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速写本(组诗)

桂兴华

看黄豆豆舞蹈

大剧院成了鼓面，任你咚咚咚直敲

你的足尖在写，手指在喊

谭盾在跳

不知哪一天能成为你额上的汗

流下活泼泼的歌谣

不知哪一天能成为你脚下的风

拉着甲骨文一路奔跑

真忘了你的矮小

因为你把坐着的世界醉倒

不知哪一天能成为你袖中的那段绸

舞出满场时尚的古老

路口：一片雪花

“你好，给你一条信息”

一双瘦弱的手递给我一张薄如雪片的纸

你在付出，怎么还谢匆匆回家的我?

可惜，你站的位置让人轻视

还没兜售已经打折

雪越下越大了

姑娘，你也该回家了

也许，公司没有妈妈慈悲

规定你要发完这些广告

在这预报天气都成为广告的季节里

我恨不能收下你所有的承诺

就是不知道你纸上的那种药效

会不会像雪花一样消失……

写给古玩市场上的一位老妈妈

你让我忘记了：这里被价格统治

你从包裹中，搬出还蒙着灰尘的家当

我丝毫没有怀疑

你满脸的皱纹会藏有另一种企图

管你那对青光雕花瓷碗是什么朝代

也不问它怎么辗转到你手中

我就认你的慈祥

万一有假，我就确信

古城也散发出旧书摊的霉味

寒风中的衰老，也会成为招商的一种手段!

但愿你，不会……

鼓，以一张青春的脸

不知温习了多少遍，鼓点的雨还在

不停地下

也许，心之鼓要经常擂，家的身子骨才会

轻盈

为了更响亮地叫，更整齐地喊，更靓丽地

唱啊

满头大汗的五六十岁，没有了爷爷奶奶的

皱纹

以一张青春的脸，集体亮相在嗖嗖的北

风里

本来习惯了听，想不到自己也会上台

像小学生那样呼吸，像明星那样接受欢呼

开始敲出风暴，敲出最长的一次等待!

我们每个人的脸红红的，我们每个人的鼓

红红的

我们每个人的演出服也是红红的!红得越

来越俏了!

愉快的今天才想到擂动啊

使许多重大的事件成了永恒

我们只是几个普通的老太太

但正因为普通，才有震撼力!才有威风!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里咚锵!……

写在“提香草堂”

美女和吉他，占领了昔日的军校广场

醉意和小夜曲，占领了吧台上的酒杯

这种占领比任何一种占领

都来得美丽!来得有意义!

前面正在施工

一队队深夜的出租车

肩膀连着肩膀

一会儿往这边拐

一会儿往那边转

但车轮毕竟在动

前面，正在施工

大都市的眼睛

到处在一闪一闪

世界的心睡不着啊

江底下，路旁边

怎么又添了新的内容

也许是一大片草地

绿得让人拔不动脚

前面，正在施工

一切

为了给不该阻扰的脚步亮起绿灯

让欢乐的更加欢乐

让飞奔的更快飞奔

前面，正在施工……

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

怎么这样放肆，一点也不小心翼翼

但我没有任何指责，也没有抱怨

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哭声渐渐平息了

是由于轻轻的拍扛，还是因为笑的抚摸?

或者，因为……

多好啊!对于扯开嗓子的一阵哭

所有的亲人都赋予了全部

不知道婴儿会不会记得这一瞬

但愿这样的幸运，时刻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