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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记行:丝弦之上,重走西域古道

2012-04-29刘莉

大武汉 2012年18期
关键词:喀什

刘莉

北疆的风光,南疆的风情。由新疆旅游局、人民摄影报主办的第四届中国新疆国际旅游摄影节,带领来自全国的媒体人看到了保存完好的喀什老城,一望无际的帕米尔高原,神奇辉煌的玛纳斯史诗……此次行程为期7天,横跨南疆800多公里。

这把热瓦甫有心眼/ 我刚给它装了羊皮弦/ 它一定知道来的人都是客/ 灵气发作弹得欢。

南疆的路途是在音符与无花果的香气中律动前行的,慕士塔格峰的皑皑白雪,石头城的无边落寞,都是古丝绸之路的过去。唯有那喀什老城孩子的笑脸,柯尔克孜族猎鹰手的矫捷,才是厚重历史沉淀后,用力推到台前的今生。它能承担起三大史诗同台献唱的恢弘,也能让麦盖提木卡姆世代流传。

6月29日 喀什—喀拉库勒湖区

出喀什城,一路山行,柯尔克孜牧民逐水草而居,毡包、驼队、雪山、草甸,蓝天白云之下,风光无限。东面,是“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与慕士塔格峰遥遥相望的,是“姊妹峰”公格尔峰和公格尔九别峰。我曾多次赶赴西藏,往往驱车数小时,才能看到雪山的隐约面貌。但从喀什出发,南疆处处是以雪山、草原和湖泊组成的壮丽诗篇。

海拔3600多米的喀拉库勒湖区就是帕米尔高原上一个典型的冰川湖泊, “喀拉库勒”的柯尔克孜语意为“黑色”,如果运气不好,遇到阴雨天,湖水深不见底,幽暗如墨。我们与它相遇时天色响晴,湖水由绿转蓝,“变色湖”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倒映在湖中的三座雪峰,尤以慕士塔格峰的“身形”完美,一种舒缓而威严的拱形。古丝绸之路在此写下华丽篇章,玄奘曾分别绕行慕士塔格雪山的南北,往返西域。

我们到达的时间,正是慕士塔格峰最热闹的季节。老外们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亲近它,双脚刚一登上峰顶,再驾着雪板从上面滑下。

生活在草原上的柯尔克孜族猎鹰手是平地上的勇士,他们骑着马将重达10公斤的鹰托立在手臂上,神气地进入表演区;黑白牦牛叼羊对抗赛拉开帷幕,狂吼声、喧嚣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双方骑手们施展各种技巧,围追堵截,拼命抢夺,叼羊、赛马、猎鹰,此刻,属于游牧民族的生存技艺夺走一切风头。外围的柯尔克孜族女性头顶重达5公斤多的“克来克”,一袭大红装扮让勇士们的吆喝声更加高亢。

而这些生活画面的背景却是《江格尔》、《格萨尔王》、《玛纳斯》三大史诗的同台演唱。吟唱《江格尔》的老人身着蒙族服装,粗犷豪迈的舞蹈中,江格尔与沙德布拉婚礼的片段正在重现。曾经在青海观看过的《格萨尔王》史诗也被搬上舞台,这天演出的是《宫廷欢歌》,以狂欢的“卓舞”落幕。《玛纳斯》的表演者是200多名少年,他们拨动着库姆孜,像天山雪莲般绽放,更难得的是《玛纳斯》史诗表演中还穿插着传统的柯尔克孜族习俗。

行走提示:喀什市—奥依塔克70公里,需行驶1小时;奥依塔克—布伦口沙湖90公里,需行驶1小时30分;布伦口沙湖—喀拉库勒湖45公里,需行驶1小时;喀拉库勒湖—塔县95公里,需行驶1小时30分。

6月30日 塔什库尔干—红其拉甫

塔城的女子戴塔吉克花帽,披纱巾,两颊留着风沙吹过的红晕,眉目深邃。男子见面先握手,然后互相将对方的手拉到唇边亲吻手背;长辈与幼辈见面,则由年轻人吻长辈的手。城里餐馆的蔬菜、鸡蛋大都是从山下运上来。

小县城本已颇具异域风情,但石头城的传说却悬于脑际,给第二天的行程留足悬念。自然是等到朝阳升起时捕捉它的身影,该按下快门时我却有些失措了。遥遥望去,它是晨曦中一团未明的阴影,蜷缩燃烧的山体下。

这座疆图中亦真亦幻的城,羊皮卷上曾描绘过它的繁盛,人们朗朗相诵过它的名字。汉代时,它以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蒲犁国的王城身份闻名于世,而现在,卵石垒成烽燧体貌,风蚀颓败,悲慨苍凉,时见白骨。东晋高僧法显和尚西去天竺,途经此地,记录的竭叉国王礼佛的场景,真如梦幻泡影一般。

古丝绸之路中道和南道交汇,喀什、莎车、英吉沙及叶城通往帕米尔高原的数条通道都在此地汇合。唐朝政府统一西域后,曾在此设有葱岭守护所。元朝初期,大兴土木扩建城廓;光绪28年,清政府建立了蒲犁厅,在旧城堡南面兴建了新城镇,遂被废弃。

海拔3100米的山丘上,从此孤零零的留着一座城。 我在清晨的风中行进在这座城中,没人看得到我,然而我就在这所王城里,在四野阒然的街道上游走,逡巡每一所房子,醉心于每个细节。不经历,你无法想象,就在城下,高原草甸,苍翠葱绿。冰雪消融后的河水,舒展如白练。

塔什库尔干的另一层涵义,是中巴公路的必经之地,也是《西游记》所写到的葱岭。从喀什经塔什库尔干到巴基斯坦的吉尔吉特,有一条国际公路。我们称为中巴国际公路,国际上将其称为喀拉昆仑公路。中国与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交界地方,是中国最西的国土,在东经75度线上。沿此经线向南,是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国土。

