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咖啡巴黎飘香

2012-04-29陶然

上海文学 2012年6期
关键词:马恩塞纳埃菲尔铁塔

陶然

车子在夜巴黎的高速公路疾驰,一路顺畅,但驶近戴高乐机场的范围,便开始堵车,去路走走停停,对面往回走的路途却畅通无阻。不禁暗自庆幸,亏得出门早,不然只好干着急。那也是拜罢工所赐,早就听说因为即将颁布推迟退休年龄法令,法国工会预定在次日发动全国大罢工,我刚好在前一天离开,罢工前夕,还是提早为妙。都说我有远见,其实只是巧合而已。巧合实在很难解释,无巧不成书嘛!就像我们浪游巴黎,刚离开埃菲尔铁塔,下午便传来有炸弹的消息;要搭一号线地铁,车未到,又传来车厢内有炸弹的传闻,人人都不上车,我也只好改乘七号线绕道而走。后来证实都是虚报,但当今恐布分子当道,出门在外,我等小民只好小心从事。

抵达巴黎的时候,也是深夜时分,大约是最后的几趟班机了,海关只剩两个入境处的人员查证盖章,人龙排得长长,但工作人员依然慢条斯里,目无表情。据说法国人罢工是家常便饭,果然!

法国首都巴黎,是欧洲大陆最大的城市,也是全球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它地处法国北部,塞纳-马恩省河西岸,距河口(英吉利海峡)三百七十五公里。塞纳-马恩省河蜿蜒穿过城市,形成西堤岛和圣路易岛。一般游客可能没有留意那两座岛屿,因为岛与两岸之间有十二座桥连接,来来往往非常方便。著名的巴黎圣母院就建在西堤(Cite,即“城”之意)岛上。西堤岛在巴黎的市中心,原是塞纳-马恩省河的沙洲,也是巴黎最早有人聚居的地方。公元前1世纪时,罗马军队为防御来自莱茵河地方的敌人,就在塞纳-马恩省河的沙洲建筑要塞,成为巴黎的起源。当我们乘上观光船,从埃菲尔铁塔码头出发,沿着塞纳-马恩省河环绕两岛一周,秋风微拂,十四度的气温,特别凉爽。踞于巴黎盆地中央的城市,属温和的海洋性气候,1月平均气温三度,7月平均气温十八度,年平均温度十度。两岸美景不断掠过,卢浮宫、奥塞美术馆、巴黎圣母院、最高法院……巴黎当然还有未必掠过的巴黎歌剧院、凯旋门、爱丽舍宫、凡尔赛宫、协和广场、乔治·蓬皮杜全国文化中心等著名建筑。乘客全部涌向上层甲板,以便把两岸景色纳入镜头,我因为几次游过,不愿凑热闹,便独处下层一隅,听那法、英、中的录音广播回响,介绍各处景点,如云如雾。直到下船后,才有人悄悄告诉我,刚才有人虚报船上有炸弹!我惊问怎么不早说。她诡秘一笑,你们难得来一次,何必扫兴!我这才追忆起,确实有好几条大汉一直在船舱徘徊,应该是便衣在戒备吧。

当然,在巴黎泡咖啡馆最惬意了。什么是巴黎最迷人的东西?巴黎香水?LV手袋?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凯旋门?不错,这些都很出名,但最迷人的不是它们。法国曾对一百六十位美国游客做过调查,答案竟是:巴黎咖啡馆。的确,如果少了咖啡馆,巴黎恐怕会变得不那么可爱了。20世纪初叶,法国因国内外没有重大用兵情事,社会一片祥和之气,文风兴起,艺家峥嵘。闲来无事,大家结伴到咖啡馆,喝杯咖啡聊聊天,蔚成风气。后来人们称之为“咖啡文化时代”。在咖啡文化中,以巴黎拉丁区最为艺文人士所钟爱。因为拉丁区原本就是文化区,咖啡馆林立,为公为私,艺文界人士难免来此喝上一杯,留下不少佳話,到现在还不时为人传诵。这些咖啡馆大多集中于一处,其中以Dome、Select、Rotonde、La Coupole(圆顶)四家为艺文界人士所最倾心,而这四家恰成鼎足位置,因此他们称之为“文化的金三角”。特别是圣日耳曼大道上的“圆顶”,海明威、乔埃思、沙特、西蒙·波娃等大名鼎鼎的大作家都曾留连于此。那年4月我也和几个朋友在这里喝下午茶,侍者穿梭来往不断,果然客似云来,我们许久都找不到空位。这里的糕点精美,小杯纯咖啡好味道,在人群中坐下,不免东张西望,只见天花板、板壁、桌椅,都是用淡黄的柠檬木精制而成。它不只是咖啡馆,还可以因需要,利用隔屏改成酒馆或舞厅。圆顶装潢清丽而不华,一进门就给人亲切感,倘若不是人声不断,甚至可能误以为它是画廊。四面墙壁上挂满巨大的油画,据说悬挂画作的位置并不为某个人的作品专用,而是轮换,其中包括夏卡尔(Chagal)和布朗库西(Brancuci)的作品。吧台后边有一幅比真人还大的裸女图,与在中央旋转的人体球形雕塑,据说是象征世界一直前进。咖啡店里二十四根墙柱本来会妨碍视线,碍眼得很,但已经都漆成浅蓝色,上端绘上图画,诉说巴黎1920年代的风情。这些柱子与这些画,都已列为法国文化财产,受到国家保护。

