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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众欣赏到大众狂欢

2012-04-29李美敏

新闻爱好者 2012年2期
关键词:言说大众文化精英

李美敏

随着Web2.0技术的发展,微型博客(简称“微博”,MicroBlog)成为互联网普遍应用的形式,它不但提高了信息传播的速度,在技术上堪称一大进步,同时微博也推动了文化的发展。在Web2.0时代,微博文化呈现出与传统文化相异的几大特质,微博让更多的大众加入到文化言说的空间中,一改传统文化空间的局限性,加之信息技术的便捷和迅速,让更多的大众参与到微博文化的阐释和再创中,大众言说的狂欢、言语的碎片化和共识与重构这些文化特性充分体现了后现代文化的特征。

大众言说的狂欢

2006年,埃文·威廉姆斯发明了Twitter,这是最早的微博。次年,中国出现类似的饭否网站,之后中文各大门户网站建立了各种微博产品,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用户群。

微博以其传播性迅速、快捷而在互联网人群中普及,短小精悍的微博让Web2.0不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它为文化提供了一个文化公共空间,正如汉娜·阿伦特提出的“公共领域”(Public Sphere)的概念,她认为公共领域是彼此争胜的共同世界,“公共领域里每一个人用他的人格和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1]。微博所建构的公共领域是大众言说的空间,具有广泛的公开性,就连个人隐私一旦进入微博这个公共领域,也会演变成公共事件。微博作为一个共同的小世界,将众人凝聚在一起,为众人的言说提供了强大的纽带,也为众人提供了开放、平等的互动情境。

传统的纸质媒介文化,由于传播和接受的局限性,无法达到众人之间信息探讨的互动性。微博则为大众的参与提供了平等性和开放性,正如哈贝马斯所言,公共领域原则上是向所有公民开放的。这个公共空间为公众提供了良好的言说平台,某个主题可以变成开放性的文本,大众在共建主题过程中达到言说的狂欢。此时,所有参与言说的群体,俨然从“文化批判的大众”转化成了“文化消费的大众”,大众以参与的姿态对个人利益进行大胆的表达,达到言说的狂欢。

“狂欢化”是巴赫金所提出的诗学命题,指一切狂欢式的庆典和仪式在文学中的内化。从狂欢化的角度看Web2.0时代的微博文化,能够把握其本质特征。

Web2.0时代的微博文化所表现出来的文化姿态是对传统精英文化的解构和戏谑,微博是为大众所共享的媒介空间,为大众提供广场式的闲聊,每个参与者都拥有平等的话语权,在共同的话语空间里,传统的文化逻辑被消解,权威化的制度被打破。在140字符之间,人以自由、平等的方式进行交流,交流的话语形式是丰富多样的,打破了传统小众文化所推崇的话语客套和权威,微博的话语形式是个人化的,甚至带有日常粗俗的特点,这种“插科打诨”的话语形式让微博文化为大众接受和参与增添了亲和力。这种广场式的闲聊类似于巴赫金狂欢化中的广场,在这个广场上,大众自由地建立话语关系,打破了传统中心化的言说方式。微博狂欢化的语言是大众语言形式,它区别于传统小众文化庄重严肃的语言,在短短140字符的语言中,很多都是俗语和日常用语,这一整套话语体系与传统官方话语是相对立的,它的意义在于对传统话语形态的冲击,这种新的大众话语具有丰富的个人色彩。

微博文化中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即对话性,这一点有别于传统纸质媒介文化的重要特性。对话性也是狂欢节的重要特征之一,不同等级的人用平等的姿态交流。在微博平台上交织着多种声音,每个对话者带着各自的价值观独立地交流。微博文化具有狂欢化的典型特点,即语言杂多、多中心、对话和平等,远离了小众文化的权威色彩,这种狂欢色彩可以说是大众共享的。

大众化的微博文化是文化工业的产品,因此它的目的是取悦大众,为大众所共享。微博文化,作为一种新的文化形态则是满足受众个性的需求,如果说传统文化是知识精英的言说,那么Web2.0时代的微博文化则是大众的言说。

