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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诗两绝——兰亭和沈园

2012-04-29林迎

源流 2012年6期
关键词:唐琬沈园兰亭序

林迎

在绍兴这座人杰地灵的稽山镜水里,每一块岩石,每一方园林和每一泓清溪,都隐藏着无数动人的故事。从春秋时代的勾践,到近代民主志士秋瑾、蔡元培,到现代伟大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鲁迅,从东汉唯物主义思想家王充到当代著名学者范文澜、马寅初还有无数灿如群星的书法家、诗人,令人目不暇接。

今年阳春三月,挟着清风雅气,我来到了仰慕已久的绍兴,先后踏进了被称为中国书法圣地的兰亭和回荡着爱情千古绝唱的沈园,内心深处受到无比的震撼。我忽然感到,兰亭和沈园,恰如两颗熠熠发光的明珠,让我们从一个侧面,领略到中国最富于特色的书法和诗歌这一文化瑰宝的魅力。

俊逸兰亭:诗圣从这里走出

我是3月24日走进兰亭的,农历是3月初三,距王羲之当年结社畅聚兰亭,恰好是1659年。“永和九年三月天,云淡风轻柳生烟。曲项白鹅浆影里,层波荡漾碧无边……少长咸集风雅事,流畅曲水诗兴浓。虽无丝竹管弦盛,畅叙幽情笑春风。”当年兰亭结禊盛事仿佛就在眼前。兰亭位于绍兴城南13公里的兰渚山下,在夕阳西下,春风徐来之际,远远望去,只见青山如屏,绿水似镜,波光岚影互为映衬,兰亭风景区正应了古人所言“千岩竞秀、万壑争流、云蒸霞蔚、目不暇接”的描述。

面对着这曾经举办过一次空前书法盛会的别致景点,导游为我们介绍了关于王羲之的一些掌故。公元353年,王羲之在48岁那年出任了会稽内史一职之后,每逢公务闲暇,总要到兰亭赏鹅练字,以惬平生,并萌生了“终焉此地”的想法。他的“山阴道上行,如在镜中游”的千古名言,与后来李白赞赏越中的诗句“会稽风光好,却绕剡溪回。云山海上出,人物镜中来”一样,从不同角度道出了当时鉴湖一带山水风光的特色所在。宋代大诗人陆放翁对兰亭的环境之美与王羲之在兰亭的修禊活动更是推崇备至。以“曲水流觞千古胜,兰亭绝景擅吾州”的佳句予以赞美。

顺着一条用卵石铺成的小径前行,我和几个文友来到了被一丛丛翠竹环绕着的御笔兰亭碑——即康熙御书“兰亭”手迹之所在。据说当年康熙、乾隆两位皇帝都巡游过兰亭。康熙帝在这里还兴致勃勃地摹写了王羲之的《兰亭序》全文。康熙皇帝的孙子,即后来的乾隆皇帝,他在巡游兰亭时,曾即席赋诗5首,除4首为绝句外,其中有1首《七律》这样写道:“向慕山阴镜里行,清游得胜惬平生。风华自昔称佳地,觞咏于今纪盛名。竹重春烟偏澹荡,花迟禊日尚敷荣。临池留得龙跳法,聚讼千秋不易评。”字里行间洋溢着对兰亭的溢美之情。

面对着清俊优雅的兰亭景区,呼吸着习习清风,穿过茂林修竹和曲水清溪,我的思绪,仿佛回到1600多年前那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人墨客的聚会。东晋永和九年(353)农历3月初三,兰亭发生过一桩在中国书法史上空前绝后的大事,那就是由当时隐居于上虞东山的名士谢安提议,由时任会稽内史的王羲之负责召集,有谢安、孙绰、王凝之、王献之等42位名人雅士参与,在兰亭举行雅聚修禊、曲水流觞、饮酒赋诗的祓禊活动。活动即将结束时,有人提议将众人所赋之诗编纂成集,以传后世,并提请王羲之为该诗集撰写序言。

其时正值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之时,王羲之于酒气正酣、心情极为舒展的情状之下,拿起鼠须笔,在蚕茧纸上即兴挥毫,一气呵成,写就了被后人誉作“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墨宝。后来王羲之曾不断重写,可是始终难以达到第一个文稿的神韵。尽管由于各种原因,这本诗集并未编成,但王羲之的这篇《兰亭序》却以其出色的文采和惊人的书艺不胫而走,声名远播,誉满江左。

