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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大家长安宗师

2012-04-29汪运渠

艺术品鉴 2012年12期
关键词:草书

汪运渠

张寒杉简介:张寒杉(1880~1969),名靖,字寒杉,亦作寒衫,号仲民,别号金筑村民、木鸡散人、传砚庵主人、梅影万树庵主人,陕西咸阳人。1905留学日本,先后在东京宏文师范、同文书院和早稻田大学学习法政。在日本,他经宋教仁介绍加入中国同盟会,追随孙中山,致力于民族民主革命。辛亥革命后,曾步入官场,因不愿同流合污,遂退出政界而转入教书育人与艺术创作。新中国成立后,张寒杉历任西北历史文物研究会副主任、西北行政委员会参事、陕西省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政协陕西省第二、三届委员会常委,陕西省文史研究馆馆长暨中国美术家协会西安分会副主席。著有《碧澄楼史界拾遗录》、《篆隶形影》、《张靖墨迹》、《张寒杉草书千字文》等。

张寒杉早年留学日本,先后在东京宏文师范、同文书院和早稻田大学学习法政,经宋教仁介绍参加同盟会,追随孙中山,进行反清宣传,唤醒民众。辛亥革命后,曾一度步入仕途,因不愿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而转入教书育人与艺术创作,历任上海公学、贵州法政学校、上海大夏大学等校教授。张寒杉颠沛流离,奔波大江南北,往来川陕之间,过着时而教书时而鬻字卖画的生活,1948年曾一度入川,在锦官城南门外开办小书铺,艰难谋生。新中国成立,年过七十的张寒杉携带藏书于1951年归陕,加入九三学社,历任西北历史文物研究会副主任、西北行政委员会参事、西安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表、陕西省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政协陕西省第二、三届委员会常委,陕西省文史研究馆馆长暨中国美术家协会西安分会副主席。张寒杉博通史地、金石、诗文,治学严谨,书画造诣精深,是继于右任、王世镗之后对陕西书画创作影响较大的人物。张寒杉德高望重,为人谦和,接引后昆,有教无类,被誉为“长安宗师”。著有《碧澄楼史界拾遗录》、《篆隶形影》、《张靖墨迹》、《张寒杉草书千字文》等。

