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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历史经验

2012-04-13

关键词:大众化延安马克思主义

谭 虎 娃

(延安大学 政法学院, 陕西 延安 716000)

2007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首次明确提出了“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命题,学界开始关注并总结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验[1]。本文从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理论基石、内在要求、实践保证、有效路径和重要抓手等视角来揭示其成功之道。

一、“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理论基石

在遵义会议上,中国共产党解决了当时最紧迫的组织路线和军事路线问题,但在此后较长一段时间内,思想路线上迷信共产国际和苏联经验的教条主义依然盛行,许多干部认为,马克思主义就是大部头的著作,学习马克思主义就得死背硬记,解决中国革命问题就应该在马克思主义的“本本”中去找答案。为了克服这种错误倾向,毛泽东在1938年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旗帜鲜明地指出,“没有抽象的马克思主义,只有具体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必须中国化[2]。而所谓具体的马克思主义,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国际主义的内容与民族形式结合起来,通过民族形式来实现,就是要把马克思主义应用到具体环境的革命斗争中,也就是说,要按照国情、党情、社情灵活运用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而与这个民族血肉相连的中国共产党,离开中国特点去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空洞的马克思主义,只能在具体、实际的中国革命斗争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毫无用处。因而,延安整风运动开始后,毛泽东反复强调,“要分清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和教条式的马克思主义”[3]373,要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以研究中国革命的实际问题为中心,废除静止地孤立地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延安时期坚持“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创新进入一个辉煌时期。毛泽东的著作,毫无“洋八股”之气,以新鲜活泼的思想观点集中回答中国革命面临的实际问题,既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又展现了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从而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理论体系即毛泽东思想在延安时期得以形成并不断丰富发展。在此历史进程中,党又通过延安整风运动,纠正了党内以教条主义为基本特征的“左”倾错误思想,认清了毛泽东所说的“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与“教条式”的马克思主义、“香的”马克思主义与“臭的”马克思主义、“活的”马克思主义与“死的”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区别,理解了“马克思主义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的科学论断,认识到毛泽东思想是指引中国革命胜利的唯一正确的指导思想,并学会了“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4]而运用马克思主义。

由此可见,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亦即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首先是马克思主义,但它并不是对马克思主义“笼统地一概接受”,而是接受其普遍真理,通过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宇宙观、社会观以及其科学方法,对中国自己的独创性的看起来具有“异端”表征的实践经验加以总结和提炼,创造出解决中国实际问题的新的科学理论,从而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只有这种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也即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才是中国的需要,才是人民的需要,才是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理论品质的突出表现,也才易于被党员干部和广大群众所接受,因而才能成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石。

二、“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内在要求

1945年,党的七大在延安召开,会场两侧悬挂着六个插着鲜红党旗的旗座,每个旗座上都写着“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八个大字。这八个大字是延安时期党的事业“转危为安,转败为胜”的根本动因,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崇高风范,也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内在要求。

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所谓“坚持真理”,就是坚持创造性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及其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所谓“修正错误”,就是修正党在领导革命和建设的进程中所发生的错误的理论、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以及党员干部中存在的错误的思想认识和工作作风。在党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凡是正确的理论、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以及党员干部正确的思想认识和工作作风,必然“与人民利益相一致”,凡是错误的理论、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以及党员干部中存在的错误的思想认识和工作作风,必然“与人民利益相违背”。概言之,所谓“坚持真理”,就是“为人民的利益坚持好的”;所谓“修正错误”,就是“为人民的利益改正错的”[5]1004。

抗日战争爆发之后,中国共产党创立了新民主主义理论,制定了适合国共合作、全民族抗战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但是在全党整风之前,教条主义、经验主义等错误仍然严重干扰着党的正确的理论、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的制定、贯彻和执行。在这种情况下,党发动和领导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学习运动,以“坚持真理,修正错误”为内在要求,采取“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广泛深入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从而克服了教条主义、经验主义、命令主义、尾巴主义、宗派主义、官僚主义等违背群众利益的错误,使全党在高度团结统一的基础上更加坚定地贯彻执行党的正确的理论、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进而使符合中国人民利益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放射出更加璀璨的真理的光芒。

延安时期与中国革命胜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正确与错误、真理与谬误的矛盾斗争永远不会终结。这就决定了“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必须贯穿于党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理论武装的全过程。而中国共产党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要求和目的,正是在于通过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武装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的头脑,坚持、发展和运用真理。正如毛泽东所说的:“共产党人必须随时准备坚持真理,因为任何真理都是符合于人民利益的;共产党人必须随时准备修正错误,因为任何错误都是不符合于人民利益的。”[5]1095只要做到了这一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才能将真理性与人民性相统一,也才会真正体现出它的应有价值。

