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中国当代金融研究述评

摘 要：从2011年发表的论文中，选取了50篇有关当代中国金融研究的文章，从国有银行改革、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货币政策、通货膨胀、金融市场、农村金融、其他研究等七个方面，介绍了当代中国金融研究的热点问题及作者的主要观点，并对本学术领域的研究进展与不足做了简要的评析。

关键词：中国；当代金融研究；金融问题

中图分类号：F830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６－３５４４（２０12）０3－００47－05

总体上看，2011年学术界对于中国当代金融问题的研究不如前两年火热。尽管有近300篇论文涉及到中国当代金融的研究，但真正有份量的成果较少。笔者从这些论文中筛选出50篇文章，从国有银行改革与发展、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货币政策、通货膨胀、金融市场、农村金融、其他研究等七个方面加以述评。

一、国有银行的发展与改革

对于国有银行发展与改革问题，学术界规范性研究较多，而实证性研究不足。众多论文讨论国有银行“应该”如何改革与发展，仅有少量文章讨论国有银行改革与发展走过的道路“是什么”，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属于宣传性的文章。 比如，201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中国金融》 推出了一组纪念文章，阐述中国共产党领导金融事业的光辉业绩。

光大集团董事长唐双宁撰文论述中国共产党领导金融事业的历史经验与重大成就。他指出，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金融事业留下了许多宝贵财富，比如：始终坚持为人民的利益来发行、管理货币；始终坚持独立自主的货币制度；始终坚持实践导向；始终将金融事业置于党的领导之下，把金融事业作为党实现目标的重要手段与保障。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逐步建成了以计划经济为基础的、 高度集中的单一国家银行体制， 尽管这种体制后来逐渐暴露出其局限性，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发挥了重要的、积极的作用。改革开放以来，党领导金融工作取得了重大成就， 基本形成了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金融宏观调控体系、 金融组织体系、金融市场运行体系、金融监管及风险防范体系。 [1]

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席吴定富撰文论述了中国保险业的发展道路。中国共产党早在建立初期就提倡保险事业。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共产党人对建立新的保险业进行了积极探索。1979年国内保险业务再度复业后，迈进了新的历史时期，保险市场初步形成了以国有商业保险公司为主体、 中外保险公司并存、多家保险公司竞争发展的新格局。在推进保险业发展的历史进程中， 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保险业发展的道路。 [2]

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席刘明康论述了中国特色银行业监管的理论与实践， 认为中国特色银行业监管理论体系是银行监管一般规律和良好实践的中国化与理论升华，包含四个组成部分：一是清晰的银行业监管目标；二是科学的银行业监管理念；三是完善的审慎监管框架；四是强有力的持续监管。这四部分形成了一个不可割裂、相互衔接、相互贯通的有机整体。 [3]

今年也是中国银行成立一百周年。 中国银行的前身是1908年的大清银行，1912年改为中国银行并沿用至今，历经百年沧桑巨变， 已成为我国最大的国有股份制商业银行之一。中国银行董事长肖钢回顾了中国银行的百年历程，指出中国银行经历了辛亥革命、 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改革开放三次伟大革命，见证了中国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历史风云。中国银行形成的宝贵精神财富是：爱国爱民、诚信至上、改革创新、以人为本。 [4] 许斌通过介绍中国银行不同时期发行的股票，回眸了百年中行的历史。 [5]

除金融业主管官员论述中国金融业的发展与改革外，也有一些学者对这一问题做了分析。刘迎霜从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监管变革的视角，叙述了中国金融体制的改革历程。指出，金融机构的改革主要是从单一的银行金融机构转向多元金融机构发展， 从完全国有行政主导金融的金融机构转向企业化、市场化的金融机构。金融市场体系改革是从非常狭窄的资金市场发展到多层次的货币市场和资本市场。金融监管改革是从作为中央银行的人民银行的统一监管发展到“一行三会”分业监管。 [6] 刘文的观点已有众多学者提出过，该文尝试着做了一些综合。

