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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新加坡陈嘉庚从边缘到回归
——兼论陈嘉庚精神的“本土化”

2012-04-13

关键词:怡和陈嘉庚会馆

李 勇

(厦门大学 历史系,福建 厦门 361005 )

当代新加坡陈嘉庚从边缘到回归
——兼论陈嘉庚精神的“本土化”

李 勇

(厦门大学 历史系,福建 厦门 361005 )

二战以后,新加坡经历了新兴民族国家建构和公民身份认同的转向。在此进程中,陈嘉庚被认为是妨碍国家认同建构的因素而遭遇“边缘化”困境。20世纪80年代以降,陈嘉庚“回归”面临“本土化”新命题。淡化陈嘉庚爱(中)国主义意识形态,传承文化意义上的陈嘉庚精神,将陈嘉庚中国情缘作为新中两国人民友谊的桥梁和纽带,成为陈嘉庚精神新加坡当代诠释和传承的显著特点。

新加坡;陈嘉庚;国家认同建构;本土化

陈嘉庚(1874-1961)是中国近现代史和东南亚华族史上的杰出侨领,被毛泽东誉为“华侨旗帜 民族光辉”。现有陈嘉庚研究(尤其是中国国内学者的研究)大多囿于爱国主义框架,着重讨论陈嘉庚生前历史贡献及其精神内涵的总结等方面。事实上,作为一个政治色彩浓厚的华侨“巨亨”,陈嘉庚身后故事亦颇有意思。最明显的,在中国大陆、台湾和新加坡,由于政治环境的不同,直接影响到三地对于陈嘉庚的认同和记忆。本文置陈嘉庚于战后新加坡国家认同建构和华人社会本土化进程的特定时空维度下,探讨一个不同于中国的、新加坡的陈嘉庚,分析其曾经遭遇的“边缘化”困境,以及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精神价值的回归及其本土诠释。

一、“边缘化”的陈嘉庚

新加坡是一个由以华族为主、由多元种族构成的移民社会发展而来的新兴民族国家。自1819年开埠,新加坡历史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殖民地时期,第二个时期是1959年、1965年以来国家自治和独立发展时期。其中1945至20世纪70年代,是新加坡由殖民地向自治和独立迈进,同时也是华人公民身份认同转向和华人社会由“落叶归根”的侨民社会向“落地生根”的定居社会转化的重要时期。其间,持鲜明中国民族主义认同的陈嘉庚和体现在陈嘉庚精神中的爱(中)国主义本质与这一趋势之间的深刻矛盾,决定了陈嘉庚“边缘化”问题产生的必然性。

具体而言,战后初期,一方面,重返马来亚的英殖民政府鉴于区域政治形势的变化,开始调整其百多年以“放任政策”为特征的统治策略[1]281,对华人政治生活实行干预,“通过授予华人公民权,一方面作为对华人在抗日战争中所作的英勇抗敌与牺牲给予适当的承认与奖励,更希望马来亚华人一旦成为公民后,享有平等的政治与经济权利,从而孕育与滋长本地意识,效忠马来亚”[2]。另一方面,华社延续战前侨民社会的特征,政治上效忠中国。所不同的是,受中国国内政治斗争形势的影响,华侨社会产生分裂:“拥共反蒋”和“拥蒋反共”两种政治势力长期对垒。陈嘉庚领导了新马华人的“拥共反蒋”运动。在“冷战”初现苗头、资本主义世界对共产主义满怀敌意和殖民政府意图确立新加坡华人马来亚认同的背景下,英殖民政府对陈嘉庚的态度也由战前的赏识,转变为即或不是敌意也是充满芥蒂。马来亚政治环境的变化,直接导致了陈嘉庚生前的“边缘化”。此点可从《南侨日报》被封事件中略窥一二。

