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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一星期

2012-04-29李明葱

含笑花 2012年3期
关键词:交管阿呆司机

李明葱

(一)工作第一天

早上醒来,刚考入交通管理站工作的大学生阿呆,觉得头还是昏沉沉的。昨晚在欢迎他的饭局上,他不得已喝了几杯。

“这酒劲,还真他妈的厉害。”阿呆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

起床后,阿呆来到办公室,只有香珠一人在。

“香珠大姐好!”

“呆老弟早啊。”看到阿呆来了,香珠很热情,答道。

“杨站长和黄站长呢?”

“昨天喝多了,还没起床呢,估计要中午十二点才起得来,早着呢!”

停了会,香珠补充道:“这种事多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

“啊?常喝成这样,不会吧?酒喝多了对身体可不好,你为何不劝劝他们?”阿呆很意外。

“劝?劝得住吗?他们是哥们义气,要是和社会上的人喝起来,还猛些,有时候在酒席上就醉倒了。特别是杨站长,喝酒后特别兴奋,话多,嘶叫不停,酒后还喜欢打牌,打得很大,一天输赢好几千块,甚至上万块。而且,还喜欢到按摩店去潇洒潇洒……他可真称得上是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之人。”香珠开玩笑似的说道。

“啊,不会吧!”阿呆有些意外。

“黄站长好些,人老实、和蔼,好打交道。再说喝酒后话也不多,就睡觉。”香珠接着说。

“那我们平时的工作难不难?”阿呆想了解一下工作上的事。

“也不怎么难,关键是各种场合灵活处理就行,同公安、社会上的混混搞好关系很重要,现在执法部门都这样,税务、工商、交警等部门还都请混混当协管员,一起执法收费呢!车子的费用吗,也看着办,有关系的、熟的,少交些。穷的,没钱的,收一点算一点。那些恶的、狠的,能够治得了的,往死里罚。狠不过人家的,能收多少算多少,实在不行就随他,放了的也多……现在社会复杂,龙蛇混杂,照章办事根本行不通。”香珠像是感慨,又像是在给阿呆传授经验。

“要我帮忙吗?香珠大姐。”看着香珠翻阅票据,汇总填表,一副忙碌的样子,阿呆忍不住问道。作为一个新人,阿呆不知道自己是在关心香珠呢,还是在讨好香珠。

“好啊,你帮我把这些开票的车辆按车型、车牌号、吨位、收费额等栏目一一填好就行了,这些事平时都是我做,白天出去收费,晚上回来还要加班汇总,站里就数我的事最多!真是谢谢你了!”香珠埋怨道。

很显然,香珠心里有满腔怨言,埋藏了许久,平时不敢言,今天看到阿呆在,无意中说出来,顿觉轻松了许多。阿呆想不到,表面上热情大方的香珠,心里也埋藏了这么多的无奈。可谓表里完全不同,这或许就是人心的复杂性吧。

果真,当杨站长和黄站长起床后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阿呆和香珠足足忙了近3个小时。看时间快到中午12点了,杨站长大声叫道:“走!吃中午饭去。”

不一会,一行四人就到了交管站对面的一个餐馆。

“炒几个小菜。”香珠对店主说。

“好,你们先坐坐,看看电视。今天多了一个人,是县里来的领导吧?”店主笑着问。

“不是,是站里新来上班的,叫阿呆,年轻的帅哥!”杨站长答道。

“那以后可要多多照顾生意,小帅哥。”

“哪里哪里!不要这么说。”阿呆礼貌地应着。

不到二十分钟,几碟小菜就上桌了,有荤菜,有素菜,也有汤菜。

“今天不喝酒?杨站长、黄站长。”阿呆问。

“要出去检查车辆,喝酒形象不好,再说上面也不准喝,有禁令。”杨站长很正经地答道。

吃完饭,阿呆见香珠并没有付钱,而是在一张单据上签了一个名字,出了饭店,杨站长把车开到一段平坦开阔的公路边停下,说:“下车吧,今天就在这检查。”

“阿呆,你刚来,熟悉一下业务,今天开始负责拦车,我和黄站长负责检查,香珠负责开票。”杨站长边分配任务边交给阿呆一个写着大大“停”字的停车牌。

“拦车要站在公路中间,左手举停车牌,右手朝左边打手势,这样车辆就会主动停靠在公路边接受检查。”杨站长拿过停车牌,站到公路中间,给阿呆做了一个示范拦车动作。

之后,阿呆拿着停车牌,站到公路中间,眼睛紧盯着前方,没多久,远远地就看到来了一辆四轮农用车。大概距离50米远的时候,杨站长说:“开始举牌、打手势。”

于是,阿呆迅速地举起停车牌,笨拙地打了一个靠边的手势,车辆慢慢减了速。

车子离阿呆还有10多米远,黄站长忽然对阿呆嚷道:“这车交了费、办了证的,不要拦。”

阿呆连忙放下停车牌,退到公路边。车子经过阿呆身边时,司机探出脸,笑眯眯地招呼道:“杨站长、黄站长好,今天又出来忙啊。”

“是啊,没交费的车辆还很多,不重重处罚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那是,那是。”司机毕恭毕敬地应道。

接下来,又检查了好几辆车,都是有手续的,也交了费,虽然有的没有交完,但都交了一个季度或是半年的,所以也不急着让他们交,都放行了。

第一次上路拦车,看着以前神气十足的司机们,现如今点头哈腰的模样,阿呆觉得有点恶心,但更多是体味到了一种满足感,一种从未有过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下午快5点的时候,有辆农用运输车主动开到阿呆他们跟前。司机是一个年青人,下车后对着杨站长直呼舅舅。并同黄站长和香珠热情地招呼着。

“杨站长就有这么大的外甥了?”阿呆悄悄地问香珠。

“不是亲的,只是有点间接亲,按辈分喊。”香珠小声地告诉阿呆。

“一个人当官了,亲戚就多了,看来一点也不假。”阿呆心里想。

年青人同杨站长耳语了一阵,笑着开车走了。过一会,杨站长对大伙宣布:“今天收工,晚上我外甥请客吃饭。”

请客的餐馆就是吃中餐的饭馆。

开饭前,杨站长说:“我们先打牌,等会我外甥送完货就来。”

说完,杨站长、黄站长、香珠三人打起纸牌来。开牌前,杨站长特意问:“阿呆老弟,打牌么?”