巴黎的咖啡座到处皆是,几乎无处不在。那个傍晚我坐在街角露天咖啡座独饮,周围都是休闲的法国人,男女老少,旁边一对情侣用我听不懂的法语喃喃细语,情到浓时,禁不住做接吻鱼。一群鸽子在我脚下满地走动,到处啄食,根本不怕人。一挥手,它们也振翅高飞,但不远扬,只飞到头上的灯柱,停在球形灯上顾盼自豪,一会儿,待周围安静下来,便又再飞下来,依旧满地啄食。这时,夕阳正慢慢西下,晚霞染黄了天边,晚风吹过来,已是秋凉时分。

在咖啡座喝咖啡,分室外、室内、站在吧台边或坐在座位上几种,价钱各不相同。记得那天下午,春天的寒风劲吹,我们躲入埃菲尔铁塔附近的一家街角咖啡馆,眼看玻璃窗外的纸板招牌都给吹倒了,路边法国梧桐树叶互相拍打着哗啦啦地响动。这跟这回在蒙马特山圣心教堂下的法国餐馆大异其趣,已经是接近下午三点了,人流稀少,连我们只有两桌。我们靠窗坐下,一室寂静,太阳斜射而下,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窗外是天井小院子,种着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小花。法国人爱花,许多人家前院后院都种上各种花卉,艳艳地让人眼睛发亮,甚至在路边大厦的靠街窗台上,也种上花卉。吃完法国餐,我们懒洋洋地啜着法式纯咖啡,只见一个法国小伙子把账单用托盘递上。那时分是该午间休息了。那回偶然闯入咖啡馆,是逛花街走累了,倒也不是特意寻找,只是路过,原来好莱坞拍《花街神女》的地方就在那里。也许天还不够黑,光天化日下,街上寂寞得很,偶而才见到一两个“企街”模样似的女郎,年纪都不小了,还穿着性感短裙挤眉弄眼,让人感到难受,只好匆匆而过。想不到片名和现实竟也真的不谋而合!我们躲进咖啡馆取暖,扩音器正好播出《卡门》,于是我们就心潮澎湃,在巴黎重温比才的音乐了!

那天去巴比松看画家村,小街静静,人极少,偶然看到有三四个老年男女,在街边张着七彩大太阳伞的露天咖啡馆早餐。小路由小石砖组成,那是古时为了跑马方便,街灯是中世纪的古灯,可以幻想暗夜里昏黄灯光透出的景象。有人在街边画画,画廊到处都是,画家可以把画放在那里摆卖,出售后当然要给画廊佣金。走到尽头,是一处林子,那是18、19世纪法国画家聚集之地。L说,画家都穷,没钱泡咖啡馆,只好提一壶茶或一瓶酒,来这里喝一杯了。当然如今我只能凭想像,猜他们如何啸聚林间了!再去枫丹白露,一路上路边尽是紫、黄、白的无名小花,以“蓝色喷泉”为名的小城,却不见真的有蓝色的喷泉。让我疑惑,是喷泉褪色,还是全靠诗意的想像得名?拿破仑演讲的皇宫巍然依在,台阶上是否还留下他的足迹?只有万古一直就那样吹过的风晓得。拿破仑已经远去,我们还是去午餐吧。旁边是两女一男亚洲人,我本以为是华人,但听他们说话尾音长长,才知道是韩国人,他们很安静,吃完走过对面,那背影慢慢远去了。我们喝着纯咖啡,马路上偶然驰过一辆汽车,扬起一阵风,飘起纸屑飞舞,街面很沉静,只有咖啡飘香,袅袅不绝。

巴黎市内的建筑物都有规范,不得超过七层,也就是不可超过巴黎圣母院的高度,而且古老外墙可以粉刷,外观必须保留,内部装修任意。因此不论你远离巴黎多久,总可以凭着记忆找回故地。不像其他一些城市,旧貌换新颜得认不出原来的面目,重来时完全失去回忆,只得做个瞎摸的陌生人。那个4月的晚上,春寒料峭,我们跑到巴黎圣母院附近的咖啡座,头顶装着暖炉,热气烘烘。我们喝着咖啡聊天,这时,那著名的钟声沉沉响起,一时之间竟让我想起雨果笔下的“钟楼驼侠”来了。

巴黎浪游再好,也是归日有期。深夜的戴高乐机场,不知是否因为罢工前夕,许多店铺都关上大门,显得格外冷清。想要再喝一杯巴黎纯咖啡,只好到唯一一家照常营业的自助快餐店。喝完咖啡,也到了上机的时间。飞机启动,加速,飞向东半球。我下望,但见机翼下的夜巴黎已是万家灯火辉煌。

猜你喜欢

马恩塞纳埃菲尔铁塔
只要多一次就是成功
只要多一次就是成功
爱晚亭
不可思议的埃菲尔铁塔
埃菲尔铁塔是谁设计的
民主集中制刍议
海面上的“一千座埃菲尔铁塔”
让舒马赫一生无法释怀的对手
中国编译新版《马恩全集》
谁为血迹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