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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鸿门宴>,白璧说微瑕》商榷与补说

2012-04-29唐远廷

语文教学之友 2012年6期
关键词:项王陈平张良

唐远廷

翻阅《语文教学之友》2011年第8期,一下子就被一个标题吸引住了,《千古<鸿门宴>,白璧说微瑕》(正文第30页)——居然有人敢在司马公头上动土!于是赶快翻到文本,一口气读完全文。待放下刊物,真的是感叹不已!太佩服江苏的这位吴老师了:既佩服其惊人的胆气——居然敢在有“史学之父”之誉的大文学家司马迁文章中找毛病,没有一点胆量是绝不敢如此干的,这充分说明了吴老师确实有敢于质疑一切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真性情;更佩服吴老师过人的见识,根据吴老师文章内容,再对照《鸿门宴》原文,发现其所指出的司马公在《鸿门宴》中叙述刘邦金蝉脱壳的情节,确实存在瑕疵——不符合生活逻辑,不合情理。

仔细研读《鸿门宴》文本后,又觉得此情节虽不合生活逻辑、不合情理,但它又不在吴老师指出的“空间位置上”。故说说本人看法,既与吴老师商榷且补说,以此就正于方家,也希望与广大语文教师和《史记》爱好者交流。

吴老师认为《鸿门宴》中刘邦金蝉脱壳的情节有三处纰漏,先看吴老师原文(有删节):

第一处是刘邦借上厕所之机,想溜之大吉……只可惜这是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之后的事……如果看成是插叙,补充交代项王的醒悟,其行文位置不对不说,连应有的插入语言标志都没有,的确令人费解。

第二处是刘邦与樊哙……“于是遂去”之后,刘邦还能一一(向张良)交代留谢的事宜,这就让读者难以捉摸了。是在帐中,还是在帐外交代留谢一事?……张良又在帐外,尚且还在陈平的监视之中,这实在委屈张良了。然而张良竟能依约行事,既稳住项王,又与刘邦谋划,莫非分身有术?

第三处是“度我至军中,公乃入”。从行文上看,张良又确在帐外。……可帐中谁来应付?项王不察,难道老谋深算的范增也不察?……随机应变的刘邦应该知道他的对手的厉害,可把张良置之帐外,不知是何用心,莫非刘邦此时连半点清醒都没有了?依照事理,“度我至军中,公乃入”实为败笔。

对照《鸿门宴》原文仔细推敲,这三处其实并没有空间位置上的矛盾,吴老师之所以认为其有纰漏,主要是基于两点:第一点是陈平召沛公后,便一直跟在刘邦身边进行监督;第二点是张良任何时候都不可能离开大帐出来和刘邦见面。

如果以上两点果真是事实,那么吴老师的推断是合乎情理的;但问题是,这两点理解正确吗?

先看第一点,“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之“召”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是“请”(或“叫”,最多是“催”之类)的意思,肯定不是“随、从”,更不是“监”之类的意思。既如此,陈平“请”后,刘邦因要与手下商议,肯定会用“先生先请,吾即入也”之类的话搪塞陈平,因项王并没有让陈平跟着或者监督刘邦(从“召”字,可明显看出项王此时已经解除对刘邦的怀疑,不大可能派人去监督,吴老师在自己第二点中认为“张良又在帐外,尚且还在陈平的监视之中”之语,明显是自己的主观臆断),陈平“召”后已是完成任务,刘邦又“回应”了,陈平还会不识时务地跟着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再看第二点,张良可不可以离开大帐一段时间?我认为是可以的,并且从前后文推断,张良离开大帐的时间应该是在“陈平召沛公”回来后(就是在陈平召之前也可以离开),看到“召沛公”的陈平一人回来,张良凭自己的经验与智慧,以及与刘邦的默契,一定明白刘邦此时的内心想法,于是借口离开大帐就必然(当然用不着“分身术”)了——客人全都不在席上,虽然有些不礼貌,但只要时间不长,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的。

对于“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两句,吴老师认为“‘于是遂去之后,刘邦还能一一交代留谢事宜,这就让读者难以捉摸”。其实,这两句并非吴老师所理解的“离开后再留张良”,古代没有现代通讯工具,当然不可能离开后再嘱咐(倒是可以派人传达),但这里应该是省略与倒置的写法:“于是遂去。(行前,)乃令张良留谢”,这样不就很明白了吗?——我想如果吴老师有小说的写作实践,就不会有此疑惑了,小说(特别是行文简约的文言)写作中这样写倒是常见的。

至于吴老师指出的第三点,认为随机应变的刘邦不可能把张良置之帐外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此时项王既已无杀心,完全可以利用一段时间商量一下,不会有危险,不然沛公张良们也不敢撂下主人,独自跑到大帐外去谋划了。

如此说来,《鸿门宴》此情节就没有瑕疵了吗?不,这里确有瑕疵,只不过它不是空间位置的瑕疵,而是“时间距离上”的问题。

按照生活常识,(1)项王之所以“使都尉陈平召沛公”,肯定是刘邦“如厕”的时间大大超过了正常人“如厕”的时间(按现在时间算,想来最少也有十余分钟了吧),不然主人不会如此催促“如厕”客人的。(2)从陈平找到刘邦,一番往来对话,到陈平回到大帐中,再到张良借口出去,又一段商量的过程,如此一来二往,十来分钟无论如何都该有了。(3)商量完毕,原文写道“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大家想想,沛公一行是“从骊山下,道芷阳间行”,刘邦虽骑马,但樊哙四人却是“持剑盾步走”,二十来里路(汉代一尺约为现在七寸,二十里应该约现在十四里),即使走得飞快,在荆棘小路上也应该超过四十分钟吧!等到张良进得帐去,三个时间相加,刘邦最少已经离开一个小时有余了,就是从张良离开大帐算起,没有客人的宴会也都持续四五十分钟了——这样的情形正常吗?可能吗?

莫非项王酒醉糊涂了?但在原文里也看不出这点呀,仅十余分钟时间,他便“使都尉陈平召沛公”,难道现在时间过去四五十分钟了,客人(不说是敌人,但至少是对手)不见了,他能不闻不问?况且即使项王不察,正如吴老师所言,难道老谋深算的范增也不察?无论如何,一个多小时不见客人的宴会(特别是这样的宴会),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在时间问题的处理上,这句“度我至军中,公乃入”诚如吴老师所说,实为败笔!

还是看看《汉书·高帝纪》如何写的吧:

有顷,沛公起如厕,招樊哙出,置车官属,独骑,樊哙、靳强、滕公、纪成步,从间道走军,使张良留谢羽。羽问……

班固就没有“度我至军中,公乃入”的话,只是说“从间道走军,使张良留谢羽”,也没有写沛公要张良何时进帐(想来不会过早进入,但肯定也不能耽误太久),这样写就符合生活逻辑、符合情理了!

(作者单位:江门市江海区

外海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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