《南侨日报》一份是在周恩来的直接关怀下,由中国民主同盟新加坡支部联络陈嘉庚于1946年创办的旨在建立华侨爱国民主统一战线的华文报纸。创办以后,陈嘉庚经常毫不避讳地以全南洋华侨领袖的身份,发表署名文章,公开称赞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抨击揭露蒋介石国民党政府的专制和腐败统治,在新马华人社会中产生广泛政治影响,因而遭致英殖民政府的压制。1948年,英政府对《南侨日报》等中文报章的左派言论和活动发出严正警告之后,于次年5月以“民盟”为外国政治组织,将妨碍“马来亚公民意识之成长”为由宣布其为非法,禁止它在新马两地的活动。而对陈嘉庚本人,政府曾打算拘禁,只是害怕在当地引起骚动而作罢[3]327-330。陈嘉庚处境堪虑。

凑巧的是,陈嘉庚分别于1948年8月和1949年1月两次迭接毛泽东电函,邀其回国参政。有感于马来亚政治气候的变化,同时怀揣回国“看看新政府如何谋新中国的发展,如何改善新中国”的想法[4],陈嘉庚决定踏上北归之路。陈嘉庚的北归,在新加坡往往被诠释为以中国民族主义认同为特征的华侨时代的结束和以居住国本土认同为特征的华人时代的开启[3]387。此后,新加坡经历了急剧的社会历史变迁,经历由移民社会向本土社会的转型:1950年代,新加坡中华总商会领导了华人争取公民权的运动;1957年英殖民地政府颁布公民权法令,绝大多数华人取得公民权;1959年新加坡普选,第一届民选自治政府产生,人民行动党政府上台执政;1963-1965年新马合并,1965年独立建国。经历过诸多政治角力和社会重组,在纷繁复杂的国际、国内政治环境下上台执政的人民行动党,出于建立新国家认同的迫切需要,采取“去中国化”政策。这是导致新加坡建国后陈嘉庚政治敏感化和边缘化的重要原因。

毋庸讳言,战后十数年新加坡本土政治参与和社会动员虽然促进了公民身份认同的转向,然而诚如李光耀所言,如何在一个多种族、多语群的地域边界内,“把一群来自中国、英属印度和荷属东印度群岛的不同移民塑造成一个民族国家”,却显得遥遥无期[5]13。单就最大多数的华人而言,相当一部分华人中国情感一时难以割舍,甚至对“红色”中国充满向往。这种感情有时直接反映在他们对新加坡国家认同的模糊认识上。1971年中国乒乓球队访问新加坡,在与主队比赛赛场上发生观众嘲笑主队,并高呼赞美毛泽东口号的事件,颇令新加坡政府难堪[5]642。面对新国家认同建构的迫切形势,使陈嘉庚问题敏感化和边缘化,自然成为人民行动党政府“去中国化”政策考量的一部分。1976年,李光耀总理首次访问中国,行程经过广州,有人建议他到陈嘉庚故乡厦门集美去看看,他予以拒绝,目的就是不想发出不利于建国的错误信息。

霍布斯鲍姆在其经典的《民族与民族主义》一书中指出,构成民族国家的标准要件有三种:第一,拥有足够长久的建国史(英、法、俄);第二,具有悠久的精英文化传统和独特的民族文学与官方语言(德、意);第三,武力征服[6]。1965年新加坡与马来西亚短暂合并,又不愉快地走上独立之路时,新加坡被外界称为“一个无可奈何的国家”,“一个政治笑话”,国家生存危若垒卵。不过,这反倒让新加坡人民产生了压力之下(虽然不是武力侵略)社会成员间“休戚与共的民族情操”,而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政府也能适时地“把这种迫切感传达给人民”[1]215。“命运共同体”的感受,把新加坡人民凝聚在一起,甚至为促成建国,甘愿牺牲个人或群体利益。在新加坡建国进程中,许多为促进民族国家一体化的措施,没有引起强烈的抗议,原因即在此。