张寒杉在留学日本期间,受宋教仁启发精研史地,同时亦精研书画。张寒杉通晓历代书法演变,于真、草、隶、篆、行无一不精。其楷书以北魏为根基,合以隶意,而隶书多合篆意,用笔浑朴,结体疏密相间,古拙醇厚,深得汉魏六朝遗韵,惜其墨迹甚少,鲜为世人所知。于篆书,张寒杉早年遍临《峄山》、《瑯邪》、《泰山》、《石门》等刻石,后又临石鼓文、钟鼎文,将大篆融于小篆之中,用笔方圆兼施,以方笔为主,起笔、收笔全用方笔,运笔中锋、侧锋并施,在笔画转折处凝重有力,如掘钢筋;在结体上,将一些字在写法上变圆为方,将一些字的左、右部升高或降低,疏密相间,参差错落,打破了小篆的对称与均衡;在用墨上,将写意画用墨之法引进书法,先蘸浓墨,再以笔尖蘸清水,在书写中墨色变化丰富,增加了作品的层次感。张寒杉陶铸千古、博采众长而又大胆创新,其小篆形成了清秀古雅、道劲蕴藉的风貌。张寒杉写对联时,喜将纸裁成窄长条,先用朱砂画出参差错落的梅花,再用墨书写自成一格的小篆,书画辉映,相得益彰,人称“梅花篆联”,享誉长安。张寒杉将笔画粗细一致、对称均衡、四面停匀的小篆写得生动活泼、仪态万方,对陕西篆书创作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从程克刚、张范九、李滋渲到傅嘉仪、李成海、赵熊、方胜等,所作小篆皆受张寒杉影响而别出变化,丰富了陕西书坛的书法风格。张寒杉晚年的篆书参以汉《祀三公山碑》、《开母庙石阙铭》等,以及《石门铭》笔意,字形由圆趋方,笔画由圆转趋直,横画两端上翘,于险中求稳,用笔多用侧锋,老笔纷披,率真稚拙,一派天趣。于草书,一生钩摹临写《急就篇》、《月仪》、《十七帖》直至明清的历代草书法帖数百册,虽大多经文革浩劫成为灰烬,但尚有《寒杉结草》之五、之九、之二十三、之三十九、之《月仪》、之《千佛名经室》六册集摹本尚存人间,以管窥豹,可知其用力之勤、浸淫之深。张寒杉的草书以章草为根基,出之以篆籀汉碑,陈泽秦先生题《张寒杉章草苏东坡后赤壁赋册页》云“其书纯出自章草,铁画银钩,骨气深厚,直可并肩积铁(王世镗)、寐叟(沈曾植)二老,非高(乐山)、刘(自椟)二君可及。”后参以北魏,融以黄道周、宋克、张瑞图,广采博涉,集古精华,融合章今,自成一家。张寒杉的草书开合有致,俯仰生姿,用笔方圆兼施,以方为主,笔意天矫,转折有度,萦带自然,血脉贯通,形成了拗曲争折、浑朴奇崛的风貌,在于右任的“标准草书”、王世镗的章草之外独张一帜。代表作为《张寒杉草书杜少陵壮游诗》、《张寒杉草书千字文》等。张寒杉早年留学日本,先后在东京宏文师范、同文书院和早稻田大学学习法政,经宋教仁介绍参加同盟会,追随孙中山,进行反清宣传,唤醒民众,曾受孙中山委托,往南洋三马林(印尼三宝垄)、锡兰(斯里兰卡)等地,向华侨宣传孙中山之革命纲领,并为革命募捐筹款。1915年于蔡锷麾下讨袁,后唐继尧主黔,委张为贵州省国税厅筹备科科长。张寒杉怀着兴利除弊之愿进入官场,孰料官场积弊日久,贪污成风,他以一介书生,连遭攻击,愤然退出政坛,到上海在宋教仁创办的中国图书公司任编纂。1917年,张寒杉至广州孙中山大元帅府所属的大理院任推事兼审判庭庭长,负责审理四川积案,约年余,又负责审理贵州积案,到大理院贵州分院任院长。因不愿随波逐流,又愤然离去,转入上海教书。有着这样大起大落的生活阅历与生命体验,因之在张寒杉的草书中,可以品味到他的血性与骨气。张寒杉游历日本、南洋,曾跟随山东聊城杨以增学书习画,陈师曾为其同窗好友,与张大干、于右任等过从甚密,精于文史、金石之学,他开阔的眼界、超凡的智识、渊博精深的学问凝聚于书法,又可以领略到谦谦君子的儒雅风度与纡徐氤氲的书卷气息,具体的体现是恣肆飞扬而不失沉实蕴藉,茂密奇崛而不失清朗俊逸。在晚年,张寒杉作书已臻驾驭自如、随心所欲之境,如水成纹,出于自然。如八十九岁所作《琴志楼游山诗集》批注数则,读诗有感,无意于书,性之所至,随手写来,用墨浓淡干湿一任自然,生平学养见于点画间,真如宋人《春渚纪闻》中所言:“意之所到,则笔力曲折,无不尽意。”观批注所书,气息冲和,然而谁又能想到此时的寒杉老人正深陷在文革的炼狱!屡遭批斗,居无宁日,依然沉浸诗书之中,有所得则拈管批注。张寒杉虽身处漆黑之夜,内心却遍布月光。且录其批注三则,一:“劲气内转,雄心淘汰,顾盼生辉。英风卷旗,壮采横溢,大雅斯在。读竟补题,八九之人。”二:“先生之诗,雅意缠绵,深情往复,加以色彩壮丽,当时称为白乐天,无愧也。七十年前老诗人目为浅薄,非确论也,门户之见而已。又记。”于诗学之精深见解,流露笔端。三:“琴志(楼)诗人壮年五陵裘马,备极豪华,暮年乞食歌姬之院,至可悯叹,文人末路,大抵如此,呵呵。”读诗至此,反观自身,琴志楼主易仙童凄凉晚境与自己处境相仿佛,故有“文人末路,大抵如此,呵呵”的无奈之语、淡然之叹。越一年,九十岁的寒杉老人备受折磨,所藏书画、书籍、手稿被抄焚烧尽毁,又在如厕时不慎将腿摔断,生活不能自理,更雪上加霜的是,照顾他的大女儿因是“反动学术权威”被揪回四川批斗,饮食无着,与秦志楼主易仙童晚境又有不如。寒风凛冽中,卧床已久的寒杉老人从容服安眠药自杀,谢世后面色平静如入梦乡。一代大家,就这样魂逝苍穹,亦复使后人可悯可叹,痛惜之余,感佩无已。

元赵孟頫诗曰:“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须八法通。”宗白华在《美学与意境》中云:“中国特有的‘书法实为中国绘画的骨干。”“中国绘画中的‘骨法用笔即系运用笔法把捉物的骨气以表现生命动向。所谓‘气韵生动是骨法用笔的目标与结果。”皆言在以线造型的中国绘画中,书法用笔对绘画形式的支撑与充实。张寒杉的小写意花卉,可以说全部是以简洁、明快的书法用笔写出来的,不论是勾勒的长短、粗细的线条,还是皴、擦、点、染,处处见力,一气呵成,浑然一体,其深厚的书法功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张寒杉虽然一生清贫,但其用墨用色及其讲究,墨全为上好的油烟墨,同时用几种不同的墨来研磨,他认为这样能将不同墨的优点发挥出来,因此它的画墨色华滋、层次丰富。用色都是上好的朱砂、石绿、石青、洋红、胭脂等等,设色一反传统绘画的淡雅,吸取民间绘画的强烈对比色彩,画面生机漾然、沉静雅丽。在构图上,繁而不拥塞,简而不空旷,且新意叠出,如1936年所作《红荷》,长条幅上下两端繁满,中间留空,画面左边中间书自作诗三行,与数支荷梗连缀上下,使诗、书、画、印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张寒杉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笔墨语言与绘画形式。《潘天寿谈艺录》云:“笔墨取于物,发于心;为物之象,心迹。”艺术是抒发心志情感的载体,无笔墨语言,艺术将不复存在;而无人格的支撑和学养的充实,艺术将沦为苍白的形式,如“四王”山水即是。张寒杉一生坎坷,但始终正气在身,读书砥行,励志守常,人品高洁,人品高故其画品高,他所画的松竹水仙、山茶荷花等皆生机勃勃、郁郁葱葱。晚年喜画梅,号梅影万树庵主人。张寒杉的梅花一反传统画梅的孤寂清冷、孤芳自赏而为迎风挺立、欣欣向荣。他在一幅红梅画面题有“干老、枝新、花艳、条清、骨秀、神寒”十二字,立意之新前无古人。张寒杉的小写意花卉笔墨简约高爽,意境清新,是对生命的礼赞,亦是其襟怀、人格的写照。