王羲之的《兰亭序》写得那么温润、自然、充满生气,很关键的一点是展示了大自然之神气,或者是与大自然融成了一体。忽然想起了宋濂的《画记》所言:“先画兰亭一所,俯临清流,上甚艳靓。四面皆帘,帘卷,旁周栏杆,中设方几。几上墨、砚各一,纸三,二成轴。一布几间,有美丈夫从几后,冠竹箨冠,服大布衣,右手操翰,冥然若遐思,疑羲之草《序》时也。”作画者是宋代的大画家,名叫李公麟。那画题作《兰亭觞咏图》。《画记》明确地告诉我们,亭子的四面都卷起了竹帘,是“透气的”,与外边的“高岭千寻,长湖万顷”相连接。室内室外连成一片,新鲜空气进来了,书法艺术强调的“意”与“气”贯通起来,倾注笔下,故而有了《兰亭序》“点画荡漾空际”的空间感觉。是啊!优美的环境,精良的工具,几十年如一日砥砺的技术,加上泉涌的文思与不可遏止的书法创作激情,自然就构成了《兰亭序》无与伦比的美:线条流动的笔,用笔变化的美,布局空间的美,以及结字凝固的美。天、地、人和谐交融,谱写出一阕生命的乐章,“天下第一行书”就这样诞生了。1659年前的那个夜晚,王羲之彻夜难眠,并且有了一次刻骨的生命体验。他一定会感觉到,他写出了一篇生平最满意的文章与书作——这种高峰体验,人的一生中也许只有一次,或者几次。正如李商隐诗说:“不因醉本兰亭在,兼忘当年旧永和”——令王羲之无法想到的是,在他身后,修禊的兰亭,会成为中国书法的一块圣地。

《兰亭序》作为中国书法之一座里程碑,无论是时代背景还是艺术形式,都有其独特之处。魏晋时期,连年战乱打破了旧的封建统治秩序,随着玄学、佛学、道学思潮的兴起,西汉以来儒家独尊的局面也土崩瓦解。这时,人的生命、才情个性都得到高度的重视和充分的张扬,而那种汉代肃穆森严的社会风气的产物——隶书,在潇洒飘逸、不滞于物的“魏晋风度”面前显得越发拘谨呆板,不合时宜。顺乎时代潮流,适应时代要求,王羲之不仅在钟繇等人的楷书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一变汉魏以来的古拙书风,形成一种妍美流便的新体楷书,而且又另辟蹊径,创造出气韵生动、自然流畅、潇洒飘逸的行书。《兰亭序》的问世,实是书法艺术史上的一大突破,标志着行书艺术的最高成就。

其一,书传情思,心手双畅。《兰亭序》帖实际上是为《兰亭诗集》所作的序文的草稿。该帖最为突出的是其书法艺术的气韵完美地传达了作者的情思。序文生动地描述了群贤宴集兰亭的盛况,抒发了作者对人生的感慨和对生命的深情留恋,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老庄的虚无主义哲学思想,表达了作者对自然的热爱和对人生执着的追求。“仰观宇宙意如何,俯察品类感慨多。当其欣欣于所遇,得乐且乐莫蹉跎。忘形于斯千杯少,茫然不知身将老。俯仰之间揽镜悲,两鬓经霜如秋草。人生如梦几时休,漂泊无处可停留。终期于尽如逝水,逝水一去不回头!”而王羲之起草这篇序文时,是寓情于淋漓的翰墨之中,以书法特有的线的艺术,来传情达意。写字和作文,在王羲之笔下已成为浑然不可分的一体了。那是“一己身心与自然、宇宙相沟通、交流、融解、认同,合一的神秘经验”(李泽厚《世纪新梦》)。这正是王羲之《兰亭序》之魅力所在。

其二,随类赋形,章法有度。《兰亭序》帖以书法艺术的气韵,完美地传达出内心的情思,而且运笔矫健清宛,风骨峻爽,章法自然,构成诗一般的艺术境界。仔细观之,其字形结构极尽变化之能事,凡是重复的字,它的写法均不相同,都力求表现出它的独特个性,从而充分显示出书家的主观创造力。人们说:“魏晋书法的特色,是能尽各字的真态。”“钟繇每点多异,羲之万字不同。”至于《兰亭序》贴的章法布局,采取纵有行而横无列的形式,因该贴是草稿,书者率意而书,故字与字大小参差,不求划一,长短配合,错落有致,而且点画皆映带而生,显得气脉贯通;行与行大致相同等,但时有宽狭,略带曲折,宽狭相间,曲折互用,相映成趣。