基于以上原因,在新加坡建国后的二三十年间,政府和民间达成默契,有意识地“遗忘”陈嘉庚。陈嘉庚的孙子陈君宝回忆说,直到1987年,25岁的他随家人一起到中国厦门集美,才对他的祖父有了真正的了解[7]。不难想象,在官方民族主义主导的选择性民族“历史记忆”中,陈嘉庚几乎成了新加坡一代人历史记忆的“空白”。

二、陈嘉庚的“回归”

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有三个因素促成了陈嘉庚的“回归”:世界政治局势趋向缓和,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关系改善和正常化;中国改革开放、和平崛起,搭乘中国经济“顺风车”的考量逐渐在新加坡政坛占据主导地位;更为关键的是,经过多年励精图治,新加坡政治稳定,政府清廉,经济繁荣,种族和谐,国富民昌,独立时期的生存迫切感遂转化成身为“新加坡人”的自豪感。根据20世纪70年代末的一项调查,在990名新加坡人中,90%的人自认为是新加坡人,74%希望被称为新加坡人而非华人、马来人或印度人,74%的人愿意为新加坡而战并付出生命。同时期对南洋大学学生的调查也显示了大致相同的结果。有学者认为,这标志着新加坡国民以国家认同为归宿的本土化进程告一段落[8]。国家认同建构的成就,也使李光耀访问中国时的心境有了很大改变。1980年,在他多次访问中国后,第一次不避讳来到福建厦门。游历期间,他一扫之前的内心纠结,对于厦门这个“新加坡大多数人的祖先的家乡”流露出亲切和喜悦之感。他回忆道:“厦门之行,令人难忘。第一次在中国听到熟悉的福建乡音,真是让人欣喜。”[5]691-692

新形势下,陈嘉庚渐次“回归”新加坡。1982年,新加坡政府开放“陈嘉庚基金”的官方注册,是为新加坡建国后第一个以陈嘉庚名字命名建立的民间机构,具有标志性意义。成立陈嘉庚基金,旨在扩展陈嘉庚奖学金基金(由华社自发成立于1961年)的服务领域,弘扬陈嘉庚精神。目前该基金常年会务活动主要包括:颁发年度陈嘉庚高级学位奖学金、举办陈嘉庚青少年发明奖、陈嘉庚学术讲座、赞助高等教育学府的教育基金(如在南洋理工大学设立“陈嘉庚教授基金”和在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设立“陈嘉庚金牌奖”),不定期举办陈嘉庚纪念活动,等等[9]。此后不久,由杨振宁、丁肇中、李远哲、田长霖和王赓武等多位国际知名华裔学者联合发起,成立于1992年、总部原设于香港的“陈嘉庚国际学会”,亦于1996年转趋落户于新加坡。两机构在新加坡的出现及活跃的会务,极大地促进了陈嘉庚“回归”,陈嘉庚的名字及介绍屡现报端,开始成为人们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在潜移默化中,“陈嘉庚”名字的敏感性逐渐消除,禁忌不再。

紧接着,来自新加坡政府高层对于陈嘉庚态度的改变,促使陈嘉庚“回归”新加坡的形势发生根本性逆转。2008年,新加坡国家图书馆和陈嘉庚基金联合举办为期5个月的“承前启后、继往开来:陈嘉庚与李光前”生平事迹展,李显龙总理作为特邀嘉宾亲临揭幕。李总理揭幕致词肯定了先贤“实干、勤奋和做得到”的精神,他指出:“先驱们愿意勇闯未知和新领域、及渴望为社会作出超越本身的伟大贡献的精神,仍然和生活在现今社会的我们和后代息息相关。”[10]李总理对先贤精神在当代新加坡仍然具有价值的基本定调,无疑具有积极的意义。值得注意的倒是,致词刻意回避了陈嘉庚精神中的爱国主义,对先贤精神作了“本土化”的再诠释。但无论如何,李显龙总理亲自为展览揭幕、致词,在新加坡被普遍理解为对陈嘉庚精神的最大肯定,并很快在民间得到积极回应。陈嘉庚“回归”新加坡的步伐明显加快。