“你们打,我不会,看看。”阿呆不好意思地笑笑。

过了半小时,杨站长的“外甥”如期赶到,点好菜,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杨站长边上,边说笑边看玩牌。

晚上喝了2瓶白酒,主要是杨站长、黄站长和杨站长“外甥”喝的,阿呆只喝了三小杯。见阿呆不太主动喝酒,杨站长和黄站长开导说:“不喝酒可不行,难和司机打成一片,对工作开展不利。”阿呆自是虚心接受,表示以后练好酒量后,一定放开喝。

饭后,杨站长“外甥”结账,只听饭店老板对他说:“今天晚上的酒菜一共是460元,这里还有几张单据杨站长说要你一起结,你看看。”阿呆看到杨站长“外甥”一共数了1200元给店主。

晚上,趁杨站长和黄站长不在的时候,阿呆悄悄问香珠:“为何晚上只吃了460元,杨站长外甥却付了店主1200元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单据是平时没人请客时我们几个人在店里吃的快餐钱,平时吃了就记在那里,有合适的人就让他们帮忙解决。杨站长外甥的车全年费用3000多元,他年年不交费,只请几次客,花一二千元钱也是值得的,他自己心里明白,也愿意。”

“想不到平时吃饭的钱也有人结账,天下竟有这等好事。”阿呆禁不住笑了。

(二)工作第二天

吃过早餐后,杨站长带阿呆一行人来到昨天查车的地段,继续开展工作。

下车不久,远远地看到来了一辆大货车,阿呆马上跑到公路中间,举起了停车牌。货车是一辆工程车,车速很快,看到阿呆的停车牌,根本没有减速的迹象,看到疾驶而来的车辆,杨站长大声喊道:“快闪到一边。”

阿呆忙朝路边一闪,货车略打了一下方向盘,从阿呆身旁呼啸而过。阿呆惊呆了:好险啊,要不是闪得快,差点就出了事。

“他妈的,还敢逃?快上车,追!”杨站长喊道。

阿呆一行人奔上工作车,上车、关门、打马达,车子迅速起动起来。只见杨站长把油门踩得轰轰响,阿呆坐在车上,身子都禁不住往后仰。

追了10多分钟,因前方堵车,货车不得不停了下来。原来,正巧碰上岩塞镇赶集,人多车多,也活该大货车倒霉。“快下车,到前面的货车上,把车押到站里去。”杨站长对阿呆等人说。

黄站长、阿呆、香珠三人立即开门下车,一路急跑来到前方的货车边,黄站长站上驾驶室的门板,熟练地拉开驾驶门,招呼阿呆“快上车。”边说边挤进了驾驶室。

“还敢逃避检查,这还了得,你胆子真不小,混账东西,以后还想不想开车……”想不到一向和气的黄站长,发起怒来,也这么不饶人。黄站长像训儿子一般骂起司机来。

“我哪敢跑!只顾着开车,没看到你们在检查。”司机慑慑地狡辩道。此刻的他,在阿呆看来,无异于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货车被扣留在交管站,阿呆给司机开了一张车辆暂扣单,司机没要,一声不吭地径直走了。阿呆气得把暂扣单往地上一扔,对司机大声喊道:“没有暂扣单,甭想来处理,看你厉害还是我们厉害。”但司机仿佛聋子一般,并没有回头,越走越远。

“冲关,态度还这样蛮横,一定重罚,不管叫谁来,都不买账。”杨站长也对着司机大喊。

停了一会,杨站长对大家宣布:“今天扣了这辆车算完成任务了,下午在站里做台账,就不出去了。”

临近中午12点钟的时候,一个人在站外大声嚷嚷:“杨哥、黄哥。”

“啊,公安的付所长,久仰久仰,有什么指示?”杨站长听到喊声走出办公室。

“杨哥,出来一下,有事相求。”付所长在外面招手,并不想急着进办公室。

看俩人称兄道弟的亲热劲,阿呆清楚,他们一定是老朋友了。

“又有什么秘密事情,想不让我们知道。”黄站长笑着问。

“没有没有,一点小事。”付所长笑道。

想到香珠早上说要同公安搞好关系之类的话,阿呆这时也明白了八九分。想来,对公安部门的同志,其它部门的人是得罪不起的。

出去了一会,杨站长一个人进到办公室,对黄站长、阿呆、香珠说:“刚才扣的那辆货车的司机和付所长一个村的,还有点亲戚关系,付所长来说情,看能否从轻处理。这辆车是辆二手工程车,从来没办过证,有三年没有交费了,车子平时也不出县,就在附近几个乡装沙子跑一下运输。付所长说,交一年费用,证也不用办了,晚上到店里请吃晚饭。”

“就按照付所长的意思办算了,公安咱可得罪不起,反正平时咱们有事也要求他。”黄站长首先表态。

“那就这样办。现在我们就到饭店去。”杨站长拍了板。

来到饭店,付所长和司机都在,想来,杨站长早就答应了,同黄站长、阿呆他们商量,也不过是通一下气而已。付所长已点好了菜,因炒菜要个把小时,付所长建议先玩一会儿牌。于是,付所长、杨站长、黄站长、香珠四人打起麻将来。付所长、杨站长的意思是打50元为底的麻将,因黄站长、香珠不同意,最后只打了5元底的。

玩牌的时间过得很快,感觉没多久服务员就喊上菜开饭了。虽然只打了个把小时,但杨站长就已经输了500多块,付所长也输了200多,香珠赢得最多,黄站长也赢了一些。

中午一餐吃了800多元,主要是喝了3瓶白酒,付所长和杨站长每人喝了将近1瓶,黄站长和司机共喝了1瓶,阿呆象征性的喝了几小杯,脸都涨得通红,香珠喝的是饮料。酒醉饭饱后,杨站长和付所长觉得刚才的麻将打得不过瘾,决定下午继续玩牌,于是付所长手机联系了两位当地的老板,在饭店继续玩麻将。

因身上的钱不多,杨站长从香珠手里拿了5000元公款作牌资,并对黄站长交待说:“等下回站里把今年的规费收了,把车放了,下午你们三个就休息吧。”

回到站里,黄站长睡觉去了,香珠收钱开票后,阿呆打开铁门,把车放了,就算完事。

阿呆惟一想不通的是,上午杨站长明明信誓旦旦要重罚这辆逃逸的车,却因付所长说情,竟这样从轻处罚了事,看来,人有时候说的话,切不可太当真。

香珠告诉阿呆,以后拦车可要特别注意安全,车辆冲关、逃逸的事情时有发生,费用收不收不要紧,关键是保证自身的安全。拦车也是有规定的,只能单向拦车,不能双向都拦,不能在转弯处或公路狭窄处拦车,拦车不能造成交通堵塞,前几年,铺塞交管站执行检查时,在乡道上双向拦车,造成两辆车相撞的交通事故,交警队认定交管站拦车负事故主要责任、车子费用没收到不说,最后还赔了车主5万元,铺塞交管站刘站长也受到了处分,承担了部分赔偿款,可谓得不偿失。

想到香珠这么关心自己,阿呆心里暖暖的,对香珠充满了感激。

香珠还告诉阿呆,以后追车要特别注意。上面要求一律不准追车,因为追车容易引发事故。去年,武塞镇交警中队追一辆摩托车,没有上户的。结果因为速度过快,摩托车司机在一个转弯处发生了翻车事故,司机栽倒在田间里,不能动弹,交警也没有救人,装作没看见开车走了。结果后面司机获救后,到县政府、县公安局、县法院告武塞镇交警中队,还到县交警大队群体闹事,交警队被折腾得够呛,最后陪了好几万元才算了事。还有,前几年隔壁的洞花县交管站也因为追一辆载客的三轮摩托车,追了10多公里后,摩托车翻进水塘里,2个重伤,3个轻伤,还好,水不深,要不然的话,又是一个特大交通事故。最后双方官司打到市中级法院,交管站陪了20万,才结了案,这事全省交通部门都进行了通报。

