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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的新进展——读孙民《政治哲学视阈中的“意识形态领导权”——从葛兰西到拉克劳、墨菲》

2012-04-13孔令兵

关键词:葛兰西领导权哲学

孔令兵

(郑州师范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系,河南郑州450044)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在我国取得了很大成就。从最初的人物、学派、观点介绍到问题意识凸显,从最初的否定性评价到客观、辩证地研究,从最初简单的“嫁接”到实质性地“对话”。这一切都表明,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在我国取得了重大进展,而且,这一进展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起着重要的、积极的推动作用。

无疑,过去三十多年来,我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突出进步体现在各种新的领域和新的视野的开辟,特别是蕴含着哲学精神的发展。这种发展趋势符合哲学的本性。[1]这其中就包含着对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新的领域和新的视野的开辟,拓展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问题域。在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进展中,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这一重要地位长期以来没有得到学界应有的重视。事实上,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从一开始,主要关注的就是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甚至可以说,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本身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从政治哲学的视阈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不仅是学理的内在需求,而且对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都具有重要的意义。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海南师范大学孙民博士的新著《政治哲学视阈中的“意识形态领导权”——从葛兰西到拉克劳、墨菲》[2]3(以下简称《政治哲学》),就是一部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新领域和新视野的重要学术成果。

《政治哲学》一书,视野开阔,功力深厚,内容丰富,见解新颖,集学术性、思想性与现实性于一体,具体而系统地探讨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重要问题。应该说,无论从深度、广度、高度都表征着当代中国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的新进展。

全书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主要论述葛兰西“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形成的逻辑前提及这一理论的原生逻辑。通过考察这一理论的来源,彰显它的创新性。并结合这一理论的创新,具体而全面地分析了它的丰富内涵。在葛兰西的理论视阈中,意识形态、文化、领导权、国家、市民社会、上层建筑、革命、知识分子和政党,等等,这些政治哲学的概念获得了新的内涵,拓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问题域。第二部分主要论述葛兰西“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次生逻辑和再次生逻辑。包括:其后学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者阿尔都塞及其学生普兰查斯再到“新葛兰西主义”拉克劳、墨菲对这一理论不断发展的学术脉络。作者认为,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及其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普兰查斯的意识形态及其阶级和国家理论,拉克劳、墨菲的话语领导权及其多元激进民主、政治的存在论、国家理论,这些理论都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丰富和发展。作者在阐述这些理论时,始终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言说、评论,不仅指出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理论贡献,而且也敏锐地指出了其局限性,做到言之有理、持之有故。更为重要的是,作者在阐释问题时,不是就问题而问题,而是史论结合,从而使研究具有坚实的根基。第三部分联系当代西方政治哲学问题和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问题的研究和创新,论述“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当代价值。众所周知,上个世纪70年代,罗尔斯的《正义论》问世,政治哲学成为国际学术界研究的显学,进入21世纪之后,政治哲学成为国内学界研究的热点。作者站在当代政治哲学研究的前沿,全面把握国内外政治哲学研究的进展和最新成果,言说建构当代中国政治哲学的紧迫性,并分析“意识形态领导权”这一理论对构建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具有的现实启发意义。

纵观全书,可以清晰地发现,上述三个部分具有内在的逻辑联系,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它始终围绕一个中心,即:紧紧围绕政治哲学视阈中的“意识形态领导权”,从不同视角探讨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本质问题,为构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提供方向标。正是围绕着这条主线,全书的三个组成部分具有内在的逻辑统一性,而且,在逻辑统一性的前提下,从多个视角、多个维度、多个方向,系统地阐释“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丰富内涵,提出了诸多独到见解。

一 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视野

应该说,关于西方马克思主义,国内学界一直存在着争论。一种观点是,随着1968年的五月风暴和阿多诺《否定辩证法》的问世,西方马克思主义在逻辑上已经终结了;相反的观点是,只要存在着西方对马克思事业的忠诚,对马克思主义传统的继承,西方马克思主义从理论上就不会终结。问题的关键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精神究竟是什么?西方马克思主义学派林立、观点各异,究竟有没有一个逻辑线索?学界通常的研究是,重视从经典西方马克思主义到法兰克福学派的研究,而且主要是从各个时期、各个人物、各个学派的研究;而没有从整体上揭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内在逻辑,这就无法真正揭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真正精神。事实上,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主题是鲜明的,它始终立足于社会现实生活,结合资本主义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新特征,赋予马克思主义新的时代精神,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在时代的发展中展示强大的生命力。而且,西方马克思主义是从政治哲学切入的,这就使其理论更具有现实针对性。

