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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过北印度,从此相信前世今生

2012-04-29Linyi

大武汉 2012年10期
关键词:泰姬陵恒河德里

Linyi

“为什么要去印度?那里不是各种脏乱差么?”去印度之前,许多人问我。

“为什么喜欢印度?那里不是各种脏乱差么?”从印度回来,许多人问我。

至今,这两个问题我一直没回答。因为自打从印度回来,只要听到“印度”这两个字,我心里就“堵”——结结实实的拥堵——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艺术宗教以及我亲眼所见的各种,从落魄到华丽,从简单到繁复,从脆弱到坚实,从轻浅到醇厚,甚至,从地狱到天堂,都在瞬间拥堵在喉,让人无从倾吐。

且让我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道来吧。

新旧德里(Delhi),时空开关的练习曲

不怕你们笑我“心尚未老人已糊涂”,从广州飞了6个小时之后,站在德里机场厚而软的地毯上时,我盯着地上土黄与深红交错的图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直觉里认为自己在开罗。

在嘴里嘀咕着“开罗不热”并被同行的人严重鄙视了之后,站在新德里的夜空下,我对豪华的甘地国际机场表达了强烈的惊叹,然后我的意识终于开始恢复,是的这是德里,印度。

当时我还不知道,各种“穿越”,正是印度的特色之一。

清晨站在德里的街头,清凉的晨风吹拂着我的头发,远远走过几件艳丽飘逸的沙丽,还有一位眉目明朗的帅哥。最幸运的是,帅哥走过我们面前,冲我们一笑,雪白的牙齿,灿烂的笑容,直接印证了那句歌词:你的笑容,就像一把火……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才知道这种“笑容之火”在印度到处都是,而且“烧”得人相当舒服,当然,这是后话。

此前,我对德里的认识,多半来自印度电影,再就是地理书上干巴巴的“印度首都”的简单介绍。到了印度我才知道,德里还是那个德里,只不过一边是新城,叫作新德里;一边是旧城,称为旧德里。

新德里确实非常新,她的漂亮、美好与整洁,不输任何一个中国城市。待在新德里相当舒

适,精美的建筑,华丽的商厦,洁净又宽敞的街道,时髦的美女和帅哥,就算这一切的风格很印度,仍然让人禁不住感叹:哇,印度很与时俱进呢。

然后,车继续开,穿过新旧德里之间一个红色的拱门,世界眨眼的功夫就变了:眼前街巷密布,牛、车、人把狭窄的道路挤得密不透风。喇叭声、人声、各种机器声交织在一起,分贝之高,音质之混杂,在某一段时间里足以让人抓狂。古旧的街道,古旧的房屋,古旧的清真寺和庙宇,古旧的人们,古旧的衣衫……眼前活生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混乱的印度。

只是穿过了一个暗红色的拱门,整个世界就完成了两个极端的跳跃。

在新城里的每一分钟,你的现在都是现在;在旧城里,你的现在更像在其他时空的某个地方。在两个城区间穿梭几次,人多少有了点分裂感。

在新德里的餐厅吃上一顿上好的印度大餐,之前吃不准能不能消受的咖喱,最终让我的胃无限满足,更别提闻名天下的拉茶、各种鲜果汁以及美味的冰淇淋,这些都成为我这一路上的最爱。

德里的火车四通八达。特别要澄清的是,国内网上流传的车顶上都坐满了人的印度火车,其实绝大多数时候并不存在。事实上,印度的火车车厢干净,服务非常好,不少线路还提供免费食品饮料。唯一的问题是经常晚点。不过按照印度人的说法是:“慢就慢一点,有什么事值得那么急呢?”

不管贫富,印度人总能表现得豁达乐观。好几次赶夜路时,看到那些辛苦的长途货车司机,点一丛篝火,一边唱歌一边把自己的大货车擦得干干净净。虽然不少城市风一吹就灰尘四起,但街上跑的tata小三轮,却被司机们时时整理得洁净锃亮(对比一下,武汉的不少出租车都没人家“敞篷麻木”干净,惭愧一小下)。

这些细细小小的生活琐事,能日复一日地做到这样的水平,没有一颗积极又快乐的心,怎么可能完成?

现状也许并不完美,但仍能在现状中享受到快乐,投入地去生活,是印度人值得敬佩的地方。同时,这样的心态也让他们能包容生活的所有苦乐,这样的包容也让各种文化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并最终创造出层面丰富、特色十足的印度文化。

斋浦尔(Jaipur),淹没我吧,粉红色!