“那为什么今天还要追车呢?”阿呆不解地问。

“杨站长要追,我们也没办法,领导说了算。再说,并不是每次追车都会翻车,关键是看运气了。总之,最好是别追,免得到时发生事故脱不了身。”香珠答道。

下午杨站长一伙的牌场没有持续多久,三点多钟的时候就散了场。原来,付所长带的钱不多,麻将又玩得大,输光了,也就散了。杨站长回到站里后,就到房间睡觉去了。五点钟的时候,站里来了一个30来岁的女子,颇有些姿色,说是要找杨站长。香珠认识这个女子,说是隔壁开发廊按摩店的,本地人。于是,阿呆把杨站长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杨站长看到女子,热情地招呼道:“喂!龙妹,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声音显得缠绵而温情。

“下来,有事找你帮忙。”龙妹伸出右手,朝杨站长勾了勾。只见杨站长快步走下楼道,同女子耳语了一阵,一同走出了交管站。

过了近一个小时,杨站长才回来,看到阿呆、香珠在,杨站长主动搭讪道:“龙妹老公骑摩托车因为没有驾驶证、摩托车没上牌被交警扣了车,找我去说情。还好,交警都是熟人,没罚一分钱就放了。”说完,杨站长又上楼去了。

杨站长走后,香珠告诉阿呆:“交警和我们都是管交通的,互相帮忙的时候多了。他们也有向我们说情的时候。人嘛,熟了就好办事。”

“这还不是相互利用!”阿呆快言快语道。

“利用也好,帮忙也罢,这个社会,有关系、有熟人好办事。”香珠对阿呆说。

接下来,阿呆同香珠在办公室做台账,又忙乎了一阵。阿呆出门上厕所时,在院坪里竟意外地碰到了龙妹。她正快步地从楼道下来,头发有些蓬乱,看到阿呆,龙妹有些慌乱,不好意思,笑了笑就快步走出了交管站。

阿呆回到办公室,同香珠说起刚才碰到龙妹之事,香珠暧昧地笑了:“龙妹同杨站长可能有一腿,不是一般关系,久了你就知道了。”

想到香珠说杨站长喜欢到按摩店潇洒,是一个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之人,阿呆慢慢明白了。

(三)工作第三天

早上一起床,杨站长对大家宣布:“今天武塞镇赶集,到武塞镇查车。”

武塞镇也是岩塞交管站的管辖范围,离岩塞镇不过30公里。到店里吃过早餐后,杨站长带着阿呆一行人立即赶往武塞镇。武塞镇是全县人口大镇,赶集的人多,车多,为防止造成交通堵塞,杨站长把车停在了武塞镇进街口的路边上。

第一辆被检查的车是辆“慢慢游”,也就是常说的正三轮摩托车,在街上专门装短途散客的。一查,没有办证,也没有交费。

“先交600元规费,下次再办证。”杨站长对司机说。

“我是残疾人,交不起费,家里非常困难,饭都没有吃的,实在没有办法才借钱买了这辆摩托车跑运输,你们就发发善心吧。”司机哀求道。边说边拿出他的残疾证递给杨站长。

“不行,残疾人按规定不能开车,你无证驾驶,交警知道了,还要拘留。如果你现在不交,我们不但要扣你的车,还要把你移交给交警。”杨站长斩钉截铁地说。或许,他也是想吓一吓司机而已。

“不管怎样,反正我没钱,车子你们也不能扣,政府都要给我们资助,你们还收我的钱。”说完,司机突然迅速地躺倒在前后轮之间的地面上,耍起泼皮来。

想不到还有如此顽劣之人,阿呆之前从未见过,颇感意外。

但杨站长似乎并不惊慌,他见怪不怪地说道:“跟老子来这一套,没用。黄站长、阿呆你们把他给我拖出来。”

阿呆和黄站长好说歹说,但司机就是不肯起来。用手拖他,他手脚乱蹬乱踢,在地上翻滚。为防止发生意外,阿呆和黄站长停止了拉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杨站长猛地拖住司机的双脚,使劲往外一拖,竟把司机拖出了轮胎外。但不管如何,他还是不肯站起来,又朝车子底下滚去……。赶集的人越来越多,经过的人大都停了下来,看热闹。有的说,司机是残疾人,可怜,照顾一下算了;有的说,国家的费用应该交,抗拒不是办法;有的说,这次放了,下次交吧,何必这么着急……。看到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杨站长铁青着脸,没再说话。黄站长、阿呆、香珠则围在司机旁,跟他讲国家的政策和交费的道理,做起司机的思想工作来。

“费该交,我也愿意交,但就是没钱。你们扣了我的车,我就更没有办法挣钱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扣我的车。”司机再一次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你现在有多少钱?”阿呆和气地问道。

“只带了100元钱的零钱,用来找零的。跑了几趟生意,挣了10块钱,身上一共就110块钱。”司机答道。

阿呆把杨站长叫到一旁,小声地请示道:“要不先收100元,其余的让他以后补交,这么多人看热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吧,跟他讲清楚,下次还这样,一定不轻饶。”杨站长总算答应了。

阿呆走到司机旁,对他说:“看在你是残疾人、困难的份上,今天就先收你100元,余下的以后自己主动来交。”

“好!下次挣到钱一定交。”司机拿出一沓零钱,交给了香珠。

“这100元我先在笔记本上给你记着,不开票,先押在这里,下次交齐再一起开票,你放心,这么多人在场,我不会贪污你的100元钱。”

“那是那是。”司机边说边发动了车辆,一眨眼不见了踪迹,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了。

看到自己做主处理了一起收费纠纷,阿呆不由自主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萌生出一丝自豪与兴奋来。

杨站长这时也开口了:“这些残疾人,简直是一些刁民,不过能收到100元,也是好的,毕竟我们赢了。”

对残疾人是刁民的说法,阿呆却不敢苟同。在阿呆心里,残疾人是弱势群体,是一群可怜的人,是最需要帮助的人,平时在街上,他还时不时地给残疾人施舍,怎么能说是刁民呢?