三、“给人民以看得见的物质福利”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实践保证

人民的利益有长远利益、眼前利益之分,有经济利益、政治利益、文化利益之别,但在诸多利益中,马克思主义大众化首要的是给人民以看得见的物质福利,因为它与人民生活最为贴近,最为密切,也是人民最容易感受到并引起情感变化的动因。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后,中国共产党在一段时间内财政主要依靠外援,即国民党给八路军的军饷、全国爱好和平同情中共的人士的捐款以及海外侨胞和国外同情中共的外国人的捐款捐物。但到1939年冬至1940年春,国民党顽固派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对陕甘宁边区进行封锁包围,边区外援断绝,财政经济陷入空前困难。为了渡过这一难关,党中央和边区政府不得不大幅度增加群众的公粮负担,1939年为5万担,1940年为9万担,1941年又增加到20万担,还要运公盐6万驮。这种情况下,延安出现了有人借雷电打死延川县代县长李彩云的事情,来骂毛泽东、骂共产党。对此,在规模浩大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延安整风运动中,毛泽东提出“一切空话都是无用的,必须给人民以看得见的物质福利”,“我们的第一个方面的工作并不是向人民要东西,而是给人民以东西”,即组织人民、领导人民、帮助人民发展生产,增加他们的物质福利。“这一方面的工作是每个在农村工作的共产党员的第一位工作。只有在做了这一方面的工作,并确实生了成效之后,我们去做第二方面的工作——向人民要东西的工作时,我们才能取得人民的拥护,他们才会说要东西是应该的,是正当的”[6]467-468。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陕甘宁边区开展了军民大生产运动,农民所交的公粮,1941年占总收获量13.58%,1942年降为11.14%,1943年降至不足9%,按照当时的生活水平,完全实现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要求。正是因为充分认识到“一切空话都是无用的,必须给人民以看得到的物质福利”,正确处理了“向人民要东西”和“给人民以东西”的关系,各根据地人民对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中国共产党的领袖毛泽东有了根本的认同。

理论大众化的程度,取决于理论满足大众需求的程度。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与党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要得到广大群众的认同、拥护、支持以及践行,首要的是必须能维护好、实现好、发展好群众的利益,尤其是眼前的物质利益,想群众所想、谋群众所谋,真正做到“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5]1096。当然,仅仅物质福利的保证,只会使人民群众对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与党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产生直接的、感性的认同,深入的、理想的认识则需要在增加其物质福利的基础上进行教育,“一步一步地提高他们的政治觉悟与文化程度”,并为着这个伟大目标,不惜风霜劳苦,夜以继日,勤勤恳恳,切切实实地去研究人民中间的生产、生活以及思想政治教育和提高科学文化等实际问题。

四、“善于使用一切宣传鼓动的方式”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有效路径

思想理论的广泛传播,离不开有效的路径。延安时期,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路径选择上,真正践行了一段时期内党内负总责并着力负责党的宣传和干部教育的张闻天所要求的“善于使用一切宣传鼓动的方式,从通俗的形式到高级的形式,以及由一种形式过渡、转变到另种形式”,“善于使用一切宣传鼓动的工具,熟知它们一切的性能。在现代科学和技术发达的条件之下,许多科学上的成就,都应该运用到宣传鼓动上来”[7]。

在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路径形式多样,包括创办大批干部学校、报刊杂志、墙报、新华社广播,以及使用传统的、群众喜闻乐见的、具有旧形式新内容的宣传画、木刻、秧歌剧、戏曲、对联等。干部学校通过讲授“马列主义”“辩证唯物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革命运动史”等课程,把广大党员干部、知识青年“训练成为无产阶级的战士或同情者”,使他们“获得革命的宇宙观、社会观与人生观,获得社会发展规律的知识和民族解放、社会解放的知识”。报刊杂志则以创造性的马克思主义为主要内容,用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编辑、记者,用通俗易懂的群众喜欢的语言,为发扬光大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运用以致力于中华民族、人民的解放事业,帮助建设一个全国范围的、广大群众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化的中国共产党起到了积极作用。广播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中的运用,是中国共产党人充分使用近代科学和技术上的新成就,克服战争、封锁等宣传教育中的不利因素,让马克思主义理论及中国共产党的实践如同“黑夜里的一盏明灯”照亮国统区听众。平剧《逼上梁山》,毛泽东观看后认为把颠倒了的历史又颠倒了过来,“恢复了历史的面目”,“是旧剧革命的划时期的开端”,要“推向全国去”[8]88!而对秦腔,毛主席则说“是对革命有功的”。对于春联,毛泽东指出:“边区有三十五万户,每家都挂起有新内容的春联,也会使边区面貌为之一新。”“新春联是群众的识字课本和政治课本。三十五万副春联,内容大体相同,文字可以不同,这是群众文化活动的一个重要方面”[8]118。

