家。
“行了,瞧你都吓成了一摊泥,还是让我来帮帮你吧……”
跟月季在一起,你永远都无法采取主动,更谈不上攻击。就只能迎合她孩子般淡淡的任性,以及浓浓的橄榄馨香。她会借着肉体领你逃出世事的烦忧,并且脱离肉体化作两只自由飞翔的鸟儿。我们的欢乐更像是一些游戏的音符,青春而喧哗,却刻骨铭心。就在这些喧哗而飞扬的激越之中,我发现自己正在慢慢死去,换一身全新的肌肤,变成了一个不理世事的孩子。
“好了,现在我是你的人了,你得往我的卡里打点钱,我得活命不是?我可告诉你,我就是一个好逸恶劳的人,你现在不睬我还来得及……”
月季说从这个三月的早晨开始,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一切纠葛就全都埋葬了。事实上,从那夜她醉酒,乱糟糟地躺在垃圾箱旁的时候起,她的心就已经死灭。月季问我索要生活费,理所应当的样子。她的要求总是赤裸裸的逼真与毋容置疑,以至她永远都是对的,你根本无法抗拒她的真实和琐碎。不过我好像真的爱上这个简单而肤浅的孩子了,为了她我可以放弃很多很多。终于有一天,月季果真要我为此埋单,仍然是毫无先兆的突如其来。
“喂,你什么时候离婚呀,我可都等了你快仨月啦!”
我逃避了月季的问题,回到沉默。可她却在一次董事会上,鬼使神差地冲到我的面前:“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呀……”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我瞪视着她,低吼:“你出去!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谈,别胡闹了行吗?!”
月季望着我,就好像望着一只稀有的动物,她一步步地朝后退去,泪如雨下。月季终于像逃开一个噩梦一样狂奔而去,而我却在负气之中并没有去理会她。当天夜里,我便收到了月季发来的手机短信:
我现在躺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很暖。我的身体在这暖暖的水里,正在慢慢冷去。我腕上的静脉已经割裂,血,就像你的精液,曾经欢乐地流淌在我的体内。亲爱的,能再抱抱我吗?好冷……
4
我一头冲出了家门,驾车疾驰。我向上天祈祷月季她平安无事,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月季竟那样的爱我,还有什么比死更能袒露心迹?其实离婚对我便意味着失去公司,失去所有属于我身份的一切。我太了解杜鹃,她有得是手段。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能够和月季这样一个妙人儿相伴终身,失去全世界又何妨?
其实,我已經打算好离婚,接受月季了,只是一切来得太快,我没来得及将自己理顺,也还没来得及向月季表明心意。而且此前我也没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月季会以死的决心跟我在一起。眼下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越夜空,尽快见到月季。可世事难料,当我再度见到月季的时候,她已经面目全非。
午夜时分,我来到了城南公寓,见到了月季。她正坐在客厅地板上,盯着显屏很投入地玩着“极品飞车”。对于我的出现与惊愕,她视若无睹。良久,月季终于缓缓地走来了,摩挲着我的头发说:“傻不傻呀你,还真以为我会自杀……我也够傻的,以为你会娶我呢。男人都一样……分手吧,往后我会和他在一起。”
我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红头发男孩从里屋走出来,很自然地揽过月季望着我:“大哥,月季好歹也陪了你仨月,多少要给点精神损失费吧?我可追了她两年了……”
我说我明白了,月季你原来就是为了钱。月季说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才用过你几个钱?我为你动心,爱过你,是你给不了我未来。我说月季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马上离婚,马上娶你,一辈子疼你。可离婚后我将一无所有,月季你能不嫌弃我贫穷吗?
月季似乎被感动了,她很动情地望着我。良久,月季终于惨然一笑:“大叔,任何感情都是有附加物的,这世上根本没有纯粹的爱。他有青春你有钱,你要是成了个穷光蛋,还拿什么来爱我?一个大男人哭个什么劲,你走吧,走吧……”
…………
三个月后,我和杜鹃离了婚。走出法院的大门,她久久地凝望着我。
“你现在可是一无所有了。”
“是的。”
“就为了安安?”
“是的。”
“真打算跟她过一辈子?”
“是的。”
“她可就是一朵塑料花。”
“是的。”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我还有一辆车和郊外一处别墅,另外我还有勤劳的一双手。更重要的是我有安安,一个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仍然愿意爱我一生一世的女人。安安是我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她有杜鹃的执着,海棠的宽容,月季的俏皮。安安又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女人,她没有杜鹃的心计,海棠的挣扎,月季的虚荣。其实女人就像一枝花儿,每个女人都有一种鲜花的名字。但鲜花纵然美丽,却都逃不过最终凋谢的时令。我的安安是不会凋零的,因为她是一朵塑料花。因此她完美,她深情,她美丽。安安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女人,由此,我愈加珍惜于她。
我是在仓皇逃离月季,那个虚空的夜里再次来到“复活岛”酒吧的,那位面目模糊的先生刚好也在里面喝酒,他朝我走来,握了握我的手,似乎事先就知道我要来,他已经恭候我多时了。于是,我购买了他推销给我的塑料花,并因此赢得了爱情,赢得了我的安安。
现在,我的敞篷跑车飞奔在环山公路上,离婚证撂在了后座上。七月的天空万里无云,我的安安就坐在我的身边,笑容恬淡,面色红润,瀑布似的长发迎风飞舞。我将车里的音乐放到最大程度,帕瓦罗蒂的高亢之声一路响彻山谷,荡气回肠!
我说安安,我们去别墅,在那里我已经准备好了蜡烛和葡萄酒,今晚是我们的大婚之夜,没人能够打搅我们。瞧,这是我为你买的戒指,尽管你只是一只充气娃娃,我仍然会爱你一生一世。
嫁给我吧,安安!
责任编辑/文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