微博依靠有限的字数表达个人生活的点点滴滴,它淡化了传统文化教化的功能意识,微博文化自身充满了娱乐色彩。其中,具有大众娱乐色彩的明星的微博被广大网友所关注,姚晨的微博一度在新浪微博上的关注度最高,有“微博女王”之称,众明星的加入使微博更具有娱乐元素,充分体现了大众文化的娱乐性。

言语的碎片化

碎片化(Fragmentation)是微博传播的形态,也是微博的话语方式。碎片化的言说方式是微博最为直观的文字表现形态,这种只言片语的语言形态是后现代网络文化的典型特征。微博的文字都具有短小精悍的语言风格,表达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琐事,人们通过微博分享各自的“微生活”。碎片化的语言开启了指尖记录时代,在语言互动中建构共同认可的“微价值”。相对而言,传统文化有着社会整一性的话语,并且是小众所认可的共识。微博以碎片化的方式传播,看似缺乏统一的话语体系,但却彰显了每一个个体的价值和个性,相较于传统的精英文化,微博时代的大众文化是个祛魅的过程,它缩小了普罗大众与社会权威、社会精英的距离。

微博碎片化的语言为更多平民大众的加入降低了门槛,建立了广泛参与和传播的形式,这也是去中心化的过程。传统小众文化的话语权集中在少数精英手里,而微博的文化形式深刻地改变了这种精英独享的文化霸权,无论是创作者还是受众,这种角色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狂欢状态中的去中心化和平等对话使大众文化成为众人传播和欣赏的模式,使大众成为信息的生产者和接受者。

碎片化是大众传媒的特征之一,也是微博文化的话语形式。大规模信息的迅速膨胀挤压了传统精英文化的空间,把文化推向平民化和大众化。碎片化的言说方式也是后现代文化的特征,这种语言的实验性和话语游戏背离甚至超越了传统文化的局限。弗雷德里克·詹姆逊在其《后现代主义,或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中指出,文化扩张导致高雅文化与大众文化界限的消失,丧失了主体性的大众文化制造者与消费者纷纷涌现。零散化和碎片化的大众文化使得传统精英文化的主体消失,同时历史感和距离感也随之消失,微博文化让人们更为关注现在。

微博字数的限制而让言语呈现碎片化,这种碎片化是一种拼贴式的叙事解构,但正是因为这些闲言碎语的话语形态大大降低了信息的价值,更能反映个人真实的生活。“如果说,现代化的生产方式将每一个个人化作生产线上的一枚附件,以机械和麻木的状态存在,那么集体的解体又使每一个人都成为单个的、孤独的存在,是‘人群中的孤独者,这些都使人们的体验以碎片、断裂为特征。与此相应,破碎体验的表达方式,并不是完整连贯的宏大叙事,而是片段、语言、意象、格言等等。”[2]

现代社会,高雅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差别逐渐消失,微博文化呈现碎片化的特征,它带来了语言的游戏,破坏了传统文化秩序的基础,大众文化所包含的平等与民主成为潮流。因此,文化经历了“从强调整体、系统和统一的宏大叙事的普遍主义抱负,转向强调地方性知识、碎片、融合、他者性与差异”[3]。微博文化消解了传统高雅文化中的象征等级,趋向日常生活美学化。微博代表了一种后现代的文化形态,它模糊了高雅和通俗文化的界限,同时在语言表达方式上不再是宏大叙事或元叙事,知识以偶然、局部和相对的方式呈现。

共识与重构

微博是大众交往的形式,现代工具理性的扩张致使人们转向主体间的对话和交往,微博形式本质上提倡主体间达到共识,实现话语重构。微博促进了用户的交流频率,大大加速了主体间交往的速度。此时,微博发生了质态的转变,俨然已经从一个媒介空间转变成公共领域,人们在这个公共领域中释放自己。微博这种质态的转变契合了哈贝马斯所提倡的交往理论,交往行为是哈贝马斯交往行为理论的核心范畴,哈贝马斯认为人们通过以符号为媒介的相互所用,达到两位或者多位行为主体的理解和承认。