何广延用新制度经济学制度变迁的路径依赖理论框架， 分析了中国金融监管制度的变迁。 认为，在1949～1978年“大一统”金融体系下，基本上不存在现代意义上的金融监管。1978～1998年，伴随金融制度体系的变革，由统一监管向分业监管逐步过渡， 形成了控制性金融监管制度。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发生后，控制性金融监管制度又转向审慎金融监管制度。中国金融监管制度的变迁过程呈现出强制性、渐进性、滞后性三个特征。金融监管制度变迁的主体为政府，变迁形式是自上而下的行政强制供给，这是金融监管制度变迁的路径依赖。 [7]

在分析中国金融业开放进程的论文中，黄玲的文章值得一读。作者将中国的金融业开放放到世界经济体系中做比较， 通过对比195个国家1980～2009年的经济与金融数据，从多个角度测定了中国30年来参与世界金融一体化进程的总量与结构走势，认为中国金融开放进程呈现三个特征：第一，总国外资产和总国外负债增长显著，显示了中国与世界金融体系的联接程度呈日益提高的趋势。第二， 若以跨境金融资产与负债占GDP或进出口总值的比例来衡量，中国当前的金融开放程度不仅远低于当前主要储备货币国家的水平，甚至低于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第三，在长期严格的资本管制下，我国的跨境资产与负债在结构上存在不平衡发展的特征，明显低于主要储备货币国家和其他主要新兴市场国家的水平。 [8]

二、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金融发展能否带来经济增长 ，一直是中外学者最感兴趣的研究课题之一。虽然大量实证研究表明，金融规模的扩大促进了经济增长， 但也有学者提出金融规模过度扩张会增强金融体系的脆弱性， 从而加大金融风险。因此，金融规模扩张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具有两面性。受国外学者的影响，我国学者也借鉴他们的研究方法，选取相关指标，利用统计数据进行实证分析。2011年发表的文章， 研究主题一是实证分析金融发展与我国经济增长的关系， 二是实证分析区域内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增长的关系，三是实证分析金融发展与收入分配的关系。

在分析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方面， 中外学者一般选择金融规模、金融结构、金融效率等作为金融发展指标， 选择GDP增长作为经济发展指标，运用数理模型分析二者的关系。王勋、赵珍选择了金融规模、银行业结构及融资结构作为变量，利用我国2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1990～2004年的面板数据，考察金融规模、中小金融机构贷款比例、直接融资比例以及其他相关控制变量对各地区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发现，金融规模上升会引起经济增长速度下降，银行集中度下降会促进经济增长速度上升，而直接融资比例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不显著。作者解释说，过度追求金融规模的扩大并不利于经济增长，降低银行集中度、提高中小金融机构在银行业中的比重，可以促进银行业的竞争，降低垄断程度，提高融资效率，促进经济增长。 [9]

有不少学者集中研究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增长的关联性， 但在选取评价指标体系方面有所差异。刘纯彬、桑铁柱以农村人均GDP作为衡量农村经济发展程度的指标， 以农村金融发展规模和农村金融中介效率作为衡量农村金融发展程度的指标， 实证检验了农村金融发展、 金融中介效率与农村经济增长的关系。作者对1978～2008年统计数据进行计量后发现，农村金融发展规模的扩展并未促进农村经济增长， 而农村金融中介效率的提升有助于农村经济增长。农村金融发展滞后于农村经济增长，二者之间并未形成良性互动机制。 [10] 赵洪丹选择农村经济发展水平、农村金融发展水平和农村投资水平三个指标， 利用1978～2009年的统计数据，实证分析了中国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发展的关系。认为， 农村金融规模对农村经济发展具有显著的负面效应；农村金融效率对农村经济发展在短期具有显著的负面效应，但是经过一段时滞后则具有显著的正面效应；农村存款与农村经济发展之间不存在显著的因果关系。 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发展之间不协调。 [11] 另外，陈文俊认为，农村金融发展规模对农村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不明显，而农村的经济增长对农村金融发展也不具有决定性作用。 [12] 这几篇文章比较一致的结论就是：农村金融发展并未促进农村经济增长，似乎与人们的直觉有差异。

杜兴端、杨少垒选用农民收入、农村金融发展规模、农村金融发展效率三个指标，研究了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民收入增长之间的关系。认为，1978～2008年，农村金融发展规模、农村金融发展效率都对农民收入增长有明显的负向影响，农村金融发展不仅没有促进农民收入增长，反而对农民收入增长起到了抑制作用。 [13] 这一结论更是异于人们的观念。

