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VC 句型的语言功能与翻译研究

李 芳

(湖南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翻译是和人类历史一样古老的活动。早在公元前三千年，亚述帝国就有了正式的文字翻译［1］，对翻译的研究争论也从未停止。随着国际交流的日益增多，翻译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中外学者和翻译工作者从语言、社会、文化、心理等各方面对翻译进行研究，形成了丰富的翻译理论。然而，传统译论主要关注对比语言学的研究，将翻译视为将一种语言所表达的信息转码成另一种语言的过程，其中译者的首要任务就是在译作中尽可能地保留原文信息，翻译研究也集中在对字、词、句、篇的意义分析和转换。而功能翻译理论则强调翻译必须考虑语言的各种功能。诺德认为，翻译是创作使其发挥某种功能的译语文本(a functional target text)。翻译的评判标准不再拘泥于概念上等值，更在于功能上等同。而功能是依靠形式，即语言结构来体现的。因此，翻译英语句子时，应当分析它的功能，特别是句子参与者的功能，明确它所表达语言事件的概念意义。笔者从认知—功能视角分析语言的形式和功能，重点探析英语SVC 基本句型及其衍生的复杂句型的功能和语义，探讨这一结构的基本翻译规律。

一、语言的功能分析

功能分析是语言语义理解的重要途径。传统语言教学和翻译研究普遍认为语言的理解和翻译只要通过语言分析就可完成，这一看法忽略了语言交际是目的性行为的本质。语言的正确精准理解离不开语言的功能，因此可将语言按修辞功能分类，选用认知语言学和功能语言学对语言进行解释和分析，借助“形式－意义对(pairing of form and meaning)”和“形式－功能对 (pairing of form and function)”理论(即有什么形式，就有什么意义，形式和意义是统一整体;有什么形式，就有什么功能，功能是意义的体现形式，意义是功能的实质)，真正透彻地理解语言，从而实现翻译的传神达意。

人类语言的两个最基本结构是子句和短语。短语是以事物为中心的可以独立切分的语言单位，可以在句子中做主语、宾语和子句谓语动词的强制成分。子句是以事件为中心的可以独立切分的语言单位。语言篇章则是由一条意义链连接事物和事件而成的有机整体。这条意义链通过词汇意义的连贯和句型把事物和事件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成为英语的语言篇章。汉语则是由这条意义链按时间顺序或逻辑关系把事物和事件联系在一起成为有机的语言整体。子句和短语表达的功能可以从篇章功能中切分出来，单独进行分析和转换。

语言可以表达各种各样的功能，这是由修辞达到的目的或产生的结果。语言的两个基本句子结构——子句和短语处于不同的修辞功能之下，就有着不同的意义。每一个词用在新的上下文中，就会成为一个新词;每一个子句出现不同的修辞功能，就有着不同的意义。不论是英语还是汉语都是围绕修辞意图展开的，因此语义是核心。英语在以意义为核心的前提下，短语以事物为中心严格按意义连贯而成，符合“文字有意则立短语”的原则，短语成句则严格按照句型规范而成。由于语法化和词汇化，短语和子句在语言的意义上没有明显的界线。因此，抓住语言的功能意义才能真正把握语言的意义。进行翻译活动需要对相互转换的两种语言功能进行比较，才能抓住语言比较的核心，并揭示翻译的本质。

虽然人类语言表达的功能是无限的，子句所表达的功能也千差万别，但表达功能的类型却是有限的。例如，根据动词功能类型的不同，可把语言功能事件分为四大类型:状态事件、过程/行为事件、完成事件和时间点状态事件。语言的基本事件只有这四大类，而且事件类型是以人类的经验为基础的。与基本简单事件相对应的句型可以视为中心意义。因此可以把无数的语言功能事件归为有限定的事件类型:

1、叙事功能事件

某物发生状态变化或位置变化，某物经历状态变化或位置变化，某人经历某事，某事运动，某事处于某状态，某人拥有某物等。

2、评述功能事件

对客观世界进行评论，对主观意识加以表达。如提出观点意见看法、表明态度立场、发表评论;推测原因、揣摩感觉、运用假设、提出建议、暗示要求等。

3、描述/描写功能事件

描写人物，如动作、心理、思想、情感、状态;描写事物的物理特征，如形状、性能、设计、材料、状态等。

4、分类功能事件

一是知道了某一类的一个或多个成员(种概念)，确定这些成员所属的类别(属概念);二是知道了某一类的名称，找出该类别的成员。

5、定义功能事件

阐述概念、技术、方法、设备、材料等;用新方法去观察、解释原有的某种思想、概念等。

6、指令功能事件

表示请求、命令、劝告，催促某人做某事或者给操作员下达非人称指令，要求用正确的方法做某事，或需要什么等。

二、SVC 基本句型的语言功能

SVC 是英语(尤其是科技英语、专门用途英语)中使用非常广泛的一种句型。有研究指出，外贸英语的描述功能语言绝大多数都是SVC 结构。SVC 的原型结构是:V 是强动词be;S 是有意志的主语“人”，也可以引申为无意志的生物或无生命的主语;C 可以是形容词短语、名词短语、介词短语。根据语言的表层形式和语言篇章层面的修辞意思，SVC 句型可承担叙事、描述、评述等多种语言功能，具体属于哪一种功能，还需根据其语言表层形式和作者的修辞意图确定。

1、描述功能

如果SVC 句型中的C 为形容词(也可为名词形式的形容词性短语)，可以表达描述功能。例如:The iron ore is not pure(铁矿石是不纯的)、The radio is battery－operated and portable(这台收音机是干电池供电)。

2、叙事功能

当SVC 句型中的C 是术语名词时，可以表达叙事功能。to be 连接的相当于参数表的左右两项，从而构成等式句。to be 两边的名词可调换，句子的意义不变。例如:Power rating is 85 kVA(额定功率=85kVA)、Stainless steel is a metal alloy(不锈钢是一种金属合金)。

3、定义功能

SVC 基本句型也可以表达定义功能，例如:A horse is an animal(马是动物)。

4、评述功能

当SVC 基本句型表达评述功能时，C 标识主语是什么，阐释主语的属性。表明说话人的观点、看法等的语言功能叫做简单评述功能。例如:The horse is a useful animal(马是一种有用的动物)。此句不能翻译为“这匹马是有用的动物。”因为按照人们传统的认知观念，以“用途”作为分类的基础，动物可以分为两大类:有用的和没有用的。马是“有用”这一类的一种，所以前面要有定冠词the。这个the 不是特指，而是评说。又如:The imperialist and all the reactionaries are paper tigers(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SVC 基本句型表达评述功能，在语言形式上是SVC 的标识句。标识句的特征是:主语是话题，补语对主语进行标识，主语是标识的对象，主语和补语不能互换。对于修辞而言，说话人首先提出话题，补语作为标识语对主语进行阐述。补语的意义是对主语起着评注性作用，对主语进行评说。又如:His answer is beside the point(他的回答不切题)、Only a life lived for others is a life worthwhile(只有为别人而活，生命才有价值)。SVC 句型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评述，因此SVC 又可称作评述功能句。S 是被标识的事物，C 是标识语，构成简单评述功能句。对于事物的评述句，英汉两种语言是相同的。

三、SVC 衍生的名词性从句的功能

随着概念的发展，语言的表达也更为丰富和复杂，在对事物评述的基础上发展为对事件评述。事件比事物复杂，由子句来表达。因此，复合句评述事件是对子句表达的语言事实进行评述。体现在语言形式上就表现为简单句发展为复杂句，英语复杂句的形成理论来自于“部分－整体”图式。一个英语基本句型中的某一个成分由一个基本句型进行置换从而形成复杂句［2］。如下例所示:The method is mystery (a句)、How was it done(b 句)。a 句是简单评述功能句。把b 句放在a 句的主语位置上，就得到下面这个复杂句:How it was done was a mystery.