粉红城斋浦尔,源于1876年威尔士王子的来访。为了迎接贵客,斋浦尔王公下令将城中所有房子朝街的一面涂成粉红色,然后,这一传统就被保存了下来。

如今的斋浦尔老城,仍是满眼的红,街道与街道,巷陌与巷陌,各色人等在这温柔的颜色里来来去去。老城的许多建筑已经破旧,一眼看上去如同沉睡了百年的童话城池,但那些人流、车流和拥挤的商铺,又时刻显示出活生生的气息。

身在斋浦尔,有时候会怀疑一件事:几百年来,时间到底有没有在这里前行过?那些古老的建筑,有些曾为宫殿,有些堪称残缺,却使劲张扬着岁月的斑驳,不论多么年迈,这些房子都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遗迹般的没落感,反倒有着鲜活的生命力。似乎时间偏心,从没让这座城市真正老去。

作为拉贾斯坦邦的首府,这座城市曾极度辉煌,至今城市皇宫里仍住着皇族的后人。与皇宫相邻的天文台,各种天文建筑和仪器,涉及星相、历法等诸多方面,有些现在仍能使用。

当然,斋浦尔最让人瞩目的就是风之宫,它只有一面墙,为方便宫中的女子看街景而建,但它以953扇窗户排列出魔幻般的造型,让人一眼难忘,叹为观止。清晨守在风之宫对面,这一天的第一抹阳光越过层层楼顶照耀在风之宫的红墙上,只需一瞬间,她原本清冷沉着的深红色变成活跃流动的鲜红,犹如被一下子点燃。

自此,阳光一点点将斋浦尔照亮,照在呼啸的摩托车和丁当作响的骆驼车上,照在漫步街头的牛和悠然自得的各国游客身上,照在坐在皇宫墙垛之上的猕猴身上,照在闲适的酒店和街头小贩的身上,在这样全新的一天里,人仍然会不时地怀疑自己:我是在21世纪么?真的在21世纪?

走出斋浦尔城,山丘之上,耸立着建于1592年的琥珀堡。站在山下仰视,这座城堡的气势之

恢宏,几乎让人只能想到“无上权力”四个字,走进它的城门,第一时间入眼的却是喧闹熙攘的游客与成群的待人乘坐的大象的士。历经岁月之后,当年的战火烽烟、王公将士,如今已经一一没入时光,被深深刻入这城堡坚实的纹路里。只有错过人群,在那些幽深的石廊、精美的壁画、厚实的垛墙间,才能听到从前的传说与风云仍在反复回响。

在斋浦尔的最后一夜,恰逢我住的酒店里有一场生日宴会。在华丽的夜灯与鲜花的装饰下,酒店前的草坪成了游乐场。生日的寿星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父亲是印度人,母亲是法国人。除了母亲的家人远道而来,当地的富裕朋友也前来贺喜。入场的印度女性个个衣着端庄华丽,妆容优雅迷人,她们身上的那些精美的沙丽,从质地到色泽,都与白天在街头看到的路人身上的沙丽完全不同。

这时候,不由得感慨一下,果然,这就是那个传说中贫富差距巨大的印度啊!

奥恰(Orchha),

苍鹰秃鹫守护的寂寞城

到达奥恰的时候,我本来昏昏欲睡。朦胧间突然远远望见一座巍峨的神庙,石墙已经是久经人间折磨的灰黑色,但是,竟然,它相当完好,完好到每一处外型上的精巧设计都明确又清晰,就好像建筑师仍坐在它的门口等着与人交流一样。

喜欢建筑的我,就这么瞬间清醒了。

其实,小小的奥恰,四处散落着大量这样的庙宇,它们的肃穆精美与周边简陋的民居界线分明,它们的沉默寂静与人间的热闹喧哗距离明确。在奥恰,凡人的世界与诸神的膜拜地近在咫尺,但绝不会互相重叠。