另外，不少学者选用不同的指标，研究了省内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增长的关系。陈欣、徐美丽研究了陕西省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增长的关系。 [14] 严太华、曹小春分析了四川省1989～2008年间农村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15] 张俊、廖宜静分析了安徽省1978~2009年农村金融与农村经济增长的关系。[16] 江美芳、 朱冬梅分析了江苏省1990～2009年农村经济增长与农村金融发展的关系。 [17] 占纪文运用江西省1980~2009年的数据，探讨了农村金融发展与江西农村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 [18] 杜伟岸、徐佳研究了湖北省1990～2008年农村金融发展与农业增长的关系。 [19] 王彬讨论了贵州省农村金融发展对农村经济增长的影响。 [20] 这些研究表明，不同省区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差异较大。

上述学者的研究结论给我们带来不少疑惑，不能令人信服。原因何在？也许是理论模型有缺陷，也许是统计数据有缺陷，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20世纪90年代以后经济学家们开始关注和研究金融发展与收入分配的关系。一些西方学者认为，在经济发展初期，收入分配不平等状况会加剧，而随着经济增长和金融中介的发展，收入差距将逐渐缩小，直至收敛到均衡水平，即金融发展和收入分配的关系为倒U型的轨迹。而另有一些人认为，收入差距随着金融中介的发展而缩小， 金融发展与收入不平等之间并不存在倒U型关系。刘亭亭、刘传哲从金融发展规模、 金融发展效率以及农村金融发展三个不同的角度，也对中国1978～2009年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关系做了检验， 认为金融发展规模和农村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呈正相关，金融发展效率与城乡收入差距呈负相关。 [21]

大量实证研究表明， 资本对于收入差距的影响很明显。 农村金融作为直接关系到农户生产的外在资本工具， 其规模和运行效率与农户的收入差距可能存在某种关系。张敬石、郭沛的研究表明，农村金融规模发展对农村内部收入差距有加剧的作用，而农村金融效率提高又能缓解农村收入不平等程度。[22] 张乐柱、刘棋研究了广东省农村金融发展与收入差距的关系，认为从长期来看，有效发展农村金融会缩小广东省城乡收入差距。 [23] 宋冬林、李海峰的研究表明，农村正式金融与农民收入增长之间不存在格兰杰因果关系。 [24]

王修华、邱兆祥认为，从直接机制来看，农村金融发展是通过金融服务的供给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 在农村金融服务的供给过程中， 会产生三大效应：门槛效应、减困效应、排斥效应，其中，门槛效应、排斥效应会扩大城乡收入差距， 减困效应会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从间接机制来看，农村金融发展主要是通过有效刺激经济增长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表现为“涓滴效应”。农村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取决于直接和间接机制的共同作用。 作者的农村金融发展规模指标采用农村存贷款总额与农村GDP的比值，农村金融发展效率指标采用农村贷款余额与农村存款余额的比值， 城乡收入差距指标用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的比值来衡量， 农村经济增长指标用农村居民人均GDP来反映。通过分析运用1978~2008年的时间序列数据，作者提出，农村金融规模的扩大在一定程度上拉大了城乡收入差距， 而农村金融效率的提高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25]

笔者认为， 目前学界对于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模式已很难再有新的突破。 西方学者的大量模型已被借用，国内的各类统计数据也被代入“舶来”的模型，仅靠如此的数理推理，而忽略活生生的经济现象，最终只能走入死胡同。

三、货币政策

2011年金融学界对货币政策的研究主要是分析货币政策的短期走势。从金融史角度看，也有少量文章从比较长的时段论述货币政策的相关问题。

许亦平、张鹏、林桂军撰文总结了中国实施货币政策的直接控制和间接调控相结合的经验， 认为，1979～2009年中国货币政策实施方式逐渐由直接控制向间接调控转型。1979~1992年采取直接控制与间接调控相结合方式控制货币供给，但并不得心应手。1993～2009年，中国人民银行开始实施现代意义的货币政策，逐渐以间接调控为主，但并未完全放弃直接控制的手段。总体来看，货币政策应对通货膨胀较之应对通货紧缩更为有效。 [26]