接下来,又来了一辆小货车,车上的反光镜上还扎了红丝带。阿呆举起停车牌,车停了,司机笑嘻嘻地走下车,对杨站长说:“今天我家有喜事,儿子娶媳妇,放我一马,过几天一定来交。”

“你都说了几个月了,每次都拖,没看到你交一分钱,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你,一定要交,不交不准走。”杨站长说。

“我要赶时间,必须走。”这时司机来了脾气,先前的笑脸变成了怒脸。他不由分说,走进驾驶室,发动马达,准备开车走人。

说时迟,那时快。杨站长一闪踏上驾驶室门板,手伸进驾驶室,一下扭熄了马达。司机立马转过身,一只手抓住杨站长的手,另一只手抓住杨站长的胸口,俩人互相扭打了起来。

“你要咋的,还想打架,暴力抗法!”杨站长大声呵斥道。

见此情形,阿呆和黄站长赶紧上前掰开了司机的手臂。司机下了车,在一旁沉默不语。

杨站长手指着司机,恶狠狠地说:“今天不交费就是不准走,看你狠还是我狠。”

听到这话,司机忽然趁人不备走向货箱,拿出一把柴刀,倏地朝杨站长砍来。

“杨站长,快逃!”黄站长大喊。

听到喊声,杨站长立马跑开了。阿呆和黄站长赶紧走到司机旁,捉住他的手,对他说:“有事好商量,怎么这么冲动,都是熟人,砍伤了人可不好。”

阿呆和黄站长边说边抢司机的柴刀,但司机握得紧紧地,不肯松手。

“我每年都交了费的,你们也太不近人情了,家里有喜事,要你们放一马,都不给一点情面,杨站长,你也太可恶了,武塞镇很多司机都要砍死你。”司机朝杨站长嚷道。

看到司机不肯放下柴刀,估计处理不了,这时杨站长拨通了派出所匡所长电话,称有人阻碍执法,拿刀砍人,要他们立即过来。

十分钟不到,派出所匡所长就带了两个民警赶到了。看到公安的车辆来了,或许慑于警察的威严,司机主动把柴刀放回了货箱,并主动上前和派出所的同志讲明情况。

“你先不要讲,把车开到派出所再说。”很显然,派出所的同志护着杨站长。

“去就去,谁怕谁,我又没犯法。”司机的话虽硬,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也许,是在给自己壮胆而已。

车开到派出所,匡所长把杨站长和司机分别叫到两间办公室了解情况,笔录做好后,鉴于司机没有砍人,派出所放了司机,但把他的小货车扣在了派出所。

而杨站长一行人则继续在武塞镇检查车辆。

中午,为协调关系,杨站长宴请了派出所的5位民警。酒局上,匡所长承诺一定支持交管站的工作,从严处理阻碍执行公务的司机,没交罚款和费用的一定不放车。还说,以后有事尽管找他们帮忙。

事后,香珠告诉阿呆,交管站每年要请各乡派出所的人吃饭,协调关系,遇到暴力抗交费用的司机,好请他们出面。

阿呆想不通,维护社会治安和打击妨碍执行公务的行为是派出所的法定义务和职责,为什么还要请客和低声下气地求他们呢?

下午,派出所匡所长打来电话,告诉杨站长:“县里有一个局长给他们派出所打电话,说司机是他的亲戚,要派出所网开一面。现在看来,司机的行为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他们派出所处罚司机也没有什么理由,所以就把他的车给放了,对人也没有什么处理。下次,如果造成了后果,一定严惩不贷。”

“车都放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对于这件事,杨站长也就这么忍气吞声地认了。

“下次有机会逮着,一定要他做一回死的。”杨站长咬紧牙关,狠狠地说道。

晚上,阿呆请教香珠:“为何收了残疾人的钱不给开票呢?这可是一种财务违纪啊?”

香珠告诉阿呆:“以前交管站收一些小钱和没交完的规费,都是开交管站盖章的临时收据和押金票,结果好多人到上面告状,于是钱被有关部门没收了,领导还挨了批评。现在,对不能一次交完规费的钱,先收着,也不开票,这样他们就没有把柄,告状我们也不认账。若以后这些车主不主动来交费,或者又稽查不到的,年底就当作交管站的小金库,大家分了。其实,有些车开一段时间,车主就把车给卖了,或者开几年黑车,车子就报废了,这些钱谁都不会再提及,时间久了,就忘了,安全得很。”

听香珠如此回答,阿呆愕然。

(四)工作第四天

这天,岩塞镇隔壁的黄塞乡赶集。杨站长带着阿呆一行人赶赴黄塞乡。

黄塞乡是一个小乡,也是杨站长出生之地,杨站长熟人较多,费用也比较好收。

上午,收了10多辆车的费,一直比较顺利。临近中午时,意外查到了一辆两年没交费的运输拖拉机。拖拉机车主是黄塞乡和平村人,和平村离乡里有几公里远。司机20来岁,性格暴躁,要他交费,他竟扬言:“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拖拉机要交费,今天的费不交,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不行,今天必须交费,不然就扣车。”杨站长答道。

“你敢扣车,你试试?”司机恶狠狠地回道。他拿起车摇把,准备开车。杨站长一把抢过摇把,丢到工作车上。

司机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只听他叫嚣:“有人要扣我的车,快喊几个人过来帮忙。”

不一会,真就过来了几个年轻伢子,金黄色的头发,叼着烟,一看就是社会上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他们直嚷嚷:“谁敢扣车?”

“车摇把被他们抢了,在他们车上。”司机指着杨站长,气焰嚣张。

“走,拿摇把开车!”三四个人一拥而上,向阿呆他们的工作车拥去。

眼看又要暴发一起武力抗费事件。这时,杨站长立即拨通了一个叫“范哥”的电话,要他过来帮忙。

2分钟后,“范哥”就赶到了现场,大声喊道:“谁这么大的狗胆,敢阻碍交管站执法。”

那伙年轻人刚好抢到了摇把,准备摇车。忽然听到有人出头,忙一愣,纷纷转过身去,一看,一个个立即呆了,傻笑着不好意思道:“范哥好。”

“杨哥在这里执法,你们胆子不小,竟敢抗交,是不把我范哥放在眼里了。”

“哪里哪里,范哥的话咱黄塞乡哪个敢不听。今天因没带钱,又不认识杨哥,所以闹了一场误会,下次绝不敢了。”

“不行。今天看在范哥的面子上必须得交,借也得借来。”

“那就去借借试试。”司机苦笑着,灰溜溜地走了。

大概过了10多分钟,司机就拿着钱回来了,笑嘻嘻地把钱递给杨站长,连声赔不是:“杨哥、范哥,今天实在对不住,冒犯了。”

“下次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范哥警告几个年轻人。

“那是一定的,再不敢了。”年轻人唯唯诺诺,没有了先前半点的嚣张。

待年轻人走后,范哥对杨站长说:“杨哥,今天我做东,在黄塞乡喝两杯。”

“好!很久没和范哥喝酒了,今天还多亏你帮忙。”杨哥没有推辞。

中午,杨站长、范哥特高兴,豪饮了几大杯,特别是杨站长,喝得酩酊大醉,在酒店当场就倒了,躺在包间的长凳上,死猪一般。下午,阿呆一行人在酒店呆着,没再去执行检查。

阿呆觉得,范哥真有本事,让一伙小混混都乖乖交了费,上次在武塞镇派出所都摆不平的事,范哥却轻而易举地摆平了。

阿呆问香珠,这是为何。

香珠告诉阿呆,其实范哥也是一个司机,是黄塞乡的黑帮老大,黄塞乡没人敢惹他。他的车从来不交费,就是每年请一两次客就算了,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他就过来帮一下忙,像今天这样的事,要不是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想不到堂堂的政府执法部门,很多事竟要依靠一些社会黑帮老大撑腰,阿呆似乎又有了新的人生体验。

