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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亮 白月亮

2012-04-29张庆岭

散文诗 2012年5期
关键词:喀纳斯湖野兔蔚蓝

张庆岭

悼:想一遍

把你的容貌,想一遍。

把你带不走的疼爱,想一遍。

把你四十年前的羞涩,三十年前的小任性,想一遍。

把你笑着,温柔着,张开着的身体,想一遍。

然后,情不自禁地又把我们四十年的幸福,想一遍。

我知道我没有勇气,但,我还是让你置身于我灵魂深处的执著,帮着我——

把该死的永别。想了一遍……

就让这不屈不挠的“想”,长成一双手吧!

我相信它终会把你身后的世界

你的呼吸,你的心

捂活,捂热。

又见麻雀

多少次,都把我的想象,弄得毛绒绒的。温暖里夹着爱,让我的记忆,不住地发痒。

扑楞楞,成群结队地飞,从树梢,集体撒向那片草丛。

那里藏着它们的快乐么?

然后,暴风雨般,鹊起,仿佛谁的十指轻轻弹落

钢琴上的散曲。

五十年了,我都管它们叫: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小麻雀!……一个一个地叫,一个一个地叫,直到把一群麻雀叫得无踪无影,直到让我一下子想起五十年前,它们用黄黄的小嘴绒绒的羽毛

挠痒我快乐的笑声。

赞美

一只老鹰,正在救治一只受伤的野兔。

大风打着旋儿,刮过来。大风想发飚,它要抹去地上的一切,它要让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它办不到的事情。可是,它站住了,立马站住了,咔嚓站住了。

大风,要为老鹰和野兔

围起温暖的

帐篷。

习惯了人们叫我木头

在公众场合,在宴会上,在老师、同学面前,在同事、领导面前,在别人侃侃而谈的时候,让亲人这么叫,让情人这么叫,让看得起看不起我的人都这么叫,也让自己这么叫。

就像我真的是一个把嘴、把话都藏起来了的人。

就像我真的将一棵活生生的树去掉了枝叶、花朵、果实,不动声色地让它,不,是让我结结实实地变成了木头。

多么希望大家就这样起劲儿地叫下去啊!

木头木头木头木头……

甚至,强行叫去我的牛脾气、亚健康、不可告人的欲望,叫得我渐渐腐朽、霉烂、消失,直到长出一朵一朵黑木耳,最终

只剩下

听力。

景仰

白昼,太空旷。阳光,太虚幻,太狂妄。

隔着庞大的透明、山河、城镇,以及那些装满呼啸的高铁、航班、高速……太多的谎言,一闪而过。

黑夜,则不同。

它,身心一致,拼尽全力,让世界浑然一体。它的包容,让一切失去重量与高度。在它面前——

真实与真实不再媲美;

虚假与虚假不再争斗。

可以借用狂想,去触摸千里之外的广袤。也可以躲在宁静的一角,打开《圣经》,请上帝出来,将就要跌倒的我们,扶起。还可以,躲进梦乡,打磨凹凸不平的欲望。

哦!就向着黑夜,抛石子吧,黑暗里,储藏着

最美的涟漪。

抑郁症

太阳升起。然后,落下。

一整天,我都在和一些水果较劲儿。几只苹果、几个鸭梨,一盘又红又大又水灵的桃子。

我仇视它们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敢断言:它们三十年前的甜蜜,早已被洗劫一空。

无数次伸出的手,又缩回来,不仅仅是因为它们身上到处晃动着化肥、农药、致癌物的影子,更担心的是——

被投机商倒卖了那么多次的汗水,大概早已变质。

把目光一次次移开;将欲望一回回掐灭。

我决心,只让神经在时间里行走,我甚至、已经无法确定:

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究竟

谁还是真的?

2008年9月在喀纳斯湖

站在刚刚被一场大雨洗过的,喀纳斯湖边上。站在让一道道彩虹把蔚蓝,擦拭得愈加蔚蓝的天底下。

我又一次迟疑起来,

喀纳斯湖,我真的能看见你吗?

我的触摸、我的目光、我的呼吸,到底能不能把你的真实打开?

一个从内地来的人,

一个让欲望包裹得露不出真实面目的人,

一个失却了视力与温度的人,

是不是会玷污了你的清澈、你的包容?

父亲和我的距离

父亲一九八三年去世。八十年代过去。九十年代过去。二十世纪结束。二十一世纪来临……父亲,离我已

越来越远。

二十一世纪,零零后,我五十岁。一零后。我六十岁。二零后,我七十岁。三零后,我八十岁……我亲切地感到,父亲,正离我

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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