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学生的伦敦二手市集

张凡

关于伦敦市集，实在有太多前人专门著书立说去赞美，甚至中国流行起“创意市集”这个概念就是因为一本名叫《创意市集》的小书，那是作者在周游英国，寻访了16位艺术家与设计师之后完成的。没错，每个旅行者到了伦敦，都要特意把周末两天的时间留给市集，爱好生活的人在漫步其间的过程中总会轻易忘了航空公司的行李限重，看见什么就想立刻搬回家，如果非要割爱，离开心水之物前必定要狠狠地再看上几眼，把它最美好的样子刻在心里，留着回家一边流口水一边后悔。不过对常驻伦敦的留学生来说，市集除了观光猎奇，还有很多更实用的功能——简单地说，如果想逃离图书馆的书山书海，又不想去百货公司奢华血拼，那就去市集过周末吧！

如果把在伦敦的留学生群体简单分类，那最极端的两头估计要算是天天在台上做报告、毕业典礼都要脚踩高跟鞋的商科学生，和下课之后就围坐在草坪上边弹吉他边望天发呆的艺术生了，如果你笼统地问大家周末去逛哪个市集最有趣，得到的答复也必定相差甚远。留学时长期混迹在东伦敦的我，至今回想起伦敦闲散的周末好日子，眼前也还是Brick Lane那条街上熙熙攘攘的市井画面，恨不得激动地握住你的手声泪俱下地说：“那才是生活。”可如果你跟生活和学习都集中在伦敦西区的理科生或是商科生提起那个位于印度人民聚集区的市集，听到的回复很可能是“那个脏乱差的地方，卖的东西都是破烂货，干嘛去？！”对，就是这个并非适合所有人的市集，是我初抵伦敦时听了最多好评却搞不清楚亮点在哪儿，可习惯之后离开了又最是想念，同样把所有溢美之词都传承般地讲给下届新生的东伦敦最佳去处。

如果说东伦敦是以创意不断闻名于世的，Brick Lane就是这个创意中心的心脏，数不清有多少设计师在那附近的街区建立工作室。那里本是印度人集中居住的地区，相对来说没有白人聚集区那么高雅，因此地价便宜，特别适合创业阶段的年轻人，后来越来越多的创业者于此发迹，正好把培养了他们的东伦敦炒热，良性循环成了满街涂鸦的创意产业大本营。各种适合那个人群的Vintage服装店开张，各路穿着稀奇古怪的潮人出没，相应地，那里周末举办的市集也同样是年轻路线，姑娘们在数九寒天也要穿着透明的黑丝袜在路边喝上一杯鲜榨菠萝汁，之后结伴走去分散成好几个部分的市集寻宝，花上十几镑左右的价钱就能淘到一个可能是“奶奶”辈儿的复古手袋。Brick Lane的周末市集叫做“Sunday Up Market”，大部分摊位都设置在Brick Lane最中心位置的几栋小楼里，按照物品类型大概做了位置划分，比如有的地方专卖旧货，一个摊位都是可以拿来当怀旧电影道具的老相机；比如有些地方专卖食物，大部分摊主都是利用周末勤工俭学的学生，现做现卖家乡美味，你可以在那儿吃到日本姑娘做的饭团和中国同学做的炒面；还有的区域主打有创意的新作品，不过那就需要你有可以鉴别创新还是跟风的火眼金睛了，有些号称“设计师品牌”的衣服着实就是我们这里随处可见的“淘宝款”，虽然价钱不贵，但在一个以创意出名的区域买到街上随处可见的东西毕竟扫兴。