货币政策、财政政策是政府调控宏观经济的两个重要手段，在实施中二者可以进行多种搭配。张志栋、靳玉英对我国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的相互作用做了实证研究。他们选取1980~2009年的经济数据，检验了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在价格决定中的作用，认为，1980~1997年价格决定因素由货币政策主导，此后变为财政政策主导，互补的宏观经济政策在稳定物价上是有效的。 [27]

董化杰、王毅分析了财政收支对货币政策的影响问题。认为，财政收支是影响中央银行基础货币投放的重要渠道，是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协调配合的结合点。他们认为中央银行通过经理国库能有效地实施货币政策，实现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的协调配合，值得坚持。近20年来，财政收支变动对货币政策的影响越来越大。因为，财政资金收支的运行直接影响基础货币和货币供应量，国库现金管理直接影响中央银行公开市场操作和货币供应量，财政账户的开立直接影响存款准备金的计提、货币乘数和货币供应量。必须处理好财政收支与货币政策操作之间的关系。 [28]

柳欣、曹晶在梳理和论证货币政策传导的信贷渠道理论基础上， 比较了1998年以来我国货币政策执行过程中的货币供给渠道和信贷投放渠道的实际作用及其对货币政策有效性的影响。文章提出，在货币政策的实施过程中，作为货币政策的中介指标金融机构贷款余额、 广义货币供给与物价水平和GDP序列存在稳定的均衡关系，在货币供给渠道之外，信贷投放对于货币政策有效性存在显著的制约作用， 信贷渠道对最终目标即国民经济和物价水平的影响大于货币渠道的影响。 [29]

也有学者分析了货币政策与经济增长的关联性。张杰、孙亮运用数理模型分析了我国1990～2009年货币政策与经济增长的关系， 认为货币政策具有一定的有效性， 且长期内比在短期内效果更好。 [30] 蔡之兵认为，在短期和长期内，货币政策在调控经济中所起的作用都是非中性的； 中国货币政策的效果呈波动性变化； 货币供应量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高度显著的线性关系。 [31]

货币流通速度突变， 经常是经济波动的重要信号。我国货币流通速度的变化对货币政策、物价稳定等宏观政策及经济变量指标具有不可低估的影响力。贾康、孟艳对欧美国家和我国曾经发生的“货币流通速度陡升型通胀”和“货币流通速度陡降型通缩”做了实证分析，认为货币流通速度是联系货币需求、货币供给，进而影响价格稳定的重要变量。在经济运行相对平稳时期， 货币流通速度通常表现为较稳定的渐变，但从经济周期的全程表现看，屡见不鲜的是货币流通速度有时可能发生急剧的、 骤然的变化，这种突变、陡变，往往与经济周期内不同阶段的转换及与转换点的不稳定状态相联系， 与严重的通胀或通缩相联系。从历史数据来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货币流通速度变化的总趋势是不断下降，货币流通速度陡升与通货膨胀基本上具有同步特征。货币流通速度的陡升，尤其是正值阶段的情况，常伴随着通货膨胀； 而常规幅度的货币流通速度下降所对应的可能是通货紧缩，也可能是正常的物价水平，但如果货币流通速度发生巨幅下降， 当年或随后一年所对应的必是通货紧缩。应加强对货币流通速度的监测和对货币需求变化的研究预测。 [32]

