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手机,睡觉!
2012-04-29叶丽雅
叶丽雅
“在我们竭尽全力自觉地根据一些崇高的理想缔造我们的未来时,却在实际上不知不觉地创造出与我们一直为之奋斗的东西截然相反的结果,人们还想象得出比这更大的悲剧吗?”——如果用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里的这句话来描述现代人和手机的关系,您一定会觉得很夸张。
但是,现实却总是让人啼笑皆非。
智能手机依恋症
手机的发明最初只是为了方便人们之间的信息沟通。巨量而迫切的移动通信需求使得这项科技产品在发明后10年内即风靡全球,而其具备的功能也很快突破了单纯的语音通信的界限,联网的办公、上网、游戏等等杀时间的产品逐一现身,纷纷聚集在智能手机这个越来越吸引人的平台上,人们也越来越离不开智能手机。试问一下自己,你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刷牙?还是查邮件、刷围脖、看微信?每天睡觉前最后一件事是洗澡?还是查看手机?
放心,你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哈佛商学院教授莱斯利·珀洛在她的新书《和你的智能手机睡觉:如何打破24/7工作作息,改变你的工作方式》(Leslie Perlow, Sleeping With Your Smart Phone: How to Break the 24/7 Habit and Change the Way You Work)中调研了1600位经理级别的管理者和专业人士,他们当中有92%的人承认他们每周工作时间达到50小时甚至更长;这92%中,又有72%的人承认他们每天早上醒来1小时内必定会去手机查邮件,62%的人承认他们睡前最后一件事是查看手机。
这很像我们往常在科幻片中看到的场景:不是手机的拥有者们要去查手机,而是手机在呼唤、诱惑它的主人们随时随地地去翻开它,你和手机的关系不是它属于你,而是你属于它。
当然,人们有充分的理由成为智能手机依赖症患者。毕竟,社会的高度连接完全改变了过去固定的工作模式,一些组织甚至逐渐改变原来的组织结构,变形为更自由却也更不确定的模式,以更好地发挥个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企业的全球价值链和跨时区合作模式让大家不得不服从更灵活的工作时间。
这种状况下,大概只有智能手机能让人们有机会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比如临时增加或者减少5个集装箱的货品,或者临时组织一个全球会议应对突发状况。也只有智能手机能够促使一位在华盛顿工作的经理给他在上海的同事发邮件,后者刚刚下班准备去和女友约会,现在却只好赶紧处理前者提出的问题。
员工们一边享受这种高度连接带来的潮酷感,一边却半主动半被动地牺牲了自己的私人时间以及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人们现在已经很难分清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当然更加分不清“真正的工作(real work)”和“不太必要的工作(make-work)”,各种正式的、面对面的会议和邮件短信穿插在一起,构成忙碌的一天24小时工作。
而随着年轻数字一代进入工作岗位,他们会发现自己要将更多的工作和私人生活都交托给智能手机,iPhone的私人小助理Siri已经可以让宅男对她大唱情歌,倾诉“我爱你”。未来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我们不得不说,智能手机具有某种让人上瘾的特质。品牌顾问马丁·林斯特龙(Martin lindstrom)曾试图找出对人类影响最大的10种声音,发现手机震动声位居第三,仅次于那个著名的英特尔广告和弦和婴儿的笑声。而英国电信监管机构Ofcom发现,60%的青少年宣称他们对自己的智能手机“非常依恋”,这个比例在成年人中也有37%。