1932年,张寒杉受杨虎城约请携眷归陕,为杨虎城夫妇讲授文史、书画。1933年,在杨虎城、邵力子的支持下,张寒杉与寇遐、党晴梵等创办“西京金石书画协会”,会员多达176人,遍及军政、教育、报业、收藏、戏剧等各界,组成一支充满活力的队伍。有组织、有章程,办展览,出会刊,对陕西书画创作的发展起到了强大的推动作用。新中国成立后,年过七十的张寒杉携带藏书于1951年归陕,加入九三学社,历任西北历史文物研究会副主任、西北行政委员会参事、西安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表、陕西省人民代表大会代表,政协陕西省第二、三届委员会常委,担任陕西省文史研究馆馆长暨中国美术家协会西安分会副主席之职。耄耋之年,犹保学人本色,成推大雅。张寒杉为人诚朴、恬淡温和,视同行如兄弟,对年轻后学尤为爱护。几持作品登门求教者,寒杉老人展开观之即说好、好、好,此勖勉后进之语为其口头禅,因之大家都叫他“好好先生”。寒杉老人从不吝惜纸墨与精力,常常为求教青年作示范,一边讲,一边画,终日不倦。学生刘天赦、方胜请教他如何写篆,他告诉说应先写反正体,当即示范,尔后随口吟诗并书之于纸:“密室功夫善自闲,丹青图画尚斑斑。美才一半车南竹,同行无非大小山。甘苦文章总莫赏,崇高富贵不容攀。时而杲杲时而雨,为告吾侪早闭关。”张寒杉是“长安画派”石鲁、赵望云、何海霞、康师尧等人的师友,他德艺双馨,深受这些后辈的爱戴。1962年,他和何海霞、康师尧、韩秋岩、蔡鹤汀、蔡鹤洲、王冰如、林金秀等后辈合画的400cm×80cm巨型花卉画《百花齐放万古长青》,现今仍收藏在陕西省文史馆。石鲁在张寒杉生前为张寒杉所作肖像一幅,虽经文革浩劫,但至今尚在人世。张寒杉待学生如子弟,他的学生、供职于陕西省图书馆的薛几在1962年被精简下放回农村,张寒杉很惊异地说:“怎么大学生也精简下放?你才21岁。”很惋惜,很留恋。告别之时,寒老问薛几有没有安家费,薛几说:“图书馆关照,我领了一个半月工资,不到80块钱,我到书院门都买了书了。”张寒杉说:“那你回家怎么生活?我给你50块钱,拿回去买油盐酱醋。”又给薛凡写了几张字,有篆书,有行草。张寒杉又拿出一支长峰毛笔对薛几说:“这管笔是特制的,笔毛都有定数,我用了四十年了,我老了,传给你吧。”薛几当时眼前一片昏花,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刘天赦画山茶,屡遭批斗、年已八十九岁的张寒杉补画背景以示鼓励,谁能料到,他所补之泉石、白梅竟成绝笔。1985年,翁维谦先生览此画,良有感慨,钦其乐育英才,遂赋五言绝句二首,其一为:“洱海山茶秀,西湖冷蕊珍;高山流水曲,后继乐新人。”其二为:“行年八十九,垂暮得奇葩;师友渊源志,苍山对艳花。”张寒杉为人宽厚大方,常将自己的书画作品分赠学生,现存的一幅长达数丈的书法精品《草书杜少陵壮游诗》,就是他当年赠给方胜珍藏的。1986年,陕西省文史馆举办“张寒杉先生书画遗作展”,展出作品百余幅,几乎全部是从寒杉老人生前故旧与门生弟子手中汇集而来,举办这个展览,也算是对与人为善的寒杉老人的一个善报。

近来,寒杉老人的学生刘天赦、方胜、王千里等人正在努力地多方搜集寒杉老人的遗作,筹划出一部寒杉老人的书画集,这无疑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十分有意义事情。因为,寒杉老人是不应该被遗忘的,他作品的魅力是不朽的、是永恒的,在近一个世纪的坎坷生涯中,他把艰难困苦留给了自己,而把美,留在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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