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地中海的芳香和声音

孟国峰

一提起葡萄牙，足球迷们马上会想到C罗，而乐迷们则首先会想到玛利亚·皮雷斯。这位来自地中海浪漫国度的女钢琴大师，1944年出生于里斯本，9岁时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里斯本音乐学院学习。1970年，她在布鲁塞尔举行的纪念贝多芬200周年诞辰钢琴大赛上夺得了第一名，开始在国际乐坛崭露头角。上世纪70年代，皮雷斯开始在华纳公司录制莫扎特和肖邦的钢琴作品，其精湛的钢琴技艺令听众难以忘怀。1977年，皮雷斯因病暂时告别了乐坛，这一别就是7年，直到1984年才重新复出。7年间，她在自己的农庄过着美妙的田园生活，7年的感悟使她的质朴、坦诚、淡泊和率真远非常人可比。复出后的皮雷斯为德国DG公司录制了大量唱片，就是这些唱片奠定了她在当今国际乐坛的地位。

皮雷斯最初以演奏莫扎特的作品闻名于世，她的音色美丽清逸，犹如地中海的蓝色。她演奏的莫扎特钢琴奏鸣曲，既充满细致精微的节奏变化，又控制得深藏不露，如诗般的美丽毫无虚浮的迹象，更富有自然的美态，可谓浑然天成，绝无扭捏作态。那种出水芙蓉般的清纯飘逸，自成一格，放射着与众不同的魅力。其超凡脱俗的高贵气质，极富通透度的旋律线条和倾向浪漫主义的自由感情发挥，受到广泛推崇，西方媒体一致认为有“羽化登仙”之妙。

皮雷斯是位天生的钢琴诗人，签约DG公司后又以演奏肖邦的作品名满天下。她演绎的肖邦21首美丽无比的夜曲是数码录音时代的新典范，足以跟鲁宾斯坦的经典录音相比肩。皮雷斯的清丽脱俗在这些作品中再次得到了体现。她的琴声在精致甜美中带有一种清新质朴的气息，节奏优雅而又不失理智。这些夜曲被皮雷斯演绎得实在太美了，美到几乎不太真实的程度！无论音色、颗粒造型还是旋律结构，无不精美到了极点，可谓“妩媚入骨”。不仅如此，皮雷斯还充分铺陈出了这些作品的肃穆之美。我们从皮雷斯的指下听到的已不仅仅是肖邦的愁绪，还有这愁绪飘向远方时在静谧的湖面留下的倒影。如果说肖邦的夜曲是其灵魂的最好栖居地，那么皮雷斯就把肖邦的魂魄以最完美的表达方式营造了出来。

皮雷斯对舒曼作品的演绎也是魅力无穷，她可以把德国浪漫派的音乐弹出真正的优雅。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从容而舒适的舒曼，无论是《森林景色》还是《维也纳狂欢节》，皮雷斯处理这些作品都有着非常完整的结构感。细细体味之下，我更喜欢她那十分明显的画面感，听她的舒曼，就像欣赏一幅幅波澜不惊的名画，布局得当，色泽均匀，线条流畅，侧耳听来，闲适、惬意、自然，还不乏会心的微笑。《森林景色》是舒曼晚期的作品，9首小曲被皮雷斯处理得恬静、和谐而又略带冥想意味。《阿拉伯风格曲》巧妙地插在其中，皮雷斯把很多钢琴家热衷的戏剧化和内在的紧张度都降到了最低，更突出幻想性的诗意。《维也纳狂欢节》即使一样掀起戏剧波澜，皮雷斯也是极有分寸感的，触键依然轻巧而清澄，踏板营造的和声效果毫不过火，丝毫不影响声音的清晰度。这种如诗般秀丽典雅、抒情写意的诠释手法，堪称浪漫主义钢琴演绎在新世纪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