反过来，也可以把下面的复杂句拆分为两个基本句:What we require is a theory which is based on various experiments and which enables us to explain more complicated phenomena.拆分为We require a theory(a 句)、The theory is based on various experiments and enables us to explain more complicated phenomena(b 句)。

再看其他的例子:That the world’s first compass was invented by the Chinese people is a well－known historical fact(c 句)、The fact that the gravity of the earth pulls everything towards the center of the earth explains many things(d 句)、We didn’t know that light is a variety of radiant energy(e 句)。c 句That 前面省去了The fact，加上The fact 后，便与d 句的结构相同。e 句的主要动词know 的后面省略了the fact，that 引出的宾语从句就是the fact 这个语言事实。

这5 个例句的前4 句的主语从句尽管形式不一样，但它们的语义结构都是相同的，即引导词的语言事件是主语从句。第5 句的谓语动词后接的也是一个语言事实(the fact)，即一个语言事件。因此，名词从句，包括主语从句、表语(主语补语)从句、宾语从句和同位语从句都是一个语言事实，即语言事件［3］。

可见，名词性从句是由SVC 衍生而来的复杂句，其中的S 或C 由另一个具有名词功能的基本句型代替构成名词性从句复合句。由于SVC 是评述功能句，因此名词性从句复合句也是评述功能句:名词性从句叙事，即表达一个事件;而主句则对叙事事件(名词性从句表达的语言事件)进行评述。上面5 个例句均包含叙事及对叙事事件进行评述的句子。换言之，名词从句表达一个事件，主句对名词性从句表达的事件进行评说。

四、评述功能句的翻译思考

如上所述，评述功能句的基本句子可分为两类:简单句和主从复合句。就英语而言，简单句的基本句型就是SVC，主从复合句的基本句子是SVC 衍生而来的名词性从句，包括主语从句、表语从句、主语补语从句、宾语从句和同位语从句。因此，评述功能句的翻译就是SVC 和SVC 复杂句的翻译。笔者的翻译举例均为英译汉［4］。

奈达(Eugene A.Nida)认为翻译过程可分为四个阶段:分析阶段、转换阶段、重构阶段、检测阶段。翻译的第一步就是对原文进行分析，除对原文字词句进行语法和语义分析外，还应进行功能分析。只有掌握了语言的功能意义，才能精确地理解语言。因此，翻译的本质在于根据语言的“形式与意义匹配”和“形式与功能匹配”理论对原文进行“思索”和“想象”，正确透彻地理解原文，然后根据目的语的特点恰如其分地表达。

从上面分析评述句的语言特点和语义结构可知，评述功能语言的翻译，在于认知原文的功能，把叙事性事件和评说区分开来。由于英语强调句子结构，英语的评述句通常是评述部分在前，叙事部分在后。而汉语强调信息结构，具有把最重要的新信息放在句末的心理倾向，因而汉语与英语正好相反，是首先叙事，然后对前面的叙事进行评述。因此，翻译评述功能句时，不论是简单句还是复杂句，不管是事物还是事件，首先应将叙事性语言部分翻译得当;之后再翻译主句，对事物或事件进行评说。即使是表达评说功能的宾语从句复合句也应该这样处理。

在英语复合句里，从句表达的事件往往放在句子的后一部分。例如:Newsweek has learned that FBI has been alerted to the possibility that the attacks might have been an effort to goose the price of computer security stocks(新闻周报已经获悉:这种袭击可能是使计算机股票升值所付出的努力;联邦调查局对这种可能性一直提高了警惕)。

句子表达一个语言事实，含同位语从句，这个同位语从句复合句表达的事件是宾语。对于这个语言事实，应先译出同位语从句，再翻译主句。当然翻译成“这种袭击……提高了警惕。此事，新闻周报已经获悉”也是可行的。至于其它名词从句复合句的翻译行文也应该强调先叙事，后评说。

