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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一个温暖伤感与疼痛的存在

2012-04-29石华鹏

文学教育 2012年4期
关键词:伤感故土游子

读完吴佳骏的散文《遗失的故乡》,我抬起眼来,向窗外望去,由这篇不长的文字所塑造的几帧画面、几个形象,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眼前。

一帧是漂泊者在城市遥望故乡的画面——万家灯火的城里,简陋的出租屋,一个单薄而孤独的身影伫立在阳台上,眺望故乡。故乡是记忆的储藏室,那里有无忧的童年,有缓慢的成长,有云朵有牛羊,有父辈艰辛但还平静的生活……作者吴佳骏说,“记忆使这一切变得虚幻而又真实,亲切却又无奈。”遥望故乡者,既是城市的闯入者,又是故乡的叛逃者,身心相离,虽身在城市,但魂儿还留在故土。沉默地眺望,成为漂泊者最多的话语。

一帧是回乡者行走在故乡天地间的画面——眺望终究解不了相思之苦,“稍有闲暇,我就朝乡下跑”,这不仅仅是吴佳骏的选择,我相信这是离乡者的宿命,只有“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内心的凄惶暂时得以平复”,故乡的天地间,回乡者熟悉每一片山峰,每一寸土地,以及路边的树,树杈上的鸟巢,一切那么亲近,那么美好。尽管这一切都在沧桑老去,但它足以熨帖回乡者从异地带回来的那颗褶皱的魂灵。

还有一帧,是游子返乡奔丧的画面——在贫瘠而单调的乡村,留下来的不是年长者便是年幼者,当一个家族的老者奄奄一息时,现代通讯工具便将在外东奔西走谋生的游子呼唤回来,此刻无论有多远,在外的游子必须返乡。病榻前的声声呼唤并不能将老者的生命延续,再说,生前的苦难和死时的寂寞,又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返乡者的脚步总是急匆匆的,“父母在,不远游”只不过成为一句提示语而已,每个人脸上写满疲惫,胸中装满哀痛,故乡成为疼痛的代名词,作者说,“回乡更多的是疼痛。”

应该说,这三帧画面、三个形象我们并不陌生,离开故土的漂泊与远游,是人世间的景观与现实之一,这其中或许就有你我的样子。如果说“故乡”是一个写作者永远无法摆脱的话题的话,那么在这“景观与现实”的背后,我们将会从一个写作者的笔下获取更为复杂的情感信息。所以,从这三帧画面、三个形象中,我们读到了一种复杂而让我们感同身受的情感,这里边,有温暖,有伤感,还有疼痛。这是“故乡”一词带给吴佳骏的、也是带给我们的一种既幸福又残酷的体验,从另一面,它也确证了,故乡是一个温暖、伤感与疼痛的存在。

更多的时候,故乡是作为一个诗意、祥和、欢欣、淳朴的乌托邦而存在的,现代人厌倦了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开始向往乡村,乡村是故乡的源头,故乡成为他们心里的一片世外桃源,他们或者用回忆去“虚构”一个诗意的故乡,或者在周末用行动去享受一个物质化的故乡。

但是,这一切是多么的肤浅和虚假啊。吴佳骏在他的《遗忘的故乡》中,告诉了我们另一个真真实实的故乡。在他眼里,故乡是“充满了苦难和泪水”的,是“疼痛”的,而他在面对故乡时,内心是凄凉的——“内心的凄凉便如隆冬时节的寒气,从脚底窜至脊背。”那么,这一与乌托邦的故乡截然相反的“凄凉”“疼痛”的故乡,是何以至此的呢?是艰难的生活,是被掠夺的环境,是冷漠的亲情,是故乡长者一个一个潦草地死去……

吴佳骏是有勇气的,他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和书写,说出了一种令人绝望的故乡现实。

这让我想起了鲁迅和他的《故乡》。《故乡》写于1921年,深刻地概括了1921年前的30年间农村现实和农民现实,有学者认为《故乡》是对“中国悲凉的乡土和苦难的农民的关注和选择”。那是将近百年前的一个作家眼中的故乡,回到现在,另一个作家也将他眼中的“故乡”呈现在了我们面前,但事实所指向的一切,却又是如此的近似。

尽管吴佳骏的文字和他的内心一样,是凄凉的——他对他叔公过世的描述是如此地让人心酸——但他的字里行间透出,他依然想用对故乡炽烈的热爱,来掩饰那无限凋敝和凄凉的故乡,他说,“惟有故土,才能唤起我的自尊。”他说,“或许正是因为疼痛,才使我对故乡保持着敬畏。”他说,“有了他们,我的家园才不致于荒芜,我的内心才有了支撑,情感才有了维系。”

作家乔姆斯说,“只有故乡才是我的根,因为昨天我属于她。”

谁又不是这样呢?

石华鹏,文学评论家,现居福建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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