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都不能少

葛俊康

深夜。窗外的雨哗哗地下着。风呜呜地吹。一道耀眼的闪电过后，雷声紧跟着就赶了过来。“咔嚓”一声，小杨被惊醒了。轰隆隆的响声从背后的山上滚下来。小杨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推醒旁边的妻子，两人冲下楼，跌跌撞撞地就往学生宿舍跑。学生宿舍建在一个洼地里。平时，只有小杨和妻子住在学校。

跑到宿舍前，两人都惊呆了。宿舍背后的山上，轰隆隆的山水，夹着泥沙，裹着石头，犹如下山的猛虎，狂吼着朝山下猛冲了下来。那滚动声，像是几千只老虎在咆哮。雷声也凑着热闹，在头顶轰鸣。大地被震得颤抖，天仿佛要塌下来似的。一股令人恐怖的凉意，从小杨的大腿，一直传到了心里。小杨大喊了一声：“泥石流，大家起床快跑!”喊完，咣咣咣地擂打着宿舍的大门。

学生们全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滚滚而来的狂流，一个个都吓傻了，瞬间就乱了阵脚，犹如那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小杨狂吼道：“谁都不要乱动，听指挥，往对面的山上跑。”吼完，小杨就和妻子站在雨中，指挥大家往对面的山上狂奔。

刚跑进操场，一个闪电，校园就亮如白昼。紧接着，雷声在头顶炸响。惊恐万状的学生，一下又乱了套，四处狂奔。胆小的女生，癱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小杨又开始了狂吼，边吼边四处寻找那些跑散的学生。

此时，雨越来越大，风也怒吼了起来。

不久，学生们又聚在了一起。小杨来不及清点人数，和妻子一起带领着学生，艰难地往山上爬。爬上半山腰的一个平地，学生们全都散了架似的，一下就瘫了。小杨和妻子也累倒在了地上。小杨刚躺下，猛地又站了起来。小杨倚在一棵树上，仿佛挂在上面的一个纸人儿，不停地荡来荡去。小杨打了一个冷战，紧了紧衣服。这时，妻子也站了起来。小杨和妻子开始清点人数。

小杨从左数到右。妻子从右数到左。数完，小杨一下就惊在了原地。小杨望着妻子。妻了也惊了。

小杨狂吼了一声：“再数。”

小杨和妻子又重新数了一遍。数完，小杨圆睁着双眼，死盯着学生，吼道：“大家给我看看，谁少了?咋会少了一个?看看，是谁?”

学生们全都吓傻了，木在那里，反应过来，看了看左右，忽然有人说：“报告老师，胡杰没在。”

小杨望着学生，问：“胡杰在没?谁看见胡杰了?上山的时候看见他没?”

这时，又有人说：“没看见，好像我们出门的时候胡杰还睡着。”

小杨一听，眉毛一立，骂了一句：“乱弹琴!”转身就向山下冲去。

小杨冲进宿舍，听见胡杰正趴在地上呜呜地哭着。小杨上前一把抓起胡杰，拖着就往山上跑。

雨更大了。路也越来越难走。每往上一步，小杨的双脚都要死死地咬紧地面。在一个陡坡前，胡杰忽然滑了下去。小杨伸手抓住胡杰，脚死死地踩在一坨石头上。胡杰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小杨骂道：“哭个屁，抓紧!”猛一使劲，胡杰被拉了上来。小杨脚下一松，头重重地在石头上磕了一下。小杨站起身，拉着胡杰就往山上爬。

爬到半山腰，小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躺在地上，喘着气对妻子说：“数数，你再数数。”

妻子从左到右数了一遍，又从右到左数了一遍，一个都没少。小杨不放心，爬起来，走到学生面前，又一个一个地数了一遍。数完，小杨放心了。

这时，借助闪电的亮光，小杨忽然看见对面的学生宿舍已淹没在了一片汪洋之中。小杨心里一颤，上前抱着妻子，说了一声好险。

妻子捋了一下头发，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山下。忽然，妻子推开小杨，朝山下狂奔而去。

小杨愣了一下，猛醒过来，大喊了一声：“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