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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喻艺术家

2012-04-29刘澜

IT经理世界 2012年12期
关键词:德鲁克隐喻体系

刘澜

有时,汉迪被称为“与彼得·德鲁克齐名的管理大师”。这更多是促销的噱头,而非公认的名声。使用这个标签的人,显然也认为汉迪自有的光芒还不够明亮,所以要借德鲁克的光环来照亮汉迪。汉迪的思想体系的确不如德鲁克宽广,也不如德鲁克坚实。汉迪自称为“社会哲学家”,但哲学家大概会认为汉迪的思想太浅白。与汉迪试图处理的宏大议题相比,他的思想体系还不够厚重。

那么,汉迪作为管理思想家的价值何在?

我认为,汉迪是管理界的隐喻艺术家。如果说德鲁克的体系是思想的体系,汉迪的体系则是隐喻的体系。如果说德鲁克的体系像是思想的大学,可以分门别类地在课堂上传授;汉迪的体系则是隐喻的博物馆,尽管各种展品放在一起也有整体性,但是观众主要靠一个个单独的艺术品,不仅得到感官上的美感,更激发出思想上的灵感。汉迪所发射出的光芒,依然是独特而绚烂的。

汉迪在其作品集中文版序言中说:“我发现,尽管我已不在教室里讲课,但骨子里我还是个教师。好的教师只管讲故事、提问题,而寻找答案则是学生们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教师只能指点方向,给出建议。”汉迪主要依靠隐喻教学。比如说上一篇文章谈到的“组合式工作”,就是借“组合式投资”一词产生的隐喻,指工作就像投资,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

汉迪在1976年的《组织的概念》和1978年的《管理之神》这两本书后,再没有写过比较学术性的作品。我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就在此后几年内,与当时整个人文、社科领域的隐喻热潮相呼应,组织学界也兴起了“隐喻热”。以加雷斯·摩根为代表的一些学者,开创了组织的隐喻研究。这些学者的主张包括:组织研究和管理实践都离不开隐喻的使用;在组织管理中,存在一些“根隐喻”,比如组织像机器等等;而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些根比喻严重影响了学者的研究和管理者的经营。

我非常认同隐喻在管理中的作用。我认为,今天的企业管理的主流思想,就建立在这样一些根隐喻之上:企业是(法)人;股东是主人、管理者是管家;从运营的角度,企业是机器;人力就是资源;时间就是金钱;商场就是战场……管理就是比喻,这是我计划中的一本书的主题。

汉迪不一定熟悉组织研究的这一分支,但他是一位身体力行者。他是组织研究的隐喻大师。他呈现给我们的隐喻艺术品,完全可以组成一家小型的博物馆。在《大象与跳蚤》一书中,除了“大象”与“跳蚤”这两个核心隐喻之外,还有汉迪独家的“炼金师”“三叶草组织”“阿波罗组织”“组合式工作”等隐喻以及不是那么独家的“狐狸与刺猬”的隐喻。而在汉迪的其他著作中,还有“空雨衣”“甜甜圈”“修道院”等发人深省的隐喻。

汉迪当然是有意为之的。在《大象与跳蚤》中,他引用了学者唐纳德·熊恩(隐喻研究热潮的一位积极参与者,主要谈论隐喻与科学思想的关系)的观点:科学领域研究的许多重大突破,都来自于隐喻的使用,来自于把一个领域的概念使用到另一个领域之中,“这么做的话,你就常会以新的观点来看熟悉的事物,或是发现一个打开新契机的大门。”

某位评论者说,《组织的概念》一书没有什么新思想,不过表达方式倒令人耳目一新。汉迪谦虚地认同这句话。汉迪的确善于表达,尤其善于使用隐喻。但是,如果说汉迪的作品只是善于表达,那也是误读。思想和表达是不能截然分开的。隐喻不仅仅是一种修辞方式,而是人类创造新思想的一种思维方式,新的思想观念在隐喻之中,在两个形象、两个概念、两种思想体系的互动之中孕育出来。也就是说,隐喻不仅帮助读者,更帮助作者。

《管理之神》便完全建立在隐喻之上,把企业文化分为俱乐部文化、角色文化、任务文化和存在主义文化四类,分别用蛛网、古希腊神庙等四种图案来代表,同时为这四种文化分别分配了保护神:宙斯、阿波罗、雅典娜和狄奥尼索斯。然后,汉迪开始在隐喻的意义上谈论宙斯文化、阿波罗文化、雅典娜文化和狄奥尼索斯文化。希腊众神作为各种企业文化的隐喻,不仅是汉迪用来“帮助读者形象理解”企业文化的手段,更是汉迪用来“帮助自己深刻理解企业文化”的途径。这四个在文化与众神之间一一对应的隐喻关系,一定是在“互动之中孕育出来”。

也就是说,汉迪不是先有思想,然后用隐喻来表达,而是通过创造隐喻的过程创造了思想。这是隐喻艺术家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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