(一) 新加坡怡和轩俱乐部

成立于1895年的怡和轩俱乐部,是新加坡历史悠久的跨帮群华商精英俱乐部。陈嘉庚担任怡和轩总理4届14年,先后坐镇领导了1928年新加坡山东惨祸(“济南惨案”)筹赈会和1937-1942年新加坡及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在后来这场持续数年的全南洋华侨爱国抗日救亡运动中,陈嘉庚毅力而为,组织“南侨机工”回国抗战,前后汇回华侨抗日捐款折合国币4亿元,是为怡和轩历史上发挥侨社领导作用最辉煌的历史时期。

百年历史,百年传承。今天,怡和轩秉持服务社会的宗旨,继续活跃于华社舞台。2008年,最早对展览做出直接回应的就是怡和轩俱乐部。时年11月9日,笔者有幸受邀参加怡和轩“三庆”(怡和轩成立113周年、会所重建落成和先贤馆揭幕)大典。在由新加坡财政部长尚达曼主持、外交部长杨荣文参加的庆典仪式上,怡和轩主席林清如宣布两项举措。其一,拨款10万元成立“怡和轩华文书籍奖”,奖励特选中学华文成绩优异的顶尖中四生,是为新加坡首个由华社组织专门为特选中学设立的奖项;其二,与陈嘉庚基金合作,在怡和轩新会所一楼设立先贤馆,展出以陈嘉庚个人展品为主的先贤遗物和图片。仪式突显了“先贤精神 世代传承”的庆典主题。

怡和轩设立特选中学华文书籍奖,以激励学生学好华文,与陈嘉庚重视教育的精神一脉相承。在怡和轩会所一楼设立先贤馆,更是意味深长——当年陈嘉庚以怡和轩为家,吃住都在怡和轩,领导了历时4年的全南洋华侨抗日救亡运动,在会所三楼的“怡然阁”,至今摆放着一对据说是陈嘉庚生前喜用的酸枝躺椅,可知将先贤馆设于怡和轩,明显之深意即在于为参观者提供一条“想象”新中友谊的便捷通道。目前,先贤馆由专人负责,常年开放给来自四方的宾客,其中新加坡中小学生和来自中国的观者占了相当部分。作为一处历史空间,怡和轩先贤馆正发挥着传承先贤精神和沟通新中两国人民友谊的独特桥梁和纽带作用。

(二)新加坡华侨中学

华侨中学乃全南洋第一间完全华文中学,由陈嘉庚发起创办于1919年,此后直到1934年,陈嘉庚相继担任该校第一、第五、第六、第九、第十届总理。1979年,新加坡推行特选学校制度,华侨中学入选新加坡最早批准的9所特选中学之一。特选学校在新加坡被赋予了传承中华语言文化、保持华族文化传承的特殊使命,入选特选学校者,均属新加坡优质学校。由于以上原因,华侨中学背负着天然的使命感,成为嘉庚精神传承的另一重镇。

为了纪念陈嘉庚的创校贡献,华中校园内原本立有嘉庚像,设有嘉庚礼堂。2009年3月,为适应嘉庚精神传承的新形势,华中又在自己的权属范围内,将连接两校门的校园干道命名为“陈嘉庚通道”。同年6月,华中董事会建议新加坡陆路交通管理局将华中门前在建的新地铁站命名为“陈嘉庚站”,在三个入围备选站名中,“陈嘉庚站”以其丰富的历史底蕴脱颖而出,被当局采纳。2010年值华中庆祝91周年校庆之际,学校师生更将陈嘉庚事迹搬上舞台,精心编排三幕史诗剧《陈嘉庚》,在维多利亚剧院公演两晚。数月之中,华中频频行动,表明了传承嘉庚精神的决心。

