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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及史学影响下的唐代古文运动

2012-04-14郝润华王福元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史馆史官李华

郝润华,王福元

史官及史学影响下的唐代古文运动

郝润华,王福元

唐代古文运动的兴起有着复杂的原因,若将其与中唐史官及史学联系起来,便会发现二者之间的密切关系:其一,古文运动的发起人员多为史官及其交游者;其二,古文运动的“文以明道”观与史家的道德裁判思想一脉相承;其三,古文创作的崇真尚质文风是史传文学实录直书精神的内在转化。

史官;史学;古文运动

张荣芳先生曾指出:“从韩愈、李翱、李汉等的交往看来,可能韩、柳的古文运动的渊源之一,也是来自这些史官传承的史学。”[1](210)并将“唐代史学与古文运动的关系”列为他亟待解决的问题。张氏已意识到史官、史学与古文运动的关系,可惜未见深论。笔者通过对古文运动先驱及倡导者生平的考察,发现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有过史官经历或者与史官交往密切。同时,通过对他们文学观的考察,发现其中颇多与史学精神及史传文学相通,如文道观,对文体、文风的态度等。由此看来,古文运动与史官及史学二者关系密切,正是在史官及史学的影响下,古文运动逐渐兴起,本文拟从以下三个方面考察:

一、古文运动的发起者多来自史官及其交游者

古文运动的先驱及倡导者、追随者与史官在人员递承上存在着交叉的关系。他们或曾任史职,如柳冕、韩愈、李翱及李汉,或具有强烈的史学思想且与史官交往密切,如萧颖士、李华、梁肃及柳宗元等。

柳冕,柳芳之子,曾任史官修撰。他“博学富文辞,且世史官,父子并居集贤院。历左补阙、史馆修撰”[2](4537)。韩愈,曾任史馆修撰,并修《顺宗实录》。史载韩愈“改比部郎中、史馆修撰”[2](5257),其交游的士人梁肃、萧存等与史官也有着密切的关系。韩愈曾从梁肃游,“大历、贞元之间,文字多尚古学,效扬雄、董仲舒之述作,而独孤及、梁肃最称渊奥,儒林推重。愈从其徒游,锐意钻仰,欲自振于一代”[3](4195)。韩愈与萧存关系密切,“韩愈少为存所知,自袁州还,过存庐山故居,而诸子前死,唯一女在,为经赡其家”。萧存乃萧颖士之子,史称其“亮直有父风,能文辞,与韩会、沈既济、梁肃、徐岱等善”[2](5770),萧颖士有史才并有史著。李翱、李汉被看作古文运动的追随者。李翱,曾为史馆修撰。史载“元和初,为国子博士,史馆修撰。常谓史官纪事不得实”[2](5280)。李汉,曾为史馆修撰。“文宗即位,召为屯田员外郎、史馆修撰”。李汉为韩愈女壻,深受韩愈影响,“汉,韩愈子壻,少师愈为文,长于古学,刚讦亦类愈”。李汉曾“预修《宪宗实录》”[3](4453-4454)。

萧颖士,史称其有史才。“乃起汉元年讫隋义宁编年,依《春秋》义类为传百篇”。又“著《梁萧史谱》”,“史官韦述荐颖士自代,召诣史馆待制……俄免官”[2](5768)。则萧颖士有两部史学著作,或许还在史馆短暂为官。萧氏与柳芳、韦述、孙逖等史官有交游。萧颖士“友殷寅、颜真卿、柳芳、陆據、李华、邵轸、赵骅”[2](5769-5770),其中柳芳即曾任直史馆、史馆修撰等史职,并撰有《唐历》[2](4536)。萧颖士集中有《赠韦司业书》、《仰答韦司业垂访五首》,韦述有《答萧十书》并尝荐颖士自代,足见二人交往之厚。韦述,曾为起居舍人史职。《新唐书》记载他撰《开元谱》二十卷,修《六典》;又与柳芳编缀吴兢所修国史。萧颖士以韦述为“谯周、陈寿之流”,“为史官二十年,澹荣利,为人纯厚长者”[2](4530)。又孙逖,也曾任起居舍人。其任考功员外郞时“取颜真卿、李华、萧颖士、赵骅等”[2](576),与颖士当有一定的交往。