每当我回想起自己当初举着一个价值4镑的牛肉夹饼（这种物价在东伦敦已经不算便宜了）游走在一群甚至散发着霉味儿，但却真心华美得堪称古董的Vintage服装和家具之间的样子，就会条件反射般地想到“穷学生”这个形容词，它最恰当地点明了Brick Lane市集天生适合脚踩落满了灰也绝不擦干净的马丁靴、肩上背着环保袋的艺术学院学生。当西区的朋友提起他们刚搬到每周租金140镑并且楼下附带游泳池的新房子时，我却还住在学校附近每周只要90镑、估计是全伦敦最低价的学生宿舍里，哪怕是Brick Lane的二手货，也有很多我买不起，但周末赶到那里，吃上一份只在每周日市集举行时才出摊售卖的煎饺、再边走边看，幻想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些带着雾都气息的老家具都收藏在一间靠壁炉取暖的小屋里，就是我的留学生活中，最惬意的畅想时光。

从西区到全城处处精彩

对于看不上Brick Lane的“高级人”来说，市集更多地指代Portobello Road Market。或许提到这个名字你会感觉陌生，但如果说那就是电影《诺丁山》发生的场景，或许就能有点儿概念了吧？回想一下十几年前的那部浪漫爱情轻喜剧，其实这个典型的“西边”也并非满眼不接地气的雍容华贵，伦敦毕竟是个能让人感觉亲切的城市，就算是富人聚集地也不会让游客体会到明显区隔等级和身份的界限，不过同样是主要出售旧货和食物的周末市集，有了对比才能知道东西两地有多么大不同。

实话实说，Portobello Road Market也卖二手货，但当东伦敦的二手货被称作“旧货”，到了伦敦西区，这个形容词摇身一变就成了“古董”——谁让人家附近就有一条货真价实的古董街，随手推开一个小门就可能是个珍宝无数的国际拍卖行！对比东西伦敦的市集，二手货的内容也有些差距，比如就家居品而言，东伦敦市集上最多的是桌椅类的旧家具，而在Portobello Road Market这个伦敦西区的代表性市集上，你最常看见的则是一些装点家里环境的细致小物，比如一个摊位就有多达几十种、每种只有一两块块的手绘花纹瓷砖，或是镶在墙上随便挂什么都好看的水晶挂钩……生活品质高下立见。有时候对着这些好像在简·奥斯汀小说描写的庄园里才会出现的精品，不由得感慨一句：“有钱还是挺好的。”不过，伦敦的富人区并不意味着它有多么高高在上，相反，每年8月的最后一个周末，这里都会举办嘉年华般盛大的“诺丁山狂欢节”，自从1964年开始，这个由当时聚居在诺丁山地区的特立尼达移民发起的狂欢节已然成了英国多元文化的象征之一，在充满加勒比海风情的华服表演中，你有可能撞见同样是来凑热闹的伦敦市长，或是虽然身穿警服在执行任务，却也尽情投入到狂欢中的亲民警察。

而如果你属于东西两方中间，没有什么特立独行风格的“中立派”，伦敦也有数不清的市集适合你利用每个周末的时间一一走遍：专卖鲜花的Columbia Flower Market，在周末的大清早去走上一圈，花几镑钱就能捧回足够一周时间都绽放的一大把给人好心情的向日葵；专卖食物的Borough Market，我会永远记得曾在一个天寒地冻的下雪天，和一个姑娘蹲在这个市集的路边，依靠一份牛肉和一杯热红酒取暖的温情画面，它和其他市集选择周末两天或是周日举办的习惯不同，一定要记好这里开放的时间是周四、周五和周六这三天，否则周日来了难免只能吃到闭门羹；Greenwich Market，和伦敦市中心有些距离，但如果你想在周末登上格林尼治天文台所在的小山坡，俯瞰一下伦敦的城市风貌，那么下山之后在这个市集逛逛很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我第一次吃到当场制作的裹满巧克力酱的草莓串就是在这儿……留学伦敦一整年的时间，我也没数清伦敦一共有多少个周末市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的品位与爱好，不一定每一个我所钟爱的市集你都喜欢，或许其他藏在小街道里的精彩才是你的心头好，但这也正是伦敦的魅力所在，人们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这座城市一直在那儿，市集一直在那儿，“总有一款适合你”，它在等着你。

责任编辑：陈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