四、通货膨胀问题

近年来人们强烈感受到通货膨胀的压力。对于新中国历史上的通货膨胀问题，学界也有几篇文章做了分析， 较为有代表性的是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课题组的观点。 他们比较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发生的三次高通货膨胀原因以及政府的治理措施。文章认为，1988~1989年高通胀的发生与通货膨胀预期紧密相关，主因是：扩张的财政政策导致社会总需求猛增； 随着商品价格的放开和工资改革的推进， 改革旧的价格体系和经济结构中不合理因素引发高通胀；货币信贷高速增长，流动性明显过剩。人民银行实行“紧缩银根”的应对政策，采取的主要措施有：提高利率、开办保值储蓄，收缩信贷规模、控制货币发行、减少货币投放。1993～1994年的高通胀原因，从实体经济上看，是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急剧扩张，严重超过社会的供给能力，导致经济过热，总量失衡；从货币方面看，是货币投放过多，金融秩序混乱。针对宏观经济失衡、通货膨胀严重的局面，政府主要运用金融手段加强宏观调控：一是坚决查处“乱集资、乱拆借、乱提高利率”等非法行为，防止资金流失；二是适时微调，在总量从紧的原则下，改进贷款供应，实行保国有企业、保重点建设和保农业合理资金需要的“三保”政策；三是在1993年5月和7月先后两次调高存贷款利率，重新开办保值储蓄，稳定居民的心理预期，加快现金回笼。2007～2008年通货膨胀主要由食品价格的快速上涨带动，而导致这些产品价格上涨的主要原因是生产成本提高、气候和疫情的影响，另外，国际价格的快速上涨也给国内价格带来上涨压力，流动性过剩也给物价稳定造成很大压力。为应对通货膨胀，货币政策逐步由“稳健”转为“从紧”。一是采取综合措施，加强流动性管理；二是充分发挥利率杠杆的调控作用；三是加强“窗口指导”和信贷政策引导。文章认为，我国历次治理通货膨胀、管理通胀预期积累了以下经验：第一，及时调整利率，稳定通胀预期，防止储蓄大规模流出；第二，协调运用本外币政策，加强流动性管理；第三，在主要运用货币政策和金融手段的同时，也注重发挥其他宏观经济政策的作用，实行综合治理；第四，积极开展与公众的沟通和引导工作，增强社会公众对稳定价格的信心。我国在治理通货膨胀中也留下一些教训：第一，政策力度过大；第二，需要进一步提高政策的前瞻性；第三，农产品供应稳定性不强，加大了政策调控的难度；第四，需要进一步加强宏观审慎管理，防止资产价格过快上涨强化物价上涨预期。 [33]

对于通货膨胀的成因，学者们常从不同视角得出不同的结论。特别是对于2007年以来的通货膨胀原因，就有许多不同的观点。有人认为，连续多年的对外贸易顺差造成了通货膨胀的压力，将目前通货膨胀压力的主因归咎于贸易顺差过高。他们认为，贸易顺差形成通货膨胀的机制是：经常项目或贸易顺差过大→人民币升值压力较大→央行为保持人民币汇率相对稳定而被动全盘购入美元→被动投放基础货币→流动性过多而推高通货膨胀。不过，梅新育的研究认为，对于中国而言，这一通货膨胀输入机制是成立的，但是，这一传导机制不是中国输入性通货膨胀的主要源泉， 贸易顺差过大并非输入性通货膨胀的主要来源。 [34]

弗里德曼认为一切通货膨胀都是货币现象。我国也有不少学者持这一观点。 在2011年的文章中，张前荣分析了我国1993年以来物价波动的成因，认为货币始终是影响我国物价的主要因素。 [35]

五、金融市场

对于我国金融市场发展的研究， 学者们主要集中于讨论资本市场、外汇市场、货币市场发展与效率问题。

胡海峰、孙飞评价了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成就。认为，中国资本市场在20年中完成了成熟市场国家需要上百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走完的路程， 堪称世界资本市场发展史上的奇迹。 中国资本市场经历了一个从低级到高级、 从简单到复杂的曲折前进的运动过程，呈现出明显的螺旋式上升与波浪式前进的特征。没有中国资本市场的支持与发展，就没有今天的中国奇迹。 [36]

股票发行是资本市场的核心环节之一。 王林讨论了我国股票发行制度的改革， 认为我国证券市场新股发行制度经历了计划色彩深厚的额度制和市场化改革下的核准制两个阶段。实行股票发行额度制，是在当时的制度环境和市场条件下的必然选择。额度制带有很强的政府主导的色彩， 在当时有利于利用政府的组织系统和组织能力，快速发展市场。但在市场发展过程中，政府管制和干预不断强化，证券市场资源配置效率不高。2000年中国证监会开始实行主承销商推荐制和股票发行核准制， 核准制不断走向完善。我国证券市场发行制度改革的特点就是：政府主导，市场化方向，通过制度创新和调整，实现跨越式发展。 [37]

