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谭恩美小说《喜福会》中的母女关系
2012-04-14张利敏
张利敏
(新乡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新乡453000)
《喜福会》是美国华裔作家谭恩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她的成名作。在《喜福会》中,由于国难家仇,四位母亲移民美国,但她们割舍不了故土乡情,更无法改变自己所信奉的中国文化和价值观。然而,她们的女儿们出生并成长于美国,她们接受的却是美国文化的价值观。两种异质文化互相摩擦与碰撞造成了母女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最后,随着女儿们对中国文化的理解,母女关系走向和解。
一、母女间的矛盾与冲突—异质文化间的对立与抵抗
在《喜福会》中,美国主流社会的喜好和口味决定着华裔女孩薇弗莱的思想和行为。小时候,薇弗莱会因为自己长得不像中国人而得意;但是等她长大后,却迫切想要做个中国人,因为现在这很时髦。薇弗莱很乐意去适应美国的环境,却对中国的事情漠不关心。她甚至一直把母亲的家乡太原当成了台湾,因为这两个词的英文发音相似。当薇弗莱拿到象棋比赛冠军时,母亲以女儿为骄傲,见到熟人朋友便夸赞炫耀,女儿对此厌恶不已。在母亲看来,女儿的成功就是自己的成功,女儿的荣耀就是自己的荣耀,女儿取得成就是光耀门庭的喜事。但是在美国化了的女儿眼中,自己的成功和母亲没有关系,更厌恶母亲借机炫耀自己的做法。她质问母亲:“为什么你非要拿我出风头?如果你自己想出风头,那么你为啥不学下棋呢?”[1]81
小说中的另一对母女吴素云和吴精美之间也是冲突不断。母亲希望女儿进入主流社会,于是就以牺牲自我的代价让女儿学习弹钢琴。但是母亲的自我牺牲并没有得到女儿的理解,“我(吴精美)就是我,我不愿让她来任意改变我。我向自己起誓,我要永远保持原来的我”[1]117。
如果说薇弗莱和吴精美是站在美国文化的角度来看待中国传统文化的话,那露丝则是把自己扮演成西方人眼中刻板化的中国人来引人注意。由于长期被贬低和被排斥,华人对自己的身份尤为敏感,强烈的自卑感使她们渴望被主流社会接受和认可,她们主动摒弃自己的中国人身份,希望成为与白人一样的美国人。
特德最初之所以能引起露丝注意,恰恰就是特德身上所有的那些与她的哥哥及其他中国男孩的不同之处,比如,他的鲁莽与执着,他的自信与固执己见,更重要的是他的父母来自纽约泰兰城而不是中国。与其说特德的个人魅力不如说是特德的美国人身份赢得了露丝的芳心。露丝把特德视为勇敢的王子,而将自己视为落难的公主。在西方人眼中,东方女性是美丽迷人的,同时又是脆弱无助的,她们需要男性尤其是西方男性的拯救。同时东方女性又是忠贞顺从和忍让谦和的,所以婚后家中的事情总是由特德做主,露丝从来没有想过要违抗丈夫的决定。当特德有外遇提出离婚时,露丝优柔寡断,甚至不敢争取自己的权利。
当安梅首次见到女儿露丝的男朋友特德时,感叹他是个美国人,女儿不耐烦地回击道自己也是美国人。露丝在骨子里早已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美国人,但问题是美国白人可并不这么想。露丝去男友家做客,其父母对她充满了警戒和排斥,甚至直接讲明露丝的少数族裔身份会影响到特德的前程。白人把自己视为优于华人的阶层,是美国社会的领导者,处于权威地位,华人不可能和白人平起平坐,即使像露丝这样出生并生长在美国,受过高等教育,有着体面工作的华人第二代也不能和白人相提并论。
然而吊诡的是,这样的文化氛围却让她们“更愿意使用和适应殖民者的语言,文化,习俗来补偿对自我身份感到的强烈自卑感,结果导致了被殖民者的自我身份的严重分裂”[2]4。
二、母女间的调解与融合—异质文化的包容与共存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心智的成熟,美国化了的女儿们开始审视和思考自己与母亲们的关系。她们逐渐意识到曾经被自己一次又一次排斥的中国文化早已融入血液之中,是永远不可能去除的精神之源。当一次又一次被当成中国人,却发现自己对中国及中华文化一无所知时,她们开始不断思考“我是谁”及“我该怎么办”[3]等问题。在遭遇亲人离世、婚姻突变和家庭矛盾时,女儿们发现美国式的心理咨询不管用,母亲才是自己最好的心理医生。母亲最了解自己,母亲代表祖国,代表精神归属和心灵家园。女儿从母亲慈爱的目光和坚定的眼神中吸取了力量和勇气,得到了鼓励和帮助。“谭思美小说中那些生活在美国社会中的中国母亲,她们虽然与己经美国化的女儿们之间充满了矛盾和冲突,但她们却是两种文化的参照系,是女儿们遇到困难和挫折时的求助对象。因而最终为女儿们所理解、所接受”[4]。
当看到女儿由于东方女性特有的优柔寡断和懦弱温顺而备受丈夫指责时,甚至在离婚时女儿都不敢勇于争取权利时,许安梅痛心疾首,她告诉女儿:“我并不是要挽回你的婚姻,但至少,你自己,也应该大声说几句什么。”[1]176她希望女儿振作和坚强起来,抛弃恐惧,希望女儿明白忍让退缩只会招致更大的伤害。露丝也从母亲的话中得到鼓励和深沉的爱,这使得她下定决心不再犹豫不决,不再患得患失。对于丈夫,露丝不再害怕,对于被遗弃,也不再生气,而是要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
最终,母女双方都不再苛刻地要求对方接受自己的文化,而是更加尊重彼此的选择,理解彼此的差异。通过母亲讲述的中国故事,女儿了解了自己民族和文化,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根基,并从中汲取精神的营养与力量,乐观坚定地面对生活,自信地面对人生。
霍米·巴巴认为被殖民者可以通过模拟殖民主义话语来对其进行摧毁,“模拟显示出的是一种差异的再现,这种差异本身就是一种拒绝全盘接受的过程”[5]。这也就是说被压制的、非主流的弱势文化,完全可以对占主导地位的殖民文化进行改写,而这种改写不仅是话语权力或文化策略方面的,也可以是政治、经济、文化和价值批判方面的。被殖民者不再是被动的受害者和牺牲品,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围内具有能动性,他们通过“复制,模拟,含混,糅杂等方式对无孔不入的文化殖民主义进行同样隐蔽但有效的抵抗和颠覆,不断调整自己与殖民者的关系”[2]192。
三、结语
在《喜福会》中,谭恩美通过母女关系来透视中美两种文化的关系,传达了和谐共处的思想。少数族裔应该在保留自己传统文化精华的同时,汲取他民族优秀文化的养分,相互加以借鉴、补充和完善,这样才能建立处于主流社会的少数族裔明确与自信的文化身份。
[1]谭恩美.喜福会[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陆薇.走向文化研究的华裔美国文学[M].北京:中华书局,2007.
[3]关晶.多元文化视阈下的母女关系[J].长春工业大学学报,2008,20(6).
[4]宋占春.从冲突到融合——论谭恩美《接骨师的女儿》中的母女关系[J].科技信息,2010(7).
[5]Homi Bhabha.The Location of Culture[M].London:The Routledge Press,1994: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