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情人节里的古典“情人结”——解析影片《情人结》

宫爱玲

(山东科技大学 文法学院，山东 青岛 266510)

情人节是欧美人由来已久的传统节日，20世纪传入中国。近20年来，情人节在中国已越来越来受到重视，而成了中国的一个现代性节日。2005年的情人节上映的《情人结》是一部应时应景的电影，风格清新，故事哀婉，大团圆式结局，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枉相爱恋人甜美的节日心情和对未来的憧憬。“情人结”是主人公屈然(赵薇饰)和侯嘉(陆毅饰)喜爱玩耍的皮扣结，两人常将这皮扣结缠绕在自行车上。“情人结”暗示着两人心有灵犀。情人结——情人节，发音的独造姻联构思巧妙。而演员的偶像组合，商业手段的适时运用，使这部影片在与同期上映的《美人依旧》和《鸳鸯蝴蝶》的竞争中成为大赢家，其票房收入超过后两部影片的总和。在情人节观看《情人结》，观众感受到的是古典而又唯美的爱情体验。

一、现代爱情里的古典叙事模型

在同一个大院中长大的屈然和侯嘉从小青梅竹马，互生爱恋。忽然有一天，侯嘉失去了父亲。后来两个人慢慢长大，而两人心中的朦胧感情也慢慢发生变化:从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到青春少年的萌动爱情。但两人的相爱遭到双方家长的极力反对，尤其是侯嘉瘫坐轮椅的母亲。两家大人间的恩怨在这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心中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他们爱得十分痛苦，无奈之际，侯嘉远赴国外。在苦苦等待侯嘉7年之后，屈然的父亲患上癌症晚期。侯嘉归来。屈父给侯母打电话告知自己的病情并向她道歉，双方家长之间的恩怨顿时冰消雪化，有情人屈然和侯嘉终成眷属。仔细梳理其故事内核，会发现这个现代爱情故事中蕴涵着诸多古典因素。古典爱情的经典模式在影片几乎无一漏网。

(一)青梅竹马模型。这种爱情模型在古典爱情故事中极为常见。电影《情人结》主人公的爱情无疑是典型的青梅竹马式。屈然和侯嘉同住一个大院，两小无猜，用李白的诗《长干行》来描述非常恰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屈然小时候长得非常漂亮，同一大院的男孩都想引起她的注意，侯嘉也不例外。和他人玩耍的小屈然受到委屈和欺侮，小侯嘉总会毫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替小屈然出气。

(二)才子佳人模型。侯嘉非常聪明，数理化从来没有对手。高考时侯嘉成为大院里唯一一个考上知名学府的孩子。高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代读书人参加的科举考试。参加科举考试，考中状元前后的悲欢离合是很多古典叙事的背景。侯嘉一举考上知名学府，可谓是一位现代才子。屈然则是不折不扣的美丽佳人。从小屈然就是大院里最漂亮的女孩，长大后的屈然美丽依旧，清纯可爱。帅气的陆毅与漂亮的赵薇这对偶像演员组合成就了古代才子佳人的现代版本。

(三)有情人终成眷属模型。虽然《情人结》号称东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但是两者实则存在很大不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最终以有情人双双殉情的悲剧结局，而《情人结》则是中国典型的古典式结局，即有情人终成眷属。屈然和侯嘉由相爱遭到双方家长的极力反对，到双方大人冰释前嫌，再到两人最后的结合，尽管过程中险象环生，几乎酿成悲剧，但最终苦尽甘来，修成正果。这符合中国古典爱情的经典结局。

(四)苦等忠守模型。中国古代多出思妇、怨妇。丈夫或外出服徭役，或参加科举考试，或征战沙场，妇人只能独守空房，苦苦等待丈夫归来。这其中最著名的故事，莫过于唐代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终于等来丈夫薛平贵的富贵归来。薛平贵归来后，夫妻俩从中午抱头痛哭直到晚上。夫妻团聚，王宝钏也终于走出了寒窑，被接入薛平贵府中，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电影中屈然与侯嘉相爱却遭到反对，侯嘉出国7年，屈然苦等7年。7年之后，侯嘉归国，屈父患病去世，两人喜结连理。屈侯之爱充满磨难和曲折，但结局的完满使得屈然的苦等没有失去意义，爱情最终战胜时间，也凸显出爱情的神圣与忠贞。7年的苦等使屈然和侯嘉这两个现代年轻人像两个古典而又忠诚的爱情信徒生活在现代社会中。当真爱成为现代社会存在的疑问时，当我们慨叹现代社会是否还有真爱时，《情人结》给了我们一个完满的答案。这完美的爱情或许最适宜于发生在古代的某时某地，而现代的坚守之爱同样能赚取观众滚落的热泪。

