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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眉山

2012-04-29任蒙

青年作家 2012年2期
关键词:苏氏苏洵眉山

任蒙

记得那天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锦城街头的花摊摆满了鲜花,当地好客的主人说陪我们去峨眉山看看。车辆中途在一处山坡停下,我以为又是让大家找洗手间“唱歌”,下车以后才知道是让我们去看三苏祠。

哦!眉山在这里,它对每个读书人来说都不应生疏,这是一块在中国几千年文化史上一直令人景仰的圣灵之地。我们走近了三苏父子!这突如其来的机会给我带来了几分兴奋。

大家跟随主人举起门票的手懒洋洋地朝祠内走去。只有我们的带队者保持着笑容与主人并肩而行,还不停地找些话说。我心里刚开始虽有些激动,但真正走向现场时却又有些木然,因为这类建筑火多是后人弄出的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三苏祠大概也摆脱不掉这种俗套。果然,导游介绍说,这座气势恢弘的祠宇是从三百多年前的清代康熙年间开始重建的。据说此地原是苏氏故宅,直到明初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时人为追缅这家杰出父子,才就地改宅为祠,竖立纪念石坊,供奉三苏迥像:但未过多久就毁于战乱,除了儿块碑石,再无其他遗迹。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建筑,主要是在清代的同治和光绪两朝增修的;以祠内建筑为基础扩展三苏公园,则是民国时期的事情,说来离我们更近了。

整个公园占地面积多达五万二千平方米,外有红墙环抱,内有清溪萦纡。走进园区,到处古术扶疏,一片幽篁苍翠,当然还缀有不少亭台水榭和接天莲荷。风和日丽之时,随处可见闪动的波光和斑驳的树影。这种罕见的园林规模和纯正的古典风格,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至于祠中众多的楼阁亭宇建筑——除大殿外,有瑞莲亭、启贤堂、云屿楼、百坡亭、济美堂、抱月亭、披风榭等等,虽然布局缜密,堂廊逶迤,显得古朴典雅而错落有致,但那种存今人看来过于文绉绉的名字,是不会有多少游客愿意去记住的。当年苏家虽富康殷实,但绝不会拥有如此豪华的住宅与园林。

正如许多名胜一样,三苏祠只是一个历史文化的符号。即使没有保存或构建这种符号,其历史和文化精神照样存在。从某种意义上看,这种符号只是起到了“引子”的作用——它吸引人们前来游览或凭吊。

偌大一座公同,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某座建筑物廊檐下悬挂的那块“是父是子”的题匾。四个字的评说,看似冷静平淡,却道出了这处文化名胜的精髓。

苏氏一门,两代三杰,父是父中楷模,子是予中英豪,且皆屹立于中国文坛近千年而不衰。如此父了,堪称千古一绝。所以,那匾上题字的笔法我至今还记得清楚。当然,还有那副“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文章四大家”的楹联,据说出自昔年四川大学国学院院长向楚之笔,颇为世人所称道,我也一直深深地铭记在心。

对眉山的文化情结之所以在我心头萦绕不散,除了三苏父子的文化伟力,我无法再找出别的缘由。我坚信,凡是敬畏中华历史文化的人到过眉山,都会被引发心灵的震撼。

这里的山水,虽然没有江南水乡那种拱桥清流,但它旷阔的山野显得宁静而大气;这里的山水,虽然没有国画中那种险峰苍枝和溪边人家,但它却是诗词和华章的沃土。

然而,假如此地没有留下三苏祠,我们将会顺着一路通途从这里一穿而过,不知这里为何县何地,也不会想到它会有什么惊人之处。

眉山小城地处成都与乐山之间,位于成都平原的边缘,奔腾的岷江从此地穿流而过。这样的地理条件决定了它的富饶,决定了它的偏静,决定了它诗书之乡的历史位置,决定了它人文荟萃的历史位置。