别以为这就是这里的全部,非也非也,这些甚至代表不了它的距离感,因为,这里还有奥查古堡。

这座灰褐色的城堡有500多年历史,它如此巨大,大到它脚下的小山几乎跟它比例失调,我没法说它坐落,而应该是它结结实实地压在这小小的山丘之上。当年修建这座城堡,原本是要作为伊斯兰王朝皇帝的行宫,可谁知这位皇帝大人来住了一个礼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样的奢侈够令人咋舌吧?可最不可思议的是,在此后的日月更替里,这么大的一座城堡就这么闲置着,既没被使用,也没被侵扰。在这500来年里,它就这么高耸着,与周围的神庙们一样,带着无限威严,也只拥有无限的宁静。日积月累的风吹日晒,抽丝剥茧般地改变着它,让它从前精美鲜艳的壁画只剩斑驳,从前华贵庄严的殿堂只存空旷,就连从前供君王洗浴的庞大石池,如今也只是苍鹰秃鹫的光顾之地。

这样的寂寞,倒也最终造就了它今天的完好。可是,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惩罚?

庞大的奥查古堡分为两个部分,彼此相连又互相独立。正午的游客极少,大部分时间,在目光所及的空间里,只有它和你自己。那些高大的石廊和石窗,被强烈的阳光恣意切分出大块的明亮和投影,行走在它的回廊里,刺眼的明亮和浓厚的暗影不断更替,让人想到一本叭啦啦快速翻动的日历,这城堡里的每一寸,都攒满了沉重的等待与孤独。

站上古堡的顶层,俯看是方方正正的坚实壁垒,平视则是层层叠叠的凉亭拱顶,远望更有青山绿水,田野向地平线无尽起伏延伸。当年那位君王可曾在这里远眺过?如果他远眺过,又怎么舍得一去不回?

阿格拉(Agra),关于爱情的那滴眼泪

有人说,泰姬陵是世界上唯一的没有任何缺点的建筑。想瞻仰它的美,并不容易。

作为阿格拉乃至印度的标志,泰姬陵庞大的外围建设与它的盛名旗鼓相当。出了售票处,要坐电瓶车;下了电瓶车,要过安检;过了安检,要走过一个硕大的广场;广场尽头,赫然耸立着高高的红色城门——是的,带着你等待已久的心,穿过这个精美的门,抬头,隔着台阶,隔着水,隔着无数洒落的阳光,远远的,泰姬陵就在那里。

第一眼看到泰姬陵,刹那的感觉真的难以形容。因为,此前的各种漫长等待,所见的各式高大建筑,以及它们带来的各种程度的意外和震撼,都不能与你第一眼看到泰姬陵时的震撼相提并论。尽

管此时你离它还很远,尽管这个角度与历史书上那个看了无数遍的图片几乎一样,但在这一瞬,只要这么一瞬,你只想全副身心地拜倒。

但凡经典的爱情,都得跟失去有关。泰姬陵背负着悲痛与忠贞,才能成为永恒爱情的代表,成为漫长的人类岁月里无可争议的情感图章。在它面前的长方形水池前,有一条石头长凳,当年的戴安娜王妃就坐在这长凳上拍照留念过。而今来自世界各地的情侣,更将这里作为圣地,站在泰姬陵前,才能给自己的情感加上一抹瑰丽的永恒之色。

离开泰姬陵时,只觉得整个人一颗心被它的柔情震撼揉捏,已是七零八落。在这样的零落心情里沿河前进,没过多久,就迎来了另一种震慑——巨大的一块一块的红色沙岩,堆砌出一座如同燃烧着的恢宏城堡。

心中的无限柔情,在粗砺的沙岩面前无力抵挡,那些火红火红的石块,让头脑中泰姬陵清冷的色泽痕迹,顿时蒸发。

这座大城堡,就是阿格拉红堡,莫卧儿王朝的经典之作。

走入阿格拉堡,才发现它既是宫殿,又是堡垒,既有日常生活的细腻,又有全能防御的森严。不得不说,古印度的君王们,不仅是沙场上的勇士,也是杰出的建筑师和艺术家。当然,这座城堡里最令人感慨的,就是一座八角形的石塔小楼。登临塔顶,远处伫立的正是泰姬陵。当年的沙贾汗被儿子幽禁在这座古堡时,每日都沉默地坐在这座小楼里,怀着孤寂的一颗心,望向葬着深爱的妻子的泰姬陵。

