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座位里的潜文化
2012-04-29彭敦运
彭敦运
座位上有潜文化吗?
我以为有,不但有,而且会越来越丰富。
座位上的文化
“座位”,一般设在社交场所,因为“位”与“序”向来就是直接相关的;即使是学校里的课堂,也不能说它就没有任何“社交”(教学的本质就是交往)的意义。这样,“座位”就打上了文化的烙印,而绝不仅仅是一把椅子,或者一条板凳。
不久前,一位教师发表网议:“智慧的班主任,在编座位时,一般不会考虑视力问题,现在许多同学都近视;视力不好你可以配眼镜嘛。至于有的同学说上课时要和邻位讨论,这更不是理由;上课讨论只会伤害课堂纪律。男女生可以邻座,成绩好坏也可以作为排位的依据。好和差的位置需要轮流坐,谁说好座位是终生的?”
另一位班主任也说,“把不守纪律的学生‘流放到教室的各个角落,这是一种通行的做法,也算是对这些学生的一种惩罚”。看看,既然“座位”可以当作惩罚的道具,自然暗含高低贵贱之义。“‘惩罚位是班主任对调皮捣蛋学生忍无可忍之后,为了维持班级的纪律,而采取的极端措施,从某一角度看,这是可以理解的。其实,让人纠结的恰是‘等级位‘关系位和‘人情位……”这里,她列举了一连串特殊的座位,而且还用到了“流放”——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看看,这就是教室里的座位!
我们的教室里真的有“等级位”“关系位”和“人情位”?形成、定义并划分这些座位的客观条件又是什么呢?
学生坐上“惩罚位”后,会不会有被“贬辱”之感?
如此反复追问几次,座位文化在教室里的孽变,就会慢慢凸显出来了。
看来,座位里也有腐败。
理性的班主任,能透过不同座位上的三维坐标,发现座位上正在成长的学生;而思想糊涂的班主任,看到的是班级文化中不容更改的秩序,以及学生背后的各位成人。
实际上,从文化的深浅度看,生理因素决定的教室座位,只是浮在面上的座位文化,也是班主任最容易拾起来保护自己的挡箭牌。
而当一个班主任需要这种挡箭牌时,座位潜文化也就在牌后悄悄运行了。
编位
给学生编座位,是班主任回避不了的工作,且越是负责任的班主任,越会认真地编,而且经常编。
为什么要认真编?因为座位也是教育资源,它不仅反映了学生的“行为成果”,也在继续聚集与催生着教育成果,而且还张扬着教室文化的特定规则,这就是:学生的“相关行动”积累得越多,得到的座位“价值”就越高。
什么是“相关行动”?就是学生各种行为的整合,以及他背后的家长和社会进行的倾向性“投资”。虽然后者并非出自学生,但这种“投资”,也会存储到学生的“积分卡”上,成为班主任编排座位时不能不考虑的因素。教室里出现“感情座位”,正是这种社会黑箱操作的直接投射。
这不是妄言。其实,随着“考重点大学”压力的不断下移,许多家长早就敏感地盯住了教室里的“黄金宝地”。坐在“宝地”上的学生,最容易接收信息,受教师的关注频率最高,被各科老师提问的密度最大。这些细微之举看似些小,但如果一个学生每天能被老师问上一两次,他的成绩就可能成“牛势”,反之,学生一旦被流放到“边疆”,恐怕他离“熊市”也就不远了。
编座位,是班级管理的需要,是“班级”对不同座位上价值期盼的需要。一个班主任在接班初期,他用于编位的依据,常常是学生的身高、性别与视力;但是,这种短暂的“试用期”一过,学生的课堂表现、学科成绩、人际交往水平等,就会很快上升为座位变动的推力。虽说这些都是教室里的“合理”,但对特定“小生境”或整个班级文化的影响,却是不可忽视的。
为什么座位的微调多发生在检测(月考、期考)之后?是不是“班级”在管理过程中为了消除某些人物或者事件的影响,以追求全班教学效率的最大化?而此时的编位依据,还是原来的价值所在吗?
