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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式化”的新尝试

2012-04-29蔡东民

上海戏剧 2012年7期
关键词:唐琬程派钗头凤

蔡东民

上海京剧院的新编京剧《唐琬》,又一次在天蟾逸夫舞台亮相,兴冲冲地赶去观摩,果然内心震动不小。

从舞台两边的字幕上看到,这部京剧不似以往其他剧目那样以幕、场划分,而是像文学作品那样以四大章来结构,不禁令人既生疑惑又兴趣陡增。正如剧名所示,它一反历来创作陆游与唐琬故事的视角,以唐琬为主人公。“钗头凤”的故事,不但京剧、粤剧、闽剧、芗剧、吕剧等戏曲剧种都有脍炙人口的保留剧目,就连话剧也在1957年便将其搬上舞台,至今仍有小剧场话剧的演出,同样以《唐琬》名之的舞剧也曾取得很大的成功。以往“钗头凤”的剧目,情节大多都是:“南宋书生陆游与表妹唐蕙仙情投意合,订立婚约。当地恶霸罗书玉见蕙仙貌美,就买通白衣庵主持不空,说蕙仙命硬克夫。陆母果然中计,取消婚约,骗陆游去赶考,将蕙仙送进庵堂。蕙仙受不了种种打击生病死去,陆游从此消磨于林泉诗酒之间……”而此次新编京剧《唐琬》讲述的则是:唐琬与陆游原是一对恩爱夫妇,无奈婆婆以唐琬妨碍儿子前程为由,将她驱逐出户,相爱之人被迫分离。陆游难违母命,续娶了王家小姐,唐琬深受打击,在报复心驱使下嫁给了谦谦君子赵士程。陆游与唐琬新婚后虽不曾见面,但两人始终暗自思念,对旧情难以忘怀。八年后唐琬与陆游在沈园重逢,陆游写下一首“钗头凤”的词以寄托对唐琬的爱,唐琬读后,极度伤怀,终忧郁而亡,演绎了一出在社会压力、性格悲剧的多重作用下“爱到成殇”的爱情悲剧。

新编京剧《唐琬》别出心裁,将主打力量放在了展现知识女性细腻小情怀上面。主创人员曾对媒体表示,要打破以往人们的程式化印象,以及那种认为京剧就该是帝王将相、越剧就该是才子佳人的想法,他们要通过这部戏,让大家看到京剧也是可以豪放,可以委婉,可以大江东去,可以晓风残月,可以展示金戈铁马,可以表达儿女情怀。据说,此剧在去年底首演之后,引来不少微词。其实,我们不难发现,作为中国影响最大的戏曲剧种之一的京剧,已经有将“程式化”幻化为紧箍咒,在方方面面对自身束缚过多、陷入套路之中难以自拔和出新的危险。既然一度有“国剧”之誉,那么为什么不能在风格的多样化等方面多一些宽容和肚量呢?

另外,新编京剧《唐琬》剧本唱词和念白的诗意高雅,也是颇可圈可点的。不仅将陆游与唐琬情感生活中所作的佳句在全剧各处点化得恰到好处,游刃有余,而且古典诗词的引用,镶嵌得几乎天衣无缝,其他的念白和唱词也能兼顾了本色当行。这又与某些京剧剧本为了一味符合唱腔需求造成的词句不通、不畅,“念之不成句,而讴之始叶”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据报道,该剧在首演之后,曾经反复研讨并广泛征求意见,做了一些修改。笔者看到,新版《唐琬》在讲述赵士程和唐琬成婚时闹洞房的“撒帐”一段中,插科打诨确实收敛了许多,但同时也觉得演员有明显的束手束脚的感觉。科诨本来是戏曲当中重要的表现手法之一,一方面,可以要求创作人员对整体艺术风格的一致性多下功夫;同时,另一方面,观众们似乎也应该放开紧绷的神经与心胸,嬉笑尔尔姑且尽由之又有何妨。

当然,剧中对唐琬性格的刻画,在剧本和演唱中仍有些许不尽人意之处。比如,仍是赵士程和唐琬成婚这场戏,深陷旧情之中的唐琬,惶惶中误将新婚丈夫赵士程当成了前夫陆游,当与赵士程饮酒发誓之时,她率性而直接地说出:“士程,这一杯,原谅我不能喝!……我已不敢再听信誓言……”纵使此剧要表现她强烈的女性意识以及现场的心绪不宁、神思恍惚,但作为一个才女,她在剧中的反应仍然显得过于直白和唐突了一些。试想,这当儿,新夫旧爱的千思万绪,齐齐地涌来,这对一个尝到了人生情感的至痛而又极富才情的女诗人来讲,该是一个多么宽阔的表现空间啊!而扮演唐琬的程派演员似也可在更多的时候,将略显华丽和高昂的演唱适当压低一些。窃以为,保守一些的,幽咽婉转、典雅娴静的传统程派演唱处理应该更加符合唐琬的才女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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