的确,黑莓、iPhone、安卓等手机总是毫不间断地为你提供最新消息,让你和世界保持联系。可能你和其他一起排队买咖啡的人相互不认识,可能酒会上你身旁1米的人和你没有共同话题,可能和你吃饭的一桌子人都语言无味,但无论何时你点亮眼前这块屏幕,客户的工作短信、老板的励志邮件、同事的笑话分享、微博名人的心情感悟,或许,还有某远在尼日利亚的绅士准备给你100万美元,只要你肯和他共享自己的银行账户信息。总之,万能的智能手机可以让你或哭或笑或忙碌,前者丰富你的碎片时间,后者让你显得很精英——你随时随地被别人需要着,仿佛这世界离开你就转不了了。
刮骨疗伤
智能手机依恋症或许并没有完全治愈的方法,不过珀洛教授经过3年基于实验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智能手机依赖的方法,“不仅让工作狂找到私人时间,而且丝毫没有损失工作效率”,尤其对那些高度依赖智能手机一天24小时、一周7天工作的精英层来说应该有所启发。辉瑞执行副总裁克里斯汀·派克读后就承认,“作者的策略非常有效,让你可以不必绑定在自己的手机上也能获得成功,还很好地平衡了家庭生活。”
莱斯利·珀洛是哈佛商学院松下幸之助领导力讲习教授。在研究中,她试图通过被观察者的视野去观察他们每天所做的事情,他们如何支配自己的时间,他们跟谁互动,以及这些行为会对他们个人及公司带来哪些影响。
3年前,波士顿咨询公司波士顿办公室咨询服务负责人德博拉·洛维奇找到珀洛教授,告诉她,因为他们工作的性质,波士顿咨询公司的员工不止工作16小时,他们还必须根据客户邮件和短信的指令工作,不论他们身处何时何地正在做什么事情,工作都是他们首先要照顾的事。长此以往,员工健康和私人生活受到很大影响,大批资深员工最后都因为无法忍受这种工作状态而离职。洛维奇毛遂自荐充当珀洛教授的小白鼠,让她在波士顿咨询公司开展实验。
目标虽然很宏大,珀洛教授设计的实验却相当简洁:在最初参加实验的6人小组里,每位员工先允诺实现每周固定一天的下班关机时间,这是大家的共同目标;其次,每周一次组员聚会,讨论他们的感受;最后,组长必须支持所有组员参与到整个过程,在某个固定时间关机、分享私人时间。
一开始,这些小白鼠们都很喜欢这个计划,每个人都很好地提前安排工作,很享受难得的私人时间,他们可以用于健身、约会、和家人吃饭、给孩子们讲故事。但很快就有人提出异议,称这项计划只是将工作从今天转移到明天,次日反而更加手忙脚乱,甚至多了不可挽回、不可处理的局面。
珀洛教授倒不认为这是个坏现象。事实上,她认为“共同目标+开放讨论”才是关键,一旦她组建的这个聚会让大家可以畅所欲言,那问题终归有可以解决的方法。洛维奇很赞成这个分享。所以她一开始安排的解决方案就是双向的。而每周的聚会上,她会悉心组织问题,让大家分享彼此对工作和生活的感受,个人是如何度过那个6点就关机,没有邮件、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最后一刻改变计划,当然也没有电脑,没有任何和工作相关事情的夜晚。每个人都被鼓励发言。
为了实现每周都能休息一天的共同目标,小组成员们更愿意共享信息,分担工作,一旦问题被提出,大家很快就想到解决方案,相互分担责任。在此后的工作中,大家主动将项目作为小组共同目标,随时探讨,彼此都知道工作进程。到最后,“组员比实验开始前更清楚每个项目在当时的进展状况,组员之间彼此更开放、更信任。”
事实如此。很快地,小组成员们已经能够在一个大项目结束前一天安然关机,享受自己的私人时间。“打破24/7连续工作时间的唯一方法是大家合作,而不是一人单干。” 珀洛教授归纳说。
事实上,因为所有组员的有机参与,客户满意度获得了提高,员工也因为全程介入整个项目,而对自己在公司的前途更加有信心。因为员工们在聚会上越来越直言不讳,他们甚至获得一些意外的收获:一位高级合伙人最终清楚每周为他准备演讲浪费了组员多少时间,另一位老板终于知道他的日程足以将他的下属们逼疯,因为他们往往在早上没有太多事情可做,而他下午3点的一个邮件布置,却足以让所有人加班到凌晨……每个人都在努力改变一些原来过分随意的做法,避免浪费他人时间,提高工作效率。
很快这个项目就在整个波士顿咨询公司普及,其分布于全球5大洲30个国家的900多个团队都参与了莱斯利的实验。最终,CEO发现,公司不需要额外的资本和人力投入,就可以有效提高员工工作满意度(从49%提高到72%)和工作生活平衡度(从38%提高到54%),更多员工表示愿意在公司长期工作,员工们对他们工作的成就感从84%提高到了95%。
本书充满了生动的描述,唯一缺点是它只描述了波士顿咨询公司一个案例,虽然珀洛教授去过谷歌等公司讨论她的实验,但本书最终还是落到了波士顿咨询公司,这让最后一章显得有些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