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诗词吟诵教学中必备的乐理知识
2012-04-29刘亮
摘要 高校教师在进行吟诵教学时应该更加重视吟诵与音乐的关系,并采用一种广义的吟诵概念。当代的吟诵者必须具备三种乐理知识;一是古今中外的音乐之间是既有明显差异、又可以相互借鉴的;二是要高度重视“调式”和“主音”在吟诵乐曲中的作用;三是要注意“宫调”与诗词作品所抒发情感的对应关系。
关键词 吟诵 教学 乐理
中图分类号:G424 文献标识码:A
吟诵作为一门古老的学问,近年来受到了学术界及教育界的广泛重视,不断有学者和教育家重申“复兴吟诵绝学”这个概念。据笔者不完全统计,近年来发表的有关论文不下30篇,其中既有对吟诵理论的技法的研究,也有对吟诵应用于教学的探讨。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当代以大学生为代表的年青人似乎对此并不“感冒”。吟诵绝学仍在不断衰退,照这样发展下去,过不了多少年,吟诵可能就真的成为“绝学”,进入博物馆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局面呢?不可否认,经济的发展、人心的浮躁等都会影响人们对传统文学文化的兴趣,但这些并不是绝对的。早在两千多年前,孔子就曾经提出过“因材施教”的观点,也就是老师必须根据学生自身的特点来制订教学的方法和手段。但作为老师,我们真的已经充分掌握学生们的特点了吗?对于当今的大学生来说,不仅要求老师在课堂上给他们讲更多的知识点,而且要求教师要有更加灵活的教学方式,以及符合当代大学生心理特点的教学手段。和十几年前相比,现在的大学接触的各种信息更多,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更强,但同时也带有更大的叛逆性。
在长期的教学过程中,笔者对当代大学生的爱好的兴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当代大学生普遍喜爱音乐,特别是流行歌曲,比如周杰伦的“中国风”。而他们喜爱“中国风”的原因正是因为“中国风”融合了中国古典文学文化与当代流行音乐的长处。比如像《菊花台》这样的歌曲,显然是借鉴了黄巢的《不第后赋菊》诗和杜甫的《佳人》诗的内容。这种情况就说明,当代大学生对中国古典诗词还是很感兴趣的,重要的是怎样把这些离我们已经很久远的内容用更合适的方式传授给他们。从这个方面来看,音乐显然是一种行之有效的载体。
然而,在吟诵与音乐的关系这一点上,以往学界却没有给予充分的重视。有不少学者认为,音乐性对于诗词吟诵来说并不重要,吟诵应该更接近于“读”而不是唱。如陈少松先生对吟诵的定义:“传统的吟,就是拉长了声音像歌唱似地读;传统的诵,就是用抑扬顿挫的声调有节奏地读。”①不管是拉长了声音,还是抑扬顿挫,最后都要落实到“读”上来。在另外一些学者看来,在吟诵活动中必须严格划分吟诵与歌唱的区别,如“无论是‘几近纯读、‘读中带吟,还是‘近于歌唱,都必然含有‘读和‘吟的成分,只是各自所占的比例大小不同而已,正因为如此,它们方有别于唱歌而称作‘吟诵。所以,就吟诵艺术而言,至多也只能是‘近于歌唱,如果再进一步向歌唱跨近,两者必然难于区分,吟诵便丧失了独特的价值和地位。”②这种试图严格区分吟诵与歌唱的做法尽管听起来有一定道理,但实践活动中却很难做到。笔者过去就已经撰文指出,“在当代高校古代文学教学中,对于‘吟诵的定义不能过窄,我们更应该提倡一种广义的吟诵概念。这个概念包括传统意义上的吟唱、吟诵以及朗诵。对于高校中文系的学生来说,他们所关心并不是‘吟诵概念本身学术意义上的探讨,而是这种学习方式对提高文学作品鉴赏分析能力的作用。所以笔者认为,吟唱、吟诵、朗诵都是古代文学教学中所需要的,三者若能结合起来加以运用,则可以取得更佳效果。”③对于初学者来说,“朗诵”比较容易掌握,但艺术性和感染力也最低;“吟诵”和“吟唱”掌握较难,但艺术性更高,感染力更强。有了这样一种广义的吟诵概念,我们在处理吟诵与音乐性关系的时候就可以更加灵活。
比如,我们在“朗诵”时,较少考虑音乐性的问题。在“吟唱”时,则必须充分考虑音乐性。而在“吟诵”时,情况可以介于前二者之间。总而言之,音乐性对于诗词吟诵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完全抛开音乐性,广义的吟诵就会变成单一的“朗诵”或“诵读”;如果“吟诵”、“吟唱”不强调音乐性,就会导致丧失美感,甚至会引起听者的反感。
现实的情况是,当今的诗词吟诵者和教师往往都是比较纯粹的文学研究者。他们优势很明显,就是对诗词作品的思想情感的理解比较深。但同时劣势同样也很明显,因为学科专业的局限,他们普遍对音乐知识的掌握较少,对诗词吟诵规律的认识一般仅停留在平仄、节奏、古字古音等方面,很难将更多音乐性元素融入到诗词吟诵活动中来,这会直接导致吟诵美感的下降和缺失,无法对当代年青人产生很大吸引力。当今是互联网时代,从网络上可以很容易就找到很多吟诵音频资料。但令人遗憾的是,其中绝大多数都无法激起听众的美感。包括很多七、八十岁老先生的吟诵,按理说他们往往师出名门,从前辈那里曾获得过“真传”,但他们的吟诵作品大多得不到当代大学生的认可。在课堂上播放他们的吟诵作品时,不仅未能将学生带入古典文学的审美世界,反而会引起哄堂大笑,似乎他们听到了什么“怪物”一样。究其根本原因,正是因为他们的吟诵缺少音乐的美感。在这种情况下,又有另外一批中青年的学者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即完全套用当代流行歌曲的乐曲来吟唱古典诗词。这种做法表面上看起来很容易获得成功,吟诵者也不必花费更多的力气去研究吟诵,但实际的效果并不理想。因为尽管唐宋诗词是可以歌唱的,但当代的流行音乐和中国传统乐曲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别,忽视这种差别,就会闹出生搬硬套的笑话。