有时，可以用汉语的外位语来表达行文，因为英语的名词性从句在语义上与汉语的外位语 结 构 相 当［5］。例 如:It is strange that she should have failed to see her own shortcomings(他竟然没有看到自己的缺点，这真奇怪)、How the hot iron emits light energy，and how this energy reaches our eyes，is one of nature’s deepest secrets(高热的铁怎样放出光能，又怎样辐射到我们的眼睛，这是自然界极深的奥秘之一)。

由于英语强调句子结构，汉语强调信息结构，有的句子的评说部分一目了然，可是叙事部分非常复杂;有的句子的评说和叙事不明显，需要认真分析才能知晓。这种情形下，切分叙事性事件成为翻译的关键。例如:It is important that they be looking at the speaker at the precise moment when the speaker reestablishes eye contact:if they are not looking，the speaker assumes that they are disinterested and either will pause until eye contact is resumed or will terminate the conversation(说话人重新进行目光接触时，看着说话人，(这)是很重要的:如果不看说话人，他可能以为听话人不感兴趣，他要么就会停顿下来直到目光重新接触，要么就会终止谈话)。

If 引出的句子是对句子叙事事件的解释，不能看作叙事事件。例如，Perhaps he believed that he could not criticize American foreign policy without endangering the support for civil rights that he had won from the federal government(他或许认为，一旦批评美国不反对支持民权运动的对外政策，自己将会失去联邦政府对民权运动的支持)。Perhaps he believed(the fact)that…这个句子，是评述功能句，句子拥有宾语从句。该从句that 引导的句子是过去完成时，谓语的行为先于主句的谓语could not criticize，可见宾语从句引出的事件是因果逻辑事件。翻译时将主句中的not 否定转移到从句，有助于行文流畅［6］。

再如，The problem is that the compound has mixed effects in the brain，a not unusual occurrence with psychoactive drugs(这种化合物在大脑中会产生复杂的效能，因此，神经刺激性药物的频繁使用，是司空见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这是表语从句复合句。表语从句中有一个主句和一个独立结构，两者形成因果逻辑。Mountain weather is notoriously difficult to predict(山地气候难以预测，是众所周之的)。difficult 虽然是形容词，可是后接动词不定式to predict，在语义上成为句子主语的逻辑谓语，构成一个简单评述事件。由于英语重句子结构，notoriously 只能放在is 的后面。汉语重信息结构(句末焦点)的特点，因而把notoriously 抽出来，作为评说语译出，更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7］。

以上通过实例分析英语SVC 基本句和衍生名词性从句的语言功能，提出在翻译时应正确理解语言的功能和意义，准确切分复杂句中的语言事件，并归纳了评述功能句的翻译原则:先叙事，后评说。当然，语言是千变万化的，任何依据现代语言理论和实践阐释的翻译理论、原则和方法都需灵活应用。而运用的关键是从语言结构的“认知—功能”视角透彻理解语言的形式和功能，深刻把握语言的意义;并根据源语和目的语的特点翻译行文，获得传神达意、晓畅可读的译文。

［1］李文革.西方翻译理论流派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115－137.

［2］张梅岗，余 菁，李伟星.科技英语修辞［M］.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08.411－423.

［3］William Croft.Structure of Events and the Structure of Language［M］.London:Random House Inc.，2006.222.

［4］Ronald W.Langacker，Conceptualization，Symbolization，and Grammar［A］.Michael Tomasello(ed.).The New Psychology of Language:Cognitive and Functional Approaches to Language Structure［M］.Mahwah，NJ:L.Erlbaum，1998.1－39

［5］Adele E.Goldberg.Patterns of Experience in Patterns of Language［A］.Michael Tomasello(ed.).The New Psychology of Language:Cognitive and Functional Approaches to Language Structure［M］.Mahwah，NJ:L.Erlbaum，1998.203－240

［6］杨红.翻译的事件途径［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315.

［7］罗华锋.SVO 句的语义功能与翻译［J］.湖南商学院学报，2002，(5):17－19.