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烧了一把火

田野

邓艾出生在三国南阳郡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里。父亲早逝，母亲一边赚钱养家，一边教邓艾识字。母子俩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可是，一些地痞常常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在恐惧中，邓艾染上了口吃的毛病，说话结结巴巴的，就像打隔山炮一样。

母亲曾是一位大家闺秀，读过不少书。母亲常常在烧火做饭的空闲时间里一边往锅灶里添柴火，一边教育儿子：“儿呀，这人生嘛，就好比烧火做饭，只有不断地给自己添柴火，把自己的心底烧红了，才能把人生的饭做熟。你的曾祖父曾是汉朝的将军，你一定也能做将军！”在母亲的教育下，邓艾慢慢自信起来，口吃的毛病也逐渐有所缓解。

12岁那年，曹操夺取南阳，迁徙南阳居民到汝南屯田。邓艾与母亲被迁到汝南襄城，沦为屯田居民。自此，邓艾成了一位替官方放牛的小小放牛郎。然而，邓艾不是一般的放牛郎。他常常是一手拿着牛鞭，一手拿着书本。哪有放牛娃读书的？众伙伴都笑他、欺负他，把他打趴在地上。这时候，邓艾想起了母亲的话：要给自己的心底添把柴，把自己的心底烧红！他从地上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以后当了大将军，看……看……看你们还敢欺负我不！”众伙伴都笑了。大家笑着说：“就你这个结巴，还当什么大将军，你别把牛吹死了！”邓艾用嘲笑的眼光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在屯田的农民中，有才学的人寥若晨星，邓艾怪异的举动，在襄城引起了轰动。18岁那年，有人推荐他做襄城的典农都尉。面试那天，由于邓艾说话结巴，最终没有成行。不过，邓艾还是当了一个稻田守草吏。这个差事实际上就是巡山，防止鸟或者野猪什么的糟蹋田里的庄稼，很枯燥，一般人不愿意干。然而，邓艾却干得有滋有味的。他见到高山大川，往往是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同事们问邓艾画的是啥，他说：“这是布兵图，在哪里扎营，在哪里设埋伏，这纸上都写着呢！”同事们听了，都嘲笑他说：“你又在吹牛吧？咱们这些守草吏，只要看好庄稼就行了，布兵打仗那是将军们的事儿！”面对同事们的冷嘲热讽，邓艾马上给自己的心底烧了一把柴。他自信地反驳说：“那刘备还是一个卖草鞋的呢！”同事们都不说话了。因为，那个时候，刘备已经是割据一方的大将军了。

邓艾40岁那年，司马懿到襄城巡视，见到了这个怪异的人。邓艾虽然说话口吃，但是，他思路清晰，思维敏锐，字也写得不错。司马懿就把邓艾调到自己的太尉府，做了掾吏，也就是现在的秘书。自此，贫困出身的邓艾真正踏上了仕途。在工作中，邓艾不断地给自己的心底添柴火，挺起腰杆做人。由于邓艾出色的工作表现，他先后做过尚书郎、南安太守、方城侯，最后被任命为安西将军。公元256年7月，邓艾带兵与蜀将姜维在陇右展开大战。他以较少的兵力，运用伏击的办法，把姜维打得落荒而逃。司马懿为此晋封邓艾为镇西将军、邓侯。那些当年嘲笑邓艾的伙伴和同事听说后，不得不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公元263年，邓艾已经66岁。

这一年，司马昭派他与钟会统率80万大军分道向蜀国发起进攻。出发前，邓艾向年迈的母亲拜别，母亲却坚持要亲手给儿子做一顿饭。邓艾是一个孝子，顺从地跟着母亲来到了厨房。两个人坐在锅灶前，一边说话，一边往锅灶里添柴火，就像他小的时候一样。可是，母亲年纪大了，不经意间，已经把一锅米烧糊了。母亲说：“儿呀，你这次出征，我不担心你的能力，我担心的是你的傲气！现在，你已经是大将军了，遇到事儿的时候，你不要再给自己添柴火，而是要減一把柴。否则，你就会像这锅米一样，自己把自己烧糊了！”邓艾看着白发苍苍的母亲，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他跪在锅灶前，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走了出去。

邓艾采用迂回的办法，直接到达蜀国的都城成都，俘虏了蜀国的小皇帝刘禅。这时候，姜维不得不罢兵投降。为了安抚百姓和蜀国投降的将领，邓艾封刘禅为骠骑将军，封蜀国太子为驸马都尉等等。这些事情本来是一种安抚地方的方法，也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可这时候，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邓艾忘记了母亲的嘱托，没有给自己减少柴火，反而又加了一把柴。他对众将说：“诸君幸好遇到我，要是遇到吴汉之流，早就没有命了。姜维确实是一条好汉，只是遭遇到我，才走投无路。”

本来，与邓艾一起出征的钟会对他的战功心存嫉妒，正四下里寻他的毛病。这话传到钟会的耳朵里，钟会立即上书皇帝司马昭，称邓艾要造反。司马昭于是命令把邓艾和邓艾的儿子抓起来，带回许昌审问。后来，邓艾没有造反，倒是钟会造反了。可惜的是，邓艾与自己的儿子被叛军杀死在押回许昌的途中。

消息传回许昌，邓艾的母亲站在门口，长叹一声说：“儿呀，你怎么能把母亲的话忘了呢？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是死在多烧了一把柴呀。”邓老太太说完，一头撞死在墙上，去天堂找儿子说理去了。

选自《知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