下午5点钟,杨站长总算醒了过来,对黄站长说:“你开车吧,俺喝多了,现在到黄塞乡政府去一趟,找他们结算一下业务。”

“乡政府同交管站也有业务往来?”阿呆心里颇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直接问。

到了乡政府,打乡长、书记电话,都在家。想来,杨站长早就联系好了的。看到交管站的人来了,乡长、书记很热情,留着吃晚饭。

“黄站长、香珠,你们二人先到乡政府财政所把账结算一下,我和阿呆同乡里的领导先到饭店去。”杨站长吩咐道。

在饭馆,杨站长同乡领导争分夺秒,立马在牌桌上“战斗”了起来。阿呆发觉,杨站长第一兴趣就是玩牌,简直是上了瘾。

晚上回到站里,杨站长当着黄站长、香珠的面郑重地对阿呆说:“阿呆,你现在也不是外人,是我们当中的一分子,有些事也不必瞒你,今天,我们到黄塞乡领了几本罚款票,黄塞乡按70%返回给站里,这些钱是站里的私房钱,上级领导不知道,当然,这事千万不能让领导知道,不然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不但要退钱,还要受处分。当然,这些钱的用处一是弥补站里经费不足,二是让弟兄们改善一下待遇。这次,先发你1000元,算是欢迎你到我们站里上班的红包。”

“太谢谢了!杨站长,真的是无功不受禄,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等好事,谁会跟自己过不去、跟钱过不去啊!”阿呆向杨站长表了态。

香珠从公文包里拿出1000元,递给阿呆。阿呆连声说谢谢,屁颠屁颠地上楼去了。要知道,这一个意外的红包,相当于阿呆一个多月的工资收入。

当然,杨站长、黄站长、香珠他们分多少,阿呆不得而知,而且阿呆也不好问,即便问了,他们也不会说真话。总之,阿呆刚来,就给他发钱,阿呆觉得算是看得起他了。他在心里对杨站长充满了感激。

吃饭不用花钱,除了正常的工资、补助以外,还有这么一大笔“额外收入”,阿呆觉得自己进这个单位也不是太倒霉。这样一想,阿呆有些飘飘然,不如先前那般自卑了。

(五)工作第五天

清晨,杨站长来敲房门,要大家赶快起床,说领导打电话来,有两辆客车因为争抢客源现正在白塞乡地段闹纠纷,要交管站去处理一下。

没吃早饭,大家急匆匆地出发了。半个小时后,就赶到了纠纷地点,两辆大客车司乘人员正吵得起劲,乘客都下了车,有的围在司机旁,有的站在公路上,有的蹲在公路边,密密麻麻拥挤不堪。

杨站长走下车,把两辆车的司机叫到跟前,说:“我们是交管站的,你们都把运输证、客运线路牌拿过来。”

很快,两辆车的营运手续就递到了杨站长手里。杨站长看了看,丢给香珠,要她先拿着。

一位司机先告状说:“你们交管站的来了,就好了。你们看,他们外地过路车在我们这里装客,抢了我们的生意,这是违反运输法规的行为,你们一定要杀一儆百,严惩才是。”阿呆一听司机如此说,知道他是本地人。

“过路车装客违了规,是不对,但也不是你们管的事,我们自会处理,你们拦别人的车不准走,也是一种违法行为,袁老板,你不要再吵了,到时候影响大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你赶快开车走,这车我们自会处理。”杨站长严肃地对司机说。

本地司机姓袁,同杨站长是老熟人。听杨站长的话,阿呆很快明白了。

“好,杨站长,听你的。你一定要重罚这辆外地车。”

“按规定办,你放心,该如何处罚自会如何处罚。”

杨站长要香珠把牌、证退给了袁师傅。

袁师傅拿着牌、证,对乘客大声喊道:“大家上车,走啦。”

上车前,他还回过头,手指着外地司机道:“下次你还敢停车装客,叫人打烂你的车。”

“袁师傅,你还叫,是不是也想要我们把你的车关到交管站去?”杨站长大声训斥道。

袁师傅发动马达,立马开车走了。

“他们票价贵,乘客愿意坐我们的车。”袁师傅走后,外地司机对杨站长辩解说。他说话的语气温和,很显然,在交管站工作人员面前,他自知理亏。

“先把车开到交管站去,到站里再说。”杨站长对外地司机道。

黄站长、阿呆坐上外地车,杨站长开车在后面跟着,一起把车押回了交管站。

外地司机一副笑脸,进交管站办公室后首先给阿呆他们每人一包烟,大家均推辞不要,于是司机把烟随意地丢在办公桌上。

“少来这一套!把烟收回去!”杨站长大声呵斥道。

“黄站长,你先喊司机做个笔录,了解一下今天纠纷的情况。”杨站长吩咐道。

“今天我们路过白塞乡,有几个人招手坐车,我就停了,没想到被你们本地客车看到了,他们说我们违规装了他们的客,所以拦住我们不准走。今天我们的车没坐满,还有空座位,所以就停了。跑车的人,谁不想多挣几个钱啊。再说,你们本地车票价高,到终点站,我们的车票要比他们的便宜30块,乘客愿意坐我们的车,不信你们可以问乘客。怪只怪他们车票卖得太高……当然,私自装客是不对的,请领导看在这种实际情况的份上,从轻处理。”外地司机恳求道。

“不按核定的站点停靠、载客,罚款3000元。一分都不少。”杨站长对司机说。

“领导,帮帮忙,下次我们一定改正。这次原谅一下,从轻处理一下,请领导开恩。”司机缠着不放。

“先做笔录,再说处理的事。”杨站长对司机说。

于是,黄站长把司机喊到另一间办公室做笔录去了。看着司机无奈的样子,阿呆觉得,做司机其实还是挺可怜的。

不一会,办公室进来一人,直奔杨站长而来。“杨站长,好久不见,今天特来看你。”

“龙老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杨站长笑着答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龙老板和杨站长是相当熟悉的朋友。

“今天有事麻烦老弟,这辆过路车我有股份,是我和几个朋友搞的,还望老弟关照从轻处理。”

“你办了这么大一个工厂,现在又搞起客运来了。你真行啊!”