(三)新加坡福建会馆

福建会馆是殖民地时期新加坡最大帮“福建帮”(讲闽南方言社群,约占新加坡华人总人口的43%)的总机构,是新加坡历来公认最有影响力的华人社团之一。自1929年改组福建会馆直到1950年,陈嘉庚担任会馆主席21年,为新加坡社会发展和进步做出贡献:一是大刀阔斧地改革福建会馆组织机制,率先确立会员制、执(行)、监(察)委员会制和科层制(经济科、教育科、总务科、建设科、慈善科),树立了现代新型华人社团的典范。二是将闽帮道南、爱同、崇福三校纳入福建会馆统筹统办,战后发起创办南侨女中,奠定福建会馆教育基业。三是连续4年(1930-1934)主导实施新加坡华校会考,试图从统一考试入手,实现华侨教育的统一。会考的举办,直接推动了全马来亚华校会考的制度化。四是1935年至1936年,为配合蒋介石“新生活运动”,在新加坡发起全社会大规模的改良丧仪运动,促进了侨社风气改良和社会进化[11]。

陈嘉庚生前以高度的社会责任感推动新加坡文化教育事业发展的精神为福建会馆所继承。当地报纸评论说,新加坡建国以后,许多会馆由于种种原因逐渐放弃办学,福建会馆却“背道而驰”,更加积极地从事教育事业,传承华族文化[12]。注重华族语言文化教育,是福建会馆办学的突出特点。福建会馆现拥有道南、爱同、崇福、光华(1952年由李光前发起创办)、南侨小学和南侨中学等6所属校,其中道南、爱同、光华、南侨中学为特选学校,每年小一生入学报名,各生家长对属下各校趋之若鹜,为了争得更多的报名机会,也都自愿贡献时间为会馆服务。福建会馆以产业生息支持属校发展,又通过属校优质教育带动会馆发展,会馆事业欣欣向荣,探寻出一条新加坡宗乡会馆生存发展的成功模式。不仅如此,会馆属校也一直秉持“诚毅”校训,让陈嘉庚精神代代传承。

诸多事实表明,沉寂多年以后,“边缘化”的陈嘉庚又回到了新加坡。新加坡华文旗舰报《联合早报》的数据同样显示,2005年该报出现“陈嘉庚”名字的文章检索条仅有36条,2008年猛增至140条,2011年全年有121条。陈嘉庚的“回归”,也为新加坡华社提出了陈嘉庚精神“本土化”的新命题。

三、陈嘉庚精神的“本土化”

华人社会的“本土化”,在新加坡,指的是华人以新加坡为本位(而非中国)的认同意识转换,以及在此过程中华人社会、经济、文化结构所发生的全方位历史变迁,而新加坡国家认同和公民意识的确立作为重要的制约因素作用其间。随着华人公民身份认同的确立,华人社会的“本土化”也就具体地体现在华人对于新加坡本土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的主体性参与上面。

总结近年来新加坡有关陈嘉庚的讨论,人们大多关注于新加坡本土语境和中国崛起新的历史条件下陈嘉庚精神的时代内涵以及华社所承担的传承使命这两个问题上。从一个华人社团的角度,结合当前实践,本文认为,陈嘉庚精神的“本土化”包含着多方面的内涵。

(一)开拓进取、勇于创新的“变革”精神。陈嘉庚在新加坡移风移俗,改革创新,改革观贯穿于陈嘉庚一生的主要思想和活动。今天,新加坡传统华人宗乡团体或多或少都面临着变革图存的压力。这些压力包括会员年龄老化、后继无人的问题,自身定位的问题,组织机能问题,领导人选问题,或是经济上面临的困难等,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华人社团高瞻远瞩,因地制宜,制定符合自身实际的发展策略,找准定位,与时俱进,有所作为。这便需要变革的精神。

