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经费来源与分配使用探析＊

曾友和

（重庆图书馆 办公室，重庆 400037）

一、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略述

20世纪二三十年代，在西方图书馆事业的影响下，在沈祖荣、胡庆生、洪友丰、戴志骞、袁同礼、刘国钧等中国图书馆学人的推动下，我国图书馆事业掀起了20世纪的第一次发展高潮。以太虚大师为代表的佛教界有志之士纷纷将目光投入到图书馆事业中来。1932年夏，太虚大师会同法舫法师、汤铸新、李子宽、王森甫等居士，将武昌佛学院改制为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成立了我国佛教近代史上第一个研究型图书馆。该图书馆设立总务部、工务部、流通部、考校部、编译部、普通阅览部、特约研究部、博物美术部、新闻杂志部、学术演讲部、其他等11个部门。各部门各司其职，既分工又合作，构建起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组织管理体系。该图书馆向社会招收住馆研究员和研究预习班学员，由他们负责图书馆的文献收集、整理和传递等工作；制定《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研究员规则》、《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经像图书馆管理规则》、《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特约研究部规则》、《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特约阅览室规则》、《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普通阅览室规则》、《世界佛学苑图书馆通俗宣讲规则》等规章制度，规范图书馆的运行和发展。因为该图书馆充分发挥了专业图书馆的功能，并且具有丰富的馆藏、有序的管理、丰硕的研究成果，因此成为中国近代图书馆史上的一朵奇葩。可惜好景不长，后因日寇入侵和国共内战，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中间屡兴屡败，几经坎坷，直至1953年馆址因建立炮兵学校被征用而解散。其馆藏文物及佛经佛像分别移交文物部门、归元寺和宝通寺。

二、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经费来源

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经费来源渠道较少，既无政府拨款，也无地方筹款，私人捐助也是少数，主要依靠由一些学德兼备的大德（居士）组成的图书馆董事会。正如麈空法师所说：“图书馆为教育之利器，是文化之总汇，无论独立或附属，必须划出相当之经费，聘请专门负责之职员。普通图书馆之经费来源，或由政府支援，或由地方筹款，或由私人捐助，而在今日中国之佛教图书馆，既无政府拨款之可能，而业属专门又无地方筹款之必要，私人捐助难乎不可得也。惟有由学德兼备之大德，组织一图书馆董事会，筹出相当基金，担任常年经费，始克有成。”［1］（P807）归纳起来，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经费主要由图书馆董事会筹款、特业公会捐款、房租及斋供等收入构成。

1.图书馆董事会筹款 图书馆董事会筹集的款项主要用于维持图书馆正常运转和购置所需书刊。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每年经常费用分配的多寡，与图书馆董事会筹集到的款额状况和图书馆规模大小有直接联系。图书馆董事会筹集的款项主要来源于各董事的捐款。热心于佛学的学德兼备的大德（居士），为促进佛教事业的发展捐出款项，用于图书馆的正常运转，他们自己则成为图书馆董事会的成员。同时，为了确保图书馆经费的稳定，图书馆董事会不断邀请社会上热心佛学事业的人士成为新董事。具体情况可详见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董事会各董事捐款芳名。［2］（P1000－1001）从各董事捐款芳名可以看到董事会各位董事的捐款情况，也可以看到董事会成员的不断变化。

2.特商公会捐款 因民国时期将经营鸦片（土膏）的行业称为“特商”或“特业”，所以特商公会又称特业公会，它是专营烟土的商家代表组成的行会。该公会由禁烟局代管，其主要工作是协助禁烟局“禁烟”。虽说是禁烟，其实是检查进出轮船私带的烟土，并以合法借口予以计件纳税。可见，特商公会成员的财富来自不义之财。但他们也热心慈善事业，借此沽名钓誉。《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二年收支总报告》中的《本馆各董事捐款芳名》记载：“（一）二十一年七月至二十二年六月，特商公会计十一月共捐洋三千二百五十元正。（二）二十二年七月至二十三年六月，特商公会计十一月共捐洋三千三百元正。”［2］（P1001）由此可以看出，特商公会每年的捐款比图书馆董事会多，它对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正常运转起到了重要作用。