其三,以意论书,字为心迹。王羲之的书法实际体现了他对人生对艺术一种独特的见解。魏晋时期,虽然艺术进入了自觉的时代,许多人都以极大的兴趣和热情,自觉地从事艺术活动,仿佛是“为艺术而艺术”。不过,人们在骨子里却是把艺术作为一种精神寄托,并想凭借艺术流传自己的名声,使生命的有限化为无限。从本质上,王羲之对生命怀有深情的留恋,他表面上旷达超俗,但内心所关注的还是当时的实际的社会政治问题。东晋的门阀世族的名士,只是把书法作为一种陶冶性情的“养生”之道来看待,不主张特别为之苦心劳力,刻意追求。从这里我们不难理解,《兰亭序》的手稿,竟使王羲之后来屡书不及的内在原因。

王羲之曾一再说到书要“有意”,十分明确地指出:“顷得书,意转深,点画之间皆有意,自有言所不尽。得其妙者,事事皆然。”他在评人书法时,明确地把书法同美联系起来,把魏晋玄学、美学中不断讲到的“言不尽意”的思想应用到书法艺术上,这是对书法理论的重要发展。王羲之书法所重之“意”与魏晋风度所重视的“韵”是一致的,如果说汉魏书法的一般特征是质朴而重气势,那么晋代书法则是细腻而重婉丽,把书法作为纯粹的艺术来看待,充分自觉地追求书法美,并把这样追求引向难以言传的“意”的表现,这正是晋代书法取得重大成就之所在,也是王羲之书论的重要意义所在。

游走在恬静优雅又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兰亭,内心自然而然会产生对王羲之这样的一代书圣的敬畏。事实上王羲之在世时就有较高声誉,人们对其书迹已十分喜爱,以致有临摹的赝品传世。稍后,梁武帝评论王羲之书法说:“王羲之书字势雄强,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阁,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唐代李世民更是独尊王羲之书法,并亲笔撰写《王羲之传论》,甚至这样推许:“详察古今,研精篆素,尽善尽美,其惟王逸少乎!”从而确立了王羲之在中国书法史的“书圣”地位,清代刘熙载评王羲之书艺也称:“右军书以二语评之,曰:力屈万夫,韵高千古。”从梁代到清代,对王羲之书法艺术的赞誉不绝如缕。王羲之的书法曾流传到海外,对日本的书法也曾产生较大的影响。例如在日本书道史上号称“三笔”(嵯峨天皇、空海、橘逸势)之一的空海,就是学王书的,被誉为日本的王羲之,他的《风信贴》颇得王书的真谛。总括而言,王羲之被誉之为“书圣”,是当之无愧的。他的书法艺术,确是当代典范,千古流芳——怀着无比景仰之情,我离开了孕育产生出一代书圣的书家胜景兰亭。

悲情沈园:诗人的千古绝唱

刚刚告别了柔雅恬静、气爽清新的兰亭,内心依然被那奇特的艺术魅力所熏陶,所感染。半晌之后,我来到了摇曳着浓浓情意诗情美意的沈园。沈园曾经是南宋时江南著名的园林,据沈氏后裔所献园图,明清之际,尚有亭台楼阁,曲池碧沼,田园花圃,典雅绝胜。解放时仅存故园一角,遗迹只有宋代葫芦池、宋井等。

而眼前沈园之所以远近闻名,则缘于陆游一阕《钗头凤》。印象中,陆游在文学史上之地位,首先是以其作为伟大的爱国诗人而驰名的。他是一名多产诗人,“六十年间万首诗”,内容多为抗敌御侮,恢复中原,也有别具风采的田园诗作,题材十分广泛。被人们称之为“小李白”,誉为一代诗史。陆诗沉郁雄放,清逸婉转,有力反映了气吞残虏的雄心大志和“胡未灭、鬓先秋”的不平慨叹,贯穿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感情。但留在沈园残壁上的那首《钗头凤》却是婉约哀怨,极为伤感动情,当我们怀着一种奇特的情绪走进沈园,先后穿过“断云悲歌”、“诗境爱意”、“春波惊游”几个景点而伫立在“残壁遗恨”面前时,映入眼帘的是陆游与唐琬两阕催人泪下的《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唐琬看了这阕《钗头凤》,也随之和了一阕: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驻足在这断魂残壁里,我们阅读到一个让陆游永远伤痛的悲剧:他在20岁时曾经和表妹唐琬结婚,伉俪感情甚笃。但不幸是唐琬并不为陆母所喜欢,二人被迫离异。陆游与唐琬邂逅重逢在27岁时,唐琬此时已与赵士程结婚,在征得赵同意的情况下,唐琬以黄滕酒招待,因而引发诗人在园壁上题写《钗头凤》词。据史料记载,唐琬看了陆游词并作应和之后,经不起心灵之极大刺激,不久便仰郁身亡。《钗头凤》之所以被誉为“千古绝唱”,是因为此词是陆游心灵深处一个永不磨灭的隐伤,长期的压抑,一旦喷发,就不可收拾,这是常人所难以理解的。