陶士贵、眭佩佩从资本管制、结售制度与资源配置效率方面透视中国外汇储备制度问题。 作者指出，自1994年我国汇率并轨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以来，外汇储备一直保持持续增长状态，外汇储备的规模虽然很大，但其中存在一定比例的借入储备。我国外汇储备形成机理存在的缺陷主要是： 资本项目尚未对外开放，即人民币尚不是自由兑换货币；中央银行负债经营， 高外汇储备事实上已成为央行的负担；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扭曲，主要表现在结售汇的强制性与银行间外汇市场的封闭性； 金融市场不完善，缺乏固定利率债券市场，缺乏一个活跃的美元或其他货币的远期外汇市场。 [38]

肖凤娟分析了1978年以来我国的外汇管理体制改革与资本管制政策。 认为， 第一阶段（1978～1993），我国外汇管理体制改革的目标之一是实现经常项目的可兑换，为对外贸易开放提供保障；第二阶段（1994～2001），我国实现人民币经常项目可兑换，建立了资本市场和全国统一的银行间外汇市场，实现了汇率并轨，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正式融入了经济全球化的大潮；第三阶段（2002年至今），我国对资本管制的思路进行了调整，逐步建立正常的、合理的、可控的调节机制。但我国在外汇管理和金融监管方面，与美国等发达国家还有巨大的差异。 [39]

在货币市场研究方面，龙海明、唐怡等人分析了我国信贷资金区域配置失衡问题。他们指出，各区域信贷资金配置不仅存在存量规模与绝对量规模的明显失衡，而且在新增的信贷资金中，绝大部分也向发达地区聚集。信贷资金区域失衡主要体现在东部发达省份与中西部省份之间，而各大地区间的失衡比各地区内部失衡更加严重。 [40]

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课题组分析了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的进程，认为1996年中国人民银行开始启动利率市场化改革，目标是逐步建立由市场供求决定金融机构存、贷款利率水平的利率形成机制，中央银行通过运用货币政策工具调控和引导市场利率，使市场机制在金融资源配置中发挥主导作用。我国的利率市场化实质上分为货币市场的利率市场化、 资本市场的利率市场化和金融机构存贷款的利率市场化。我国的利率市场化改革已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货币市场和债券市场已经基本实现了利率市场化，存贷款利率也基本实现了“贷款管下限、存款管上限”的阶段性目标。进一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时机已日趋成熟。 [41]

六、农村金融

学界对农村金融的研究颇多，但有价值的文章并不多。

姚敏回顾了我国农村金融改革30年的发展历程，认为有四个问题值得反思，即改革基本围绕农村金融机构的调整增设；忽视农村金融机构自身的健康和可持续发展；农村非正规金融的两难处境；农村土地的抵押融资功能受到限制。农村金融改革并没有跟上农村经济发展对金融服务不断增长的需求。[42] 但这些观点没有超越已有的研究成果。

杨金栋运用制度经济学的制度变迁理论，对30多年来我国农村金融体制改革的制度变迁做了分析， 认为我国农村金融体制改革具有浓厚的强制性制度变迁特征，具有特定的历史必然性。 [43]

王彬、 刘天然分析了改革开放后农村政策性金融、商业性金融和合作性金融的制度性变化，认为，这“三驾马车”在制度变迁过程中职能逐渐明确；农村金融和农村经济之间相互依存、 相互影响的关系在我国的农村制度变迁过程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44]

易棉阳、陈俭分析了中国农村信用社的发展路径，认为建国以来农村信用社发展走过了一条“之”字道路：1949~1957年坚持合作制，1958~1978年破坏合作制，1979年以后试图回归合作制。 以合作金融必备的自愿性、民主管理性、互助合作性三原则来考量中国农村信用社发展史， 就会发现建国以来没有一种合作制机构真正成功过。 [45] 周治富、郭梅亮借鉴Yaron提出的农村金融机构业绩评估指标体系，评价了我国农村信用社改革绩效，认为，农村信用社改革后支农、对农村目标客户的覆盖面以及自身的可持续发展能力等方面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但它还只是农信社改革的初步成效而非改革成功的主要标志，恢复信用社本来的微观形态是根本的出路。 [46]

