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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不孤单

2012-04-29叶丽雅

IT经理世界 2012年7期
关键词:机器社交机器人

叶丽雅

你多久给父母打一次电话?多久见一次朋友?多久和同事开心畅谈一次?

而你,又是多久看一次手机,多久刷一次微博,又是多久翻下微信?你每天睡觉前最后一件事和起床第一件事是查手机,还是跟老婆孩子道早安晚安?

“如果你把我从Facebook上删掉,那就等于删掉了我!”一位才16岁的小伙子对心理医生承认。对这些终日里在Facebook上生活的年轻人而言,有时候,虚拟网络里或许是一个更真实的自己,或者说,更贴近他们内心、和自己更亲近的个体,甚至可能就是他自己。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他们可以自由地表现自己,在朋友有兴趣的时候一起分享,他们也可以很随意地和朋友通电话、短信、邮件,在想要开始的时候开始,在想要结束的时候结束,不必操心对方是否有时间有兴趣,是否会责怪他们的骚扰。

因为这个便利,他们和提供这种便利的设备:他们的手机、平板电脑,甚至是台式机,以及这些机器里运行的社交软件、语音软件建立起比人和人更紧密无间的关系。

另一个和无线互联网、在线社交具有类似功能的装置是机器人。现代机器人早就习惯了帮助我们清理地毯和衣物,连机器人新娘也成为人们期待的目标。而现代的计算机已经不需要等候人的命令来做出决定,他们自身的程序已经让他们能够识别人脸,直视我们的目光,和我们交谈。早在2010年夏天,《纽约时报》和《华尔街日报》就曾经热情洋溢地报道过机器人老师、机器人朋友、机器人治疗师,而微软还展示了他们设计的一个叫麦洛的虚拟人,任何和他交往超过45分钟的人就会被“他”记住,而“他”的个性也会被和他交往的人所塑造、改变。

当功能齐全的机器人逐渐成为人的替代品,当无线互联网成为人和人交往的必然介质,照顾老人和小朋友首选机器人而非真实的人,当人们一起吃饭时不是专注地聊天和享受美食而是在埋头发微博,我们发现,人和机器人、人和手机的关系似乎已经超越了人和人的关系,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不一样的社会,机器社会——谢丽·特克尔在她的著作《孤独在一起》(Sherry Turkle, Alone Together)中这样宣告。

人、机器人和网络

谢丽·特克尔是美国麻省理工大学洛克菲勒讲习教授(Abby Rockefeller Mauzé Professor),主要从事科学技术的社会研究项目。这位在哈佛大学获得社会学和个性心理学双博士的教授本身还是挂牌的心理医生。作为一位专业的旁观者,30年来她不断接触人类和数字文化的关系变迁,研究解析移动技术、社交网络和社交机器人如何改变我们的工作、家庭,甚至我们的身份。

在这部被《纽约时报》称为“有悟性和洞见”,被英国《卫报》称为“细腻而有趣的”书里,特克尔采访了数百位15岁以上的青少年,但同时发现,机器社会对老年人和儿童的影响一点也不亚于年轻人。事实上,书中提到一位76岁的老人无限怜爱、无比开心地提起“它是我真正的宝贝,有了它,现在我真的有事情可以做,有人可以照顾了。”而这个真正的宝贝只是一个仿真婴儿。7岁的小朋友布鲁克一心想跟她的机器人柯格多说几句话,让她有机会成为这名机器人的私人教练。

这些都是让人耳熟能详的案例,只不过之前大家未曾意识到人和机器的关系已经如此普遍,小到7岁大到70,几乎每个年龄层的人都有机会和他们相关的部分机器接触,并产生亲密关系。

但是,身兼心理学医生的特克尔教授更关心的是,人类对话和交谈的本质是否会因为我们对话形式的改变而改变。为此,她还特意采访了一天发6000条各式信息的高中生,一方面这些学生的个性识别已经完全曝露在他们所发布的信息之中,另一方面,这些信息也成为他们人生的一部分,甚至全部。