(二)奉献教育、传承文化的“诚毅”精神。以诚待人、以毅处事是陈嘉庚精神的精髓。陈嘉庚以诚毅兴学,亦将“诚毅”作为他所创办的多所学校的校训。今天,发动民间力量兴学的时代已成为过去,传统文化“断层危机”成为新加坡新的时代难题。华人社团要有所作为,便需拿出诚毅精神,持之以恒,切实行动,在多元文化和西方强势文化环境中,保持华族文化的传承。

(三)协同国家,发展与中国和世界友好关系的“爱国”精神。爱国主义是陈嘉庚精神的本质。爱中国和爱新加坡,虽说对象不同,内容却是一致的。2011年底,在新加坡“纪念陈嘉庚逝世50周年”研讨会上,王赓武教授抛出“下一位陈嘉庚将以什么姿态出现”的历史命题,在《变化无穷的南海贸易》的主题演讲中,他试图解析中国崛起背景下华社应该如何承继陈嘉庚,在变化着的东南亚和中国国际关系中扮演好角色[13]。王教授从国际关系的高度认识陈嘉庚,高屋建瓴,颇具启发性。事实上,华社在协助新加坡国家,克服国家发展局限性,发展与中国和世界友好关系方面,具有全球性社会网络和历史资源的先天优势,在国民外交日益发挥重要作用的当今时代,华人社团完全可以成为“国际关系中的主动性成分”,从而扮演更加积极的角色。

回首过去,展望未来,陈嘉庚精神的光芒是不容抹杀的。只不过,时代不同,立场不同,对陈嘉庚精神的诠释和解读,自然也有所不同。从新加坡华社的角度看,淡化陈嘉庚爱(中)国主义意识形态,传承文化意义上的陈嘉庚精神,同时将陈嘉庚的中国情缘作为新中两国人民友谊的桥梁和纽带,俨然已成为陈嘉庚精神新加坡当代诠释和传承的显著特点。

[1]游保生,林崇椰.新加坡25年来的发展[M].新加坡:南洋·星洲联合早报,1984.

[2]崔贵强.新马华人国家认同的转向:1945-1959[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89:154-155.

[3]杨进发.陈嘉庚——华侨传奇人物[M].新加坡:八方文化企业公司,1990.

[4]与美记者谈我国新局势[N].南侨日报,1949-02-23.

[5]李光耀.李光耀回忆录:1965-2000[M].新加坡:新加坡联合早报,2000.

[6]埃里克·霍布斯鲍姆.民族与民族主义[M].李金梅,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39-40.

[7]英国档案馆解密资料:陈嘉庚去延安后开始左倾[N].联合早报,2011-11-23.

[8]刘宏.战后新加坡华人社会的嬗变:本土情怀·区域网络·全球视野[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3:9.

[9]一代先贤:陈嘉庚基金先贤馆开幕纪念特刊[Z].新加坡:陈嘉庚基金.2008:71-72.

[10]李总理.陈嘉庚李光前垂范后人[N].联合早报,2008-07-19.

[11]李勇.新加坡“福建人”研究(1819-1942)[D].厦门:厦门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1:82-100.

[12]福建会馆将延续先贤办学理想[N].联合早报,2000-11-20.

[13]王赓武.联系东南亚与中国 全球华社责无旁贷[N].联合早报,2011-11-27.

[责任编辑孙景峰]

TanKahKeefromMarginalizationtoReturninginContemporarySingapore:AndontheTanKahKee’SpiritIndigenization

LI Yong

(Xiamen University,Xiamen 361005,China)

As a eminent Chinese leadership in the history of Singapore,Tan Kah Kee had ever encountered the marginalization.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ason of Tan Kah Kee from marginalization to returning and his spirit indigenization in the context of Singapore nation-state building as well as the shift of Chinese citizenship identities after World War II.

Singapore;Tan Kah Kee;nation-state building;indigenization

K339.6

A

1000-2359(2012)02-0061-05

李勇(1969-),女,湖北十堰人,厦门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华侨大学华侨华人研究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海外华人族群与社会文化研究。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0BSH036)

2011-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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