3.房租及斋供收入 1932年初，武昌佛学院收回了所有被军队占据的房舍，并将它改组为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由于当时资金相当紧缺，图书馆不得不将一部分房舍用于出租，收取一定的房租，用以补贴图书馆运转的开支。同时，世界佛学苑还接待外来香客，以此获得一些斋供收入。但是，这两项收入十分微薄，不足以维持图书馆的正常运转，只能做补贴之用。这一点《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二年收支总报告》中的《本馆第一年收支分类决算报告（二十一年七月至二十二年六月）》和《本馆第二年收支分类决算报告（二十二年七月至二十三年六月）》记录得很清楚。［2］（P1001－1002）这两项收入远低于图书馆董事会和特商公会的捐款，只是图书馆经费来源的一小部分。

4.内部捐款 由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筹资困难，经常资金短缺，导致图书馆运转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出家僧人或在家居士的图书馆工作人员，济世利人，经常自发向馆里捐款，比如太虚大师从来不拿薪水，他们为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持。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二年收支总报告》中的《本馆第一年收支分类决算报告（二十一年七月至二十二年六月）》中我们可以看出：尽管馆内捐款数额较小，但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也可以解燃眉之急。［2］（P1001－1002）

三、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经费概况

由于史料残缺，很难完整地勾勒出世界佛学苑图书馆当时的经费状况。我们只能根据有限的资料和各种文献的零星记载，从经费的构成和购书经费的分配两方面来概述其经费情况。

1.图书馆经费的构成 由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是一所佛教图书馆，既缺乏政府拨款，又无地方筹款，仅靠少量的社会捐助和图书馆董事会的筹集，资金十分有限，因此其经费构成也相对简单。其经费主要由职员薪水、伙食费、购书费、办公费、装订费、房舍维修费、水电费及杂费等构成，其中前几项数额较大，几乎占据了图书馆全部经费的一半以上。这在《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二年收支总报告》中的《本馆第一年收支分类决算报告（二十一年七月至二十二年六月）》和《本馆第二年收支分类决算报告（二十二年七月至二十三年六月）》中有详细记录。［2］（P1001－1002）从记录的经费构成状况来看，数额居于前三位的分别是职员薪水、伙食费和图书馆购置费。（1）职员薪水是图书馆最大的支出项目。图书馆职员众多，而且馆长、主任、研究员等各个职务或级别人员的薪水不同，职务或级别高的，薪水就高。（2）伙食费。由于职员在馆就餐免费，就餐费全部由图书馆承担，因此图书馆的伙食费自然也就居高不下。（3）图书购置费。一般来说，图书馆最重要的是图书，没有图书或者说只有少量图书，图书馆的发展前景就不乐观。由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是一所佛教图书馆，它只能在发展资金十分有限的情况下靠微薄的图书经费购买图书，大部分图书需要向社会或信众募集。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自二十三年七月一日起至二十四年六月底止预算草案》的预算来看，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每年的购书费只有600元，即每月50元，根本无法与其他类型的图书馆相比。［3］（P127－128）此外，维修馆舍、图书设备和文书、邮电等其它支出也是图书馆经费不可缺少的部分，否则图书馆也同样无法正常运转和发展。

2.购书经费的分配 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购书经费分配与其他类图书馆不同，“佛教图书馆系专门性质，图书须与宗旨相合，即佛教书籍亦须慎其所择。应当请各宗专门学者指导介绍拟一购书单，视经济之能力，分期购清，先其急后其缓。宜从当时当地，阅者之程度需要上着想，多购各宗主要经论，及新出版之适用读物，古本善本在所缓矣。指定各刻经处及书局为购书之所，先向其交涉来往，要求折扣及廉价优待等办法。将拟定之购书单抄出二份，分期向各出版所寄出一份，一份存留处查。收进一份图书即馆中增加一份产业，应详细核对其册数之重复造漏及内容之倒装破坏等，然后登记盖章分类陈列。”［2］（P807－808）从中可以看出，其经费分配主要有如下特点：（1）购书经费主要用于选购与佛教各宗相关的经论和适合时宜的出版读物，至于古本和善本等珍贵书籍暂时不予考虑，并由各宗的学者指导拟定购书订单；（2）图书馆购书经费的多少取决于当时的经济能力，经费不宽裕时，实行分期购买，先急后缓；（3）由于图书馆的购书经费十分有限，所以要通过定点购书处，寻求折扣优惠，使有限的经费能尽量多购些图书。

