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金花

左了

2011年11月21日，早晨九点，天气晴朗，在大理下关万花路花韵蓝湾的小区里，我见到了LISA ANDREWS。

王丽莎是她的中文名字，来自美国的芝加哥。

在我和她打招呼的瞬间，丽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只纤细的手来，跟随她的手势，我走进屋子。

丽莎为我倒了一杯水之后，脱去穿在脚上的毛茸茸的拖鞋，蜷缩在柔软的沙发上，脸上挂着灿烂而略显害羞的笑容。

我想象不出，眼前的丽莎就是那个操着白族腔调，在石宝山上和当地白族小伙们对调子的洋“金花”。

她扎了两个小辫子，头发带着淡淡的金黄色，娇小的身材，清秀的面庞之上架着一副绛紫色的眼镜，一身轻松随意的着装。因为是在云南有名的风城下关，屋子的窗户是关着的，但仍然能够听到院子里呼呼的风声，不过还好，大理的风是不进屋子的。

见到CHARLES ANDREWS的时候，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要上二楼取书包和东西。

丽莎高兴地介绍说：

“我的丈夫CHARLES ANDREWS！”

我笑笑，CHARLES ANDREWS也笑笑，我们相互问了好。

他个子不高，1米70左右的身材，穿了一件红色的夹克衫，脖颈上围了一块灰色的围脖巾，肩膀上背了一个背包。

CHARLES ANDREWS,老家是美国亚特兰大。他最先取的中文名字叫做查理，虽然自己觉得很有意思又好记住，不过查理这名字没有中国的味道和内涵，听起来依然是洋味十足。

后来他又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照引。沾沾自喜了几天之后，一位中国朋友坦诚地告诉他中国的百家姓里面没有照姓，用作名字不好听。

他到剑川看望丽莎的时候，朋友们都叫他查理，所以我们就暂时称他做查理吧！

查理现在大理学院古城校区学习中文，因为十点钟有课，所以查理待了一小会，取了东西，拿了摩托车的钥匙出门上课去了。

2008年一月份，丽莎刚刚到达中国不久，还在昆明学习中文，听周围的人说大理和丽江很不错。当年的六月份，怀着愉快的心情，丽莎准备先到丽江走走。

去丽江路过大理的时候，丽莎被大理的青山碧水所吸引了。

丽莎说大理古城很放松，而且大理很开阔，不拘谨，天高云淡，山清水秀，而且有清澈的洱海，高耸的苍山，山和水离人都很近，阳光灿烂，空气又好，感觉有种亲近自然地美好。

她一个人来到大理古城和洱海边上的一个村庄里玩了几天。

丽莎记得，自己坐着一艘小船在洱海里游玩，那是她第一次和洱海这个高原明珠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当时还有几只漂亮的鱼鹰落在船沿上，在船随波轻轻荡漾的时候，鱼鹰竟然飞上了丽莎展开的双臂之上。

这个情节让丽莎久久难以忘怀，从丽江回来，回到昆明不久，丽莎当即就决定搬到大理居住。

在大理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世界少数民族语文研究院东亚分部工作缺少助手，他们找到丽莎，丽莎就这样成为了一名世界少数民族语文研究院东亚分部的工作人员。慢慢地，丽莎对大理的白族音乐、白族语言和白族调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回美国老家的时候，丽莎还把自己在大理学到的白族话和白族歌曲教给自己的母亲和亲戚们。

2009年，世界少数民族语文研究院东亚分部在剑川有一个少数民族少儿音乐研究项目，丽莎跟随工作人员来到了剑川。

在石宝山歌会上，丽莎认识了石宝山的歌后李宝妹，姜中德，还有阿果，它们的白族调唱得非常棒。

这是丽莎第一次到剑川，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对歌场面。

一大早，石宝山就在阵阵三弦声中沸腾起来，一年一度的剑川石宝山歌会拉开了帷幕，来自滇西各地的上万名群众云集石宝山，纵情欢歌。

来赶歌会的白族姑娘们，打扮得非常漂亮。她们唱的白族调给丽莎的印象很深，那美妙的声调常常在耳边回响，那美丽的身影常常在丽莎的脑海里浮现。白族小伙子们胸前挂一架别致的龙头三弦，他们一路上亮开金嗓子，唱起悠扬舒展的白族调，歌声弦音此起彼落，令人陶醉。

歌会上的曲调均为流行于大理州西北部地区的白族调，以龙头三弦或吹树叶伴奏，唱词均为白族诗歌“三七一五”的传统格式，格律严谨，不能跑调跑韵。

李宝妹在县城里有个幽雅的茶室，丽莎经常去那里喝茶，顺便学习学习白族调，茶室里会有人弹三弦和唱调子，那种氛围非常好。茶楼座无虚席，院子里也都摆满了茶桌，挤满了客人。

丽莎告诉我她在石宝山听到一个凄婉的故事：“传说很久以前，远处飞来的恶龙口吐烈焰，把石宝山上的金钟烧成了石钟，灾难濒临白族山寨。情侣阿石波和阿桂妞与千对歌手云集石宝山日夜对调赛歌，使恶龙魔法失灵，但他俩不幸累死在石宝山。此后，人们年年相约上山对歌，渐成风俗，延续至今”。