在刚刚走出车门的那个时刻,我遥望着眼前一座座赭红色的山丘,虽然无法感受到它的灵气,但心中仍然为这块“风水宝地”而惊异。约千年间,这里不知出过多少文人学士和达官贵人!——仅在北宋仁宗嘉祜元年(公元1056年)的那一次科举考试中,与三苏父子一同进京赶考的眉州弟子就有四十五人之多;包括苏氏兄弟在内,共有十三人初试通过。即使只以苏家为例,在“三苏”之前,苏洵已有位兄弟通过科考而官居监裁造务;其父苏序虽不识诗书,但因子蒙恩,亦被皇帝封赠为“大理评事”;苏轼的外公曾在朝廷做过高官;苏轼还有位表兄文与可,更是以画竹见长的著名画家;此外,苏轼有个同窗陈太初,也是有名的怪才,曾经中过科举,后来一心求道成仙,出家做了道士,相传修炼到了“白昼飞升”的境界,被历代道人所推崇。

人们可以判定哪块土地长庄稼,但无法判定哪块土地出人物。眉山人才辈出,这样的神奇之地,是后来才被人们发现的,最初并没有哪位风水先生或星象家能够预测出来。

土地,总是以丰收的果实向人们展示它的肥沃。

土地,总是以不凡的造化向人们显示它的灵性。

公元1009年的某个日子,上苍瞄准眉山这户苏姓世家,向他们投下了一个拥有高智商的男婴。这个名叫“苏洵”的男孩长大成人后,从一度落第的游浪状态中开始觉醒,变成了一个发奋苦读的学子。而负责向人间投送天才的天神也许是有意成全这苏家,也许是疏懒图省事,索性又将两个极富天赋的儿子扔给了他。

眉山古来就有“千载诗书城”的美誉,而自从出了苏姓父子之后,时谚却叹曰:“眉山生三苏,草木尽皆枯。”这话虽带有迷信色彩,但苏氏父子这门文学奇才独降眉山,他们的光芒的确让此前此后的众多眉州人物显得有些黯淡。不过,他们也给眉山带来了世无匹敌的荣耀和骄傲。如此三星并起的奇异景象,不但眉山再没有出过,全中国大概也再没有出过。“文曲”三星在同一个历史时空降于同一个世家,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早有人对苏氏父子的非凡人生作出过这样的评说:他们不但具有深邃的哲学思想、卓越的政治实践、辉煌的文学成就和丰富的人生体验,并且立身操守光明磊落,关心国家命运,同情民间疾苦。这种评价近乎完美。当然,最令人称奇的,还是苏氏父子对中国文学的巨大贡献。

中国的文化天空繁星密布,浩瀚璀璨。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仰望过我们头顶这片文化星空。尽管许多人不知那些星体离我们究竟有多远,更不知它们的体积究竟有多大,但大家都能一眼望见这“苏门三星”,因为他们不但是光华夺目的最亮星体,而且是特别紧密的组合星体。

苏家父子的人生之路,是封建制度为读书人预设的一条固定道路:苦读,科考,做官,著文。对于他们的家世,也曾有人作过考证,说唐代诗人苏味道被贬为眉州刺史时在此遗有子孙,从而有了这个苏姓家族。苏味道曾高居相位,为人却苟合取容、依违两可,遇事不作决断,无所建树,世称“苏模棱”;但他的诗歌却写得清正挺秀,绮而不艳。当然,历史上这位苏姓大官人的声誉如何,甚至是不是苏氏父子的先祖,并不重要。反正到了三苏那个时代,苏氏的家境还

很殷实,使他们都能够受到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理的苏洵之妻程夫人,更是堪称那个时代“典型的贤妻良母”。富家出身使她接受过严格教养,不但能安节守志、劝夫向学,而且能够承担起课子之责,成为苏轼兄弟的启蒙老师。

在三苏公园踯躅的那个片刻,我耳畔仿佛响起这位贤德之母教子吟诵“朝辞白帝彩云间”的声音;但是,当我试图寻找这书声是从哪片窗棂传出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却又提醒我,现下的一切与那时己相去甚远。