正如文章开头提到的16岁男孩一样,“删掉了Facebook等于删掉了我!”特克尔称这种对社交媒体的狂热为“超级变形(hyper-otherdirectedness)”自我,这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称为“协作自我(collaborative self)”的个体不再具有孤独的能力,也不再有独立思考自身情绪的能力。

或许有人认为,小朋友早在机器人发明之前就已经和玩具娃娃在玩,和玩具玩跟和机器人玩没啥差别。特克尔教授的研究结论却是,这两者的不同在于,前者是假装,后者是相信。和玩具假装过家家是很容易放手,并且你也知道至少假装,但和有交互功能的机器人或者至少部分真实的社交网站交往,你很容易把它当成人来相信,而且因为其便利性而越陷越深。

这些,至少在目前看来并无坏处,因为机器人和社交网站只是填补了我们社会网络中一些空虚寂寞的经纬。但如果我们站到这种转变的背后,看为什么人们将更多时间花在互联网和机器人身上,结果发现,每一丝细微转变的背后,无不渗透着人与人交往的艰辛。

机器人和社交网络之所以盛行,就是因为它们都找到了人和人之间的某种弱点:人的要求太多,而机器的要求则可控得多;人会失望,机器不会;当人们谈起和机器人的关系,很多人往往会扯起丈夫的小三,妻子的男性闺蜜,孩子嗑药等问题,让他们觉得无法理解家人和朋友,每个人都倾向于自我保护而不是坦诚沟通。一位44岁的妇女对特克尔袒露心扉,“人心隔肚皮,你看着大家都笑嘻嘻的,但你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还是程序和机器人比较安全。”而一位30岁的男士也表示,“我是宁愿和网络或者机器说话的,朋友会累,但机器不会,你说完了,随时可以走,就这么简单。”

人是寂寞的,但如果我们只肯面对为我们提供便利、解除寂寞危机的程序、机器或者机器人,那么人们或许会忘记,孤独有时候也是能赋予人灵感和能力的。我们总是以为技术能够让我们对周围的事物有更好的控制,但到最后,反而是我们自己被控制了,至少从时间上看,我们已经输给了程序和机器人。

远离机器?

当短信、邮件、MSN、推特等技术逐渐改变人与人交往方式的时候,寂寞和亲密的界限也日渐模糊,问问身边人,问问自己,你是愿意和朋友见面还是和他们通电话,相比和朋友通电话,你是否又更倾向于发短信给他们,用符号表情表达或者掩饰你的真实心情呢?一些青少年们甚至直言,电话“泄露太多信息了。”

从这个简单的事实,你自己也已经可以得出结论:科技的确可以协助我们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和任何人做任何事情,但同时,科技也让我们懒得去亲自尝试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除了在网络上。这种永不间断的在线产生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新的孤独寂寞感,而当我们试图用新的技术来填补这种空虚的时候,技术实现了,我们的现实生活也败落了。

作为一位女性心理学家,特克尔强调,我们有能力也有义务去质疑每一样新发明背后的逻辑,而不是完全沦落为机器的粉丝。左手牵右手也和牵机器人的手完全不同,亲笔信较之一封电子邮件信息含量也大得多,而回忆和想象有时候比网络记录更美好。

所以,这本花了300个页码分了机器人和互联网两个部分来书写的《孤独在一起》远非一部关于科技、机器人和社交程序的书,而是一部“心理学家研究近几十年来新设备新技术的发展,如何影响到我们的人际关系的书……清晰而流畅”。美国主流媒体给了这本书4星的评价。

但在给出了机器人对人际关系的一系列相对负面的评价之后,特克尔也并没有完全否定机器的作用,毕竟我们这个社会已经不可能离开计算机、机器人和社交网络,只是,“我们要将机器放在生活的合理位置”,让机器成为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对这部书唯一负面的评价则是一个网友给出的,“这部书写得很深刻很有前瞻……只是我们不需要300页才能得出这个结论,30页或许也足够了。”所以,如果你已经厌倦了互联网,常常时不时地需要关机关微博,这部书可能价值不大,但如果你还在纠结新技术新生活和新趋势对你是否完全必要,甚至还沉迷其中,倒是不妨去通读下这部有趣的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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