感人至深的传说深深地打动了丽莎。她下决心要学说白族话，学唱白族歌。

丽莎的白族歌曲启蒙老师是李福元。

当时为了制作一个白族调儿歌MV，她们邀请了李老师过来帮忙。

在这个白族调儿歌MV里面，加入了一些现代的音乐元素，但是主要用的还是剑川当地传统的旋律和地道的白族调子。

在制作白族调儿歌MV的过程中，有一天，大家开玩笑地问：

“丽莎想不想到石宝山歌会上表演去呀！”

一句笑话，丽莎却当真了！回答：

“想呀！我可以吗？”

李福元老师也很爽快地说：

“可以！我帮你。”

当天，丽莎就开始接受强化训练，李福元老师特别为丽莎准备了表演歌曲，并帮助丽莎继续深入学习白族话和白族调。训练了几个星期之后，大家都觉得丽莎学得很快，很好，唱得也不错，于是就陪着她到石宝山歌会去表演了！

这一去石宝山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一身白族服装打扮的丽莎，引起了当地表演者们的注意。大家想不到，一个外国女孩子，还能够用别国的民族语言演唱。丽莎的出现，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丽莎说剑川人很热情，有时候，在路上遇到朋友，她们会很热情地邀请我“丽莎到我们家吃饭噶！”

她会不客气地回答：

“好”！

遇到老乡说：

“姑娘，你唱得好呀！”

丽莎会哈哈地笑着答：

“我唱得不好！你们要多多教我！”

在剑川，丽莎看到当地的农民们很辛苦，但感觉他们在简单缓慢的节奏之中生活，很淳朴，很会生活，也很幸福。走在村庄里，听着那些即兴的歌词调子，很棒。

丽莎说，剑川的一位朋友告诉她，以前很多人都会即兴编唱，随口就来，现在这种人才很少了，这是非常危险的一种现象，再这样下去，几十年后，我们只能够去听MV了。在美国也一样，好多在民间流传的音乐精华，也在慢慢消失，好多和她一样年龄的人大都不会民间的音乐歌曲，也许是根本就不感兴趣。

为了更好地了解丽莎在大理的生活，同时也为了看看那些照片里天堂一般美丽的大理，2010年3月份的时候查理来到大理，后来去了剑川。

在剑川，丽莎给查理买了一顶当地60岁老人才戴的蓝帽子，查理把它带回了美国。

查理特别喜欢那顶帽子，经常戴着那顶帽子上街，回到家里还舍不得取下来。

2010年10月9号，丽莎和查理在美国芝加哥的教堂里结婚。结婚之前，丽莎姓LISA WALTERS,读起来与中文的王字的读音差不多，所以当时在昆明学习中文，选了最最霸气的王姓作为自己的中文姓氏。

丽莎说她们原本选好的日子是10月10日，丽莎说，她觉得用大理人的话说，那叫十全十美。结果教堂里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们10月10日是星期天，教堂不办理结婚事宜。丽莎和查理商量之后把结婚的日子定在了10月9日。

为了准备好婚礼，丽莎和查理颇费了一番周折，她们在结婚蛋糕上摆上“百年好合”的木偶，在度蜜月的婚车上粘贴上丽莎亲手写就的大红的“喜”字。朋友们穿着丽莎从昆明买的旗袍参加丽莎的婚礼。

与丽莎在严肃的教堂中举行的婚礼不同，丽莎在大理的时候参加过朋友的婚礼，那婚礼别有一番味道。看到自己的孩子出嫁，一会是母亲哭泣，一会是父亲流泪，一会又会是姊妹抱在一起，过一会大家又在热热闹闹的唢呐声中把迎亲的队伍欢快地送走。

与美国的婚俗相比，丽莎有时候会觉得那样的场面“有点乱”，不过这才是中国婚俗的味道，在大理生活的一段日子之后，丽莎发觉了其中的趣味。

在大理，丽莎有几套漂亮的金花服装，那是丽莎的挚爱，每逢遇上当地的节日，或者有高兴的事儿，丽莎都会穿上漂亮的白族金花服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远看几乎看不出是外国女孩。在公交车上或者去菜市场，会有人认出丽莎来问她：

“你是不是那个唱白族调子的洋金花呀！”

丽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回答：

“是的”。

2010年11月份，丽莎从美国赶到北京，刚下飞机就直奔中央电视台演播大厅，参加节目表演，丽莎用白族调演唱了一曲《大理三月好风光》第二首是和李福元老师合唱的。

丽莎说查理和她都不喜欢那种忙忙碌碌的生活赚钱度日的生活。认为大理最好，并不是在大理居住了一段时间才说大理的好话。大理确确实实很好，她的美不在表象上，藏在深处，需要慢慢感受。

她们喜欢大理的民族文化，大理的民风民俗。丽莎和查理现在在大理古城租下了房子，她们打算花上两年的时间好好感受一下这座千年古城和大理丰富多彩的民族、民间文化。

因为查理还在泰国读研究生，两年后要去进行论文答辩，所以两年后要离开大理一段时间。丽莎说：

“我要学好中文，因为喜欢大理，喜欢大理的民族文化，所以，我们不会舍得轻易离开”。

责任编辑 左家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