七、其他研究

另有一些文章讨论金融史上的重大问题， 特别是讨论新中国建立初期的金融问题。

赵学军从产权变革的视角， 对中国私营银行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做了新的探析。 作者分析了中国私营银行业的改造过程， 提出人民政府创造性地运用公私合营方式，利用私营银行的双层产权结构，以产权主体介入企业的经营管理，逐步掌握其经营权，实现“法人产权”层面的变革，再通过全行业公私合营，赎买私股股权，实施“原始产权”层面的变革，最终将私营银行业转变为国有银行， 完成了私营银行产权的根本变革。 私营银行业的产权变革模式是中国共产党的创造，具有中国特色。 [47]

董志凯从货币政策的角度回顾了新中国建立初期对通货膨胀的治理， 认为对当今抑制通货膨胀也有重要启示：抑制通胀仍是经济工作的基本任务；货币资本与产业资本平衡仍是抑制通胀的基本要领；由于与新中国建立初期通胀的背景不同，今日抑制通胀不可简单依靠货币紧缩。 [48] 另外，赵学军分析了陈云的货币管理思想，认为陈云货币管理思想的主要内涵有：货币发行权必须集中统一；货币发行必须有准备金；货币发行的基本原则是经济发行，但特殊时期货币的财政发行是解决财政困难的重要手段；货币供给与货币需求必须平衡。陈云的货币管理思想虽然萌生于战争时期，发展、完善于计划经济时期和改革初期，但在当今市场经济体制下，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49]

张徐乐探析了新中国政府对外商银行的监管与清理。认为，新中国成立后对外商银行实施“利用”与“限制”政策，客观上使之成为新中国对外贸易的桥梁，但是外商银行也必须接受新政府的严格监督和管理，只可在规定的业务范围内依法经营，只有微利可得，无暴利可图。朝鲜战争爆发后，在华外商银行的业务进一步减少，相继撤离中国。 [50]

焦建华撰写《承继与变异：新中国初期侨汇业政策研究》，分析了建国初期的侨汇政策演变。 [51]

参考文献：

［1］唐双宁. 探索中国特色金融发展道路［J］. 中国金融，2011（13）.

［2］吴定富. 中国保险业的发展道路［J］. 中国金融，2011（13）.

［3］刘明康. 中国特色银行业监管的理论与实践［J］. 中国金融，2011（13）.

［4］肖钢. 中国银行百年发展的经验与启示［J］. 求是，2012（2）.

［5］许斌. 浓缩百年中行历史［J］. 银行博物，2012（2）.

［6］刘迎霜. 中国金融体制改革历程——基于金融机构、金融市场、金融监管视角的叙述［J］. 南京社会科学，2011（4）.

［7］何广延. 基于路径依赖理论的中国金融监管制度变迁［J］. 改革与战略，2011（10）.

［8］黄玲. 中国金融开放进程的实证评析：1980～2009［J］. 世界经济研究，2011（4）.

［9］王勋，赵珍. 中国金融规模、金融结构与经济增长——基于省区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J］. 财经研究，2011（11）.

［10］刘纯彬，桑铁柱. 农村金融发展、金融中介效率与农村经济增长：1978～2008［J］. 产经评论，2011（3）.

［11］赵洪丹. 中国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发展的关系——基于1978-2009 年数据的实证研究［J］. 经济学家，2011（11）.

［12］ 陈文俊. 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增长相关性实证研究［J］. 系统工程，2011（3）.

［13］杜兴端，杨少垒. 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民收入增长关系的实证分析［J］. 统计与决策，2011（9）.

［14］陈欣，徐美丽. 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研究——基于陕西省的数据［J］. 西安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

［15］严太华，曹小春. 农村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实证研究——以四川为例［J］. 经济问题，2011（1）.

［16］张俊，廖宜静. 农村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关联性分析：以安徽省为例［J］. 区域金融研究，2011（6）.

［17］江美芳，朱冬梅. 农村金融发展对农村经济增长的影响——基于江苏省数据的实证分析［J］. 经济问题，2011（12）.

［18］占纪文. 江西省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村经济增长相关性研究：基于VAR 模型［J］. 江西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3）.

［19］杜伟岸，徐佳. 湖北农村金融发展与农业增长关系的实证研究［J］. 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4）.