沈园邂逅,对于时常吟咏金戈铁马而报国无门的陆游来说,是另一种伤痛。为此陆游与沈园结下了不解之缘,许多怀念唐琬的诗作都以沈园为背景。绍熙三年(1192),68岁高龄的陆游专程来到沈园凭吊,作《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鬃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神龛一柱香。”写出了旧地重游的怅然之情。作者在这里使用“河阳愁鬓”的典故,悼念最后在沈园相遇的前妻唐氏,抚今追昔,亭园依旧,墨迹犹存,而人却早赴泉台,回忆住事,真如大梦一场,展示了诗人对爱妻永不磨灭的眷眷恋情。

庆元五年(1199),75岁古稀之年的陆游写下了最为出色的《沈园》二绝:“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诗人在落日余晖中来到沈园,历尽几十年风风雨雨,池台非旧,老柳凋残,春波依然翠绿,但唐氏已经去世四十多年了,陆游为自己也将化作稽山的尘土,不禁黯然泪下,沉浸在刻骨铭心的往事之中。陈衍这样评价《沈园》诗:“无此绝等伤心之事,亦无此绝等伤心之诗。就百年论,谁愿有此事;就千秋论,不可无此诗。”80岁那年陆游还夜梦沈园,《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迹犹锁壁间尘。”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做梦都在怀念唐琬,诗人的一往情深,在以后的生活中依然无法解脱。82岁又有《城南》诗一首:“城南亭榭锁闲坊,孤鹤归飞只自伤。尘渍苔侵数行墨,尔来谁为拂颓墙?”回想宦海沉浮,保国之志未能实现,陆游备感孤独,因此,更加想念唐琬。

嘉定元年(1208),陆游再一次寻访沈园,作了《春游》绝句:“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诗人触景伤情,明明知道唐琬已去世多年,早就化作了尘土,她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沈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深深浸透着陆游对唐琬真挚的情谊,他对前妻的思恋伤悼至死不渝。不少诗篇是用血泪记下了爱情悲剧的真情实感,更多把痛苦和不平告诉世人。第二年冬天,陆游带着未了情缘溘然谢世,这首诗成了他最后的挽歌。

告别人杰地灵的绍兴,内心的情感难以言喻。美丽的稽山镜水,处处洋溢着诗情画意,昭示着古老绍兴那种难以言喻的历史沉淀和斑斓色彩。使我深深为之激动的是,在这灵秀清雅的水乡里,我非常有幸地走进了兰亭,这个千年驰名的第一行书诞生地,让我目睹了当年举行盛会时留下的遗址,从中体味到艺术与自然是怎样和谐地相融于一体,进而又体现到美丽的大自然及其造化,会给人类艺术史添上何等绚丽的色彩。在沈园,得到的则是另一种感受。一位退休山阴却始终不忘激励沦陷区人民,呼吁“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的斗士;一位年老力衰却仍在吟咏“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的铁血男儿;一位甚至在临死前仍谆谆告诫儿子“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爱国者陆游,当他走进沈园这片奇异的土地上与前妻唐琬相遇时,竟然会显得那样柔肠寸断,情不自禁,以致此后一直难以忘怀,正应了那句“无情未必真豪杰”的古训。伟大陆游的崇高品格,使我想起了浪漫主义诗人李白,既能吟咏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铮铮豪言,同时也会发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的慨叹。再如一代豪放派诗人苏东坡,既吟出了“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样的千古名句,同时也留下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悲声冷调。我于是想,这,或许便是诗人或其他艺术家所固有的特征。豪放和婉约,高山与流水这样风格各异的艺术和自然现象常常也能统一在一起,而这些艺术家们的思维和情感,乃至表现方式,往往都是立体的,多层面的,且又是不断地变化发展的。无论是王羲之还是陆游,都以其高尚的品格和超常的智慧表现出其无比的丰富性——或许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的思想和艺术展示了巨大的魅力,并走向了不朽。

怀着一种敬畏之情和满足感,我告别了兰亭,也离开了沈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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