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前总的诗
2012-04-29陈前总
高山仰止
敲下这行文字,凌晨三时的北流
沉重、凝重。鬼门关阴气太重
铜鼓王太激越
我驮着白云仰止高山
高山太高,高出云朵千千丈
将淮河的水、长江的水、黄河的水一起堆砌
岭南的珠江水涨船高,高山越长越高
我们搬着云梯一步一步高攀
迎来风,唤来雨,一呵气便是霜,是雪
高山几许,风光几许,生命如大海辽阔
把绿色雨林搬到山脚,常绿乔木其次
阔叶林、针叶林层层而上
我们层层而上
一座高山,一座高山具有怎样的力量
我们愈上愈高,愈高愈矮小,愈高愈少束缚
我们的目光雾般迷离,一览众山也便小了
一只鹰,一只鹰也是渺小的,蚂蚁在秋天爬过
河流够博大。多少河流,多少河流缠着高山
越长越高,高山的脐带也愈拉愈长
长的太长了,高的又太高
那个史前女人的脚印雨打风吹
风吹雨打,高山高处白雪皑皑
皑皑白雪。或许我们沿着山道拾级而上
梦的翅膀更高更柔
我们应该懂得:仰止高山的人
高山太矮,生活真好
玫瑰春日
我应该静静地向你描绘一些事物
春日的河道雾一样浮游
几只燕子轻轻裁开
封锁了整个冬季的气息
我们如此热烈在这窄窄的田埂上
万里花海腾细浪淹没
莽莽群山。这片片白和朵朵红
白的太白了,远方的雪峰
太远又太近。而红的又太红
城里的情人早已涨红了脸笑嫣如花
春日的玫瑰呵,你可知道:
他们是否和我们手拉手走在万顷花朵上
花朵上的春天呵
谁蓬勃着你的热辣和脉脉含情
河流上的事情
一条河流,又一条河流
在万山万物中隐现
仿佛来自极远的又是极近的
南方的河流谷物堆涌,浩浩荡荡
河流上的歌声来自少女心灵的最深处
这最美的真和纯
我用一朵花来赞颂春天
犹如一条河流沿着梦的甬道
急急地又缓缓地流淌
一条河流,又一条河流
最终往往汇成一条河流
更辽阔的,更浩大的,更深邃的
河流上的事情
往往比河流更辽阔,更浩大,更深邃……
黑色灵魂
行走在朝圣路上
应该有一脸雪白的山峰
和一捧圣洁的灵光
或者吹动的经幡。或者转动的经筒
紫外线蒸腾的皮肤 三步一磕
风雪般飘荡的祈祷 五步一拜
在这暮色苍茫中
孩子 我要去朝圣
跋过了九十九座山
涉过了九十九道水
我看见一群美丽的女子
带着神秘而幽怨的眼神
走过来又走过去
歌谣阵阵 尘烟滚滚
我的黑色灵魂行走在朝圣路上
头顶上没有飞鸟回旋
我看见一盏神灯在远方摇曳
借着这光 我在黑夜里边走边唱
歌唱我的黑色灵魂行走在朝圣路上
把她从梦里拎出是一件
快意的事情
我已准备很久了:绵绵的情话
梦中的爱情:贫穷的歌者
吹着七彩的肥皂泡
从二十四桥上缓缓走过
起风了,雪花潜入每个角落
电视剧每天上演生死绝恋
隔壁的少妇每晚牵着“老公”压马路
总有一些事情在夜的深处发生
总有一些人在梦的深处寻觅
这样的事情常常使我兴奋:我的好阿姐
裙裾飘飘,降落在床前
往往这样的日子很短暂:月光清瘦
捧得手很冷。把她从梦里拎出
应该是一件快意的事情
岑兴高速路上的向日葵
很多次了。我想把她们
拍下来,并且让她们一一在我的诗篇中
平仄、顿挫
但实在是太熟悉她们,我竟无从写起
有一段时间,我喜欢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岑兴高速
上驱车
她们无怨无悔地陪伴着我
她们是普通的,或孤身一人,或三五成群
静静地立在公路边或中间的绿化带旁
没有章法,没有规矩,交警来了不理他
她们又是神秘的,她们从何而来,因谁而来
有时候两三公里不见一棵,有时候七八棵紧紧地
抱成一团
多少次了,我默默地从她们身旁一闪而过
但都没有逃脱她们的眼睛
我想她们也是幸福的
她们自由自在地伸着胳膊
无拘无束地开着适合自己的花
迎着太阳,背着风雨。热闹时
接受各种长途车、短途车
各色公车、私车
各等货车、客车的检阅
孤寂时她们和旁边的栏杆、野草
不远处的稻田、果树
更远处的炊烟、云雾,高处的天空
脚下的土地、土地深处的已知和未知说悄悄话
又或者她们干脆小声地讨论着
彼此的韵律、平仄、长短、粗瘦、审美倾向
甚至吵起来
我说的这些,都最终影响不了她们叫向日葵
她们开花结果
我还是无法掩饰我的私心,我愿意
她们是我熟悉的诗人和诗歌
我想把她们分别命名为:漆五君,漆三角……
我想叫她们:陈琦、朱山坡、虫儿、天鸟、伍迁
方为、琬琦、马路、岩数、猿人、七仙女、安乔子
陈前总……
(选自《河流上的事情》·宁夏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