李华,虽未曾任史职,但与史官贾至及有史才的萧颖士交往密切。“李华,字遐叔,以文学自名,与萧颖士、贾幼几为友”[4](170)。独孤及《检校尚书吏部员外郎赵郡李公中集序》称“天宝中,公与兰陵萧茂挺、长乐贾幼几勃焉复起,振中古之风,以宏文德”[5](3946)。史载“华善属文,与兰陵萧颖士友善”[3](5047),“(萧颖士)尝与华、據游洛龙门,读路旁碑。颖士即诵,华再阅,據三乃能尽记”[2](5770)。李华又为萧颖士文集作序,亦可证二人交往密切。另外,李华与刘迅亦有交往。李华“兄事德秀,而友萧颖士、刘迅”[2](5565),刘迅虽未任过史官,但“续《诗》、《书》、《春秋》、《礼》、《乐》五说”[2](4525),则承续了其父刘知几的史学家风。

梁肃,曾被授史职,但未就。《新唐书》云“萧复荐其材,授右拾遗,修史,以母羸老不赴”[2](5774)。梁肃是独孤及的弟子,并受到李华的识拔,又与萧存交往,而这三人都是受史学影响极深的人。崔元翰《右补阙翰林学士梁君墓志》:“年十八,赵郡李遐叔、河南独孤至之始见其文,称其美,由是大名彰于海内。”[6](4967)史载“(萧存)与韩会、沈既济、梁肃、徐岱等善”[2](5770)。柳宗元,虽不曾为史官,但有修史之志。曾言:“昔与退之期为史,志甚壮。”[7](812)并作《与韩愈论史官书》阐发史官的责任,又作《段太尉逸事状》向韩愈提供史料。

由以上可以看出,从古文运动的先驱萧颖士、李华,柳冕、独孤及、梁肃到韩愈、柳宗元等倡导者,再到李翱、李汉等古文运动健将,他们或任史官或与史官交游,与史学关系密切,古文运动的发起者多来自史官及其交游者。

二、古文运动的“文以明道”与史家之道德裁判思想一脉相承

我国史官自古就有秉褒贬之笔、寓劝善惩恶的志向。孔子修《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弊起废,王道之大者也”[8](3297)。这种劝善惩恶的观念带有明显的道德裁判性质。刘知几《史通》论褒贬史事,继承了儒家道德裁判的思想。“昔夫子修《春秋》,吴楚称王而仍旧曰子。此则褒贬之大体,为前修之楷式也”[9](106)。唐代史官大都秉承了“不虚美,不隐恶,劝善惩恶的原则,以执行历史撰述与道德裁判的任务”[1](1)。柳芳《唐历》就因为“不立褒贬义例,为诸儒所讥讪”[2](4536)。

古文运动的先驱以及倡导者也多具有这种史家道德裁判的思想。萧颖士极力赞扬《春秋》示褒贬、惩恶劝善的义法,并曾依鲁史编年之例,著《历代通典》。他在给韦述的书信中说:“孔圣断唐虞以下,删帝王之书,因《鲁史记》而作《春秋》,托微词以示褒贬。全身远害之道博,惩恶劝善之功大。”又批评司马迁、班固所编史书“其文复而杂,其体漫而疏,事同举措,言殊卷帙”,“于是圣明之笔削、褒贬之文废矣”[5](3277-3278)。其对司马迁、班固的看法虽有些片面,但却明显体现了史书任务在褒贬的史学观。又认为史学的功能应是“立言寄青史,将以赞王道”[10](1596),“王道”即儒家的道德思想。为此,他曾实践自己的史学主张,“著《历代通典》,起于汉元十月,终于义宁二年,……标一字以举凡”[5](3278)。

李华赞同史的功用在于褒贬惩劝,其《著作郎厅壁记》曰:“文之大司,是为国史,职在褒贬惩劝,区别昏明。”赞扬孔子作《春秋》“因历象以正时元,假鬼神而讨有罪,善人劝焉,淫人惧焉”[5](3204-3205)。《安阳县令厅壁记》表达了同样的观点:“记事者,志盛德而旌善人。”[5](3210)柳冕也明确地表达了史家道德裁判的思想。“夫圣人之于《春秋》,所以教人善恶也”,“求圣人之道,在求圣人之心,求圣人之心,在书圣人之法。法者,凡例褒贬是也”[5](5355-5356)。独孤及也说:“孔子作《春秋》以绳当代,而乱臣贼子惧。谥法亦《春秋》之微旨也。在惩恶劝善,不在哀荣;在议美恶,不在字多。”[5](3927)梁肃亦表达过类似的思想,他在给独孤及集作序时说:“怨刺形于歌咏,讽议彰乎史册。”[5](5260)