宋嘉祐元年,巴蜀大地莺飞草长的季节,苏家父子三人一同启程了,他们要赶往千里之外的京城。

动身那天,程夫人送得最远。当着孩子的面,她不便与丈夫依依惜别,只是一遍遍地清点着大包小包的行囊,一遍遍地叮咛嘱托。最希望他们成功的,也是这位妻子和母亲,不过她一直将这种期待掩藏在似露非露的笑容里,掩藏在牵挂的眉宇间。

在推行科举制度的漫长岁月里,读书人不远万里赴京赶考,是天下人熟见的一道风景。但兄弟二人一起参加同科应试的盛事,在乡邻们看来却十分鲜见;加上这次苏家父子三人一同赴京,很多人以为苏洵也是去赶考,因而倍感隆重。在他们出发之前,消息早已在四邻八乡传开。直到他们的身影在初露的晨曦中渐渐远去,很多乡亲还站在坡顶目送着。

这样为学子送别的情景,眉山的很多乡人都经历过不止一次;但这次为苏家三人送行,乡亲们却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期冀和兴奋。苏氏父子的灵性,他们的勤奋,奠定了他们在乡亲们心目中的“文曲星”地位。一批又一批学子属于眉山但又不属于眉山,乡亲们这次好像也已经预料到:苏家父子将只会给故土留下一个道不尽的传说。

父子三人中,只有苏洵年轻时在落第之后游历过江淮等地;兄弟二人都没有出过远门,但他俩的心早己飞出了眉州,飞出了巴山蜀水。此前,兄弟俩的伯父、舅父和两个姑父,都通过这条通往京城的科考之路走向了远方。前者的足迹使眼前的道路变得熟悉起来,变得不那么遥远,变得不那么艰险。父子三人志在必得,要用自己的文笔去劈开仕途,去博取功名,去征服天下。小小山城阻挡不了他们的视野,成都也阻挡不了他们的视野。当他们拜谒成都名卿张方平时,古道热肠的张方平因读过苏洵的作品,力劝他留在成都书院任教席,苏洵却依然坚持要北去京都——这时的鲲鹏已展开双翼,连成都这样的名城也无法挽住!

父子三人被写入历史的这次壮行,取的是旱路。

谢别成都之后,一路上,穿越巍巍剑阁,跨过逶迤秦岭,崎岖蜀道并没有使他们感到疲倦。虽然路程长达两个多月,他们却始终意气风发:无论是在狭窄的马车里,还是在馆驿的烛光下,他们都谈笑风生,多半时间是在切磋诗词文章。很多路人都以为苏洵这位长者仅仅是为陪送两个年轻人而远行。他们哪里知道,老苏的这次赴京,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接受验收的“赶考”,关系到他一生的命运。苏洵带着自己刊印的作品,希望通过名公巨卿的推荐而入朝为官,因而张方平的赏识和挽留,使他更感到成竹在胸。而其俩子,虽然有些少年老成,但难掩一脸的阳光和自信。

自南向北,他们走的是一条春光的道路。他们走到哪里,鲜花就开到哪里,暖春的气息就跟随到哪里。

5月,那座宋代最大的都市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汴京的春深时节,勃勃生机使春天里的皇都更显得雄伟壮丽。走近巍峨的城门,城墙上高筑的一座座雉堞好像随时都在严阵以待。宽宽的汴河纵贯全城,两岸绿杨垂挂;皇城门前的汉白玉桥栏格外富丽;满城烟霞中,高高的繁塔和佑国寺塔遥遥相望,直指云表。这一切,似乎都在向远来的臣民显示着最高权力的威严,显示着国都的气势。走过城内的大街通衢,到处禁卫森严,几乎是百步一警:即使是穿行在店铺相连的阡陌小巷,看到贩夫走卒们一片忙碌,也能让人感觉出京都不凡的气象。

