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侠

杨海

醉剑仙有两项绝技饮誉江湖。一是剑术。他的剑极快，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二是酒量。一个月前，一个归隐的大盗炼成一门极其厉害的邪门功夫重返江湖，为害天下。眼下大盗的手已经染了四十多人的鲜血。醉剑仙跟大盗交过两次手。第一次交手时，醉剑仙低估大盗的实力，差点惨遭大盗的毒手，幸亏几位白道高手及时赶到，他才转危为安。第二次交手时，事先已喝得八分醉意的醉剑仙与大盗打成平手，大盗知道再打下去讨不到便宜，在醉剑仙还没有全醉之时乖乖地溜走了。

一个月来，醉剑仙走遍山林驿道、茶楼酒肆寻访大盗足迹，怎奈大盗行踪隐蔽，难以寻觅。醉剑仙已经喝了二十斤酒。他烦闷异常，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是店家的声音：“客官，门外有人送来这封信予你。”

醉剑仙随手接过信，拆开一看，信上写道：“老酒鬼，十月十日本镇太白楼见。──大盗”。

醉剑仙霍然起身：“送信人呢？”

“早走了。”

“好。”醉剑仙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坐下来拿过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十月十日，醉剑仙独身前往太白楼，他并不感到孤单，因为剑就佩在他的腰间，酒葫芦就悬在他的背上。只要这两件东西还在他的身边，他就不觉得孤单。酒葫芦里沉甸甸装满了十斤酒，十斤酒对一般人来说是太多了，而对于醉剑仙来说却是不够，但既然在太白楼决战，还怕喝不醉？

在醉剑仙跨上太白楼二楼之时，他一眼就看到大盗居中坐着。见他一到，大盗春风满面，起身相迎，说：“醉兄真乃爽快。此间兄弟已备好酒菜，咱们先畅饮几杯，有事再慢慢商量。”

此语正中醉剑仙下怀。立刻和大盗动手，醉剑仙毫无胜算。他一语不发地在大盗的对面坐下，揭开桌上的一坛酒，端详坛中酒，发现坛底沉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醉剑仙用筷夹起蜘蛛，冷笑着问：

“什么意思？”

大盗哈哈大笑，说：“醉兄真是好眼力。”

醉剑仙又揭开桌上的酒坛，坛中各浸着蜈蚣、蟾蜍、蝎子等毒物。

大盗嬉笑着说：“兄弟见醉兄饮酒过多，想劝谏兄一番。酒乃有害之物，饮酒过多于兄的身子大不利。兄弟不得已出此下策劝谏兄台。小弟一片良苦用心，兄必能体谅一二。”

醉剑仙转头大喝一声：“店家何在？”

一个小二匆匆跑过来。

“拿二十斤酒上来！”

大盗又是一阵大笑，说：“兄请勿动肝火，本镇上的酒皆如桌上之酒也。”

“果然神通广大。”醉剑仙冷笑一声，拔开自己的酒葫芦塞子，咕咕咕十斤酒顷刻到了他的肚子里。当葫芦里最后一滴酒滴下之时，醉剑仙只有一二分醉意。

大盗得意大笑，猛然间他发现一道寒光疾奔而来。原来醉剑仙已撇下葫芦，拔剑攻来。大盗早有戒备，提刀应战。

斗了五十多回合，只有一两分醉意的醉剑仙渐处下风。大盗愈战愈勇，刀光霍霍直往醉剑仙身上招呼。醉剑仙一个遮拦不住，左肩中刀，血如泉涌。大盗得意大笑，刀势越来越凶。醉剑仙被逼得步步后退，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醉剑仙知道这样斗下去，自己必死无疑。现在抽身逃跑或许求生仍有希望，但这样一来，江湖中不知又有多少生命要葬送在大盗的手中。

正想之间，右腿也中刀，大盗极为得意，嚣张地说：“老子送你往生极乐去！”醉剑仙本来还在犹豫一件事，此时他再也不多考虑。但见他右手剑刷刷刷几声逼开大盗，飞起一脚将一张桌踢向大盗，大盗急忙闪避。醉剑仙左手操起桌上一坛酒直往喉中倒下去。他出剑快，喝酒更快，大盗顿时看得目瞪口呆，那些酒可是他下了毒的酒！

那一坛酒一到醉剑仙的肚子里，醉剑仙立刻变得醉意盎然，醉态可掬，手中那口宝剑攻来的剑招顷刻变得千变万化，奇诡无比。大盗见他喝下毒酒本已心生得意，此时面对变化无端的剑招顿感五神迷乱，无从抵抗。他心无斗志，急欲寻求脱身之计。猛然间觉得一口冰凉的宝剑已从他背心插入，前胸穿出。醉剑仙将宝剑一抽，一股血箭从大盗的后心激射而出。大盗摇摇晃晃前行数步，人一下扑倒在地。大盗尚存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何苦这样做？”

醉剑仙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苦笑着说：“人们都叫我醉侠。既然要醉，管它美酒劣酒，好酒毒酒，都一并拿来一醉方休，既然是侠，就容不得你。”刚才打斗的时候，他竭力压制住毒性。现在毒性已经蔓延到他的脸上，但见他脸色发黑。他摇摇晃晃来到桌边，抄起一坛未被砸破的毒酒，咕咕咕地一阵痛饮，口中喃喃说道：“好酒好酒！醉生梦死，醉……生……梦……死……”不一会儿，他“醉”倒在地板上，世上也没有什么醒酒汤能让这位侠士醒转过来。

酒楼上浓郁的血腥味之中飘着一股清幽的酒香，而香飘四海的是这位仁人侠士的侠名。

选自《健康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