在社会行动中,主体是孤立的个体,这种孤独性只有在社会互动中得以转变,交往理论试图把现代人从孤独、悲观意识中解救出来。而同样以语言作为媒介的微博,显然扩展了大众交往的领域和空间,这种交往行为实现了共享、传播以及重构知识的目的,同时达到了个体之间的相互理解和认同。由此,微博不但是以对话作为交往逻辑,而且最终它是达到共识和重构为目的的对话行为。在微博的对话中,每个个体既是言说主体,又是言说对象,对话中充满平等意识。通过对话,每个人就某个主题获得重新认识以及使知识得到更新。

微博时代的对话交往体现了人对交往的需求,随着科技的进步,自我与他者、个体与社会出现了隔阂和疏离,人们普遍产生了孤独感,交往对话是自我救赎的一条合理化道路。现代社会,由于工具理性和技术的控制,人成为机器流水线上的工具,同时,随着物质的丰富,消费的盛行,人被高度物化。人们的交往也远离了沟通和理解,人们的交往被扭曲。微博为大众提供了广场式聊天的图景,它强调了大众的交往关系,就某个主题大众达到共识和重构,体现了有效对话的价值。

微博为人们之间建立亲密感提供了便利的方式,尤其在互联网盛行的时代,它为人们提供了一种交往上的归属感。“微博客把人、本地以及网络空间三者融合起来,实际上要建立一种交际性的归属感。写简短的留言,一方面要考虑关注自己的人的回应,另一方面还要考虑可能存在的跨平台传播,如何揭示自我成了一个更需要考虑和计划的问题。”[4]这是一种新的交往体验方式,通过只言片语,使自我与他人通过交流达成共识和理解,微博的方式对传统的人际关系进行了重构,这种新的人际沟通方式不再局限于传统的血缘或亲友关系网中,它改变了这种人际交往的传统结构,在微博空间中,凭借简短的信息链就与他人建构起对话的关系。

微博是观察日常生活文化互动的方式,通过由微博的网络媒介重建个人身份。“媒体文化(微博是其中的一种形式)是当今的主导文化,它替代了精英文化的诸种形式而成为文化注意力的中心,并对很多人产生影响。”[5]微博是一种大众自己创造并享用的文化。

结语

微博是用户获取、分享、转播信息的平台,随着Web2.0技术的发展,它突破了传统的言说空间,让更多大众参与到微博的阐释空间中,在简短百十字的文字碎片中,它使普通大众达到了言说的狂欢,并在言语的狂欢中达成共识和重建。而传统的纸质媒介文化则拥有较小的、固定的文化精英群体,是一种小众欣赏的文化方式。互联网的微博文化形成了一个互动的庞大统一体,摆脱了传统小众的欣赏方式,让更广大的大众群体参与其中,就某个主题相互补充和延伸,从而不断制造新的信息和话题,达到大众言说的狂欢。

传统小众精英文化逐渐丧失了其统治地位,这意味着新的文化失序阶段的来临,微博文化指向文化的碎片化以及文化等级秩序的坍塌。从传统小众文化到微博的大众狂欢,这一过程将碎片化的语言不断地重构,将更多的个体带入公共空间,从而达到主体间的对话和交往。微博这一新媒介凭借其独特的文化方式,共建了大众狂欢的社会文化。

参考文献:

[1]伊丽莎白·扬-布鲁尔.阿伦特为什么重要[M].刘北成,刘小鸥,译.译林出版社,2009:59.

[2]蒋原伦,张柠.媒介批评第四辑[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21.

[3]迈克·费瑟斯通.消解文化——全球化、后现代主义与认同[M].杨渝东,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61.

[4]约翰·凯里.知识分子与大众——文学知识界的傲慢与偏见.1880-1939.吴庆宏,译.译林出版社,2010:23.

[5]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文化——介于现代与后现代之间的文化研究、认同性与政治[M].丁宁,译.商务印书馆,2004:31.

(作者为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编校:郑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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