几乎每一个班主任,在看到某个学生的同时,眼里都还有更大一片的学生;在看到一个座位上的收获时,眼里还在观照整个学生群体。他不可能不考虑全班座位上的总收益,否则,他就不堪胜任。也许,在班级形成之初并没有这般复杂,但是,随着效率意识的不断渗透,这终将逐渐成为班级之间角逐的常态。
座位上的情感分量
教室里的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每位教师,都是一个学科的“形象大使”,不管这位大使对这个班级是否熟悉,他对教室里不同座位的情感都是不一样的。当他第一次走进教室时,不同座位留给他的印象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因为这些“形象大使”在掀起自我课程的热潮时,几乎都遵循“最佳投资原则”,向教室里的“黄金地带”进行着课程情感的投资。这不仅是因为“黄金地带”里聚集着他需要的学习精英,还因为这里是“教学交往场”的实密区(交往力最集中的区域),信息覆盖的几率大,无论是哪一个人的视与听,信息都要从这里掠过,或者交汇,并产生回响。
课堂是有“场”的,场的核心就是教师。师生在这种“交往场”中的最佳距离,与普通社会交际基本一样,一般也在2—3米。也就是说,2—3米的空间距离处,可以获得最大的交际(学习)效率。当我们拿这个距离去测量教室的座位时,最佳座位在哪里?是不是与黄金地带相吻合呢?
当然,并非所有教师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并非没有意识到,就不会自动按这一规律行事。
教师开始对“座位上的人”有感情,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的,作为“学生”,没有相对突出的课程表现,几乎很难被科任教师所熟识;所以,此时课程表现产生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座位”本身的影响。也正因为学生的主观能动,才促进了教师第二次,或者更多次地重新审视不同座位的整合价值。这后续跟进的各种审视中,有没有情感趋势的成分在?肯定有。不同的是,以“书”为本的班主任,看到的是某座位上各种价值的积累,是应该贡献的考试分数;而以“人”为本的教师,看到的是学生人格成长的势头。
谁也无法否认主科教师将浓烈的课程情感投放在“黄金地段”,而不把高分期望放在“边疆”的事实。
也许,这种解剖过于残酷,但正是这种残酷,让部分优秀的班主任开始觉醒,并企图改变这种现状。这样,座位滚动制、定期交换制、临时性微调、自我希望型座位……一一走向前台,人性化的座位管理,使班级文化里荡起了均衡化的温馨。
朱永新先生说,教室,本不是一盆散沙。教师和学生,不只是各不相干的、把知识作为商品的出售者和消费者。在教室里相聚的一群人,不只是偶然原因的随机组合,或者偶尔因一首歌、一个演讲、一场比赛才聚集在一起,平日里则是一群没有共同思想共同语言的乌合之众,一群没有共同愿景共同价值的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教室,注定是一个生长中的部落和社会;教室,注定是一个要形成自己文化与规则的地方。
既然如此,作为教室秩序象征的座位,怎么能不承载班级文化,怎么能不沾染教育角色的情感呢?而一个东西一旦被赋予了情感,它离人为的操作也就不远了。
正在倒塌的座位
正在教学的教室,就是一个情感场。
只要是空间场,从场的任何“点”到“中心”,就有远近之别,优劣之分。
什么是场的中心?毫无疑问,只能是课堂的主导——教师。课堂上的点,又是什么?只能是学习的主体——学生。
在不动的教室里,中心与点之间也就相对不动。
但是,当学生频繁更换座位时,这种“远近之别”“优劣之分”是不是在进行混合而趋近均匀?不然,为什么有的班主任每周要求学生轮换座位?
如果授课教师不停地在教室里游动,情感场的中心是不是在不停地迁移位置?一旦迁移,师生交际的“远近之别”“优劣之分”是不是得到进一步的改善?
“点”——学生座位的变动周期稍长;“中心”——教师位置迁移的周期稍短,一长一短的移动,其实就是为了保证教室内的交际均衡。
显然,让课堂上的师生都运动起来,正是传统座位不断倒塌的关键。
当然,这是从空间角度在理解座位价值的均衡。
而网络走进了教育,座位的不均被动摇了没有?
我们不妨先看看网络课堂。
网络课堂是基于互联网络的远程在线互动而生成的培训课堂,它一般采用音视频传输以及数据协同等网络传输技术,模拟真实的课堂环境,通过网络给学生提供有效的教学。不难看出,由于网络课堂不局限在一个教室空间,所以,座位“倒塌”了,座位原始的价值也就消失了,座位之间的优劣之分就没有了。没有优劣之分,是不是在推进教育均衡呢?
我们也知道,在线班级还不能把所有的课堂网络化,也就是还不能取消所有的座位,不能抹去所有座位之间的优劣之分,但是,班级在线时,能不能督促科任教师不停地在教室里游动?能不能促进学生座位的频繁变更?“在线”,能不能弥补因课堂教学的限制而导致的部分座位上教学信息的缺损?
在线班级,主要是什么在线?常规信息的存储与跟踪是不是在线班级的优势?那么,当记录、开发这些信息,并用以调整班级管理的技术与艺术时,教育均衡是不是在推进,座位原有的固定功能是不是受到了挑战?
所以,当班级从初级的“在线”走向全部网络化的过程,其实就是座位在不断倒塌的过程。
(作者单位:武汉市江夏区教科所湖北武汉430200)
责任编辑余志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