韩愈同样表达了劝善惩恶的史学思想。进士及第后他曾表示:“若都不可得,犹将……求国家之遗事,考贤人哲士之终始,作唐之一经,垂之于无穷,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11](688)这种观念正是《春秋》褒贬手法,即史家的道德裁判。但是后来的《答刘秀才论史书》却说:“愚以为凡史事褒贬大法,《春秋》已备矣。后之作者,在据事迹实录,则善恶自见,然此尚非浅陋偷惰者所能就,况褒贬邪?”又举例以证明“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11](3103)似乎否定了史家褒贬之法,但仔细一思考,韩愈所举的事例却不能证明他的观点。如“孔子圣人,作《春秋》,辱于鲁卫陈宋齐楚,卒不遇而死”,“左丘明纪春秋时事以失明,司马迁作《史记》刑诛,班固瘐死”[11](3103)等均与史实不符,韩愈不会连这点史识都没有。此文是韩愈任史馆修撰后不久所作,此时重要工作是修国史。韩愈不是不赞成褒贬,而是感到修国史要排除外界干扰正确地褒贬,公正地实行道德裁判非常艰难,所以他感到恐惧。正如他的文章所说:“且传闻不同,善恶随人所见。甚者附党,憎爱不同,巧造语言,凿空构立善恶事迹。于今何所承受取信?”[11](3104)柳宗元明确指出:“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7](809)故此文并不代表韩愈否定《春秋》褒贬义法。其后他所完成的《顺宗实录》证明他不是一个“草草作传记,令传万世”[11](3104)的人,依然执行着史家道德裁判的职责。

柳宗元有很强的史学意识,曾言:“昔与退之期为史,志甚壮,今孤囚废锢,连遭瘴疠羸顿,朝夕就死,无能为也。”[7](812)他赞同史应该褒贬,《谥议》篇云:“伏以《鲁史》褒贬,《虞书》黜陟,彰善瘅恶,王教之端。”[7](190)又作《段太尉逸事状》标举段秀实高尚的道德,实践史家的褒贬之法。李翱在史学上继承了韩愈的思想,“故欲笔削国史,成不刊之书,用仲尼褒贬之心,取天下公是公非以为本”,“韩退之所谓‘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德之幽光’是翱心也”[12](42)。李翱的史学观可以总结为两点:一、史官要“以记录是非为事”,这个“事”实际就是编史的原则,具体内容是“劝善惩恶,正言直笔。纪圣朝功德,述忠臣、贤士事业;载奸臣、佞人丑行。以传无穷。”二、李翱指明了正确的历史方法论。他强调修史应该“指事说实,直载其词,则善恶功迹皆据事足以自见矣。”[13]

与史学上强调劝善惩恶的道德裁判相对应,古文运动先驱及倡导者在文学上强调“道”,这种“道”基本上指的是儒家道德思想,从而使文学与史学在“道”的层面上得到统一,表现在古文运动先驱的身上即强调文学的“宗经”。萧颖士在文学上主张上承“六经”,亲近“风雅”,而有益于“王化”。萧氏有极强的崇经思想,在《赠韦司业书》中云:“仆有识以来,寡于嗜好,经术之外,略不婴心。”[5](3227)同时,萧颖士强调为文要亲近“风雅”,《为陈正卿进续尚书表》说:“质文一变,风雅大兴。”[5](3268)《江有归舟序》则提出“文也者……所务乎激扬雅训,彰宣事实而已”[10](1594)。他还进一步强调文章要有益于“王化”,即行使美刺教化的功能。“丈夫生遇升平时,自为文儒士,纵不能公卿坐取,助人主视听,致俗雍熙,遗名竹帛,尚应优游道术,以名教为己任,著一家之言,垂沮之益,此其道也”[5](3275)。