“没办法,这个社会,不多挣些钱,生活难啊。”

龙老板边说边把手搭在杨站长肩膀上,往外面空坪里推。出门后,只见他们在院坪里耳语了好一阵,方才进来。

“黄站长,笔录不要做了,出来一下。”杨站长朝里面办公室叫道。

黄站长出来后,杨站长对大伙说:“今天龙老板来了,不买账也不行,但不罚的话,本地车盯着,也说不过去。我看这样吧,今天载客也是情有可原,照顾一下,罚1000块算了。笔录和处罚文书也不用做了,没事的。”

“龙老板来了,还有什么话可说。”黄站长笑道。

杨站长转而对龙老板和司机叮嘱道:“到我们本地装客,你们也要注意点,不要和本地车发生冲突。特别是他们车在附近的话,最好不要装,免得又闹出纠纷。到时我们也很为难。”

“下次一定注意,不给杨站长添麻烦。”龙老板和司机齐声应道。

纠纷处理完毕后,杨站长给上级领导做了汇报。领导相当满意。

在阿呆看来,一起严重的堵车纠纷,杨站长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不但为运输经营户办了一件实事,而且站里也增加了收入。下次写总结、搞宣传,一定又有素材了,阿呆想。

“把烟捡起来吧,放在桌上别人看到不好。上午就不出去了,在办公室做台账。还有,中午龙老板请客。”杨站长郑重其事地向大家宣布。

事后,香珠告诉阿呆,其实外地的过路客车,都有本地人参股,这些股东,有政府部门的人,有企业老板,甚至还有交通、公安部门的人。不然,他们是不敢在我们地盘上装客的。其实,这些情况本地客车也清楚,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交管站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为何罚上千块,处罚文书都不做?这可是违反法律规定的。”阿呆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香珠。

“都是熟人,他们不会告状的,做不做无所谓,再说了,处罚文书那么多种,做起来麻烦,没事的,放心!倒是那些罚得多的,人刁蛮的,比如罚五千、罚上万的,就必须好好做,防止他们告状。而且,每年也要象征性地做少量的处罚文书,以迎接上级的检查。”香珠答道。

“这不是在做假吗?糊弄上级吗?”

“该做的假还是要做,没办法。现在假的东西多了,我们这样的又算啥?”香珠不以为然。

中午,杨站长和龙老板又比拼了一次酒量,两人都喝得烂醉。下午,杨站长在房间睡觉,黄站长、阿呆、香珠在办公室做事、说闲话。

下午3点钟,一个司机来到交管站,他说交钱给交管站,要黄站长给他做一份处罚决定书。黄站长很爽快地答应了。看来,这又是一出老套路,自在不言中了。

黄站长问司机:“还是写超载?”

“是啊!”司机答道。

很快,黄站长就给他做好了处罚决定书,他交给了香珠500块钱,香珠开了罚款票,递给他就算完事了。

阿呆忍不住问香珠:“香姐,还有主动上门交罚款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省钱。现在国家查超载查得厉害,他怕出门重罚。所以就交几百元钱到我们站里,做一份处罚决定书。根据国家《行政处罚法》的规定,同一违法行为一趟次之内只处罚一次。我们处罚了,外地即便查到了他的车超载,也不会再罚。他是一个老手,在外试过,很灵的。现在司机都是钱精,见识广,没有好处的事,他会主动上门交钱给我们?”香珠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哦,原来如此。”阿呆似乎又长了一个见识。

不一会,交管站又来了一个司机,找杨站长。

“不用找了,杨站长喝醉了在睡觉。有事可以跟我们说。”黄站长对他说。

“啊,那好。黄站长,就是想让你们帮个忙,给我开张运输证代理证,我要出门一趟。”司机说。

“都开好几回了,还开?开多了要出事的。”黄站长对他说。

“也是没办法,这趟货运得急。帮帮忙!”司机边说边拿出一条烟,放在桌子上。

阿呆一看,是300多元一条的高档烟。

“看在你是交警队向队长亲戚的份上,再给你开一回。下次,可不能再开了。”黄站长说。

“好!好!谢谢了!”司机笑着连连附和道。

1分钟的时间,黄站长就给开好了代理证,递给他。司机高高兴兴地拿着出了办公室。

“啊!这么一张小小的纸也这么值钱?”阿呆问。

“别小看这一张纸,没有的话,外面查到就是无证经营,要罚成千上万。”黄站长说。

“为何不办运输证呢?办了,不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跑运输?”阿呆继续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些车,不常跑外县,主要在本县跑。偶尔出去一趟,就开张代理证,表示是办了证的,只是证件扣在我们手里,外面查,就不会处罚了。如果按正常手续办证,他的车就要按营运车辆管理,每年要多交运管费、工商费、保险费、营业税、检测费等几十种费用,多交上万元。不办证,他就省了一大笔钱。当然,代理证上级是严格管理的,不准随便开。是关系户、铁哥们儿,我们才开几张。”黄站长解释说。

“交警队向队长同杨站长是铁哥们,很多事我们也要求向队长帮忙,再说,我们不开,向队长打电话给杨站长,照样得开。”香珠接着说。

过了会儿,又来了两个人,是来咨询买客车办线路牌的。因杨站长不在,黄站长答复了他们:“买客车跑岩塞到瓦塞是好事,农村线路嘛,方便沿线百姓乘车。但现在运力比较饱和,要审批同意可能比较困难,首先你们自己要和现有的车主协调好,防止出现矛盾和纠纷,然后交管站还要收取至少1万元的罚款,这是上级的规定,不然都批线路,大伙一拥而上,客运市场不就乱套了吗?”

“啊!要交1万元的罚款,太贵了点。除了罚款,还要交其它钱吗?”

“到时候批了,交几十块的工本费就可以了。”

“那我们回去想想,要办的话再来找你们。”前来咨询的人转身离去。

待二人走后,阿呆问黄站长,车子都没买,就要先交1万元的罚款,不是说行政许可只要工本费吗?

“这也是完成罚款的一种手段,不然我们的任务怎么能够完成,当然,严格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乱罚款的行为,如果申请线路的人愿意交,并且不去告状,那也就没事。像现在一到春运,交警都收保护费,一个春运1000元一辆车,不管你违不违章,都收。收了保护费,春运超载和违章就基本不管了。公路局也收货车的超载月票,交了钱,随你怎么超载,都不罚了,不交超载月票,每个超载检测站都罚,车子根本无法跑。我们交管站也是学交警、公路路政的,春运收800元一辆车的保护费,这样春运期间客车超载、站外乱停乱靠、乱上下客就基本不管了。所以,只要动脑子,虽然罚款任务多,但真正完成也不是太难。”黄站长笑着给阿呆介绍“经验”。

“想不到堂堂的政府执法单位,竟都是想方设法的收取“黑钱”,一切权力都成了收取“黑钱“的手段,还谈什么服务,为民办实事,一切不都是假的。“阿呆想。

其实阿呆哪里又清楚,交管站隐藏的奥秘和玄机,又何止这些呢?

(六)工作第六天

今天是星期六,按正常规定,要休假。但杨站长说,这个月要进行半年任务结算,上面要求交管站不要放假,务必加班,在规费和罚款上争取多收多超,月底同县财政结算的时候,也好说话。所以一大早,杨站长就向阿呆他们当众宣布了加班的决定。

“罚款也要完成任务?按中央、省里的规定,基层执法单位不准下达罚款指标,但县里每年都不听,给各执法单位下达硬性的罚款指标,而且每年按10%的比例递增,这都是违反政策的。哪天,迟早要出事。”黄站长不满地说。

“所谓天高皇帝远,中央、省里也管不到我们这样的僻远之地,没办法的事。”香珠也颇有些无奈。

“难道年年下罚款指标,就没有单位向省里、中央举报反映?”阿呆不解。

“谁敢向上反映?县里查出来,一定会重重处理,到时官位都保不住了,哎,一句话,难!”杨站长答道。

就在大家在站里发牢骚的时候,杨站长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杨站长吩咐:“马上到黄塞乡乐安村去,有辆金塞乡的拖拉机在装沙子。”

于是,大家紧急集合,奔赴黄塞乡乐安村。

车上,黄站长问:“谁打的电话?”