红其拉甫山口,是这条国际公路出入境的地方,其山脊线,即国境线。路旁立有两个界碑,朝中国一面是中文字的铭文和鲜红的国徽;而面向巴基斯坦一面,是英文铭文,倒没有用巴基斯坦的国语乌尔都语。

行走提示:塔什库尔干—红其拉甫口岸125公里(单程约需行驶1小时30分)。红其拉甫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口岸,由于天气恶劣,只在4月15日-10月15日开关,其它时间都是关闭的,无论是游客还是探亲者或者商贸都不能通过。

7月1日塔什库尔干—喀什

眼前的喀什依旧鲜活,土生土长的维族人依旧在自家生活,尽管已经有头脑灵活的人在小院里做起生意,但依旧是原生的风景。而不是居民出走后的完全景区。

如果一户人家的两扇门都开着,表示“欢迎光临”;如果一开一闭,表明男主人在家,可进;而如果大门紧闭,则是主人不在,也不用叩门了。维族人对门和客厅非常在意,色彩艳丽繁复的雕花将一路走过的门堆砌的像壁画。无论是普通的手工艺人还是阔绰的有钱人家,都把客厅布置得无比华丽,这也侧面表明了维族人的热情好客。

老城道路曲折回环,宛若迷宫。细心一点,会发现前方是否通行,能从地面铺设的砖来区分,活路是六角砖,死路则是方砖。早晨的空气里飘着打馕的香气,长睫毛、大眼睛的维族娃娃在巷子里乱跑。经主人允许后走进一间大屋,手艺世家在自家围墙顶上做上标记,标明自己的铸造行业。

高台民居每一户的门牌上都用维语和汉语写着“阔孜其亚贝希”,意为“高崖土陶”,几百年的制陶作坊一直沿袭至今。

门口的老织机上羊毛地毯刚织了一半,院子里天竺葵花开渐浓,无花果树结满了果实。七彩的帘幔从窗前垂下,维族姑娘在白纱窗下绣着花帽,老阿訇盘坐在方榻上饮茶。

除去清晨和傍晚,老城安静极了。倒是围绕着艾提尕尔清真寺的两条手工艺匠人街(又叫职人街),热闹极了。沿街是一家家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工小店,全都是“前店后厂”模式,游人(顾客)可以随意进入“后厂”观摩“前店”所售商品的全部制作过程。铜器、乐器、木器、帽子、地毯、金器、馕店、酸奶店……你能想到的各种行业,都能在这儿找到。附近的老人默默吃囊、喝茶;小学徒跑出跑进,却不会贸然拉客。只有当你起身询问,他才会露出害羞的笑容解答。戴口罩的维族小伙儿用电动器具打磨着铜盆,制琴的老木匠勾画手中的木料,迈进乐器店,老板会拿起冬不拉弹上一段,刚出坑的烤馕个个都有面盆大。清真寺旁有冰激凌摊,一元钱,古铜雕花杯,银色长柄勺,奶油多出几分回味。

行走关怀:塔县—喀什,需行驶5小时。

7月2日 喀什—麦盖提

去麦盖提要经过疏勒、疏附、约普湖。历史上如雷贯耳的名字,我们在暮色里向它们行注目礼。沿途道路两边白杨蔽日,约普湖边,大柳树、大石榴、大无花果树隐隐闻得到即将成熟的香味。据说,麦盖提的烤鱼才是南疆的美味。

走到文化站口,达甫鼓响起,领唱的“木卡姆其”仰头闭目,扯开嗓子高唱起序曲。少顷,手鼓震天的响起,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歌唱,苍凉雄浑的歌声,一浪一浪,排山倒海的袭来。

成排的达甫鼓在阳光下闪着古铜的色泽,灵动有力的十指打击出激昂的节拍,刀郎热瓦甫的丝弦奏出了金属般的激越。每一个歌者又是演奏者,音符随血液一起流淌,时而粗犷高亢,时而低沉喑哑,将音乐浸染于生命的表情令见者动容。

没有所谓指挥,世代相传的乐曲,亘古不变的吟唱,已是天然的默契。没有华丽的袷袢,头顶的花帽和粘着尘土的粗布衣裤是真实自然的生活。我在随身的采访本上写下刀郎木卡姆挚朴深情的一段歌词:

情人啊,你是来把我瞧瞧?/ 还是来为了把我炙烤?/ 莫不是让熄灭的情火/ 又在我的心田里燃烧?

我被情火烧死也无妨,/ 和你见面是一生的心愿;/ 不见你是我永世的遗憾,/ 愿望破灭心儿受伤。

这把热瓦甫有心眼,/ 我刚给它装了羊皮弦,/ 它一定知道来的人都是客,/ 灵气发作弹得欢。

比其他少数民族更甚的是,刀郎人从一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音乐和舞蹈随着血液一起流淌在身躯里。阿曼尼沙罕是叶尔羌汗国的王妃,也是十二木卡姆的整理者,一个为诗歌和音乐而生的女子,很早就辞世。她的故事,就像歌中所唱。

你的牙像玛瑙一样宝贵,/ 你的嘴如含苞欲放的玫瑰;/ 你走出大门的时候,/ 花花世界全都往后退。

有音乐响起就必然有画作留存。这一动一静两种艺术线条,反映在麦盖提,就是木卡姆和农民画。我在青海热贡看过当地人画唐卡,少数民族对色彩和构图的天生敏感,让麦盖提农民劳作后的即兴绘画在国际上拿奖,倒也不那么让人诧异。

行走关怀:喀什市—麦盖提县,200公里,需行驶3小时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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