李华在文学上宗经。他说:“文章本乎作者,而哀乐系乎时。本乎作者,六经之志也;系乎时者,乐文武而哀幽厉也。……夫子之文章,……盖《六经》之道也。屈平、宋玉哀而伤,靡而不返,《六经》之道遁矣。”甚至说“有德之文信,无德之文诈。”[5](3196)独孤及评论李华的文章时说:“公之作本乎王道,大抵以五经为泉源。”[5](3946)柳冕在文学上强调“文章本于教化,形于治乱,系于国风”[5](5356)。独孤及为文亦主张宗经,梁肃《祭独孤常州文》记载:“尝谓肃曰:‘为学在勤,为文在经。勤则能深,经则可行。’”[5](5306)梁肃在文学观上表现出明显的重道轻文倾向,他认为:“文之作,上所以发扬道德、正性命之纪;次所以裁成典礼、厚人伦之义;又其次,所以昭显义类,立天下之中。”[5](5261)又“言文必及经”,“以经为师”[5](5268)。

韩愈进一步提出“文以明道”的主张,平衡“文”与“道”的关系。《争臣论》首先提出“文以明道”的观点,“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我将以明道也”[11](469)。在《上兵部李巽侍郎书》中重申了此观点,“谨献旧文一卷,扶树教道,有所明白”[11](600)。韩愈“文以明道”中的“道”是以儒家思想为中心的道。“己之道乃夫子、孟子、扬雄所传之道也”[11](562)。柳宗元赞同“文以明道”,《答韦中立论师道书》中说:“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者以明道。”[7](873)《报崔黯秀才论为文书》:“圣人之言,期以明道,学者务求诸道而遗其辞。辞之传于世者,必由于书。道假辞而明,辞假书而传,要之道而已耳。”[7](886)当然,柳宗元所指的“道”内容更加广泛,但不可否认,其“道”仍以儒道为主。李翱在文道关系上继承了韩愈的主张又有所发展,他强调文、理、义三者兼备。“义深则意远,意远则理辩,理辩则气直,气直则辞胜,辞胜则文工”[12](44)。李汉在文道关系上主张“文者贯道之器也,不深於斯道,有至焉者不也”[5](7697)。

综上所述,史家劝善惩恶的道德裁判精神不但存在于史官中,古文运动的先驱及倡导者亦有很强的道德裁判精神,他们通过“宗经”将它化为“古文”中对“道”的追求,进而提出“文以明道”原则。从而使儒家的道德思想在“古文”中得以激活,在某种意义上构成了文学吸收史学精神的重要方面。

三、古文创作的崇真尚质文风是史传文学实录直书精神的内在转化

“实录”、“直书”是中国史传文学的优良传统,司马迁《史记》历来被称为“实录”之典范,班固指出:“自刘向、扬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14](2738)则“实录”不仅是对历史事实的“不虚美,不隐恶”,还包括文方面“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唐代刘知几继承了这种实录的精神,“苟爱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恶必书,斯为实录。”[9](402)“夫所谓直笔者,不掩恶,不虚美,书之有益于褒贬,不书无损于劝戒。”[9](529)正是这种实录精神使史传文学在文体上基本保持了散体的特征,而在文风上遵循着“辨而不华,质而不俚”的原则。在古文运动的发展过程中,其先驱及领袖人物由于与史官的密切关系,而继承了史传文学的这种传统,在文学形式上提倡“宗真尚质”,即在文体上提倡散体、反对骈体,在文风上强调质朴自然,反对雕琢矫饰。

萧颖士说:“仆平生属文,格不近俗,凡所拟议,必希古人,魏晋以来,未尝留意。”[5](3276)崇尚周、秦、汉之文。反对六朝骈俪之文,“文也者,非云尚形似,牵比类,以局夫俪偶,放于奇靡,其于言也,必浅而乖矣”[10](1594)。李华在文体上称赞元德秀的文章“可谓与古同辙”[5](3249)。文风上他“反魏晋之浮诞”,反对“化物谐声为文章”[5](3197)。柳冕反对“本于哀艳,务于恢诞,亡于比兴”,“流荡不返,使人有淫丽之心”的文章,提倡“古人之文”。独孤及则指出:“自《典》、《谟》缺,《雅》、《颂》寝,世道陵夷,文亦下衰,故作者往往先文字后比兴。……及其大坏也,俪偶章句,使枝对叶比,以八病四声为梏拲,拳拳守之,如奉法令。闻皋繇史克之作,则呷然笑之。天下雷同,风驱云趋。文不足言,言不足志。”[5](3945-3946)由此可见,他同样反对“俪偶章句”之文。梁肃则认为:“文本於道,失道则博(一作传)之以气,气不足则饰之以辞,盖道能兼气,气能兼辞,辞不当则文斯败矣。”[5](5261)由此可知,古文先驱者在文体观念上是基本一致的,他们反对六朝以来骈俪之文,并对偶章俪句进行批评,同时赞扬和欣赏先秦、秦汉散体文。