面对这座陌生而壮观的大城,他们不免有种心跳的感觉。这种神圣庄严的京师气氛和繁华喧闹的皇都声色,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境界。眼前是金碧辉煌的殿宇飞檐,是朱门灰墙的王臣府第,是青瓦绵延的豪宅民院,是熙熙攘攘的京城街市,一切都像在梦中似的。一辆辆豪华的马车从街心扬长而过时,他们的心底也激起了一阵阵羡慕之情。可很快,他们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尤其是老苏,甚至还有几分冷淡自负。

胸怀大志的父子三人,他们的人生就是冲着这一天而来,就是冲着这座王朝之都而来的。

果然,这个春季,三颗巨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冉冉升起在赵宋王朝的天空,升起在中国文化的天空。

在我看来,在漫长的中国古代社会,如果说有什么人生景况值得今人向往的话,不会是驰骋沙场、杀敌立功以报效君王的得意,也不会是隐居山林、于石台边自酌自吟的闲淡,更不会是安于草庐、男耕女织的艰辛,而是苏氏父子这种志满意得的诗意。

漫漫数千年,无以计数的文化人基本都是沿着这条轨迹走过来的。虽然在个人素质之外,这样的道途上还有许多说不清的变数和风险,让许多人难以规避——苏氏兄弟也一生仕途多舛;但总体来看,他们是幸运的。在他们的人生历程中,好像总有一种或明或暗的力量在呵护和成全着他们。

时势造英雄,时代生文豪。诞生天才的时代比诞生天才的土壤更为重要。当年,与其说苏氏父子是直奔汴京而去,不如说他们是奔着一个开明的朝廷和一个重才求贤的时代而去的。陌生的京都,还有那当时令天下百姓敬畏的朝廷,果然都没有怠慢他们。由于他们的到来,汴京文坛还引起了一次不小的震动。其时的仁宗皇帝,不但是北宋王朝最圣明的君主,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贤君之一。他礼待儒士,极力褒奖文学、艺术。范仲淹、梅尧臣等一批宿儒都受到其恩宠和重用。时任礼部尚书的欧阳修,出身寒微,一生刚正不阿,以为国纳贤为己任;被世人尊为文坛泰斗的他,不但对苏洵的作品给予了高度评价,积极向朝廷举荐,而且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当他看到苏轼的文字时,竟如获至宝,激赏数日,喜极汗下,并对人赞叹道:“记住我的话:‘三十年后将无人再谈老夫。”那时,欧阳修的一字褒贬,足可决定一个人的荣辱成败,可他面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文学青年,竟口出此语,这需要一种怎样的襟怀和勇气!后来,苏轼因乌台诗案而招来杀身之祸,他的政敌王安石竟挺身而出,大呼:“岂有圣世而杀才士者乎?!”一句话保全了一位文坛巨人的性命,才有了苏轼随后的被贬黄州,才使中国文学史避免了一次千古遗憾。当然这是后话。

父子三人自抵达京都起,

一直住在一间寺庙里。当年秋季的礼部初试过关之后,他们期待的第二个春天终于来临。四月初八,那是个有史可查的吉日,整个汴京都笼罩着喜庆气氛,朝廷

完成了由皇帝亲自命题的殿试,全城人都在议论新中的三百八十八名进士。苏家两位小兄弟双双金榜题名,苏轼更是不负众望,荣登皇榜第二。据说,他本来应该是“进士第一”的,只因欧阳修误认为苏轼那份试卷可能是自己一个好友的,出于避嫌的考虑,才给其判了个“第二”。不过,欧阳修的这个决定并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后果,反而为他这个高风亮节的贤臣、为苏轼这位当时杰出的年青才子、为北宋王朝的科举名册增添了光彩的一笔。

我们不难想象,那个春日对于苏氏父子具有怎样的意义。那样的时代,那样的年华,那样的际遇,那样的季节,他们成功地展现了自己的天赋,成功地进入了所处时代最理想的人生境界。