笔者认为,有这样一些乐理知识是当代的吟诵者必不可少的。
一是古今中外的音乐之间是既有明显差异,又可以相互借鉴的。中国当代流行音乐从西方音乐学到的东西较多,而中国古典乐曲最早多用宫、商、角、徵、羽五声调式,后来才逐渐加入一些半音,且记谱方法不够严谨,这些都造成了与西方音乐及当代流行音乐的明显的差异。但另一方面,我们又绝不能将中国古典音乐推向神秘主义的深渊,认为中国古典乐曲根本无法研究,根本无法窥见唐宋时代诗词吟诵的原貌。前文中所说到的一些完全套用当代流行乐曲去唱诗词的学者就是犯了这个错误,他们认为古典乐曲和吟诵已经无法研究,于是干脆套用流行乐曲去吟唱,这种做法显然是不可取的。实际上,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较为科学的分析和推导,来相对复原一些古曲。当然,100%的复原可能真的做不到了,但大致的复原还是有可能的。当代流行音乐和中国古典音乐有很大的差异,不分青红皂白的“套唱”只能张冠李戴,驴唇不对马嘴。
二是要高度重视“调式”和“主音”在吟诵乐曲中的作用。何为“调式”?李重光先生的定义是:“几个音(一般不超过七个,不少于三个)按照一定的关系(高低关系,稳定与不稳定的关系等)联结在一起,构成一个体系,并以某一音为中心,这个体系,就叫做‘调式。”④调式中不同是音的作用是不一样的,某些具有支柱作用的音被称为“稳定音”,而调式中最稳定的音就是“主音”。除了主音外,还有“功能音”和“色彩音”。中国古典乐曲一般采用宫、商、角、徵、羽五声调式,其中以宫音为主音的就叫“宫调式”,以商音为主音的就叫“商调式”,其他可以类推。每首乐曲都必须有自己的主音,主音是被多次强调产生的,有了主音,乐曲才有了稳定的倾向。一首乐曲就是围绕的主音展开的复杂而严密的组织结构。调式、主音对乐曲的作用至关重要,不同的调式具有不同的表现特质。一般来说,宫调式和徵调式的色彩比较明亮,羽调式和角调式的色彩比较暗淡,商调式介乎两者之间。乐曲的结束音一般都是主音,否则会造成一种不完整的感觉。而这一点恰恰是很多年龄较长的吟诵学者们所忽视的,他们的吟诵往往缺少明确的主音,因此导致整个吟诵缺少稳定感,而且在结束时显得非常突兀,这样的吟诵自然也就不美了。
三是要注意“宫调”与诗词作品所抒发情感的对应关系。唐宋以来所谓的“宫调”,实际上除了调式,还包括“调高”也就是乐曲的绝对音高的内容。我国早在周代就用“三分损益”的方法定出了音阶中的十二个音,即: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其中六个单数的叫“律”,六个双数的叫“吕”。“六律”、“六吕”,合起来统称“十二律吕”,或统称“十二律”。有了乐音的绝对音高的标尺——十二律,只要确定一首乐曲中某一个音的绝对音高,那么该乐曲中的各音的绝对音高即整个乐曲的“调高”就确定了。如果用黄钟、大吕、太簇等十二律标出调高,用宫、商、角等音名标明调式,合起来就表示出了宫调。如“黄钟宫”表示宫音为黄钟的宫调式,“夹钟商”表示宫音为夹钟的商调式,依此类推。古人很早就注意到使用不同的宫调适合于抒发不同的情感,如元人燕南芝庵的《唱论》最早明确谈到这一点:“大凡声音,各应于律吕,分于六宫十一调,共十七宫调:仙吕调清新绵邈,南吕宫感叹伤悲,中吕宫高下闪赚,黄钟宫富贵缠绵,正宫惆怅雄壮,道宫飘逸清幽,大石风流酝藉,小石旖旎妩媚,高平条畅晃漾,般涉拾掇坑堑,歇指急并虚歇,商角悲伤宛转,双调健捷激袅,商调凄怆怨慕,角调呜咽悠扬,宫调典雅沉重,越调陶写冷笑。”此段文字最早附刊于元杨朝英所编的散曲选《阳春白雪》卷一,后来亦转载于元周德清的《中原音韵》、陶宗仪的《南村辍耕录》、明朱权的《太和正音谱》和臧晋叔的《元曲选》等书。尽管《唱论》里的说法未免过于琐碎和绝对,但大体上还是符合客观实际的。今天的诗词吟诵者在吟诵作品时,不仅要充分理解作品蕴含的思想感情,同时还要注意选择不同的宫调来进行吟诵,这样才能做到内容与形式的高度统一。
以上三点都是吟诵教学中所必须具备的乐理知识,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比如发声原理等,限于篇幅,只能留等以后再撰文讨论了。
课题标注:海南大学教育教学研究重点项目(hdjy0809)
注释
① 陈少松.吟诵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门绝学——古诗词文吟诵漫谈之一[J].古典文学知识,2005(2):91.
② 秦德祥.二十世纪吟诵音乐的嬗变[J].天津音乐学院学报(天籁),2004(3):73.
③ 刘亮.吟诵在高校古代文学教学中的作用[J].中国大学教学,2012(2):57—58.
④ 李重光.基本乐理简明教程[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