［20］ 王彬. 中国农村金融体系农业信贷配置的效率分析［J］. 中国市场，2011（2）.

［21］刘亭亭，刘传哲. 中国金融发展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关系的实证研究——基于1978～2009 年数据的检验［J］. 特区经济，2011（2）.

［22］张敬石，郭沛. 中国农村金融发展对农村内部收入差距的影响——基于VAR 模型的分析［J］. 农业技术经济，2011（1）.

［23］张乐柱，刘棋. 农村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实证研究——基于广东省1978～2008年数据［J］. 农业经济与管理，2011（3）.

［24］宋冬林，李海峰. 中国农村金融发展与农民收入增长的实证研究——基于1978～2009 年的数据检验［J］. 经济问题，2011（10）.

［25］王修华，邱兆祥. 农村金融发展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机理与实证研究［J］. 经济学动态，2011（2）.

［26］许亦平，张鹏，林桂军. 1979-2009：三十年中国货币政策回顾与展望［J］. 甘肃社会科学，2011（2）.

［27］张志栋，靳玉英. 我国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相互作用的实证研究——基于政策在价格决定中的作用［J］. 金融研究，2011（6）.

［28］董化杰，王毅. 财政收支与货币政策操作［J］. 中国金融，2011（12）。

［29］柳欣，曹晶. 信贷投放、货币供给和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分析［J］. 开放导报，2011（1）.

［30］张杰，孙亮. 我国货币政策有效性的实证研究：1990～2009［J］. 山东经济，2011（2）.

［31］蔡之兵. 中国货币政策有效性的实证研究——以1984 年至2010年实行的货币政策调控经济结果为例［J］. 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5）.

［32］贾康，孟艳. 物价稳定、货币流通速度与宏观调控愿景把握［J］. 改革，2011（12）.

［33］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课题组. 改革开放以来高通膨的比较分析［J］. 中国金融，2011（7）.

［34］梅新育. 通胀输入机制中的贸易顺差［J］. 中国金融，2011（8）.

［35］张前荣. 货币供应、通胀预期管理与物价调控手段［J］. 改革，2011（10）.

［36］胡海峰，孙飞. 中国奇迹下的资本奇迹——对中国资本市场20 年发展的解读［J］. 教学与研究，2011（1）.

［37］王林. 我国股票发行制度变迁及若干思考［J］. 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1（3）.

［38］陶士贵，眭佩佩. 资本管制、结售制度与资源配置效率：透视中国外汇储备［J］. 改革，2011（11）.

［39］肖凤娟. 1978年以来我国的外汇管理体制改革与资本管制政策［J］. 中央财经大学学报，2011（5）.

［40］龙海明，唐怡. 我国信贷资金区域配置失衡研究［J］. 金融研究，2011（9）.

［41］中国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课题组. 我国利率市场化的历史、现状与政策思考［J］. 中国金融，2011（15）.

［42］姚敏. 我国农村金融改革的反思与展望［J］. 现代经济探讨，2011（2）.

［43］杨金栋. 我国农村金融体制改革的制度变迁特征及趋向［J］. 金融发展研究，2011（11）.

［44］王彬，刘天然. 中国农村金融体系的制度变迁［J］. 中国市场，2011（3）.

［45］易棉阳，陈俭. 中国农村信用社的发展路径与制度反思［J］. 中国经济史研究，2011（2）.

［46］周治富，郭梅亮. 中国农村信用社改革绩效评价——基于Yaron 农村金融机构业绩评估指标的研究［J］. 经济问题探索，2011（10）.

［47］赵学军. 再论中国私营银行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基于产权变革视角的考察［J］. 中国经济史研究，2011（4）.

［48］董志凯. 新中国建立初期对通货膨胀的治理及启示［J］. 河北学刊，2011（5）.

［49］赵学军. 略论陈云的货币管理思想及其现实意义［J］. 理论建设，2011（1）.

［50］张徐乐. 新中国政府对外商银行的监管与清理［J］. 中国经济史研究，2011（3）.

［51］焦建华. 承继与变异：新中国初期侨汇业政策研究［J］. 中国经济史研究，2011（3）.

（责任编辑：郄彦平；校对：龙会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