古文运动的倡导者韩愈、柳宗元,及追随者李翱等也都提倡散体,反对雕琢矫饰文风,同时他们又创作出大量优秀的古文作品,真正使“古文”代替了骈文,推动古文运动走向胜利。韩愈虽然并不绝对否定骈文,但他仍然反对骈文那种过分雕琢的风气,在《答李秀才书》中他就曾说“不以琢雕为工”[11](725)。当然,韩愈的最大功绩在于以大量具有高度艺术成就的“古文”创作冲击了骈文的统治地位。其论说文格局严整,层次分明,说理透辟,理足气盛;其传记文高屋建瓴,条理分明,迭宕起伏;其抒情文感情真挚,融叙事、抒情为一炉。柳宗元也反对形式主义倾向,认为:“今世因贵辞而矜书,粉泽以为工,遒以为能,不亦外乎?”[7](886)批评“骈四俪六,锦心绣口”[7](489)的创作风气,要求文章写作要“本之《书》以求其质”[7](873)。柳宗元也创作了大量的古文,其中山水游记尤为出色。李翱追随韩愈,致力于“古文”创作。曾说:“吾所以不协于时而学古文者,悦古人之行也;悦古人之行者,爱古人之道也。”将文与道结合起来。又反对文章尚异、好理、溺于时、好难或者好易。[12](44)李翱“至今行世的100余篇文章大部分是推行古文的产物,他的文章神似韩愈,但却独具一格,呈现出自然、朴实,重事实、少虚浮的特点”[12](前言4)。

韩愈、柳宗元不仅反对骈体风气,提倡散体质仆的文风,而且在创作中还不断向史传学习。韩愈的碑志文就大量继承了史传的写法,方苞说:“退之、永叔、介甫俱以志铭擅长。但叙事之文,义法备于《左》、《史》。退之变《左》、《史》之格调,而阴其义法。”[15](615)钱基博也说:“韩愈碑志之文,可大别为三,有豪曲快字……而运以司马迁之浩气逸致者;有奇字拗语……而运以司马迁之浩气逸致者。”[16](135)柳宗元为文亦本经而参史,“本之《春秋》以求其断”,“参与《国语》以博其趣”,“参之太史公以著其洁”[7](876)。

[1]张荣芳.唐代的史馆与史官[M].台湾:台湾私立东吴大学中国学术著作奖助委员会,1984.

[2]欧阳修.新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3]刘 昫.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

[4]王谠撰,周勋初校证.唐语林校证[M].北京:中华书局,1987.

[5]董 诰.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

[6]李 昉.文苑英华[M].北京:中华书局,1966.

[7]柳宗元.柳宗元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9.

[8]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9]刘知几撰,浦起龙释.史通通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10]彭定求.全唐诗[M].北京:中华书局,1960.

[11]韩 愈.韩愈文集汇校笺注(刘真伦,岳珍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0.

[12]李 翱.李翱集(郝润华校点)[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2.

[13]李红霞.论唐代诗歌的仙隐情思[J].求索,2011,(5):188.

[14]班 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5]方 苞.方苞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16]钱基博.韩愈志[M].上海:商务印书馆,1958.

(责任编校:文 心)

The Ancient Chinese Prose Movement of Tang Dynasty under the Influence of Historian Officials and Historiography

HAO Run-hua,WANG Fu-yuan

The emergence of ancient Chinese prose movement of Tang Dynasty had many complicated reasons,and the overall consideration of historian officials in Mid-Tang and historiography reveald the close connections between them.First,the initiators of the movement were mostly historian officials and their acquaintances.Second,the opinion“essays implying the doctrine”was actually the direct heritage of the moral assessment function of historiography.Last,the advocating truth and simplicity style was the inner transformation from the genuine and direct recording spirit of historical literature.

historian official;historiography;ancient Chinese prose movement

郝润华,西北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文学博士(甘肃 兰州 730070)王福元,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博士研究生(甘肃 兰州 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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