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水稻困局

高晶

在国际市场上，美国对转基因持开放态度，而欧盟则相对保守，日本对转基因的态度介于两者之间。

2011年6月20日，《参考消息》发表了一篇题为《转基因水稻在中国非法传播》的文章，其中提到来自欧盟食品安全机构网站的数据表明，2006年至2011年，欧盟国家曾115次发现了用来自中国的转基因大米生产的食品。

2011年前10个月，我国大米制品因此问题被欧盟通报26批，占欧盟本年度此类通报的55％。

2011年12月23日，欧盟发布了《对中国出口大米制品中含有转基因成分采取紧急措施的决定》。根据该规定，从决定发布20天后起，欧盟27国将对中国大米制品实施“史上最为严苛的入境检查”。

我国并没有批准转基因水稻的商业化生产，现在市场上所有销售的转基因稻种和转基因大米均属违法。但稻种怎样从实验田跑到了农田?

如何满足1.7亿吨大米的需求?

美国人莱斯特·布朗1994年发表了题为《谁来养活中国》的文章，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巨大的反响。17年过去了，布朗提出的问题至今仍无人做出恰当的回答。

不错，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水稻种植国，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消费国。相关统计数据表明，水稻作为中国人的主粮之一，平均每年每个中国人大约消费97公斤大米，中国整体的消费量则有1.7亿吨，约占中国粮食总产量的35.7％。

伴随着人口快速增长的将是大规模的城市化进程和耕地面积越来越少。“自20世纪90年代末起，水稻产量开始停滞不前，而人口却在继续增长。现有的技术无法继续提高农作物产量，需要另辟蹊径。”中国科学院遗传研究所教授朱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他所说的“另辟蹊径”指的就是转基因。

2006年，转基因和大飞机、新一代宽带无线移动通信网等项目被确立为《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未来15年力争取得突破的16个重大科技专项之一，也是农业领域获得的唯一专项，并获得国家200亿资金支持。

植物转基因技术发明者之一、比利时根特大学的马克·蒙塔谷教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转基因植物中的基因都是自然界巳存在的基因，并非科学家创造出来的全新基因，所以它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对于中国的转基因技术前景，他认为，转基因水稻的推广能解决粮食安全问题，如果这类稻米不能上市，是很可惜的事。

但转基因技术的安全问题似乎是一道永远也绕不过去的坎儿。

近几年，日本东京大学研究生院综合文化研究科佐佐木力教授经常出席在我国国内举行的高端学术会议。他主张，中国政府应鼓励生产有机农产品，转基因技术有时是危险的，应该谨慎使用。

我国人多地少，当前要养活13亿多人口，常规技术很难解决。布朗提出的警示，无疑给我们敲响了粮食安全问题的警钟。

不知情种下转基因水稻

2009年，由华中农业大学张启发教授研制的转基因水稻“华恢1号”和“Bt汕优63”获得我国农业部颁发的安全许可证书，这是我国颁发的首张转基因水稻安全证书。这个决定立即引起强烈反响，由来已久的转基因食品安全之争再度掀起。

2010年3月初，在11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期间，120位中国学者联名签署了公开信，要求农业部撤销转基因作物的安全证书，“批准转基因水稻和玉米商业化意味着中国将成为第一个种植转基因主粮作物的国家，将威胁国家安全。”在国际市场上，美国对转基因持开放态度，而欧盟则相对保守，日本对转基因的态度介于两者之间。

其实，生物安全证书并不意味着作物的直接商业化，在大规模商业化之前，还需要大规模的实验，从获批的种类中开发出更多富有成效的转基因种子，并对这些种子进行再评价。张启发院士表示，“获得证书之后，我们将开展更大规模的田间试验，获得更多数据来测试其安全性，一旦发现问题，我们将终止其商业化进程。”

虽然颁布安全证书并不等于商业化，但转基因水稻的商业化种植却实质上已经在湖北等地悄悄进行。《中国新闻周刊》曾刊文报道转基因水稻问题，“2005年前后，一种可以不用打药又高产的转基因稻种在湖北江夏、孝感、咸宁等地区出现，让当地的农民很兴奋。…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那就是转基因的水稻种子，以为是政府推广的另一种杂交稻的新品种。”

问题的关键是，农民为何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就买到了转基因稻种?

研发者当然有责任控制自己研发的转基因水稻的外流，但目前，无论研发者还是监管者都没能控制转基因作物的非法蔓延。

软肋：监管和育种能力

转基因也好，非转基因也罢，分子生物领域是每一个农业大国都绕不过去的技术塔尖。在技术上，我们与美国差距很大，转基因作物的监管和育种能力已经成为我们的软肋。

作为一项高端的生物技术，转基因技术一方面可以保证充足的粮食来源，另一方面却也因其潜在的风险而备受争议。正因为如此，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对转基因技术的商业化实行严格的管理。

据了解，欧盟认为对转基因食品进行评估的科学数据的获得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研究结论依然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因此，欧盟以“预防原则”为指导，制定了严格的转基因食品监管法律制度以保障消费者的安全。

在美国，转基因食品监管部门主要包括农业部、环境保护署、食品和药物管理局。任何一种转基因食品的生产都必须经过上述三个机构中一个或多个进行审查。其中最关键的食品和药物管理局，负责确保转基因食品能让人类和动物安全食用。

据一位在华工作的法国分子生物学家介绍，目前多数发展转基因技术的国家均已建立了严格的监管机制，对转基因技术实施监控，部门之间各司其职，相互合作并相互监督。转基因产品进入商业化生产阶段都必须进行严格的申报、审批以及相关的安全评价。中国政府虽然相继出台了一系列完善的转基因食品评价和管理体系，但在实施过程中却存有监管漏洞。在这一方面国外的许多做法值得中国借鉴。

澳大利亚科学院、澳大利亚皇家化学学院两院院士、昆士兰大学营养与食品科学中心罗伯特·吉尔伯特(Robert Gilbert)教授表示，中国如果想在转基因的应用领域保持世界领先地位，就要鼓励国内的种子研发机构开展国际合作项目，同时政府应提供资金支持。“但能够获得政府资助的公司需具备某些条件：明确的研究目标，如高产的水稻新品种，食用时口感好、易消化；精确的阶段性成果，如新品种的田间试验、消费者的口感试验和市场研究；严格执行对项目的阶段性跟踪，并与已获得严格的实质性成果的国家进行对比研究；项目结束后，后续跟踪的检查结果需记录在案以备后用等。”

转基因的命运如何?尽管各国的看法不一，但因在动物和植物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将转基因工程纳入各国的发展战略已成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