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马的诗(4首)
2012-04-29冰马
冰马,1966年腊月生于湖北公安。有诗歌和评论在全国多家报刊及网络发表。著有诗集《雪地上的血迹》、《挽歌的另一种形式》、《修辞》三部。“后语言主义”主要成员。民刊《湍流》编委。现居上海。
弑
在1989,卧轨的人,摇旗呐喊的人
静坐在内心的风暴眼,诵读诗句或者高呼
或者行走,手握残卷
而在我的小城——妹妹的肥胖源于强的松
我和她都患有无可抑郁的哮喘病;多年来
小镇唯一的十字路口,只有一家猪肉摊,无店,无旗
看看皮影——我和你们一起串进马路拐角
那三个艺人,也是三个瞎子
我们一起高呼:盲流!然后散场
然后。我们去往虎渡河的岸堤
一家造纸厂和无数垂柳,无数卵石
然后游泳,用黄水洗劫身上的浮尘和虚汗
如今,我的同学贪污。我的学生病逝。
我的父母垂垂老矣。
我的儿子刚开黄口。
欢愉辞
——与罗敦腾、徐慢
假设另有三个中产阶级从乐府里出来
各自走进袁世凯和黎元洪官邸
抱得美人,再穿过陕西南路
一路上有人挖坑,有汽车撞上路灯
假设另有搞油画的、搞摄影的和告密者
互相搂肩搭背,在秋色里打量着阳光
他们看着楼价疯涨,又被釜底抽薪
然后把纸笔兑换成电脑,装了个有BUG的输入法软件
服务生一遍遍续水,茶汁慢慢淡下来
假设邻座那个老外名叫笛卡尔,或者康德
刚刚从和平饭店归来
安置西装的时候,一刀人民币落在地面
但是。
但是这么一个下午正在消逝
三个四十好几的男人,胖的、瘦的、刚刚好的
正在接近深秋的黄昏,结账走人
供词
——致铁舟
我们一生疾患。
走路时,踩着些方言泥泞
拐弯时,撞见那盏铁铺煤油灯
我们以为黄袍加身,那些病始终隐于体内
甚至所见之母狗,在街上追逐
也带着它的乡愁
越来越沉迷于琐碎的叙事
不过是中年暗疾,病灶之一
菊花浸章辞,槐花也浸,柳叶也可浸
我们所求之事无非天下文章,自个心情
所临摹的,所聚集的,虽非自如
我们一直在整理,一直在找那个词根
日复一日,如何能拔出骨刺?
虎渡辞
那条河,我们暂且叫它虎渡
在平原穿肠而过
打小它就不清亮,所谓黄水汤汤
两岸杨柳最娇嫩的时节也无法敌过这场奔流
其实,它就叫虎渡。也不知哪朝哪代起始
从不曾有虎凫泅,从未见识过
同桌淹没的那个六月四日,我们还听到过更多死者
因为他们,我将终生铭记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词语在穿肠而过,童年,少年
包括第一场爱恋和第一个吻,包括最后一次考试
这些都经不起流水腐蠹,从它的南闸泄入洞庭
水位一直悬于记忆和居所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