与其说其时的苏氏父子为整个封建时代争取到了一段十分罕见的“极致人生”,不如说是封建史上千载难逢的好运降临到了这家天才父子的头上。

一个雄视百代的文学世家毕竟早已成了过去。在后人看来,三星辉映的苏氏父子,其文学创造既同出一源,又各具特色。有学者概括说:老泉凝练,东坡豪放,颖滨冲雅。然而,如果说到个人的文学成就,还是苏轼对中国文学的影响最为深远。因此,后人说到“三苏”,大部分首先想到的还是父子三人中的苏轼。苏家的尊晚长幼,在文学标尺面前,早已不那么重要了。那天,我在苏轼的雕像前默立良久,只见他头戴学士帽,长髯飘逸,尽管是一副斜倚散坐的姿态,但其睿智的双眼中仍然飘散着悠远的思绪。

透过他那穿越时空的眼神,我感悟的东西太多太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感悟出来。

这时,几部陌生人的相机晃过。他们要在此留影,我只好迅速闪开。再看眼前,绿柳清波的人工景致和青瓦红梁的公园建筑,为我们营造出的只是一座精致的园林,只是一处旅游名胜,或者说只是一种诗意。在这种游人如织的场所,往往连圣贤幻化的身影都难以找见了。

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去靠近他们。像三苏这样的圣贤,历史早已珍藏了他们的很多典籍和故事,包括一些平凡而脍炙人口的生活情景。比如,东坡的祖父开明而善饮,时邀乡人席地而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细节,实有明确记载;还有,苏洵被其妻兄的不义行为所激怒,不但写诗刻石加以讽刺,还召集族人,当众谴责大舅子压妻宠妾、纵情淫乐的恶行,痛斥其为“三十里之大盗也”的故事,也原原本本地记录在册。所以,他们总是离后人很近很近。一代又一代人吟诵着他们的作品,领略着那种高妙的文学意境,仿佛他们就生活在自己的昨天。

当然,来到三苏祠,我遥想得最多的,还是他们两次返回故里的情景。

父子三人第一次重回眉山,是在他们离开家乡后的第四年。老苏是为安葬亡妻,两兄弟是为母居丧。遗憾的是,那位饱读诗书的贤妻良母,至死都不知道其夫其子已经轰动京城。她没能等到北宋文坛三星拱照的那个年头,只留下漏屋断墙,等家里的三个男人回来收拾。

这次居丧长达一年零三个月,两兄弟在故乡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眉山和邻县青神(那里是东坡妻子的娘家),都给他们留下了新的美好印象。接着,三人再次进京,还带上了两个儿媳,可谓“举家北迁”。他们这次先走长江水道,自西东下,然后从湖北江陵起岸北去。虽然旅程漫长,很费时间,沿途又有不少惊险——特别是船经三峡时,更是险象环生,但他们都期待着朝廷的委任,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加上沿途名山胜景赏心悦目,一路上倒觉得轻松愉快。两兄弟有温婉活泼的娇妻时时在侧,备觉温馨,更是显得神采飞扬。

然而,父子三人的再次返乡,却毫无浪漫色彩了。头年四月从汴京启程,次年四月才回到眉山,虽然都是阳春季节,但此时的老苏和东坡年仅二十六岁的亡妻都已长眠在棺椁里了。兄弟俩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把他们辗转运回祖茔安葬,并按苏轼的提议,在墓地植松三千。自那以后,苏轼再也没有回过故土,他那首著名的悼妻词所描写的,不过是他幽梦中还乡的意境。如今的三苏故里,祠宇林立,但游人无法找出当年词人梦见妻子梳妆的小轩窗。可能只有令词人凄惶断肠的坟场还在吧!在离开三苏祠的路上,我曾一遍遍回望路旁那座暗红色的土坡,回望山头上那片苍翠的矮松,却总把它们想象成近千年前明月之下的绰绰树影,想象成曾勾出词人无限悲情的月夜坟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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