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故乡的亲情(组诗)

马松柏

奶 奶

故乡的老屋

在记忆中时隐时现

奶奶慈祥的面孔

于心灵深处潮起潮落

拄拐倚着门框

遥望路的那端

有您的日子里

守望的门永远开启

您招了招手

蹒跚地向我走来

无声的表达

幻化为百感交集的调子

我的童年

是一茎稚嫩的爬山虎

没日没夜攀附着您的皱褶

炫耀成长

却想不到

在一个转寒的天气

奶奶，您真的忍心离我而去

头顶冰凉的雨点

贮存满屋的哀嚎

直到行文为现在的悲伤

奶奶，我四处寻找您

深一脚浅一脚

寻遍了老屋所有的角落

往一路返一路

不知哪条路

才能找到您守望的身影

父 亲

是一座房子

破烂的屋面是他的衣裳

扭曲的屋架是他累弯了的脊梁

那一堵留下斑驳岁月影子的墙

是他厚实的胸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全家人都在这座房子里

享尽快乐幸福

而父亲的头发却在

瑟瑟的风尘中染霜

田塍刻满额头

一部包罗万象的天书

手足开裂崩口

是父亲用汗腺写就的诗句

这部写满沧桑的书

向我诠释人生

那饱经风霜的诗啊

让我怀着未竟的信念

憧憬明天

带泪的诗行

熏有烟味的信笺

写满怀乡的诗句

叠在案台

厚重如恋乡的浓云

扫不尽挥不去

是记忆的凡尘

吹过大脑缝隙的风

翻阅思乡的字句

这带泪的诗行

确实无法写尽我

遥遥的思念

站在人生的岔口

桥的交接处

永远瞩望您

是因为您在我心中

占据的分量太重

无论栖身何方 我都会

不由自主地

眺望故乡上空那朵

柔和的晚霞

于朦胧的泪眼中

看您操劳的身影

心 事

一个孩子

每个时刻

都有一种回家的渴望

一如既往地思念

那棵老树 以及那棵老树下

站成雕塑的父亲

一个孩子

每个时刻

都有一种思乡的念头

一如既往地思念

那棵老树

以及在老树下庇荫的日子

在那段美好的日子里

一个轻微的声响

一声亲切的召唤

一句朴实的教导

一个躬耕的姿势

像刚从记忆中拂过

清晰透明

纷纷扬扬地洒落

融入我的心中

成为我心灵深处的珠贝

夜不成寝时

坐在阳台的靠椅

灵魂 在皎洁的月光下

飘向熟悉的小路

我看见小路那头的大树

那座明亮的小屋

嗅到了熟悉的汗味

听到了水烟袋的唱响

再次领悟到了家的磁力

我会用一生的时光

永远地将它们怀念

在故乡的黄昏里散步

今年的秋天

我在故乡的黄昏里散步

燥热的气浪从风中漫开

越过高低不平的大地

大旱的年月

本该是稻浪翻卷的田畴

如今却倒伏着蔫蔫的玉米

炽日暴晒着淡青色的叶

卷成桶形的喇叭

呜呜地呻吟

覆满秋天苍白的原野

弯弯的季节河边

和白昼守水的背影

将赤裸裸的心绷得紧紧的

盼湛蓝里的一丝黑云

晴空中的一声脆响

滚滚的雷声

变成射向偶有聚云的催雨弹

黑云骤来骤停弹啸此起彼落

企雨的眼睛闪出丝丝的声响

沉落着带泪的诗句淌血的字词

小型抽水机突突的心跳

汲取小河里

不知由多少个日日夜夜点点滴滴

汇聚的清塘

洒向开裂崩口的大地

如此如此地想

想大地绿得郁郁葱葱

绿成坦荡开怀绿得没有一点防线

抬头仰望

我看见了

抗旱救灾的车队

人间大爱的雁阵

为了岁月的许多原因

彰显着人间真情亲情

大地上空

有一句歌唱得人们心花怒放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听得内心深处宽慰静谧

看到晚霞下无言的秩序

遍燃的万家灯火啊

照亮我柔情的步伐

以至夜深人静了

我还在故乡的黄昏里散步

思念的天空永远蔚蓝

多年以后

月上中天的夜晚

独自翻阅成串的诗

又见你那着红装的倩影

以及甜甜的笑靥

到我心里邂逅

一首

《妹妹找哥泪花流》的歌

扇动羽翼

在记忆的音程里

变成一种纯纯的声响

撩拨得我寝食难安

想起那个秋夜

散发着谷穗暗香的影子

相依坐在土坯房上

倾听嘀嗒的生命

无顾忌的月光中

于东篱采菊的路途

《声声慢》道出了

一说就脸红的话题

听取那暖暖的徜徉

直沁入我的心房

没有忧郁的欢畅

直叫人想起放不下

握在手心的爱情线

到头来往往节外生枝

彼此潮湿地站在生命长河的两岸

听远去的哭泣

无法组合的意愿

常常化为不由自主的泪腺

打湿了爱的青衫

一袭为弱不禁风

一身为清风瘦骨

寂寞的时光依旧斑斑驳驳

想你的时刻

你会顺月夜的边沿而来

陪我再次梦游沈园

在陆游离愁别恨的粉墙

再续一阕亘古清扬

今生不能相依相伴

思念的天空永远蔚蓝

旱季农民的日子

太多光顾的热风

掀起单薄的衣裳

微露的瘪奶

浓缩一年的乳汁

颤抖枯裂的双手

轻抚萎蔫的幼苗

一种麻木的干燥

让人们心里流血

黄昏祈雨的舞蹈

盖过高原的雪崩

永远燃烧的激情

朝夕单调地在烟囱里升腾

旱季农民的日子

就这样一天天地复制

热浪中翘首凝望的目光

在端午节后的第二天

真的掀起了海风的弧线

交织的网状飘向大地

飘向纷纷倒伏下去的沃野

让人们在湿润的空气里

找到眼睛里甚至

身体内部的那股涌动

看通体透明残留在

草叶上地上的微雨

少是少了点 却是农民

盼望已久的金颜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