马克思主义是科学,本身来说是厚重、严肃的,但为了达到“最高限度的马克思主义=最高限度的通俗化”[9]的目的,既需要“高级的形式”,如报刊杂志、干部学校等,也需要“通俗的形式”,如口号、戏剧、春联等,而“高级的形式”或“通俗的形式”的科学选择,则在于党员干部、广大群众自身的条件,他们的政治经验,他们所懂得的东西,他们今天的觉悟程度与文化水平,以此来决定选择哪一种形式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与行动,并在这种同他们打成一片的基础上对他们进行马克思主义教育。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并不是均等化,也不是同质化,而是在承认差异性的前提下,寻找理论与大众需要的衔接点,因此,“高级的形式”与“通俗的形式”,本身并没有优劣好坏之分,即使在一种形式中,也在一定程度上有“高级的”“通俗的”区别,如在延安时期所办的报纸中,《边区群众报》“向广大群众和基层干部说话”,而《解放日报》则“主要是面向群众的带头人——干部说话,特别是面向中高级干部说话”[10]。

五、把“人民的文化提高到一个必要的程度”,是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重要抓手

吸收了几千年来人类思想和文化发展中的一切优秀成果的马克思主义,要被广大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全面、准确、科学地掌握,需要他们具有很丰富的、具体的社会知识与科学知识做基础,否则,许多马列主义的理论,往往只能成为空洞的、没有内容的、生硬的教条与公式。因此,只有发展文化,把文盲消灭掉,把“人民的文化提高到一个必要的程度”,“共产党是不是有用,也就是说共产党有无存在之必要的问题,也就解决了”[8]111。

关于马克思主义与文化知识的关系,毛泽东在1942年1月17日为宣传部副部长凯丰、延安自然科学院院长徐特立、延安中央研究院副院长兼历史研究室主任范文澜等主编的《文化课本》序言中作了精辟阐述:“一个革命干部,必须能看能写,又能有丰富的社会常识与自然常识,以为从事工作的基础与学习理论的基础,工作才有做好的希望,理论也才有学好的希望。没有这个基础,就是说不识字,不能看,不能写,其社会常识与自然常识限于直接见闻的范围,这样的人,虽然也能做某些工作,但要做得好是不可能的;虽然也能学到某些革命理论,但要学得好也是不可能的。”[3]387同年2月1日,他在《整顿党的作风》演说中又进一步论述道:“没有文化,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就学不进去。学好了文化,随时都可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我们党中央现在着重要求工农干部学习文化,因为学了文化以后,政治、军事、经济哪一门都可学。否则工农干部虽有丰富经验,却没有学习理论的可能。”[5]818然而,中国国情决定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各抗日民主根据地只能在经济、文化、社会十分落后的区域扎根、发展。如陕甘宁边区,在旧社会地主阶级对农民的残酷剥削和压迫下,农村经济长期处于停滞状态,社会分工和商品生产都很不发达,文化教育则是一块荒地。“学校稀少,知识分子若凤毛麟角,识字者亦极稀少。在某些县如盐池一百人中识字者有两人,再如华池等县则两百人中仅有一人。平均起来,识字的人只占总人口百分之一。至于小学,全边区过去也仅有一百二十个,并且主要是富有者的子弟。整个边区的中学生是屈指可数的。社会教育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事”[11]。大部分革命战士、党员干部出身于农民,整体文化素质也并不高,面临着同样的文化困境。

为了改变落后的文化教育现状,促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解放革命战士、党员干部以及广大群众,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除了创办干部学校、报刊杂志,普及、提升国民教育外,还开展了普遍深入的社会教育,创办了形式多样、适合广大群众工作生活的教育方式,诸如识字组、冬学、夜校、半日校、午校、民众教育馆等。而且为了解决汉字难学的问题,毛泽东强调“文字必须在一定条件下加以改革,言语必须接近民众,须知民众就是革命文化的无限丰富的源泉”[6]708。这样在延安就有了声势浩大的新文字运动,倡导学习使用拉丁化的新文字。文化的发展,为党员干部、广大群众真学、真懂、真信、真用马克思主义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孙卫芳.论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经验[J].云南行政学院学报,2009(6);蒋明敏.论延安时期与建国初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共用经验及其当代启示[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1(5);张远新,贾慧.延安时期党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经验启示[J].理论探讨,2011(6).

[2]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1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658.

[3]毛泽东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48.

[5]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张闻天文集:第3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153.

[8]毛泽东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9]列宁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467.

[10]丁济沧,等.我们同党报一起成长——回忆延安岁月[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89:162.

[11]陕甘宁边区政府文件选编:第1辑[M].北京:档案出版社,1986: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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