在这里凭栏远眺,远方的泰姬陵安静文雅,态若幽兰,身后的红色城堡坚实厚重,密不透风。这样的遥遥互望,浓浓情深被红白两色强烈的对比衬托着,着实令人生出些许伤感。

不过,浓烈的阳光可以击碎所有的落寞情绪,即使在森严的阿格拉堡,活跃的气息也无处不在。成群的当地孩童在城堡里来回奔跑,各国游人的赞叹声此起彼伏。此外,悠然踱步的弥猴、飞去飞来的绿鹦鹉、跳跳蹦蹦的花松鼠……小动物们在城堡里随处可见,它们自顾自地生活着,完全不理会来去匆匆的人类。

走出阿格拉堡,夕阳将石块上的红色光芒涂抹得更为凝重耀眼,此时,每块石头上都泛出一股洋洋暖意。是的,岁月流痕中那些伤感往事,终将过去,而人间的风风雨雨,总会在骄阳之中升腾,消逝。

瓦拉纳西(Varanasi),

最人间才是最天堂

若干年前,马克·吐温曾这样形容瓦拉纳西:“它比历史还年迈,比传统更久远,比传说更古老,甚至比这些加起来还古老两倍。”

不要质疑我使用“若干年前”这样的词汇,相对于瓦拉纳西的历史,人的一生真的只能算作一瞬。

就象长江于我们的意义,恒河对于印度人来说,就是生命之源。这条河流至瓦拉纳西,突然转向北方,瓦拉纳西因此成为印度教的圣城。对旅行者来说,这座圣城的最大魔力,就在于即使你不是信徒,也会对她所有的宏大与杂乱给予坚定的欣赏。

这座城市将印度文化中的多元化与无限包容发挥到了极致。这里是印度教的圣地,但也是释迦牟尼的悟道之地;它既有奢华精美的五星酒店,也有百年以上的陈旧民居;路上常见打扮时尚的青年,他们身旁既有身着传统服装的妇女,也有须发缠绕的苦行僧……

因为容纳得下一切,让它显得拥挤又嘈杂,慵懒又陈旧。她有1500多座大小庙宇,复杂交错着的每条道路上都充满神龛神像,也充满着商贩、市场以及车水马龙,还充满着鲜花、烛火与修行者,松鼠、弥猴在屋顶上蹦跳而过,一头牛或一头大象会忽地摇晃着走来……她包罗万象,如同整个人间的大汇合。

庞杂的人间汇合在这里,历史也不再是个遥远的只属于过去的枯燥字符,在瓦拉纳西,历史是活的——站在某个街角,忽地听到一阵诵经声,这经文可能是4500年前口口相传下来的;著名的恒河晨浴,更是印度教徒沿袭不变的庄重仪式,没有人知道已经坚持了多少个千年。

在瓦拉纳西,时间不再是个飘渺的抽象的概念,在这里,时间是具体的,有形的。一砖一瓦,一石一沙,都在数千年的岁月里充分浸润。似乎这座城市把自己5000多年的历史紧紧压平,再重叠给当下,只用伸出一个手指的长度,就能贯穿几代人的时光。

清晨来到恒河边,寻一艘小船,轻轻荡漾在河上。夜色渐渐褪去,恒河一边河岸上是慢慢苏醒的城市,另一边的河岸上是完全的荒芜(这是为了不阻挡日出的光芒)。一轮红日从平坦的地平线上一点点升起,均匀地照耀着对岸的人间世界。此时,红衣祭司手举火烛,面向河水吟诵经文;瑜伽行者安静端坐,闭目沉思;枯瘦的苦行僧和普通居民已将自己浸入河水,借此洗去心头的蒙尘,获得圣洁的安宁……整个人间,看上去有条不紊。

白天的恒河,仍不见波涛的痕迹,它宽阔的河面沉静又温存,能将一些默默地消散于怀抱之中。无论心中有多少沉重,来到瓦拉纳西,望向恒河水,只用一眼,一切的一切就都在她的柔光中消融、荡漾,没入远方。然后,内心无比平静,世界无比美好。

傍晚时分,恒河边的河坛上开始举行恒河祭典。身着红衣的祭司们各自点燃一束手香,以优美的手势,在空中划出道道轻烟。他们面容俊美,仪态端庄,手摇银铃唱诵恒河。夜色中,烛火斑斑,灯光摇曳,祭司们手中的火、烛、海螺、拂尘,不断撞击着我的脑海深处,各种记忆翻江倒海,前世今生都在这里苏醒。

据说,这个仪式已经上演了1500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据说,如果一个人能相信前世轮回,只可能发生在瓦拉纳西。

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会相信一件事:如果地球上尚有一个地方能通向天堂,那一定是在瓦拉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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