正是在上述意义上,作者在充分吸收国内外学界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立足于政治哲学的视角,从整体上揭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精神。作者的路径是:从葛兰西的“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出发,系统研究这一理论在西方马克思主义形成、发展和转型中的重大作用,也就是说,从葛兰西到阿尔都塞、普兰查斯再到拉克劳、墨菲,形成了以“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为核心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思想。至今,国内学界还没有这方面的系统研究。无疑,这一研究路径,拓展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视野,为我们理解当代资本主义社会提供了新的视角。更为重要的是,今年是葛兰西逝世75周年,学界已经开始对葛兰西的纪念,这本专著的问世,可以说,是对葛兰西最好的纪念。

众所周知,20世纪60年代,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进入了“富裕社会”,如何理解当代资本主义?马克思主义如何展现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批判?作者从意识形态、文化的政治内涵中,找到了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的突破口。一般说来,人们在理解资本主义时,侧重于从经济上理解,而缺乏从文化、意识形态上理解资本主义,这就无法真正把握当代资本主义的本质特征。事实上,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特别是文化工业理论,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理论,哈贝马斯的科学技术即意识形态理论,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理论;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鲍德里亚的符号消费理论,德波的景观社会理论,都是“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延续,换言之,这些理论都是对“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丰富和发展。这是因为,当代资本主义正在利用科学技术,通过各种文化产业,从意识形态上控制人们的心理,从而激起人们的消费欲望,从而使整个社会变成“单向度”的社会,从根本上强化当代资本主义的统治地位。[2]3毫无疑问,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正是对马克思批判理论的继承和发展,从另一个角度揭示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特征。

当前,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研究已经成为各门学科、各个学派共同关注的热点,而从文化、意识形态揭示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本质,并把它上升到政治哲学的高度,不仅研究方法独特、新颖、可信,而且得出的结论也是令人信服的。毋庸讳言,这种研究是作者站在当代中国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前沿,从深层上把握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逻辑走向。无疑,这不仅对推动当代中国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深入,而且对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尤其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发展和创新具有积极的重要意义。

二 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新探索

不能否认,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探讨,应该以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发展为线索。客观、公正地评价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及其各个流派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理论贡献,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的逻辑前提。客观地说,在这方面的研究还没有引起学界的足够重视。作者以“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为其理论主题,以政治哲学为其视阈,这就从浩如烟海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文献中,抓住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关键问题,捕捉到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极具价值的理论问题。毫无疑问,西方马克思主义所关注的问题很多,而且每一个问题都是值得我们研究的。但是,仅仅在“细小”问题上纠缠,容易遮蔽对其理论整体的认识,也就是说,可能造成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所以,整体性地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是我们把握西方马克思主义丰富内涵的重要研究方法。

饶有意味的是,这一研究始终坚持整体性与分支研究相结合。其分支研究包括对葛兰西、阿尔都塞、普兰查斯、拉克劳、墨菲的研究。作者全面地考察了他们的政治哲学思想,而且不是孤立地考察,而是放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尤其是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史的视野中。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站在一个宽广的学术视野中探索他们的政治哲学思想,也就是说,研究涉及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卢卡奇、柯尔施、密尔班德、杰索普、海德格尔、胡克、列斐付尔、鲍德里亚、马尔库塞、哈贝马斯、霍克海默、阿多诺、伊格尔顿、齐泽克、伍德、麦克莱伦等诸多哲学家,理论视野开阔,充分展示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所涉及的问题域。无疑,作者研究不是仅仅就事论事,而是在学术思想史的视野中把握问题,这就做到了史论结合,站在一个较高的角度透视问题的实质。无疑,马克思主义的当代价值,并不是自足地放在那里的,而是在对话中不断展现其当代意义,换言之,马克思主义只有与当代哲学家不断地对话,与时代不断地对话,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生命力才能不断地彰显。从这个意义上说,作者通过马克思与当代哲学家的对话,正是以马克思主义的方式研究马克思主义,这不仅是研究方法的自觉,更是一种理论自觉。

可以说,作者在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分支研究的同时,更重视对其整体性的研究。通观全书,我们清晰地看到,作者始终围绕政治哲学视阈中的“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这个主线,把各个分支研究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我们知道,“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在葛兰西、阿尔都塞、普兰查斯、拉克劳、墨菲这几代哲学家中表现不同的理论特色,这是因为,他们所面临的时代问题不尽相同,所要解决的问题不尽相同,这就需要他们不断地理论创新,从而从根本上解决时代的重大问题。但是,我们又知道,他们的理论之间又存在着“迷人”的传承关系。作者以其颇具说服力的严密论证表明,从葛兰西的政治哲学到“新葛兰西主义”的政治哲学,都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丰富和发展。作者的真正用意是寻找建构当代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建构的理论资源,从而为当代中国政治体制改革提供理论支撑。