二、爱与死的亘古缠绕:屈父之死

梁山伯与祝英台殉情而死，罗密欧与朱丽叶殉情而死，焦仲卿与刘兰芝殉情而死。自古爱情与死亡总是最亲密的“战友”，没有爱，毋宁死。或许死亡是到达爱情城堡的必经之地，所以陷入至情至爱的恋人常常以死相许。于是，痛苦相爱的屈然和侯嘉也试图以死获得爱的解脱。然而，死去的是屈然的父亲。影片《情人结》中的屈父之死让观众重新思考爱情与死亡的距离。古典爱情悲剧往往以殉情了结情缘，殉情者大都因为阶级或门第的原因无法结合而寻求他世的相爱。屈侯之爱的阻隔来自双方家长的个人恩怨，个人恩怨的纠结使得侯嘉的父亲自杀，侯嘉失去了父亲，侯母失去了丈夫。而屈然家仍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因此，人物关系出现了不平衡，屈侯之爱受阻。以下是屈侯之爱的爱情进行图:

爱情受阻时:

侯嘉——侯母——侯父(自杀)

屈然——屈母——屈父(健在)

三对关系，侯父缺席，他的自杀因为屈父。侯嘉和屈然相爱，另外两对关系呈对立仇恨状态。

爱情顺畅时:

侯嘉——侯母——侯父(自杀－去世)

屈然——屈母——屈父(癌症－去世)

仍然是这三对关系，但不同的是屈父也缺席了，原本不平衡的关系得到了平衡。得知自己患癌症晚期时，屈父给侯母打电话表示歉意。侯母失声痛哭，心中对屈侯之爱的阻隔瞬间变为成全。而对屈侯之爱持反对态度的屈父也在临死前对侯嘉表达了希望两人结婚的愿望。一切阻隔都因屈父的离世而发生变化。屈父去世后，屈侯大团圆式地终成眷属。可见是屈父之死成全了这对爱得痛苦的恋人。古往今来，爱情与死亡就这样亘古地缠绕在一起，让人无法释怀。父亲死去，爱人结合，对屈然而言，死与爱同时获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影片结尾处，拍婚纱照的屈然在本该笑的时候哭了，然而哭过之后是甜蜜的笑。这复杂的表情真实地表达了屈然同时获得爱和死体验的艰辛和真切。

三、东方“罗密欧与朱丽叶”

莎士比亚的经典爱情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人们所耳熟能详。在电影《情人结》中，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也是屈然和侯嘉爱情自许的精神线索和感情预示。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蒙太古之子罗密欧和凯普莱特之女朱丽叶一见钟情，却由于双方家族是世仇而无法结合，终于双双殉情而死。这出爱情悲剧以两家的械斗开场，又以两人之死换来的两家和好结束。《情人结》与这个故事的相似之处在于，屈然和侯嘉的相爱也因双方家庭的恩怨而无法结合。不同在于，罗密欧与朱丽叶以殉情换来两家的和好，而屈然和侯嘉以屈父之死换来两人的结合，苦尽甘来，爱情终于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历来与罗密欧与朱丽叶相提并论的是双双化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无论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都已为爱殉情。屈然与侯嘉在爱之痛无法忍受之时，曾在地下旅馆中欲服安眠药殉情终未成功。或许是爱神丘比特冥冥中的相助，或许是在喜庆的情人节里让相爱的恋人死去终究不祥，因此，屈然、侯嘉以殉情未果保持了古典式爱情的坚贞与绝决。毕竟，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般爱得死去活来只是极少数的千古传奇。即便如此，屈然与侯嘉的爱情还是让观众在缺少真爱的年代里体验了爱的感动和唯美。

电影《情人结》为2005年的情人节量身打造，反响不俗。但也不得不承认，影片的叙事稍嫌平铺直叙，缺乏足够的戏剧冲突，缺少震颤灵魂的镜头和画面，从而无法达到扣人心弦的观影感受。这是影片的遗憾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