由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一年的购书经费只有几百元，基本上不需要较复杂的分配程序和规则。［2］（P1002）一般来说，先由工务部提出购书申请，并在图书馆委员会的专家指导下拟定购书单，然后报请主任和馆长审核，再提交馆务会议审议通过，最后向出版社发出购书单购买所需书刊。

四、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经费使用特点

1.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购书经费分配方式受其自身的性质支配，选购图书只能遵循“以佛教书刊为主，其他学科书刊为辅”的原则 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是由佛教界人士发起，社会上学德兼备的人士筹资创建，旨在研究佛学，并向大众普及佛学知识，促进佛教事业的发展。它是一所佛教性质的图书馆。这一属性决定了其收集的图书只能“以佛教书刊为主，其他学科的书刊为辅”。所以，在对外购买书刊时，图书馆将购书经费主要用于选购佛教类书刊，其次才是其他学科的书刊。为了节省购书经费，图书馆只好指定刻经处及书局，以集中采购的方式购买所需书籍，以寻求最大的折扣优惠，用有限的经费购买尽量多的书刊。

2.世界佛学苑图书馆属于私立办馆，办馆经费不稳定，图书馆的经费多少受当时国内外时局和捐赠情况的影响 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特殊的经费来源渠道，决定了其每年的办馆经费具有不稳定性。如：日寇入侵武汉后，图书馆失去了资金的来源，同时也遭受了战火破坏，于是被迫停办；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又挑起战争，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发展再度陷入危机。同时，由于时局的不稳定，图书馆董事会各董事的经济能力也受挫，他们捐赠给图书馆的资金也越来越少，有的甚至退出董事会。武汉解放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的最大捐赠者——特商公会也随之解散，图书馆因此失去了最大的捐赠资金来源。至此，世界佛学苑图书馆已经名存实亡。1953年，苑址因建立炮兵学校而被征用，人员被遣散，馆藏文物及佛经佛像被分别移交文物部门、归元寺和宝通寺。从此，世界佛学苑图书馆在近代中国历史舞台上消失。

3.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职员工资待遇差别甚大 世界佛学苑图书馆旨在整理世界佛教教典，重建世界佛法，可见其任务之繁重，意义之重大。整理佛教教典不是普通人员所能胜任，必须是对佛学具有相当造诣的人才能胜任。从《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职教馆员履历表》记录的情况来看，图书馆的人员主要由全国各省佛学院的佛学界领袖、僧青年和热心佛学事业的居士组成。［4］（P990－993）由于担任的职务和工作分工不同，其工资待遇也有较大的差别。这在《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自二十三年七月一日起至二十四年六月底止预算草案》（第二次院董会通过）有明确记录。［3］（P127－128）从记录中我们可以看出：图书馆职员的薪资是根据其职务和工作内容决定的。代馆长和各部门主任每月薪资均为20元，事务员和书记员每月薪资为10元，图书馆管理员每月薪资为8元，担任研究工作的研究员每月薪资仅2元，预备研究员更少，才1元。

综上所述，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依托董事会这一现代运作模式，不仅促进了佛教图书馆事业的快速发展，而且呈现出较其他图书馆不同的自身发展特色，成为了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发展史上的一朵绚丽奇葩。

［1］麈 空.佛教图书馆之组织与编目［J］.海潮音，1934，（7）.

［2］法 舫.世界佛学苑图书馆二年收支总报告［J］.海潮音，1934，（7）.

［3］法 舫.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自二十三年七月一日起至二十四年六月底止预算草案［J］.海潮音，1934，（9）.

［4］法 舫.世界佛学苑图书馆职教馆员履历表［J］.海潮音，19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