应当说,这部以政治哲学为视角,探索“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原生逻辑及其后的逻辑延伸,有一个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特点:作者始终是在马克思主义学术思想史的视野中探讨。我在反复阅读全书时,清晰地感受到,作者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和发自内心的理论追求,从而使我们真正认识到,马克思主义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真正的时代精神的精华。

三 “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新见解

说到“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人们很自然地会想到葛兰西。但是,长期以来,人们并没有在西方马克思主义学术思想史的视野中揭示其理论内涵,对“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缺乏系统的、深入的研究,“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丰富内涵没有被揭示出来。作者在全面探讨的基础上,对“意识形态领导权”作出如下定义:意识形态领导权的实质是文化领导权,它是统治阶级通过“非暴力”的形式,使被统治阶级从内心里信仰统治阶级的世界观、价值观,从而巩固统治阶级的统治地位。这一定义准确地把握了“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实质。应该说,这一定义不是没有挑刺的地方,但它完整地揭示了这一理论的丰富内涵。根据这一理论,我们可以看到,当代资本主义尽管从形式上发生了变化,但它的实质没有变,正如马克思所说:“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隶属于这个阶级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不过是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不过是以思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关系;因而,这就是那些使某一个阶级成为统治阶级的关系在观念上的表现,因而这也就是这个阶级的统治的思想。”[3]

作者的理论贡献在于:第一,提出“非强制性”是“意识形态领导权”的基本特征,它包含信仰性、捍卫性和话语性,这就准确地揭示了“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本质;第二,根据法兰克福学派的科学技术即意识形态理论,论证“意识形态领导权”的无意识性;第三,结合当今时代西方学者所宣扬的“意识形态终结”、“意识形态不再重要”、“历史的终结”等意识形态话语霸权,提出“意识形态领导权”的阶级性;第四,“意识形态领导权”从根本上说是权力问题,权力是社会政治的基础,在解释社会政治现象时,具有重要的作用。[2]238因此,文化——意识形态领导权的问题,也就是谁把握文化诠释权的问题,也就是谁拥有政治合法性的问题;[4]第五,意识形态与政治具有天然的关系,通过有意性和无意性表现出来。意识形态具有特定的政治目的,同时,也具有一种无意识或潜意识的社会心理,从本质上为意识形态本身及其政治合法性提供必要的心理基础。[5]作者对“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的五个特征的概括,是从根基上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把握。在作者看来,“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对整个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法兰克福学派,后马克思主义都是这一理论的逻辑延伸,这就有助于我们从整体上理解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实质。毋庸讳言,马克思主义的当代价值和理论力量不是现成地存在于经典作家的具体理论结论之中。马克思主义不是某种实证知识或工具性理论,它作为一种时刻关心人类社会发展和人类命运的批判性理论,它的生命力和创新力不仅体现在其创始人的原初语境和理论观点之中,更体现在每一时代它与人类历史进程的重新对话之中。所以,马克思主义研究必然具有十分强烈的现实诉求,需要推出能够切中今天的社会历史现实,直面人类发展重大问题的有影响力的理论成果。[6]或许正因为如此,作者的这一探索,其真正意义在于彰显马克思主义的当代生命力。

不仅如此,作者对“意识形态领导权”理论提出的新见解,还有助于我们纠正某些错误的认识,为我们重新理解意识形态、文化提供了新的视角。不可否认,意识形态在当今时代已经成为软实力,意识形态竞争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加强意识形态建设,不仅是文化建设的需要,而且是巩固国家政权的需要。更为重要的是,在今天全球化、网络化的时代,文化、意识形态安全已经成为国家安全的主要组成部分。这就启示我们,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始终坚持文化、意识形态创新,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领导权,对于巩固社会主义制度是多么的重要。[2]244从这个意义上说,作者的探索,不仅具有理论意义,而且还具有现实意义。

概而言之,尽管书中还有不足之处,个别观点需要深入推敲。但是,整篇著作主题鲜明突出,语言流畅,逻辑结构严谨,观点新颖,论证有据,可读性强。可以说,是一部具有创新性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研究专著。

[1] 衣俊卿.人学的自觉与哲学研究范式的转换[J].哲学研究,2012(03):119.

[2] 孙民.政治哲学视阈中的“意识形态领导权——从葛兰西到拉克劳、墨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8.

[4] 俞吾金.从康德到马克思[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356.

[5] 郁建兴,陈建海.意识形态理论的当代新发展[J].哲学研究,2007(10):27.

[6] 衣俊卿.深刻把握马克思主义时代化的着力点[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2(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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