“谢师傅举报的。还记得不?去年,黄塞乡乐安村的谢师傅因为车子没交费,被我们扣了,谢师傅处理完毕后跟我们说,他们村时常有金塞村的车子来装沙子,到时他可以举报,要站里减免照顾他的规费,当时我们就答应了。只要他提供信息,拦到欠费的车子,我们一定对他的车照顾,我们不是把站里的电话和我们的手机都告诉他了吗?”杨站长说道。

“记得,那个谢师傅,人虽瘦小,但却像个鬼精灵一般,想不到还真的会提供信息给我们。”香珠颇有些意外。

杨站长加大油门,车子很快就到了黄塞乡乐安村。果然,有一辆货车正在装沙子,已装满一大半车了,再迟一点,就要走了。

杨站长把工作车停在路中,堵住了货车的退路。下车,带领阿呆一行人朝货车径直走去。

“这是谁的车,交了费没有?”杨站长对着两个装沙子的人问道。

“不知道。”装沙人回答。

“那我们要扣车了。”杨队长边说边拉开了驾驶门,准备进去。

这时,蹲在远处的一个中年人起身走了过来,连说:“车子的老板不在这,我是帮他开车的。”中年人说话怯怯地。

“还开车的,不是老板。你当我不认识你,你就是车老板,还撒谎!”杨站长不容置疑地对他说。

中年人默不做声,算是默认。

“你们金塞乡,地处偏远山区,从来没有交费意识,自以为是个小‘台湾,管不着,抗费是出了名的,今天出来被我们逮住,算你倒霉!”

“没有的事,该交的费用当然要交。沙子要得紧,你们做做好事,今天放了我,下次一定来交。”司机恳求道。

“不行,必须扣车,没有商量的余地。”杨站长坚定地说。

“那也等装满了沙子再走。”中年人自认倒霉。

“也罢,帮你一个忙,等会你坐我们的车,车子我来开。”杨站长对司机说。

“我自己开好些,这么重的货。”

“不行,我开。”杨站长再次重复。

货车装满沙子后,杨站长要黄站长开工作车,自己从司机手中拿过货车钥匙。司机很不情愿地坐到交管站的工作车上。

到岩塞街上后,司机说要去借钱,没到交管站就下车了。

到交管站后,阿呆问香珠:“为何不准司机自己开车?”

“他们自己开,一定会逃的。这些司机,鬼得很。特别是金塞乡的车,从来不上牌、不办证、不交费,一般很少出门,就在金塞乡范围内跑。绝大部分车子从新车到报废都没交过一分钱的费用。”香珠说。

“那为什么不去金塞乡检查、扣车?”

“去金塞乡扣车,谁敢去?前不久,法院的同志到金塞乡去执行一个案子,遭到了老百姓的围攻,要不是金塞乡政府出面,并派了大量公安人员到场,法院的同志就会被老百姓扣留。以前,上面也派人和我们交管站一起去金塞乡收费,搞集中整治,但一扣到车,老百姓就围上来了,几百人啦,金塞乡老百姓很团结,一有事,不管认不认识,大家都会来帮忙。我们当中一名同志因说话不注意,被老百姓抓住了把柄,老百姓追着打,乡政府和派出所都出面了,都没办法,群众运动,他们也无能为力,最后在乡政府、公安的劝说下,老百姓才放我们走,甭提扣车交费的事了。不仅我们,交警、税务、工商、农机等部门都一样,谁都不敢到金塞乡收钱、罚款,现在的老百姓,难对付啊。”香珠深有感触地说。

“怪不得你们刚才说金塞乡是小‘台湾,看来是名副其实!”经香珠一说,阿呆终于弄明白了。

这天下午,金塞乡的司机来到了交管站,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岩塞镇街上的一个司机陪着。

岩塞师傅跟杨站长说:“这是我金塞乡的老表,刚买的旧车,不想,没开几天就被你们扣了。老表找我借钱,看领导能不能关照一下?”

“你先出去,我跟你老表说说。”杨站长对金塞司机说。

金塞司机出去后,杨站长解释说:“杨师傅,我们虽然是本家,老朋友了,但你老表的车6年没交费,虽是从别人手里买的旧车,但按规定,都得由他补交,这样一算,费用至少上万元。”

“他的车才值3000元不到,要他交一万,不要了他的命,再说他也不会出的,最多就是车子不要。”杨师傅直截了当地说。

“那要他交2500元,车子他总会要吧。”

“我没这么多钱借他,给我一个人情,交1000块,晚上我做东,我们到洞花县去喝‘花酒”。

“1000块,太少了些吧!”杨站长说。

看到杨站长和杨师傅在讨价还价,阿呆觉得这简直就是农贸市场的小贩和顾客。

“就这样算了,1000块。”杨师傅点头哈腰地笑道。

“每次来我这,都让我为难,没一件正经事。”杨站长拍拍杨师傅,笑笑。

杨师傅把金塞师傅叫进办公室,对他说:“先交1000块,以后自己主动来交。”

“好,好,好!一定,请你们放心!谢谢了!”金塞师傅边数钱边应道。

处理完金塞货车的事后,休息了会,吃过中午饭,杨站长又带队出去执行检查了。

下午,查到了几辆没交费的拖拉机和农用车。都是受灾户的。去年,县里突发特大山洪地质灾害,很多房屋和农田被淹,人死了100多个,灾情震动了中央,阿呆也是清楚的。因为是受灾户,为保稳定,防止车主闹事,所以杨站长也不好来硬的(扣车),好说歹说,收了一部分表示意思一下也就放了。

杨站长说,现在县里和上级领导最怕百姓上访闹事。一旦发生群体性上访,执法部门是有理也是无理,一副挨批评处分的相。所以在收费和罚款中最好不要把矛盾激化,以防闹到下不了台的地步。

下午4点不到,杨师傅就打电话过来,要杨站长开车到洞花县去。杨站长答复说马上来。

“今天早点收工,到洞花县去耍!”杨站长对大伙说。

回到交管站,杨师傅已等着。

“大家把东西放到办公室,把制服换了,穿便装,就走。”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去了你们也不方便。”香珠说。

“没事,有啥怕丑的,都30多岁结婚的人了,还在乎那个。”

“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香珠坚持不去。

“那好吧,你自己随便到外头吃点。”杨站长见香珠坚持不去,也就不再勉强。

岩塞到洞花县只有20多公里,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就到了洞花县城。

车子停在了一个叫“陶然酒家”的饭馆旁。

“下车吧!”杨站长说。

下车后,杨师傅走在最前面,杨站长第二,黄站长、阿呆跟在后面。进店门,杨站长、黄站长、杨师傅都主动和老板娘打招呼,很显然,他们和店老板都是老相识,来了多次了。

进了包厢,杨站长要黄站长去点菜,顺便叫“黄妹、杨妹、小丽上来。”

