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进化?

马君海

亚马逊和巴诺书店（美国最大的纸质书商）去年10月后相继推出的Kindle Fire和Nook Tablet，至今几百万台的销量已将美国大众电子书发行占到了整个图书发行的6%，很快又将突破8%——占比现在还很一般，但速度实在是惊人。购买Kindle Fire的用户为了阅读电子书的占到了71%，接下来才是网页浏览和观看视频等。亚马逊老大贝佐斯说，Kindle Fire的用户有权享用Kindle电子书店的上百万本书籍和杂志，11000部电影及亚马逊播送的电视节目，1700万首歌曲以及Kindle网店的多种游戏。你可以一边阅读，一边享用音乐，这很惬意。

内容形形色色且无比丰富是电子书成功销售的保证，而且贝佐斯给客户提供的价格无人可比，Kindle用户买书超过13美元，即可获得与编者同样的优惠价9.99美元每本。巴诺 Nook最大的王牌则是遍布全球的实体书店，当用户在使用Nook遇到问题时，可以就近找到任何一家巴诺实体书店寻求帮助。

不过贝佐斯从不甘心仅仅卖平板阅读器，他也为出版商设计了未来。他向自由作家提供许可，免费访问他在互联网上建立的巨大橱窗，自写自编自出书，然后在网上直销，这等于是贝佐斯为自己招募的作家队伍，这类作家可以从他们的销售中拿到70%的稿费。26岁的家庭护士阿曼达住在美国明尼苏达，她每晚在网上撰写全景式小说，讲述玫瑰和善鬼的故事，深受大众喜爱。她的小说每册卖4美元，3年来网上直销月售上万册。同时阿曼达还与出版社签约，计划在2012年下半年出版纸质四卷装，总之她在亚马逊网上卖的电子书数量超过了纸质书。

专业作家更是这些厂商争夺的对象了。作家詹姆斯·帕特森通过他的出版商卖出了114万册电子书籍，其中86.8万册是通过Kindle网店实现的。另外还有4个畅销书作者：莎莲·哈里斯、斯蒂格·拉森、斯蒂芬妮·梅耶和诺拉·罗伯茨也都通过Kindle商店分别卖出了超过50万本的电子书。在这个世界上，斯蒂芬妮·梅耶卖出的书籍最多，累计1亿多册，这就意味着，通过亚马逊梅耶卖出的电子书籍具有世界水平，因为Kindle的电子书销售是全球范围的。网销电子书对于作家来说，是一个扩大影响的极佳途径。

纯从财务的角度看，美国最大的6家出版社：Hachette集团、Harper Collins、MacMillan、企鹅、Random House 和 Simon & Schuster，完全可以拿到这种折扣发行他们的电子图书，因为电子图书可以飘洋过海，不受地理限制，而且省去了印刷、仓储和运输成本。但是这样的优惠，却被美国出版商联盟所不耻，因为他们害怕这个价格会被读者看作是售书标准，读者以此抗衡纸质书的高昂价格。

亚马逊网上每售出的100种书中，就有143册是通过Kindle网店实现的，很快这个数字将冲到180本。卖一本捆绑Kindle的电子图书，与卖均价为15至20美元一本的纸质书完全不同，Kindle上的价格均低于9.99美元每本。目前供Kindle用户购买的书目有63万种，明显偏向畅销书，比如去年在《纽约时报》评选的110本畅销书中，上榜Kindle的有106本。同时Kindle还提供180万本免费电子书，这等于说3/4免费。Kindle提供的书目数量肯定超过其竞争对手，因为亚马逊允许对手的平板阅读器访问这些图书。

但法国著名畅销书作家贝格柏德最近在《世界末日之首个总结》的文章中却大谈电子书的泛滥，“我曾经试图被说服, 我试图在Kindle和iPad上读书，但是我还没有读到30页就读不下去了。我有很多老男孩的习惯，比如摸摸书脊，折折书页，我害怕的是，这不是一个物件的消失，而是与它同去的那些东西：寂静、时间、孤独和小说发展的悠久历史，读者失去了慢慢进入天才大脑的可能。”另一个美国畅销书作家乔纳森·弗兰岑也对电子书发出了反对声音。他认为电子书会造成文化堕落，“用墨水在纸上印出书写正确的东西，是恒久的实在的，而电子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总是让人感觉会被删改、被挪动。”

事实上，书商们推出的平板阅读器，一方面通过多彩的内容诱惑了更多读者，但另一方面也造成了更多干扰，阅读同几乎所有事情一样被碎片化了，而不是传统上通过聚精会神才能真切进入作者的境界。当然，纸质书一代和电子书一代从生理到心理都会有很多变化甚至进化，即使有人再怎么留恋纸质书带来的读书快感，时代的技术车轮依旧会滚滚而过。

“什么阅读的惬意无法复制、什么触摸书页的感觉不可替代，都是胡扯！吸引读者购书的，首先是作者的名气和书的题目。”图书业专家说。2010年的畅销书《决胜时刻》在书店卖出260万本，电子书卖出30万本，《龙纹身的女孩》卖出190万册，电子书77.5万册。在传统的精英阶层，纸质图书还会有市场，但在公众世界，两者差距将在2015年接近于零。

美国出版商协会最近的这份报告指出，图书再版率下降了14%——这原本是大众的廉价购书方式，类似斯蒂芬·金、克莱夫·卡斯勒的作品都是要一版再版才能满足读者的需求，而再版时书籍的价格也会做相应调整，折扣很大，很多老百姓就等着那些畅销作品多次再版来满足拥有的愿望。但是2008年以来，畅销书的粉丝读者成为经济衰退打击最严重的人群，他们已经等不及再版的折扣了，将过去读再版畅销书的习惯改为电子阅读，这令出版商的再版营生急剧锐减。

巴诺老板林什早知道自己经营的是“明日黄花”，原本放书的排排书架，早已将其宝贵的地盘让给了玩具销售、咖啡厅，甚至让位给了那些拿着Nook平板阅读器的读者，成为他们的阅览大厅。“互联网潜能无尽，书籍的未来将不可阻挡地属于电子书。”林什说。

以往以“著作等身”而自豪的作家，现在的全部家当，还不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容量的万分之一。谁都可以将自己的亲身感受立刻上传，谁都可以参与创作。也许未来的小说家会像音乐DJ一样，随时随地凭着自己的感觉写作，甚至将音乐和味道植入其中，以便读者身临其境地去体验。

狄更斯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疲于奔命地到处与读者交流，他说很多出版商是懒惰的，是只会偷窃的一群寄生虫。如果狄更斯活在当代，他一定会写博文，发推特，会架设文学站点，体验作者和读者之间无障碍的联系，更会发掘一些自己的老作品，重新包装成为新时代的电子畅销书。

一位叫做QIUYAN 的网友在《弗兰岑错了》一文中指出，事实就是这样，严肃作品如弗兰岑的《自由》或《矫正》，无论是印刷版还是屏幕版，都要面对我们这一时代的竞争。如果一本书质量很高，无疑会赢得与弗兰岑作品一样的关注和反应。网络极大地增强了我们的群体智慧，我们能获得更及时的信息，变得更加敏锐，能够比20年前更快地领悟事情的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