不一会,就上来三个年轻女子,年轻的十七八岁,年纪大点的也只有20多岁,打扮得花枝招展。

“杨老板,想死你了,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

“杨大哥,你上次说一个月来2次,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今天要罚你喝酒……”

调笑着、打趣着,娇滴滴、甜丝丝的女人调侃声不绝于耳,阿呆仿佛觉得自己来到了女人的温柔乡。虽然也有一个女孩坐在身旁,想同他调笑,不过,阿呆仿佛觉得浑身起了疙瘩不自在,就出门到包厢外溜达去了。

黄站长很快点好了菜,进了包厢,再也没有出来。

没多久,就叫吃饭了,阿呆进包厢发现已上了好几道菜。“再叫一个女孩上来,每人一个陪酒的。”杨站长对上菜的老妈子说。“叫小晴上来。”一个女孩对老妈子喊道。

很快,叫小晴的女孩子就上来了,坐在阿呆旁边。4个男人4个女人相间的坐着,打情骂俏之声不绝于耳。

“喝上次那种148元一瓶的白酒,顺便给每人拿一瓶红牛饮料。”一个女孩对杨站长撒娇说。

“好,好,好!今天一定要放开喝,陪好酒!”杨师傅接过女孩的话。

席间,每个女孩都主动敬酒,先是每人敬一杯,4杯下肚,阿呆早已满脸通红,一副醉态,再也不肯喝了。

“他不会喝酒,你们就放过他吧。”杨站长对几个女孩说。

“那好,你们3个要多喝。”

4个女孩纷纷举杯敬酒。“杨站长,先敬你一杯。”“杨老板,我们来个哥俩好。”“黄老板,我们来个四季发。”……娇滴滴的声音此起彼伏,整个包厢充满了浓浓的酒味和女人身上的香味。

她们有的抱着男人的身子,有的坐到男人的大腿上,有的站在凳子上,有的环绕在男人的身后,相拥相抱,打趣逗笑,各种各样喝酒的姿式都有,阿呆可谓大开眼界。

“交杯酒”、“交心酒”、“开三轮车”、“开小轿车”、“开火车”……这些“花酒”上的名词阿呆以前从未听过,更不用说亲自尝试了。

杨站长、黄站长、杨师傅的手时不时地在女孩子身上摸索,女孩子竟一点也不抗拒,只一个劲地往他们嘴里灌酒。

“一杯、二杯、三杯……,第十杯,还有最后两杯……好,月月红。”一个叫小丽的女孩始终坐在杨站长大腿上,不肯下来,非要杨站长喝完12杯酒方肯罢休。

小丽从杨站长大腿上抽身后,又坐到杨师傅的大腿上:“杨站长12杯喝完了,杨老板,你这12杯也要喝。”

“好,好,好。喝!但要你用奶子夹着酒杯喂我。”杨师傅抱着小丽,淫笑着。

“好,喂就喂。”没想到,小丽真的把上衣、内衣都脱了,露出两个白嫩的奶子来,用两个奶子夹着满满的一杯酒,慢慢喂到杨师傅的嘴上。

“掉了一点酒,再罚一杯。”小丽亢奋地叫着。

……

这边,也没闲着,小晴坐在杨站长的大腿上,把酒含在嘴里,嘴对嘴地喂到杨站长嘴里……

此时,黄站长站起来,对身边的女孩小声说:“小妹,喝多了,陪我到里面床上躺躺。”

黄站长进去后,床上立即发出了咿呀咿呀的震动声。

“黄站长,功夫不要太厉害了……”杨站长朝里面神秘地笑道。

……

此情此景,阿呆不想再看下去,他忽然有了一种想呕的感觉。杨站长、黄站长、杨师傅的种种丑态,令阿呆想到了一个词:道貌岸然。

“我喝醉了,先出去了,你们继续开心。”阿呆起身离开。

“机—会—难—得,阿—呆,不—要—假—正—经,一起—开—心——啊!”杨站长摇摇晃晃扭动着身子,声音停停顿顿,拖得老长,很显然,醉了。

“不了,你们开心吧!”说完,阿呆关上了包厢的门,径直朝楼下走去。

“假正经,不够哥们义气……”后面隐隐约约传来杨站长的声音。

阿呆在饭店外足足等了个把小时,杨站长三人才出来。

回到站里后,阿呆悄悄对香珠说:“香姐,下次他们去喝‘花酒,我也和你一起守站。”

“不好玩,不开心吗?”面对阿呆的话,香珠一脸的疑惑。

晚上,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杨站长兴致高昂,说要打破常规晚上搞检查。

他对阿呆道:“阿呆,你没喝酒,负责拦车,我和黄站长处理违章。”

没想到,当天晚上“运气特好”、“效益可观“,有三辆过路客车手续不全,全部给拦了下来。而且,这几辆过路车在岩塞镇及附近没有熟人。杨站长开价很高,全部要罚5000元,少一分都不行。三辆车的司机和杨站长、黄站长磨到晚上11点,每辆车交了4000元方才放行。

“对外地佬,要重重的罚,罚一次算一次,也算是留下一点‘买路钱或‘保护费。”杨站长开导阿呆说。

司机这样辛苦和可怜,如此重罚阿呆是做不出来的。不过,一切都是杨站长做主,他作为一个新人,说话没有分量,说了也是白说,所以他也懒得说。

还有一点阿呆想不通,杨站长多次说不能酒后执法、查车,为什么今天喝了这么多的酒,还要查车呢?

向香珠讨教,香珠告诉他:“话是这么说,但像杨站长、黄站长这样爱喝酒的人,酒后不执法是很难做到的。只要注意点,不要同车主吵架,避免发生激烈冲突。而且,本地司机基本都认识我们,很多事要求我们,所以真正敢同我们吵的人还是很少的。毕竟我们是代表政府在执法。”

“原来是这样。”阿呆应承着,一脸的茫然。

(七)工作第七天

早上,杨站长在办公室初步核算了下收取的总规费和罚款,因为昨天晚上收了一万多,所以累计金额已超额完成了任务。

杨站长宣布:“上半年的任务我们已顺利完成,今天回县城,同家人团聚,衣服该换了,也该好好休息几天了。”

吃过早饭,不到2个小时,就到了县城,各自回家了。

一个星期的实习,让阿呆觉得十分憋闷,酸、甜、苦、辣、咸,不知是何滋味,那种感觉,也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是随波逐流,还是众人皆醉惟我独醒,阿呆感到从未有过的彷徨,阿呆甚至有了辞职不干的想法。但转而一想,在这个处外充满浮躁、处处充满争斗、处处充满诱惑的世界里,他又能干些什么呢?总不能连饭都不吃吧。

到底写不写辞职书?阿呆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下定决心,凌晨,才在朦胧中昏昏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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